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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雀在后:公园迷案里有个男人在救赎

2022-04-25京天

知音(月末版) 2022年4期
关键词:琳琳酒吧公园

京天

2020年1月,富二代陈明飞被发现死于荒野公园隐蔽处。警方初步判定,该案与其纠缠不休的女孩于琳琳密切相关。但各路口供让案情扑朔迷离,进而又忽然反转——

公园迷案:各路口供扑朔迷离

2020年1月15日早晨7点多,山西省朔州市南郊一公园密林中传出犬吠声,紧接着,狗主人惊声尖叫,连滚带爬逃窜到路边,颤抖着拨打了报警电话——树丛中,竟横陈着一具面部朝下的男尸,其右手上还有血渍,十分可怖!

经确认,死者为27岁的陈明飞,是名富二代,其尸身旁边,有一枚红色的女式发卡,还有一部手机。公园偏远,且是开放式的,无人值守,附近没有安装监控设备,警方从背景调查入手案件。

一周前,多米音乐酒吧一个名叫萨雅的驻场女歌手曾报警称遭陈明飞的骚扰。

萨雅本名叫于琳琳,24岁,在读研究生,歌手是她的兼职。知情人称,案发前2个月左右,陈明飞忽然出现,骚扰于琳琳。有目击者还看到过于琳琳的男友和陈明飞发生过冲突。

经确认,现场发现的发卡和手机的主人就是于琳琳!警方对于琳琳采取了控制措施。

讯问时,于琳琳辩解说,1月14日晚10点,她唱完歌后被陈明飞尾随,对方企图强奸她,挣扎中,她拔下发卡扎伤了对方的手,仓皇逃走,不小心落下了自己的手机。她认为,自己顶多是弄得对方皮肉伤,怎么着也不致命啊!

法医认定,陈明飞的致命伤是后脑勺所受的钝挫伤,死因系失血过多。这伤,应该是现场遗留的一个砖块拍打所致,而于琳琳似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多米酒吧离案发处有20分钟车程,且于琳琳的住处和案发地不是一个方向,哪怕是有意想逃离陈明飞,也不该是来这个荒僻的地方。

警方还发现了于琳琳一段难以启齿的隐秘——陈明飞曾因涉嫌强奸于琳琳而被判刑,2个月前才刚刚出狱。

于琳琳成为本案最大的嫌疑人。

然而,此时,有个名叫何胜兵的男人前来自首。何胜兵时年35岁,是一家科技公司的高层管理者,他坦承,不满于陳明飞多次骚扰女友,和陈明飞谈判时失手杀了人。

然而,当警方多方盘问后发现,何胜兵的说辞和案件痕迹显示出来的内容很不一样,他根本不可能是真正的凶手。办案人员再次传讯了于琳琳,听说何胜兵主动来自首后,她不断喃喃自语:“怎么会……”

于琳琳说,1月14日晚9点30分,她收到男友的微信,约她在南郊的那个公园见面。他们此前曾来过这个公园约会,于琳琳很喜欢公园的大片草坪。她以为,何胜兵是想给她浪漫的惊喜,因此,下班后,她打车前往该处,哪知,下车后发现陈明飞竟一路尾随她至此!陈明飞对她动手动脚,于琳琳惊慌失措,拼命挣扎、反抗,逃走时因手机掉了,当晚她无法和何胜兵取得联系,内心还很埋怨男友的不靠谱,他居然没出现,害得自己差点被恶人侵犯……

两份供述似乎有些呼应,但又难以完全对上。

警方核查何胜兵1月14日晚的行踪时发现,他当晚陪客户喝了顿酒,最后是被秘书张美丽扶着回到住处的,张美丽离开何胜兵的住处时间为晚上9点,何胜兵所在的小区监控显示,直到第二天上午9点,他才慌慌张张地出现并离开小区。

就在警方上门准备就此事向何胜兵的秘书张美丽核实时,她竟面露惊慌,整个人慌不择路想跑。

警方拼凑所有证词和供词,串起了这起匪夷所思的案子——2017年10月,正在读大三的于琳琳开始在酒吧驻场演出。她是音乐学院的学生,艺术类学校开销巨大,而她家境贫寒,父母双双下岗,弟弟还患有唐氏综合征,于琳琳只能一边上学,一边想方设法赚钱给自己凑学费,甚至补贴家用。

于琳琳气质清冷,嗓音独特,长得也好看,在酒吧驻唱后被陈明飞看上。陈明飞多次提出包养于琳琳,都被她冷淡拒绝。陈明飞硬是和她杠上了,发誓一定要把她“睡”到手。

2017年12月18日凌晨,陈明飞将下班的于琳琳强行塞入自己车内,拖至自家厂房附近的一个仓库,疯狂撕扯她的衣衫。于琳琳拼命挣扎,黯淡的光线下,她看到有个身影窜过,甚至因不小心踩踏到什么发出了些声音。于琳琳试图呼救,可嘴却被陈明飞狠狠捂住,只能发出“呜呜”声,那人却迅速溜走。她用尽全力用力踢打陈明飞,好在厂房保安发现了此处的异常,捉住了陈明飞。

