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代养娃闯祸：这人心，原来横看成火侧看成冰

霓虹

跟老公一起在外打工的林燕接到电话，她的女儿从三楼失足跌落，负责看孩子的公公却在楼下看别人下棋。她又担心又气愤，急忙杀回家！

以下为她的自述。

防盗窗缺失的致命隐患：5岁女儿坠楼

2020年10月的一天，广东省深圳市宝安区一家工厂的机器测试室里，我正给产品做检验。突然，手机响了。我刚一接通，老公李凯急吼道：“燕儿，快，快请假，欣欣从楼上掉下来了，正在医院抢救。”

我差点晕倒，喊道：“什么？欣欣怎么就掉下楼了，没有人在家看着她吗？”李凯说，婆婆打电话说欣欣掉下楼了，叫我们快回去。我请假后和李凯坐最快的高铁奔回老家。一路上，我忐忑不安，又难过又悔恨。如果欣欣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我叫林燕，现年31岁，出生于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的边远小镇。高中毕业后，我跟同乡去深圳打工，幸运地进了一家电子厂，做产品检测员。

有一次，在同乡聚会中，我认识了高中校友李凯。李凯跟我同届，长得高大帅气，似曾相识的经历，让我和李凯的聊天话题越来越多，走到了一起。

李凯是独生子，他的父亲是一所小学的老师，母亲在家种地为生。李父是典型的严父，他对李凯的要求从小就很严苛。李凯小时候的确是乖孩子，成绩也不错，但高中阶段他沉溺于玩游戏落榜了。之后，他拒绝了父亲要他复读的建议，背着行囊来了深圳，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销售。

做房产销售除了靠技巧外，还要靠勤奋和努力。李凯从小没有吃过什么苦，业绩自然做得一般般。再加上他有钱就花，根本不懂得为未来做打算，他的父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李父拿出多年的积蓄，又借了点钱，在县城买了一块地皮。

2015年，我和李凯经过几年的恋爱长跑，在公婆的操办下，在老家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婚后没多久，我生下了女儿李可欣。

婆婆希望我留在家里，不要带孩子去深圳，这样他们也能帮我搭把手。我想着孩子还小，就答应了，李凯则继续回深圳上班。此时，公公还没退休，需要回学校上课，婆婆只能更加卖命地种植甘蔗。

两位老人只要一有空，就会帮我照顾女儿。刚开始，我对他们也是尊敬有加、心存感激的，但时间一长，就不可避免地积攒了很多矛盾。再加上我和老公长期两地分居，老公更是一点忙都指望不上，在我和公婆之间有了些小摩擦时，他不仅不理解和支持，还经常对我横加批评指责。

虽然有公婆的帮忙，但大多数时候，孩子还是我带得多。为什么老人只是闲暇时候帮把手，就要我感恩戴德、事事退让？而我每天都带孩子却没有人体谅我辛苦，反而还认为我不用上班、全职在家带孩子是一种享受？明明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凭什么这些琐碎的事，都要我一个人承担？

受产后激素影响和带娃劳心劳累的我，快要得抑郁症了。这样的日子让我憋闷，每天一睁开眼，就感觉呼吸困难，我只想着能赶紧逃出去。

在欣欣一岁多时，我把女儿丢给公婆带，然后奔赴深圳和李凯一起打工。欣欣乖巧可爱，公婆对她从小就疼爱有加，所以我并不担心自己离开后女儿得不到善待。

在公公发来的视频中，我看到公公一个字一个词耐心地教欣欣念书，显然公公把对儿子没能施展的爱，都转移到了孙女的身上。婆婆对欣欣的照顾更多体现在吃、穿等生活方面，自然也是十分周到，每天都把她打扮得像个小天使一样漂亮。

2019年初，公公和婆婆商量着在县城的地皮上建房子，说到时候欣欣就可以直接来城里读书，享受更好的教育资源。听说，公婆又借了些钱，支棱着把房子建了起来。那年我们回老家过年时，三层的楼房已然建成。虽然旧债未完又添新债，但两位老人谈到做这些都是为了儿子和孙女，我能看到他们眼里心里都满满地洋溢着幸福和成就感。

