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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公园原住民对野生动物肇事的认知、意愿及其影响因素
——以武夷山国家公园为例

2022-04-25陈哲璐周美玲徐玲琳祁新华

生态学报 2022年7期
关键词:肇事原住民野生动物

陈哲璐,程 煜,2,3,周美玲,徐玲琳,2,祁新华,2,3,*

1 福建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福州 350007

2 福建师范大学地理研究所,福州 350007

3 福建师范大学湿润亚热带生态地理过程教育部重点实验室,福州 350007

野生动物是地球自然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生存状况同人类可持续发展息息相关[1]。然而,随着人口的快速膨胀和土地利用方式的急剧改变,野生动物栖息地被不断蚕食[2]。与此同时,野生动物保护工作不断进步尤其是自然保护地体系日益完善,部分野生动物种群数量得以恢复,其觅食难度也随之增加,二者的综合作用导致野生动物与人类争夺生存空间的矛盾不断升级[3]。近年来,野生动物肇事在世界各地均有发生,且冲突频次和经济损失均在上升,在生物多样性丰富地区尤为突出[4]。1997—2006年间卢森堡被野猪(Susscrofa)破坏的庄稼面积达3900 hm2,经济赔偿527万欧元[5];近20年来,云南省因亚洲象(Elephasmaximus)肇事导致53人死亡,299人受伤,造成的经济损失约3.27亿元[6]。在此背景下,公众对野生动物肇事的态度以及如何协调人与野生动物关系成为政府和学术界广泛关注的热点问题。目前,国内外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野生动物肇事时空分布、产生原因、防范措施以及肇事补偿等方面,关注的对象除了亚洲象、棕熊(Ursusarctos)、雪豹(Unciauncia)等国家重点保护动物外,也有野猪等非国家重点保护种群。不同区域不同类型的野生动物肇事的时空特征各有不同,但总体上秋季野生动物肇事频率较高,位于森林与社区交界处的居民遭受动物肇事的概率较大。如江晓萍等[7]发现8—9月份是江西省野猪与人冲突的高峰期,且生活在林缘、县界的居民面临野猪肇事的可能性较大;杨文忠[8]等发现白马雪山南段的黑熊(Selenarctosthibetanus)、云豹(Neofelisnebulosa)、猕猴(Macacamulatta)等动物肇事频率在时间上呈“秋季高发、冬春季低发”的季节特征;在空间上呈距社区4 km以内区域肇事频率与距离呈线性正相关的空间特征。在野生动物肇事原因方面,多数学者将其归结于人口增长、土地利用方式改变、动物食性改变、动物栖息地丧失等[2,9—11]。随着人与野生动物冲突不断加剧,政府管理者及当地群众采取多样化的防范措施缓解人兽冲突。如有学者提出建设动物食物源基地,开展科学的土地利用规划,进行适当的产业结构调整等对策[12];管理者及当地居民经常通过设置篱笆、围墙、壕沟、电网等障碍物阻止野生动物侵入[13],有的则利用发声、照明和气味等传统方式驱赶野生动物[14]。除上述措施外,建立肇事补偿机制、实施商业保险等方式已在多个地区得到应用。当然,在实践中存在公平性等问题也给补偿政策实施带来诸多困难[15]。

综上,学者对野生动物肇事研究取得了丰硕成果,深化了人与野生动物关系的科学认识。然而,纵观国内外相关研究,学者们较多使用生态学方法研究野生动物种群及其影响,而从原住民认知与意愿角度探讨野生动物肇事问题的成果较少[16—18],基于重要自然保护地国家公园的相关研究更鲜见于报道。众所周知,人类是野生动物保护管理的主体,原住民对野生动物肇事的认知与意愿直接影响野生动物保护政策的有效实施以及人与野生动物共存机制的构建,了解当地原住民对野生动物肇事的认知与意愿对保护野生动物以及协调人与动物关系意义重大。鉴于此,本文以武夷山国家公园为例,探讨原住民对野生动物肇事的认知、意愿及其影响因素,希望能够深化对野生动物肇事特征及机理的科学认识,为有效缓解人与野生动物冲突、推进国家公园人与野生动物和谐提供政策参考。

