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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堆遗址祭祀区五号坑出土金面具*

2022-04-22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四川文物 2022年2期
关键词:器物面具

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四川大学考古文博学院

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

根据“古蜀文明保护传承工程”的实施方案,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于2019年10月下旬启动了三星堆遗址一、二号坑[1]所在区域的新一轮考古工作,新发现三至八号坑(以下简称K3~K8)。其中K5由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四川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和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联合发掘,坑内出土的金面具(暂名)是三星堆遗址迄今发现最大的一件,引起学界和社会的广泛关注,因此,本文先行介绍这件金面具的发现、修复过程和初步研究成果。

一 出土背景

K5位于本次发掘区南部居中位置,西北距K7约0.97米、距K6约2.46米。从整体布局来看,K5、K6是8座坑中面积最小的两座,两坑北壁与南壁大体处于同一直线上。从尺寸与空间位置关系判断,K5与K6关系最为密切,或许属于同组(图一)。K5于2020年3月30日勘探发现,见有金器和铜渣。3月31日发掘完叠压其上的土层,明确其平面近方形,由此确认其性质,编号为K5。正式发掘工作于2020年12月16日启动。目前,K5器物层已经完全暴露出来。由于器物十分细碎,清理难度大,一些器物又显示出分布规律,为保存器物的相对位置关系,更好地开展发掘、分析、文保工作,经专家反复讨论,决定对K5器物层实行分区域提取,开展实验室考古。目前正在进行提取前准备工作。

图一 三星堆遗址一至八号坑分布示意图

K5是8座坑中面积最小的,平面近方形,方向为北偏东43°。坑口北边长1.52、东边长1.96、南边长1.47、西边长1.96米,坑口面积约3.5平方米。器物层北边长1.26、东边长1.82、南边长1.34、西边长1.7米。坑壁斜直,东南角弧度略大,坑壁未见明显加工痕迹。器物层大体水平分布,其中东北部埋藏堆积明显相对较厚。器物层深度较为一致,距东北角坑口0.58、东南角0.56、西北角0.69、西南角0.56米。

器物层的分布并不均匀,坑内西北部仅有零星散落器物,北壁附近几乎没有器物分布。而东壁、南壁、西壁南半段则是器物紧贴坑壁分布。从器物层的分布状态推测,填埋时最可能是从西北角坑边向东南方向倾倒,倾倒动作不止一次,因为部分区域的器物层明显更厚,一次倾倒难以形成这种分布状态。当然,上述仅为推测,若器物缓缓倒入坑内,而非快速倾倒,不排除从东南角倾倒的可能。

为明确K5器物层堆积情况,进而制定切割、提取方案,于器物分布稀少的西北部开挖一长方形解剖坑,南北长0.71、东西宽0.3米。解剖坑已发掘至自然层,为灰褐色粘土,土质略硬,仔细检视无人工夹杂物。该层与K5坑内填土区分明显,轻触填土便自然剥落露出下面自然堆积层。这种自然堆积与该区域典型的黄色生土差异明显,具体是何种原因形成尚待进一步研究。自然堆积层分布不水平,解剖坑内该层由西北向东南倾斜。据此推测,K5坑底并不水平,器物层的整体厚度也不均匀。

由于K5内器物组合关系极为复杂,为保存组合关系,目前仅提取少量器物。已经出土的代表性器物包括金面具、鸟形金饰片、圆形金箔片、小金珠、橄榄形玉器、象牙器残片等,其中以金面具(K5∶3)最引人关注。金面具最初露头是在2021年1月5日,此时器物层尚未完全暴露,金面具变形严重,难以判断器形(图二∶1)。随着清理的继续,金器轮廓逐渐显现。1月12日,根据金器形态判断其为金面具(图二∶2)。

图二 金面具出土状态

从出土过程来看,金面具是最早露出的金器之一,金面具及其周边圆形金箔片应处于器物层最上一层。也就是说,金面具可能是最后放入坑内的器物之一。金面具位于K5近中部,距北壁0.95、东壁0.77米(图三),周边及底部分布有圆形金箔片、象牙碎片等遗物,周边遗物与金面具之间是否存在组合关系尚不明确。

图三 金面具出土位置(东南→西北)

二 修复过程

由于金面具变形严重,故出土后及时开展了修复工作。修复前,首先进行针对性的检测分析,了解文物埋藏环境、基体材质,分析病害情况。根据分析结果,针对性地制定了保护修复方案,采用传统金银器制作技艺,对其进行矫形工作。采用的无损分析检测手段主要包括:便携式X荧光光谱仪(p-XRF)定性分析金面具表面成分和特殊现象的元素分布情况;超景深显微镜观测金面具特殊现象的微观形貌;在保护修复后,利用三维扫描数据获取金面具各部位厚度信息以分析其成型工艺等。

(一)分析检测结果

1.埋藏环境及病害调查

K5内温湿度监控仪显示环境温度约15.5℃,相对湿度87%。金面具发掘出土后,呈现出极为不规则的形貌,无法判断原始器形,故在刚发掘出土时,只能称之为“金器”。由于金银质文物病害没有国家或行业标准,参照国家文物局推行的青铜质、铁质文物病害标准《馆藏青铜质与铁质文物病害与图示》(GB/T 30686—2014)、《可移动文物病害评估技术规程金属类文物》(WW/T 0058—2014),对金面具进行了病害评估:金面具呈片状,质地较为柔软,在埋藏过程以及后期填土叠压影响下,出现了十分严重的病害,主要表现为卷曲、褶皱、折叠、残缺。将表面附结填土和象牙残片清理后,能够观察到该面具并不完整,眼、耳各余一只,口部亦有残损(图四∶1)。初步完成金面具表面附结填土和象牙残片清理后,在耳郭表面发现1厘米见方的黑褐色物质(图四∶2),较为坚硬,推测为埋藏环境污染或腐蚀产物。

