阅读改变我的眼光
2022-04-26顾文豪
顾文豪
人与万事冥冥中有缘分。
小时候,母亲身体不好,生怕我吵闹、走丢,就随手扔过来一本书,让我搬个小凳子坐着读。我也老实,自会乖乖听命,任弄堂里的小朋友在门外招呼。时间长了,倒果真喜欢起读书来了。
中国的家长还是信奉读书的。家长喜欢攀比谁家的孩子认字多,似乎多认一个字就能让做爹妈的腰杆挺起来一寸。我至今还是认为读书的习惯越早养成越好。这种习惯非关知识,而是学习一种和自我相处的方式。
读书像是涉入一片海,你起先会惧怕它的广阔,但只要缓过初始的不适,接着就会感觉它蕴含了无边的乐趣。
在1992年,彼时每次家里来了外地的亲戚,总会问我要什么,我就会不好意思地拖着他们去离家不远的新华书店,挑选一册当时定价12元的《彩图世界名著100集》。那时的书店尚未开架销售,书都被锁在柜台里,营业员则一溜儿站着,三三两两说着闲话。若是顾客相中了哪本书,这才慢腾腾地从柜台中递出,郑重其事的场景如今在珠宝首饰店才有。中间取放的回合千万不可超过3次,不然营业员没好脸色看。
我就是在这套书里头一回读到《西游记》《镜花缘》《白雪公主》《阿拉丁神灯》这些故事的。那时我不全认得书里的字,大约看着图画,才能大致弄明白讲的是什么,再不济,就问大人。不过那时真不知道,我和文学的缘分就这样开始了。
除了给我买书,父母还是我的文学领路人。当我懂事后,第一回郑重其事买世界名著来看,父母推荐的是托尔斯泰的《复活》,而且叮嘱我要读草婴先生的译本。
读了一些世界名著之后,我开始慢慢读些中国人写的东西。很庆幸彼时读到了高阳,这位华文历史小说的巨擘。按我今天的认识,少时读书最要紧的是习得一种语感,确立自身和语言的一种关系。而今日有人所谓不爱读书的种种困惑,其实大多是从未和语言玩耍嬉戏过。
另外一桩奇妙的事,则是在念高中的时候。现在想来,似乎很多奇妙的事情都发生在上高中的时候。这每天都可能有新奇事情发生的日子,却成为我一生中最稀里糊涂的一段时光。
好事情,就要在稀里糊涂中发生,才更好。
我所读的高中,有一个很大的书库,书库由一位老校工看管。真是看管,他兜里揣着一长串钥匙,谁要进书库,就得央求他开门。他总是笑眯眯地从这大把的钥匙中挑拣出一把,把门打开。说起这位校工,也是很神奇的。听说他早年教数学,后来很早就学了计算机,只是因身体不好,才被搁在图书馆做杂务。我和他关系不错,大概当时也只有我整日嚷嚷着要进书库看书,所以他至今还认识我。
回想一路走来的读书生活,我无心说明閱读与知识给我的生活带来多么巨大的变化,因为我相信所有真诚的阅读开端都与功利无关,甚至与命运也无关。从某种意义上说,阅读只是交给你一双看待命运的别致的眼睛,与对待命运的别致的方法。它用前人的经历告诉你,没有一种命运强大到足以让你失去对命运本身的信心,也没有一种命运不堪到不能让你有拥抱它的美好愿望,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在无限的阅读中去延展有限的人生,进而皈依到最终的阅读生命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