1 区域概况、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1.1 研究区概况

武夷山国家公园位于武夷山脉北端福建省武夷山市、建阳区、邵武市、光泽县四县(市、区)的结合部,北部与江西省铅山县毗连,地理范围为27°33′—27°54′ N,117°27′—117°51′ E,总面积1001.41 km2,年均气温17—19℃,年平均降雨量1484—1780 mm,属于典型亚热带季风气候,是中国东南大陆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地区,同时也是世界同纬度带现存面积最大、最典型、保存最完整的中亚热带原生性森林生态系统(图1)。国家公园生境优越,是野生动物栖息繁衍的理想场所,被中外生物学家誉为“蛇的王国”“昆虫世界”“鸟的天堂”。根据《武夷山国家公园保护专项规划》,国家公园共记录野生脊椎动物5纲35目125科332属558种,占福建省的33.27%,其中包括黑麂(Muntiacuscrinifrons)、藏酋猴(Macacathibetana)、崇安地蜥(Platyplacopussylvaticus)等74种中国特有种。武夷山国家公园是中国十个国家公园体制试点之一,涉及28个自然村739户3352人,原住民主要从事茶叶种植销售、毛竹加工等活动,近年来随着旅游业的兴起,也从事饮食服务、民宿及农家乐等经营活动。武夷山国家公园是探讨自然保护地野生动物保护与原住民关系的理想案例地。

图1 研究区域及调查样点

1.2 数据来源

除武夷山国家公园官方数据资料、相关的政策文件及网络新闻外,本研究的数据资料主要来源于国家公园社区的问卷调查与深度访谈。在充分了解武夷山野生动物肇事和原住民生计情况的基础上设计了调查问卷,主要包括:个体与家庭基本信息、野生动物肇事现象及原住民人身财产受损状况、原住民对野生动物肇事的认知、意愿及防范措施等。为了弥补问卷调查的不足,还采用了半结构式访谈。

2020年8月,课题组在武夷山国家公园9个乡镇中随机选择13个村,根据每个村农户家庭数,采用等比例抽样法随机抽取农户。由经过培训的调查员在样本村发放467户份问卷,剔除漏选率超过20.0%的问卷,共回收有效问卷449份,回收率为96.1%。受访者中,男性占51.5%,女性占48.6%;36—55岁之间的约占总样本数的一半(49.4%);89.3%已婚;47.2%家庭年收入在1—4万元,4—8万元的占28.3%;小学以下学历的占36.1%,初中以下的占68.8%(表1)。样本总体符合当地原住民的实际情况,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表1 受访者的社会经济属性

1.3 分析框架与研究方法

1.3.1分析框架

为了揭示国家公园原住民对野生动物肇事的认知、意愿及其影响因素,本研究尝试构建一个分析框架(图2)。首先,了解原住民对野生动物肇事的认知,包括对现象、损害和原因的认知。其次,鉴于目前学者们较多研究居民对野生动物肇事的支付意愿、受偿意愿,且自变量多以居民的个体特征为主[19],本研究尝试将原住民防范野生动物肇事的支付意愿、栖息地保护意愿、搬迁意愿及参保意愿整合为综合意愿,并将家庭特征、遭受野生动物肇事的经历以及认知因素作为自变量,以此探讨原住民缓解野生动物肇事综合意愿的影响因素。在此基础上提出协同野生动物保护与原住民生计安全的策略。

图2 本研究的分析框架图

1.3.2数据处理与变量赋值

将原住民对野生动物肇事的支付、栖息地保护、搬迁及参保意愿等权重相加得到的综合得分作为原住民缓解野生动物肇事的综合意愿。以“原住民对野生动物肇事的综合意愿”为因变量,将其分为“较差(1.25—2)”“一般(2.25—3)”“较好(3.25—4)”3个等级,以个人情况、家庭特征、过往经历和认知因素为自变量。由于假定自变量数量较多,先进行单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将所有自变量引入回归方程,筛选出具有显著统计学意义的自变量(P<0.15),再对自变量共线性进行诊断,最后进行有序Logistic回归分析与显著性检验。各变量赋值如表2所示:

表2 Logistic回归模型相关自变量

1.3.3计算模型及变量选择

Logistic回归模型是目前应用最广泛的离散模型,常用于数据的挖掘、诊断及预测[20]。本研究的因变量——综合意愿被界定为3个层次,为有序多分类变量。有序Logistic模型能对有序分类因变量进行多变量建模,同时引入连续自变量和分类自变量能够满足研究需要。有序多分类Logistic回归模型如下[20]:

(1)