陈明飞最终因强奸罪被判刑两年,于琳琳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连男性稍微靠近,她都紧张和恐惧。考研上岸后,于琳琳换了一家酒吧工作,继续支撑生活,疗伤自愈。

黄雀在后:那个苦情者一念成魔

2018年春,于琳琳结识了何胜兵,想到此前糟心的事,她内心十分抗拒在酒吧玩的男性,和他保持着距离,然而,何胜兵却对她很走心。

2018年5月,于琳琳重感冒,但不肯推掉工作,演出完浑身散了架,刚走出酒吧就跌下台阶。眩晕中,她感觉自己被一个人结结实实地抱住,随后,她人事不省。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何胜兵送到了医院,他正在床边,满脸担忧地守着她。她心里涌起感动,对他的好感也持续上升。

这之后,二人的相处越来越多,何胜兵每天都来接送她上下班,总要反复确认她一切安妥才放心。生活上,他知道她有强烈的自尊心,所以没有向她直接提供资金上的帮助,但总是找各种理由拉着她吃好的,改善生活。

过往的隐痛一点点消散了,于琳琳感觉自己活过来了,被何胜兵这样一个温柔、细腻、周到的男人爱着,她感到了安稳和幸福。

2018年8月,何胜兵带于琳琳去了趟迪士尼乐园,他们牵着手,像孩子一样疯玩,开怀大笑。晚上,烟花满天,何胜兵眼含热泪,邀她做自己唯一的公主!于琳琳泪流满面,和他紧紧相拥。何胜兵不忍女友奔波赚钱辛苦,数次劝她不再驻唱,但于琳琳决定履行和酒吧老板的约定,毕业后再离开,何胜兵表示了理解。

就在一切往明朗美好的方向奔驰时,2019年10月的一天,于琳琳正在台上演唱时,有个男人忽然大吼一声:“哎呀谁啊这是?长得还是那么好看呢!”酒吧光线昏暗,她仔细定睛看着那人,突然,整个人都僵住了。是陈明飞!他竟然已经出狱了,而且,再次找到了她!

于琳琳硬着头皮继续唱歌,可陈明飞冲到台上,直接上手搂她腰。酒吧服务生见有人闹场子,也冲上去维持秩序,可陈明飞掏出手机,扯过服务生身上携带的二维码就扫,还说:“我要点歌,今晚包圆了,你们不是要赚钱吗?要她唱一晚上!”

合约在身,又不愿透露出二人之前曾有纠葛的于琳琳浑身发冷,努力控制着情绪,唱着陈明飞点的歌。陈明飞在酒精的作用下,摇头晃脑,眼睛像钩子一样勾在于琳琳身上,看得她寒毛通通竖了起来。趁着如厕的工夫,她抖抖索索给男友何胜兵发微信,要他提前来接自己。何胜兵赶到,当于琳琳结束演唱要离开时,陈明飞抢步上前,拦住她说:“今天赚了我不少钱吧,陪我喝几杯!”

何胜兵立刻冲上前,将于琳琳护在身后,冲陈明飞抬起下颌,语气下沉,充满压迫感地说:“唱歌收唱歌的钱,天经地义,咱不陪酒。”

陈明飞恼了,问何胜兵是谁,何胜兵言明自己的身份,护着于琳琳就走。

陈明飞气恼万分,试图阻拦,可何胜兵人高马大,一掌推开了他,并指着对方的鼻尖警告,说若再骚扰,立马报警。他的话充满了威慑力,让陈明飞有所退却。

从酒吧出来后,何胜兵满腔怒火,却仍温柔地宽慰着于琳琳,她难受至极,过往难以启齿,而今再遭人纠缠,简直令人崩溃。她和多米酒吧的老板请辞,老板见她去意已决,感到很惋惜,同时提出:他手上的其他歌手档期无法填满酒吧的排班表,希望在安排妥当之前,她还是能偶尔去支援。于琳琳推托不了,只好答应。

据说,不信邪的陈明飞后来又常光顾酒吧找她,听说她走了,后来便没怎么来了。

2020年1月,多米酒吧的老板联系于琳琳,说酒吧歌手位置空缺,请她去支援几天,报酬可观。于琳琳思索之后,同意了。1月4日开始,她回到了多米酒吧唱歌,为免何胜兵担心,她说自己去了别的酒吧帮人串串场子。

谁料,1月14日晚下班前,她接到男友约见面的微信留言,便去赴约了。于琳琳没想到的是,这条微信,根本不是何胜兵本人发送的!

