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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线城市的机场热

2022-04-25何治民

南风窗 2022年8期
关键词:支线旅客机场

何治民

不知从何时起,一个城市能否通航,已经成为衡量一个城市营商环境水平的重要因素。特别是随着高铁建设审批收紧,通用机场审批权下放给地方,机场开始接棒高铁,成为地方基建的新趋势,一场三四线城市的机场建设热潮如约而至。

过去5年,我国新建或迁建的43个民用运输机场,大部分都是三四线城市新建的中小机场。根据《国家综合立体交通网规划纲要》,到2035年,国家民用运输机场达到400个左右。这意味着未来15年,中国将新增约150个机场。而过去10年,人流充足的机场已陆续建成,未来大型机场的建设需求和速度将下降,这些新建的机场大概率为支线机场。

支线机场大多为中小机场,主要为干线、枢纽机场输送旅客。但一直以来,业内流传着“中小机场只有运营,没有经营”的说法,因为它们不少都是靠政府的财政补贴才得以生存。

随着中小机场越来越多,重新厘清中小机场的定位、提升中小机场自身的经营发展能力,变得愈发迫切。

在民航業,航空公司与机场的发展往往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疫情之下,民航业发展备受冲击,它们中的大多数都难逃亏损的命运。

一般来说,民用机场分为运输机场和通用机场,而大众熟知的民航机场就是民用运输机场,主要为航空公司提供起飞、降落等公共航空服务。

根据飞行区等级、航站等级、定位和作用不同,民航机场又有不同的分类,而这些等级的不同,往往决定机场的服务能力,如能给哪种等级的飞机提供服务、机场的旅客和货物吞吐量、机场在航空运输体系中的作用等等。例如,按定位和作用不同,民航机场可分为枢纽机场、干线机场和支线机场。

值得注意的是,一座城市民航机场的定位与所在城市的层级息息相关。目前,除北上广的机场为国际枢纽机场外,成都、郑州、武汉、西安、乌鲁木齐等区域中心城市的机场为区域枢纽机场,省会和副省级城市的机场为干线机场,其余三四线城市的机场为支线机场。

早在“十二五”时期,中国民航局就围绕北京、上海、广州、成都、重庆、昆明、西安、乌鲁木齐等枢纽机场,规划了北方、华东、中南、西南、西北五大枢纽机场群,目的是通过枢纽机场下沉到三线城市建立支线机场组成城市群,来带动区域经济发展。

可以看到,“十三五”期间,三四线城市机场得到快速发展,与此同时,支线机场的旅客吞吐量也得到快速提升。据《中国民航报》报道,“十三五”期间,支线机场旅客吞吐量的增速比全国增速高出76.9%。

民航局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12月,我国境内定期航班通航机场(不含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共有248个。其中,一二线城市机场50个,三线以下城市机场198个。从具体的区域分布来看,一半分布在西北和西南地区,且大部分为中小机场;其次是东部,占比两成左右。

疫情期间,支线机场的建设和发展的利好政策不断。2020年,中国民航局放宽“北上广”三大机场支线航线的准入限制。调整后,2019年旅客吞吐量在100万~200万间的32个机场至北上广航线,将不受通航点数量的准入门槛限制。与此同时,2020年,《民航中小机场补贴管理暂行办法》修订版出台,加大对三四线城市航空支线的补贴,如对地面交通不便地区的小机场补贴标准上浮40%,这些利好政策为后续三四线城市的机场建设做好了铺垫。

此外,无论是从《“十四五”民用航空发展规划》还是《国家综合立体交通网规划纲要》,都能看到三四线城市的机场建设将成为未来机场网络建设的主体。如在《“十四五”民用航空发展规划》的运输机场重点建设名单中,依旧以三四线城市机场续建、新开工以及前期规划的数量居多。

公路、铁路、民航,这三类交通工具,在满足旅客出行需求时,都有各自的优势领域。其中,民航的核心优势体现在1000公里以上出行需求,距离越远,民航的优势越明显。

而支线机场一般服务短程飞机,主要是为干线、枢纽机场输送旅客,其直达航班一般在1000-1500公里范围。随着高铁动卧的流行,支线航班受冲击较大。另一个不容忽视的现实是—“中小机场只有运营,没有经营”,所以,很多中小机场基本处于常年亏损。