式中,y代表综合意愿;aj是常数项回归系数;βi是系数;xi表示自变量(i=1,2,…,n);j=1,2,3分别代表原住民对缓解动物肇事综合意愿的3个等级。

为了探讨不同特征对原住民综合意愿的影响因素,本文拟采用3个模型,如前文所述在筛选出具有显著统计学意义自变量的基础上,借鉴前人将年龄、受教育程度、经济收入作为重要保护态度指标的研究成果[16],模型1将个体及家庭属性中的教育程度、婚姻、年龄、家庭年收入作为独立变量。越来越多研究成果表明[16,21—22],在个人利益和生计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人们对野生动物的态度往往变得消极,因此模型2加入了过往经历因素,包括原住民经历野生动物肇事的次数以及受损的情况;模型3则纳入了认知因素,包括是否及时收到动物肇事的补偿、对肇事补偿的满意度、对政府防范动物肇事的满意度、以及原住民认可政府应对肇事的方式等。

2 结果分析

2.1 原住民对野生动物肇事的认知

2.1.1野生动物肇事现象认知

有79.7%的原住民亲身经历过野生动物肇事,72.2%从朋友、家人或同学处听闻,14.9%则是从手机微博、微信公众号等渠道了解相关情况,仅有10.2%、9.8%、4.0%与3.8%的原住民通过社区居委会、保护区管委会及宣传标语知晓此类事情。多次(3次以上)遭受野生动物侵袭的原住民占63.0%,仅7.4%从未经历过。肇事的野生动物类型多样,其中野猪(95.3%)是最普遍的肇事动物,蛇(52.3%)和鸟类(44.32%)次之。武夷山国家公园野生动物肇事现象比较严重,多数原住民都亲身经历过,然而当地社区居委会、保护区管委会对野生动物肇事现象宣传不足,原住民获取本地野生动物肇事消息的渠道有限,可能会导致原住民未能及时有效地防范野生动物,造成不必要的财产及人身损失。

2.1.2野生动物肇事损害认知

研究区内野生动物肇事损害类型主要为农作物及牲畜受损,因野生动物侵袭导致农作物减产的原住民多达91.1%,部分原住民因野生动物肇事造成牲畜或家禽受损(22.3%)、生产设施受损(21.2%)、产生害怕野生动物的心理(19.2%)。由于种植的农作物频频被野猪等野生动物践踏,当地原住民对野生动物逐渐产生抵触心理,这对开展野生动物保护工作产生一定的消极影响。

2.1.3野生动物肇事原因认知

野生动物肇事的原因是多维的,超过一半的原住民认为野生动物数量增加(59.9%)、食物来源不足(59.5%)是肇事的主要原因,48.6%将其归因于野生动物对粮食的偏好,认为生存环境的改善导致野生动物肇事频繁发生的占28.3%,13.6%认为人类生产活动侵占动物地盘也是野生动物肇事的重要原因之一。

2.2 原住民对野生动物肇事的综合意愿

2.2.1缓解野生动物肇事的支付意愿

大部分原住民只愿意为缓解野生动物肇事支付小额费用,其中,56.1%的原住民愿意支付50元以下,25.2%愿意支付50—100元区间内,愿意支付100元以上的仅占12.7%。还有6.0%的原住民表示支付金额视情况而定,大家出多少自己就出多少。深度访谈也发现,原住民普遍认为保护野生动物、防范动物肇事应该是各级政府的责任,未能充分意识到此事与每个人的利益有密切关联,也是自身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2.2.2栖息地保护的意愿

通过深度访谈,多数原住民表示愿意积极配合相关单位保护野生动物栖息地,而生态走廊的建设作为栖息地保护的一种重要手段,既能扩大野生动物的食物来源和活动空间,又能改善当地生态环境,减少遭受野生动物肇事的损失[23]。因此,大部分原住民(71.1%)愿意配合当地政府建设生态走廊,仅14.5%对此的态度一般。当然,仍有15.1%的原住民认为建设生态走廊会影响他们的生计,因此持反对态度。

2.2.3搬迁意愿

异地搬迁作为应对野生动物肇事、减轻居民损失的常用方法[24],在云南等野生动物肇事严重的地区得到了广泛应用。然而调查发现,即便在相关政策与适当补偿的前提下,69.9%的原住民仍不愿意搬迁,愿意搬迁的仅占20.4%。深度访谈时发现,农作物作为原住民的主要收入来源,若搬迁至其他地区,原住民无法方便地务农工作;此外,49.4%的原住民为36—55岁的中年人,他们长期生活在此,已对当地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即使搬迁补偿到位,也不愿轻易搬离。上述因素在后续制定相关政策时应当充分考虑。

