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乡土中国》看我国传统文化构建

曹雨润

费孝通先生的《乡土中国》一书，虽然是基于对中国传统乡村的研究，但它所提供的文化概念体系却提炼出了整个中国传统社会的发展特质。这本书不仅让我们对整个传统文化有一个基本理解和认识，而且还能够借以反思我国当下传统及其文化体系存在的弊端和改进方向。传统不仅能够从历史中寻找，也能够在当下生活中找到。而传统的乡村文化不仅是社会变革的基础和土壤，更能够通过重述乃至重构乡村文化而促进社会的进步和变革。

一、“乡土中国”着眼于整个中国传统社会而非仅限于农村

作者在《乡土中国》这本著作的开篇就阐明基本观点：“从基层上看去，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也就是说，乡村这一概念是由作者根据我国传统基础社会关系的基础特性而进行的阐释和定义。但乡村不仅仅是一个地区民众的集合，更是基于传统人情和社会关系而打造的一个微型社会，《乡土中国》一书便是基于这样的一个“微型社会”进行展开论述的，“乡土中国”是作者根据我国基础经济社会研究提炼出的一个定义系统，也即用于描述社会发展中基础经济社会的一些方面。借助“乡土中国”这一概念分析，人们便能够更加了解我国社会关系特别是我国传统文化社会关系中的样貌。

二、“传统”既可在史书中发现，又可在现实中找到

费孝通先生在《乡村中国》所探讨的问题虽从乡村开始，但实际上触及的却是关于中华民族文化中的优良传统，所以在这里，必须从“文化传统”问题来探究乡村文化的根本。文化传统并不仅仅代表着历史陈迹，也并不仅仅代表过去。虽然在大多数人看来文化传统常常借由对历史事件的思考而得到，也能够从以往经历中总结而得出，但我们也应当与时俱进，即便是陈迹的历史事件也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我们当下的学习和生活，任何历史文化都具有其现实意义，它们未曾长眠过，也一直在我们身边，在我们所存在的这个世界中继续发挥着它们的作用。这便是为何在我国当下经济已然得到高速且高质量发展的今天，我国农村面貌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的今天，历史文明和传统文化已经被深度解读的今天，人们仍旧需要认真研读《乡土中国》的原因。同时，我们依旧能够在这样的书籍中获得具有价值的启迪，因为在这本小说中，我们所研读的并非当代中国农村问题，而是中华民族文化传承的问题，更是中华民族文明传承和社会变迁的重要问题。

我们应该参考梁治平教授在其《古代法：文化差异与传统》一文（此文辑录在其文章集《法辨》一书当中）中提到的几句话，来印证这些看法：“一种被称作中国传统的事物，假如真正具备了中国传统这个名词的真正意思，那么，它将不仅是在历史上已经出现的过去，同时更是一种历史产生的现在。”这样，人们就不仅能够从以往的历史文化中寻找值得传承的瑰宝，也能够从当下社会生活的折射中找到传统文化的影子。现如今，人們对文化的研读以及人们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浓厚兴趣，正是因为中国传统文化并不是只有过去，而是很大程度地折射出现在，所以中国传统文化不但能在书本和文物中被寻找，也能够在当下的生活中去找到。

对传统文化，尤其是乡村文化的保护和传承也许并非难事，但是，很多时候当传统文化出现在我们的身边时，我们却缺少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因此，在乡村文明和传统文化的传承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提升我们的保护意识和善于发现的眼睛。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当人们不论是在读梁治平关于我国社会优良传统与文化渊源的思考探索，还是费孝通先生关于我国基层社会传统文化的探究时，在文章的很多章节和情节中，人们总是可以十分真切地感到：虽然是写过去的事情，是写过去乡村的种种，但是在这些故事和文明中，总是可以看到我们现在的影子。虽然，有一些是距今已远的古代圣贤的形象和距今遥远的故事，可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却是我国当今时代的影子。