机场的收入结构分为航空性收入和非航业务收入。其中,旅客吞吐量是机场收入的关键。从2021年的数据来看,全国248个民用运输机场中,有29个机场的旅客吞吐量突破千万,百万以上有96个。这也意味着,疫情之下,这些大体量机场所受冲击要更大,中小机场因其业务小、灵活性较强,加上各类优惠政策和补贴,反而受影响小,甚至能实现盈利。

据民航局综合司发布的《关于2021年民航盈利企业经营状况的调研报告》,2021年全年行业亏损达843亿元,仅有30家机场和5家航空公司实现盈利。

值得一提的是,这30家机场中,有24家为中小机场,其中,有17家旅客吞吐量等级在200万以下(100万以下的10家),占比超过五成。不仅如此,它们中有超过五成的机场,建设投入时间超过20年。这意味着,这些机场受固定资产计提折旧因素影响较小,盈利空间更大。

与此同时,这些中小机场基本没有国际航班,受疫情冲击较小,加上它们立足于当地资源,经营非航业务,往往就能收到好的效果。如惠州机场去年的非航空性业务收入2668万元,同比增加15%。

民航局此次调研也表明,几乎所有盈利企业都享受到了国家的普惠政策,如财政支持、税费减免、金融信贷等;地方政府也在运行补贴、航线补贴等方面加大了支持力度。例如,民航局对中小机场的补贴也在提升。据今年的补贴方案,2022年会有190家中小机场获得约21亿元补贴资金,其中,获得补贴资金较高的有陕西榆林机场(3222万),腾冲机场和泸州机场的补贴也在2500万以上。

客座率低一直是中小机场航线的通病,即便在疫情之前也是如此。为此,不少地方政府甚至针对支线航线的补贴,编列了“航线培育专项资金”等名目的预算。

此外,为了吸引航空公司开通所在城市的航线,地方政府通过变相补贴的方式,与航空公司开展“合作航线”。可以看到,全国上市航空公司的营收结构中,都有“政府补贴”“合作航线”的收入项目,且数额不低。这些也是中小机场即便亏损,依旧在运转的原因之一。

其实,围绕中小机场的建设热潮,业内一直都有分歧。分歧的根本是在于,如何看待中小机场的定位。支持的一方认为,不能将这些支线机场仅仅定位为交通运输工具,而应该把它看作拉动区域经济的新引擎。

不少中小机场通航后,在当地能形成一种新的经济模式—临空经济区,通过资金、技术和劳动力的聚集,实现对周边地区经济的辐射和带动。

所以,民航业一直流传着“1∶8效应”,具体来说,是指办好一个机场,随之而来的人流、资金和物流,能使机场的投入产出比达到1∶8,这一点在武当山等旅游资源丰富的机场更容易实现。

不过,有业内人士向记者透露,中小机场的建设,背后不容忽视的因素是地方政府的投资冲动和招商需要。

一般来说,一个支线机场建设成本在10亿元左右,而铁路的工程造价平均每公里要1.61亿元。这就意味着,不考虑后期运营成本,在前期支线机场的建设上,机场建设给地方政府带来的财政压力反而更小。另一方面,支线机场的建设周期一般为3-5年,和地方政府官员的任职周期有所重叠,有了支线机场这个基建项目,就相当于任期内有了数亿的投资。

随着支线机场在三四线城市流行,慢慢地,支线机场成了竞争“区域次中心城市”的入场券。如今,大部分的高端商业活动依赖航空运输,机场也成为了招商引资的新筹码。

但值得注意的是,正因为支线机场被赋予了招商引资、拉动地方经济增长的战略意义,现实中,这些支线机场自身的营运能力反而被长期忽视;取而代之的是,靠各种补贴维持生存,但这显然不是长远、健康的发展路径。

令人欣慰的是,关于如何提升支线机场的影响力和营运能力,业内已经有了不少新的方向。一方面,重塑支线机场的地位,加速与当地高铁、城轨联动,形成“机场+高铁+地铁+高速公路+快速路”的立体交通枢纽,扩大辐射范围。

另一方面,把支线机场作为经营区域经济的新平台,发挥互联网、大数据的作用,分析寻找旅客需求,并精准给旅客推荐需要或喜欢的产品,增加非航业务收入。

此外,主动把自己融入航班经营,利用当地的产业资源,与地方旅游局、旅行社,以及航空公司合作,共同经营航班,设法提高客座率。

如此一来,当客座率提升、非航业务收入增加、辐射半径扩大后,三四线城市机场才有可能既实现自身造血,也能服务地方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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