2.2.4参保意愿

近年来,通过保险体系转移野生动物侵害风险,实现由政府直接补偿向商业保险补偿的转变已应用于人与野生动物冲突频发地区,并取得了良好成效[25]。然而,可能由于政策不完善或宣传不够到位,54.3%的原住民表示愿意参保,不愿意参保的却占45.6%。选择参保的原住民教育程度普遍较高,风险与市场意识较强,因而也更容易接受新的措施。

2.3 原住民对野生动物肇事综合意愿的影响因素

2.3.1单因素Logistic回归与自变量共线性诊断

在SPSS中用单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16个自变量与原住民对动物肇事综合意愿的关系。筛选显著性水平低于0.15的自变量进入有序多分类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影响原住民对野生动物肇事态度的因素包括年龄(X2)、教育程度(X3)、婚姻状况(X4)、家庭年收入(X5)、经历次数(X9)、受损概况(X10)、补偿及时性(X11)、对补偿满意度(X12)、对政府防范肇事的满意度(X13)、原住民认可政府应对肇事的方式(X15)10个变量。将经单因素logistic回归筛选后的自变量做共线性检验,所有自变量容差均大于0.35,方差膨胀因子(Variance Inflation Factor)均小于3(表3),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满足有序多分类Logistic回归分析的假设。

表3 有序多分类Logistic回归模型自变量共线性统计量

2.3.2影响因素分析

基于以上结果,原住民对缓解野生动物肇事综合意愿的影响因素包括3个模型(表4),采用有序多分类Logistic回归分析原住民的个人及家庭特征、过往经历和认知因素对原住民综合意愿的影响。模型均通过平行线检验(P>0.05),说明各回归方程相互平行,可以使用有序多分类Logistic回归结果分析[20]。

表4 原住民对缓解动物肇事综合意愿的有序Logistic回归分析

模型1揭示人口学属性与原住民综合意愿之间的关系。教育程度对原住民缓解野生动物肇事的意愿影响显著,且教育程度越高对此的意愿越强烈。这可能是由于学历越高,对野生动物肇事的相关政策条例等知识了解越多,态度也更加积极,更愿意为减缓野生动物肇事贡献自己的力量,此结果与Mohamed[26]研究结果一致。模型2中,野生动物肇事次数对其影响显著,经历野生动物肇事的次数越多,遭受损失也越大,对野生动物保护的态度更趋消极。已有研究表明,在生计与利益受威胁的情况下,人们对缓解人兽冲突的意愿常常会降低,如Boer等[22]发现在莫桑比克,遭遇野象肇事致使农作物受损的村民对当地保护区的态度比未遭受者更加消极。模型3中,原住民认可政府应对肇事的方式对其影响显著,即原住民认可政府应对野生动物肇事的方式越多,更愿意为此负责。这可能是由于原住民对政府越加信任,从而更愿意配合政府部门的工作,自身防范动物肇事的意愿也更强烈。

3 讨论与政策启示

3.1 讨论

(1) 武夷山国家公园中野猪是动物肇事的主体。总体而言,野猪肇事频率在时间上呈“夏秋季高发、冬春季低发”的季节特征,主要是因为野猪是以植物性食物为主的杂食动物,夏、秋季气温较高,对比其他季节,食物更加丰富且野猪的隐蔽条件更好[27]。在空间上,野猪肇事主要发生在远离人为干扰强的地区[28],其活动范围大,并且不同性别的野猪活动范围有所差异,母猪的平均活动范围为4.2—8.0 km2,而公猪在7.9—11.6 km2[29]。如前文所述,野生动物肇事可归因于野生动物数量增加、对粮食的偏好、缺少生存空间等。自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建设以来,武夷山国家公园管理局相继出台了《打击破坏野生动物资源违法犯罪专项行动方案》等文件,严厉打击各类破坏野生动物资源、捕杀野生动物的行为,国家公园内动物得到有效的保护,生物多样性不断提升。在2019年科考活动中由红外相机监测收集的2.18万条/张物种影像记录和照片里就出现了藏酋猴(Macacathibetana)、黑熊和野猪等物种,并首次发现了黑头鹀(Emberizamelanocephala)、雨神角蟾(Megophrysombrophila)等物种。