次年，公公叫人把房子简单地刷白和装了门窗。由于装防盗网的工期排得太久，且因为钱紧张，便想晚点再装，却不想这个疏忽直接让女儿掉下三楼。

女儿坠楼真相揭开：婆婆种地公公下棋

我和李凯赶到医院时，公公沉默地立在床边，婆婆则心疼地哄着欣欣。此时，欣欣躺在医院病床上，手臂上缠着绷带，额头被撞伤，四肢和肋骨骨折并伴有脑震荡。欣欣受这般罪，令我心疼不已，想要撕了公婆的心都有。我气愤地质问公婆：“有什么事比孙女还重要？两个大人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公公沉默地走到走廊外面抽着烟，婆婆看了门外一眼，然后嗫嗫地说这是个意外。

婆婆说，欣欣有些感冒，被送到幼儿园后，头晕无力。老师打电话给公公，叫他带欣欣去医院看下。公公带欣欣去医院看过之后，医生给开了点药让他们回来休息。公公哄着欣欣吃完药后，欣欣犯困就睡着了。公公想着她爱吃街对面拐角处蛋糕店的面包，就出门去买，却不想在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人在药店门口下棋，棋瘾上身的公公便停下来看别人厮杀。哪承想，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欣欣睡在三楼的卧室里，睡醒后找不到爷爷，估计想要从房间外面的窗台上，看看爷爷去哪里了，结果直接从没来得及装防盗网的三楼窗台掉了下去。

我和李凯得知是公公因为看棋，没有照看好欣欣，都气愤不已。公公去看下棋了，那婆婆呢？怎么能留生病的孩子一个人在家？婆婆这才说，她平时都在老家忙活甘蔗地。我再也压不住火，朝着婆婆也发了一通脾气。

公公也自觉对不起欣欣，没法面对我们，在交了欣欣的住院费后，便窝回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婆婆也不再管她的地，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送到医院。经过十多天的住院治疗，欣欣终于出院。

在这段时间，我才知道女儿出事的全部原委。

原来，自从盖上这栋房之后，公公和婆婆两人就分了工，由退休的公公在县城接送欣欣上幼儿园，为明年上小学做准备，婆婆就在老家种甘蔗，得空的时候来看他们。由于欣欣一整天都关在幼儿园，公公除了早上和晚上接送外，闲暇时间挺多，便和住在县城的老同学們热络起来。

大家都是退休后帮着带孙的人，又不能走得太远，于是就经常凑在一起下棋。公公的棋瘾，就这样慢慢养成了。婆婆一想到孙女上学后，没事可做的他下下棋也能消磨时间，也就随他去了，但告诫他要照看好欣欣，别太沉迷了。哪承想，一不留神，这老头子竟捅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之后，家里的氛围异常压抑。我和公公的关系更加恶化，都不想跟他搭话，更不会感恩公婆的出钱出力，我们对他们只有满满的怨恨。我和李凯决定带欣欣到深圳上幼儿园，我们不想再让公婆带欣欣了，毕竟谁也承担不起这样的事故。

正好李凯在深圳做房产销售时认识了一个朋友，托了这位朋友花了些钱后，得知离我们住处不远的一个私立幼儿园还可以进去。我们很快给欣欣在老家的幼儿园办了退学，然后带她到深圳读书。

我们回深圳后，繁忙的工作之余，又要管孩子，时间一下子变得不够用了。平时我也不怎么跟公婆联系，偶尔从老公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公婆在老家过得也不是很顺遂。

婆婆说，我们带欣欣走后，她也常常埋怨公公没照看好宝贝孙女，害得她现在连宝贝的面都见不着，连带着她也被儿子怨恨，被儿媳冷眼相待。每每婆婆跟公公争执起来，就要拿这事骂他一回。公公见所有人都把他当罪人，心里也不好受。他也气儿子儿媳当甩手掌柜，他巴心巴肝地付出，却没人念他的好，也气上心头。他还说，如果欣欣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也没脸活下去。最后，婆婆说不过他，负气回了老家去摆弄她的甘蔗地。

公公一个人无精打采，有一餐没一餐地凑合着。他整日活在抑郁和深深的自责内疚中，浑浑噩噩度日，烟抽得越来越猛，咳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隔代养娃谁之过？醒悟过后爱未晚