何胜兵的秘书张美丽时年31岁,从入行起就跟随他一路打拼,是何胜兵最信任和倚重的团队成员之一。张美丽对帅气、充满魅力的何胜兵满是爱意,可她数次明示、暗示却都未得到回应。然而,见何胜兵一直单着,张美丽总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假以时日,他一定能被自己的温柔细腻打动。

哪知,2018年,何胜兵告诉她,自己恋爱了,她如同五雷轰顶。张美丽此前從未听何胜兵说起过于琳琳这号人物,当打听了这女孩的底细后,她惊掉了下巴,认为,何胜兵肯定是一时上头,被于琳琳这种娱乐场所女孩的“绿茶”形象迷得五迷三道。

张美丽故意说起酒吧里混场子的女人多么会伪装、上位,何胜兵迅速掐断话题,严肃地要求她以后别聊这些无聊的东西。

2020年1月初,张美丽无意间听到何胜兵打电话在咨询友人何处适合求婚,多年梦碎,她如鲠在喉。

1月14日晚,张美丽陪何胜兵出席一个酒局,何胜兵烂醉,将他送回住处后,看着横在沙发上酣睡的他,她心如刀绞,她真的很想拥有他。

张美丽认为,这一切都是那个莫名冒出的于琳琳所致。她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于琳琳毁容了,他肯定不会再爱这个丑女人了。

十分关注何胜兵的张美丽知道于琳琳的作息规律,她晚上要么在给学生做培训,要么在酒吧驻唱,如果何胜兵没有应酬,则一定会接她下班。

心中恶念一生便无可控制,张美丽把何胜兵的手机摸了过来,给于琳琳发消息,约她在南郊那处公园见面,并迅速删除了消息记录,把何胜兵的手机调为静音。

暗线套暗线:案中案里有个救赎的男人

此前,何胜兵给同事们推荐玩处时,曾提到这个公园,还说自己和于琳琳都挺喜欢那里,张美丽就留心记下了。

之后,张美丽趁着夜色离开何胜兵家,乘坐出租车至公园附近,躲在树下等于琳琳出现。不久,她看到有个女孩下了出租车后四处张望,甚至拿出手机似乎准备联系谁。张美丽认定,对方一定是于琳琳,她可能是准备联系何胜兵。

张美丽正要扑上去,女孩身后跟来的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二话不说就搂抱对方,还把她往树木密集处拖。张美丽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腹黑地期望于琳琳出事。等她凑到树林附近,却见于琳琳似乎弄伤了对方并仓皇逃走。

看到躺在地上打哼哼的男人,她脑袋一热,从路边捡起一个砖块,小心翼翼从背后靠近,狠狠地一砖拍在男人的后脑勺上。紧接着,失控的张美丽又狠狠砸了对方好几下,对方闷不吭声了。

准备跑路的张美丽看到了于琳琳掉落的手机,赶紧捡起来,删除了自己假冒何胜兵发给于琳琳的短信记录,并给何胜兵发信息称:“我杀了人,怎么办啊?”待信息发出后,她进行了删除,随后离开了现场。

张美丽本意是想嫁祸于琳琳,哪知第二天酒醒后,何胜兵看到消息,担心至极,可他怎么也打不通女友的电话。等赶到于琳琳的住处时得知,她被警察带走了,于是他选择“自首”,为女友顶罪!

而惊惶中的张美丽见警察走访调查,以为自己的行踪被发现……

得知张美丽认罪,何胜兵错愕万分。他万万没想到,此案竟是这样形成的!

当何胜兵和于琳琳解除嫌疑人身份后,二人相拥而泣。而直到此时,何胜兵才向女友讲出一个更为惊天的秘密——他最开始接触于琳琳,是刻意为之,因为,他对她感到万分愧疚……

原来,何胜兵有个心理隐疾,工作压力无处排遣时,会忍不住偷窃以解压。

2017年的那天,他翻进一个厂房仓库,却偶遇陈明飞对于琳琳不轨。害怕丑事曝光的他没有当场救助于琳琳,而是跑到保安室砸碎了玻璃,引来保安救助于琳琳。他躲在暗处,借着微弱的光线,偷拍了于琳琳的长相。看着衣衫不整、颤抖的女孩,他十分懊悔,以为自己没及时出手以至于她还是被侵犯了。

之后,何胜兵多方打听这起强奸案,由于涉及隐私,他没得到任何的有用信息。

不久后,何胜兵费尽心思,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于琳琳,当得知她的身世后,他更加内疚、难堪。

从此,他开始默默关注于琳琳,甚至守候在她工作的酒吧,渐渐发现,这个女孩不仅美丽、坚强而且自尊、自重。他从一开始的愧疚、试图补偿对方,到后来动了真情。两人一直守护着内心的黑暗秘密,从没有和对方说过。

得知这一切,于琳琳流泪了。她告诉男友,其实,那天晚上,自己拼死反抗,尽管浑身是伤,但好在没让陈明飞得逞。为保护个人隐私,法院没公布具体信息,但强奸未遂也是按强奸罪量刑,因此造成了何胜兵的误会。得知真相后的两人相拥哭泣,于琳琳选择了谅解男友。

2021年12月,张美丽被朔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相关信息做了技术性处理。)

[编后]两个有隐疾的人,在一场劫难中彼此成全,相互治愈,又在案件发生时,心照不宣地自我牺牲,不仅试出了自己的真心,也认定了彼此爱意,只是,这份爱的代价过于沉重。

而真凶因爱生妒,行错百步,将自己陷于深渊。爱,不仅仅意味着“前进,得到”,或许有时“退后,祝福”是更好的选择。

编辑/余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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