(2) 当地产业结构尤其是作为国家公园原住民主要经济来源的茶叶种植也是野生动物肇事的原因之一。特别是非法开垦茶山的行为让这些本来应属于野生动物栖息地的区域变成了茶园。近年来,在当地政府严格控制茶园面积与严厉打击毁林种茶的背景下,2019年茶园面积仍然达到26.43 km2,野生动物生存空间在一定程度上仍受到挤压,主要食物来源相应减少,也会造成野生动物与人类冲突。

(3) 显然,人们对野生动物肇事的认知、意愿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野生动物保护和管理政策的有效实施,而教育程度、过往经历、对政府采取防范措施的了解程度对原住民的态度也有显著影响。野生动物肇事给原住民带来的损失及对动物肇事的主观认识偏差会导致其对野生动物产生排斥心理,甚至产生报复性猎杀等行为[30]。如前文所述,原住民普遍认为靠自己支付费用效果甚微,因此多数原住民只愿意为缓解人兽冲突支付小额度的费用。当地政府对处理野生动物肇事的重视程度和资金投入力度是缓解人与野生动物冲突的关键因素,然而对于不同的缓解措施,原住民的态度却迥异。近年来,随着保护工作力度的加强及生态恢复和禁猎等政策的实施,原住民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不断提升。但对于异地搬迁,多数原住民表示即使政府补偿到位也不愿意离开自己耕种的土地。

(4) 当前野生动物肇事赔偿标准偏低,如2005—2009年,陕西省发生44起羚牛(Budorcastaxicolor)肇事事件,致使55人受伤,4人死亡,而核定损害金额仅122.3万元[31],2015—2016 年,三江源区的囊谦县、曲麻莱县和治多县至少发生625起人与狼(CanisLupus)、棕熊、雪豹等野生动物冲突事件,折合经济损失仅330.59万元[32]。因此,有必要引入商业保险等市场化手段。然而,目前由于宣传不足、原住民的风险意识不足及相关机制不完善等原因,选择参保的原住民比例并不高,不利于提高原住民保护野生动物的积极性。

3.2 政策启示

(1) 尊重动物生态规律,保护野生动物栖息地。随着野生动物种群的恢复,为从根本上降低原住民与野生动物冲突的频率和强度,建议科研人员及管理决策者探索原住民生产生活方式的改变与野生动物行为变化之间的关系[33],从野生动物的自然食源、种群动态、生境质量及生态系统完整性等多方面深入挖掘野生动物肇事的原因与机理。此外,要尊重野生动物的生态学规律,并在充分尊重原住民意愿的基础上,合理开展土地利用规划,适时建设生物廊道、动物食物源基地,在少数野生动物肇事突出的地方慎重考虑生态移民,保护野生动物栖息地。

(2) 采取多种渠道,提升公众认知与意愿。针对武夷山国家公园原住民教育程度普遍较低、认知程度有限、当地宣传不足的情况,除了加大防范野生动物肇事的宣传力度、提高对野生动物肇事的重视程度外,还应鼓励原住民尤其是原建档立卡脱贫人口积极参与国家公园建设与生物多样性保护,如加入生态巡护大队,增设生态管护公益岗位,以此提高对野生动物肇事的了解程度与容忍度,增强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17]。为减少原住民的生命财产损失、保护当地野生动物种群及自然生态系统的完整性,应尽快建立多元化的生态补偿机制[33],尤其是建立野生动物致害补偿机制、运用市场手段引入野生动物致害赔偿商业保险。

(3) 实行社区共管,保护弱势群体的生计脆弱性。针对传统防范方式成本较高、效果偏差的情况,建议协同野生动物保护与原住民生计安全,优先考虑原住民的替代生计,特别是以务农为主的弱势群体。通过调整产业结构、经营民宿、发展旅游业等方式拓宽收入来源渠道。实行社区共管模式,引导原住民积极参与到野生动物工作的管理与决策中[17—18,34],并加强通信设施建设,鼓励原住民参与社区信息资源共享平台,实现野生动物肇事信息共享,减少损失;推进社区共管与国家公园特许经营、社区扶贫相结合以及野生动物保护与社区经济发展相结合,实现野生动物保护与社区发展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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