2021年11月底，李凯突然说，他爸得脑梗住院了，要我请个假，接上欣欣一起回趟老家。

公公病了？我感到很震惊，但一想到欣欣掉下楼的事情，内心火气就压不住地往上蹿。我赌气对李凯说，年底了，我们这儿最忙，不好请假，欣欣最好也不要缺課。李凯知道我有怨气，劝说无果后，就没有强求。他请完假，急匆匆地一个人回去了。

那天，我照常下了班接欣欣回家。哪知，欣欣在知道爸爸回了老家后，吵着要和爸爸视频。我便把手机给她，让他们通话。

视频打开后，李凯刚好在公公的病房里。我扫了一眼，公公看起来比以往确实憔悴了很多。欣欣看到李凯在病房里，还看到爷爷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就急了，她大声嚷嚷着要跟爷爷奶奶说话。

李凯把电话给了公婆，婆婆高兴地和她打招呼。欣欣欢快地说自己想爷爷奶奶了，还说想要回去看他们。欣欣哭闹着说，她不去读书了，她也要回老家看爷爷奶奶。怎么哄她都不听，我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打了她一巴掌，她委屈得哇哇大哭起来。看着她哭，我心里也难受不已。

婆婆赶紧说小孩子不懂事，别给她打疼了。她说，知道我心里有气，其实她也后悔不已，她代公公向我道歉，说公公也不是故意的。公公因为这件事心里堵得慌，难过得把身体都搞垮了，希望我不要再怨恨他了。如果我能够抽空回来一趟，带欣欣看看他，也许他的病就好得快点。

李凯也在一边劝我：“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要计较了。再说，爸也不是故意的，那只是个意外。”可我只要一想到女儿掉下楼遭的那些罪，心里就无比难受。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抹掉过错？公婆连孙女都带不好，还生病给我们添堵，卖惨让我带孩子回去看他，我才不会让他们如愿。我直接回了一句“欣欣还要上学，回不去”，就把电话给挂了。

往后的几天，欣欣跟李凯视频时，我不再搭话。婆婆也不再叫我们回去，她叮嘱欣欣听妈妈的话，好好吃饭身体才会长得棒棒的。欣欣总是含着泪点头，说放假了就回去看他们。李凯也让我别再计较过去的事了。我心里很是难受，但仍不想妥协。

却不想，父母给我打来电话，直骂我不懂事。他们听说公公的事后，赶紧去看他了。父亲说，公婆对我们已经很好了，看看那些没有老人帮衬的家庭就知道我们要幸福得多。父亲还警告我，如果还想和李凯过的话，就必须回来看老人。

“从小到大你们又管过欣欣多少？教养孩子到底是谁的责任？是在老人身上吗？不应该在你们做父母的身上吗？老人帮你们这么多年了，你们都不知道感恩的吗？”父亲最后的一通训斥，犹如当头棒喝，让我反思了很多。

一直以来，我对公婆的好习以为常，渐渐地就连他们帮我们负担起教养孩子的重担，也以为是理所应当，忘记了感恩，而对他们的失误，却像钻进牛角尖一般紧揪住不放。我忘记了老一辈帮我们带孩子是情分不是义务，而我生而不养，怎么还有脸去怨恨公婆？

第二天，我请了假带着欣欣回了老家。

欣欣一进病房门，就甜甜地叫着爷爷奶奶，把公公婆婆高兴坏了。公公仿佛忘了生病一样，嘴里高兴地喊着欣欣。欣欣钻到婆婆怀里，摸着公公皱巴巴的手，叮嘱爷爷要听医生的话，赶快好起来。

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画面，我才发现公公和婆婆的头发全都已变得灰白。本就瘦小的公公憔悴地躺在病床上。我的内心一阵触动，公婆是真的老了。这对孱弱的老人，用尽他们所有的力气，来支撑着我们的小家，给我们的生活兜底。

我很庆幸父亲把我骂醒了。是啊，不管哪个时代，养育儿女都是为人父母的责任。育儿的责任根本不应该甩锅给年老的父母，我和李凯也不能理所应当地啃老还不懂得感恩。我掏钱叫李凯找了工人，把房子的防盗网全部装上。随后，我们和婆婆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公公，直到公公出院。我和李凯商量好了，上完班到年底就辞职回家。

父母已老，女儿还小，我们要肩负起家庭的责任，照顾好老人和孩子。我们计划把一楼装修好，拿来开店做点小生意，我再在县城找个工作，争取早日把欠款还完。一家人在一起，相互扶持和关爱，未来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编辑/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