三、传统既是改革的基础，亦是改革的限制

传统既是改革的基础，亦是改革的限制，研究历史和传统文化的初衷绝不仅仅是为了能够借以了解当时的生活。对于身处社会变迁当中的我们，期望有所作为和续写、发扬历史的我们，认真对待传统文化是十分必要的，借鉴传统的文化经验是价值非凡的。乡土中国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缩影，其多元性与多样性是我们对待乡土世界和历史发展最根本也是最有效、最具说服力的，在继承了前人优秀文明成果的同时，不忘保护本土民族特色。“三坊五艺”中所体现出的不同地域、不同人群之间有着共同之处。而“六艺”则从各个方面来诠释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涵：首先，是从物质层面来说，乡土中国将以人为本和尊重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作为根本出发点。乡土中国的传统文化与我国物质文明、精神文明有着密切联系，乡土中国所反映的是最基本、最为重要的社会问题。其次，是从制度层面来说，在封建专制统治下，“官本位”思想根深蒂固，影响着人们对待个人利益时也会产生很多顾虑甚至抵触心理。最后，是传统文化与道德伦理方面的矛盾冲突和对立之处所带来了乡土中国特有的精神气质及价值取向问题。乡土中国的价值取向是一种精神层面上的认同和追求。而在我国社会中存在着很多以个人利益为出发点、忽视集体利益以及只顾自身发展忽视民族团结等现象，这些都会导致人们对其产生抵触心理甚至反感这种行为，另外由于受到了外来思想观念影响也使得乡土中国特有文化与现代文明出现冲突和矛盾之处。不管我们是相对缺乏对中国传统文化具备最基本的了解，或者我们在生活和受教育的过程中已受了优良传统的影响，又或者我们一直以来就生存在看到的或看不到的优良传统文化中，传统文化对我们的影响都是客观存在的。费孝通先生曾在《乡土中国》中这样说道：“人们的‘当前’，不但包含他个体所‘过去’的投影，而且更是一个族群的‘过去’的投影。中国历史文化对待个性并没有点缀的饰物，只是实际的、可有可无的生存基石。”“过去”的传承是人类生存的基石，现在的传承便是人类当前的生存需要，何况，真正的历史传承也是没有过去的。

这样来看，历史传承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基石，而人类若想加以改造，也当然离不开历史传承的基石了。所以，政治改革既要从社会文化传统中来，同时又面临着传统观念的束缚，这不仅仅是一个发展的方向也是一种传统的制约，双刃剑的历史文化是无从回避的事情。同时，需要考虑到的是，费孝通先生曾在《乡土中国》的后记中明确提出了传统乃是社会文化变革的主要束缚，而人们对这个束缚是抱以“累赘”“拖后腿”的心态，但笔者亦指出，这个束缚恰为社会文化保持其最基本的主要方法，是保持社会稳定性的最主要方法，承认了传统的基本地位，亦就是接受了传统的基本束缚，而束缚与基础地位便是相辅相成彼此转换的关系。

乡土中国的历史文化传承与社会传统文化在内容上，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特点，这些特征也正是我们所需要关注、解决和处理的问题中要遵循并加以探索、创新的。乡土中国在社会生活的實践中，也有许多值得我们去借鉴和学习的地方。比如说中国人对传统文化继承、发展与创新都十分重视，同时又因历史背景不同而形成了具有鲜明特色的民族风格以及独具个性化的特点，这为乡土中国文化构建提供了更多可能性。乡土中国的多元文化在构建过程中，我们既要继承和发扬它传统优秀道德、生活习俗以及民间故事等内容与形式上所具有的积极作用，也需要从社会层面出发来进行研究。

四、传统可经重述乃至重建

强调注重传承，并非意味着一定要泥古不化。由于人类经济社会生活的变化，文化习俗当然也会跟着变化，只不过中国社会生活演变的方法很多，而造成变化的因素也各不一样罢了。在对乡土中国文化所做的研究当中，费孝通先生就注意到“中国社会变化”问题，而且在《乡土重建》中指出：“我国社会变化的步骤，最简明来说就是中国农村传统文明和工业社会主义文明之间的替易。一位被视作‘书生’的人，有责任把合理的走向提出来，至于会不会变为社会历史，那应该是政治家的事了。”在这段话里，费老还提到了学术以及政界对史学蓬勃发展的影响，至于文学会不会变为史学，实际上却并不完全取决于政界。虽然，政界的蓬勃发展助力是巨大的，但文学的蓬勃发展也并不直接影响于政界，相反学术对文化蓬勃发展的影响也十分巨大。

所以，从理论学术层次上而言，笔者倡导，文化传统可经重述乃至重构，并由此来实现人类社会前进的目的。当然，其前提应该是对传统有明确认知和理解，并且正视传统的基础性和限制性问题。如哈耶克在倡导对西方文明中传统自由理念的重述时指出：“旧有的真理如果要保留对人之心灵上的支配，就需要通过对当下的话语和概念加以重述。”“假如希望这种基础价值再次得到力量，那么对它们进行综合性的重述及再次证实的工作，便是刻不容缓的急务。”

费孝通先生曾提到过：“在亚洲曾经有过一场文学复苏，给这现代文明世界打开了一道门，我不能否认在整个世界文化史中也可以有过一场文学复苏。”这一场文艺复兴也将以人事科学为主体，而我国以及一些东部国家文化传统也可以作为文艺复兴的底子。在此处，费孝通先生告诉我们有这样一个“文艺复兴”的发展机会，而且可以将我国文化作为文艺复兴的主要对象，所以他强调“若是我们现在还要骄傲于自身的历史文化地位，就只能在这个当前人们所共同的重要课题上显示出我们的伟大功绩来”。因此在这个文化迅猛发展的年代，我国传统重建的核心内容将是：“在西方文化的撞击下中国如何调适它自身以应对现代的生存。”而如今再谈我国传统文化重构，就必须建立在对中西传统文化有更全面深入了解的基础上，也只有如此，中国的传统文化才可以在与现代世界同步的基础上发挥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