图四 金面具出土状态及表面特殊现象

2.检测分析

金面具出土前后,采集周边土壤样品,开展相关分析。经检测发现,与金面具密切接触的下层土壤,铁含量明显偏高,最高可达6%。

剥离与金面具紧密贴合的填土后,发现填土表面有一层浅浅的棕红色物质(图五∶1)。金面具叠压变形紧密部位,展开褶皱,填土下的金器表面也有一层红色物质,较鲜艳(图五∶2)。这类红色物质并不普遍,为局部出现,且金面具正反两面均有发现,推测该红色物质不属于人为添加物,而是来自于金器本身在埋藏过程中出现的腐蚀现象。经便携式X荧光光谱仪(p-XRF)检测,金器表面红色处的铁含量高于无红色物质部位2%~6%。

图五 金面具及填土所见红色物质

对上文提及的右耳郭上部黑褐色物质使用便携式X荧光光谱仪(p-XRF)检测,发现铅含量高达21%~30%,铁含量同样偏高。而金器基体材质中并不含铅,这基本证实此物质来自埋藏环境的影响。

金面具为金银合金制品。较高的金含量和银含量,让金面具具有很强的抗氧化性和耐腐蚀性,所以金面具表面极少存在腐蚀产物或其他硬结物。

清理鼻腔内部填土时,于填土中发现极为细小的金珠。用超景深显微镜观察测量,一颗金珠呈均匀球状,直径约1.8毫米,一颗呈水滴状,直径约0.8毫米。两颗金珠呈现典型的铸态树枝晶结构,枝晶丰满,是金属熔融后缓慢冷却的结果(图六∶1、2)。同时,鼻腔填土清理完毕发现,鼻腔边缘也存在铸态树枝晶结构(图六∶3)。由此,推断金珠可能为鼻腔边缘烧蚀熔融后滴落形成的。考虑到金的熔点为1064℃,此金面具为金银合金,金含量约85%,这些金珠的出现说明金面具经历了高达近千度的高温火炼,为还原可能存在的祭祀活动提供了实物依据。

图六 金珠及金面具鼻腔边缘超景深显微镜观测

(二)矫形修复

为更好地展示金面具原本面貌和工艺特征,有必要对金面具实施矫形工作。下面介绍矫形复原流程。金面具出土后,表面附结众多填土,填土内包含若干象牙骨渣,首要工作便是清理象牙骨渣和填土,并提取填土和一些特殊现象的样品(图七)。

图七 金面具清理

用毛笔、排笔蘸取蒸馏水缓慢涂刷金面具表面,将金面具表面残留的附着泥土完全洗净;再评估金面具折叠变形情况,分析每一处折叠扭曲变形的角度和程度。金面具有3处较为严重的折叠变形,分别是耳郭、下颌和上眼睑部位(图八)。下面以这3处变形严重部位的复形工作为例,介绍矫形过程。

图八 金面具严重变形部位示意图

耳郭沿耳根向面颊方向折叠,与面颊完全紧贴。从折叠部位外侧观察,无明显死褶或撕裂。将竹刀沿折叠缝隙探入变形夹缝,旋转竹刀以逐步扩大夹缝角度,从不同角度多次操作,使耳郭和面颊不再紧贴(图九∶1)。再用镊子夹住眼睑和耳郭,沿褶痕缓慢用力翻转,最终让耳郭基本舒展复位。待耳郭完成初步矫形,用竹木刀作錾刀,从耳郭背面、正面反复台錾、采錾,进一步体现耳郭纹饰(图九∶2)。

上眼睑部分残缺,残余部分纤细,伴有严重扭曲变形。找到扭曲变形的折叠点,用镊子衔住边缘,沿折叠方向反向缓慢用力,展开其扭曲和变形部位。上眼睑残缺面积较大,残缺孔边缘呈现烧蚀现象(图九∶3)。

下颌和右侧面颊下部挤压变形,多为细碎褶皱,多处呈现死褶。从面具背面着手,用手握持下颌,沿折叠方向反向缓慢用力,此过程时刻注意褶痕变化情况,若出现金属疲劳便立刻停止(图九∶4)。反复多次操作,逐步恢复下颌角度。用竹木刀作錾刀,从金面具背面台錾部分褶痕(图九∶5),使右侧面颊舒展、平整(图九∶6)。

图九 金面具的矫形过程

经矫形,金面具余右侧面,右耳完整,上眼睑部分残缺,下眼睑及右面颊基本完整,鼻、口部分缺失。目前完成的矫形工作,仅为初步矫形,呈现的形貌不一定准确反映原始形貌。金良好的延展性和柔软度也使得矫形工作具有可逆性。相信随着考古工作的持续深入,考古成果的不断涌现,待确认金面具的使用场景或“底衬”的具体形貌后,可对其开展新一轮的矫形修复,以求更加准确地彰显其原有容光。

三 金面具详情

以下从形制、尺寸、成分、工艺四个方面对金面具进行详细介绍。

(一)形制

金面具仅存约半,其左半部分的额、眉、眼及部分口和下颌部均已缺失,右半部分保存较好,仅额、眉及部分眼部受损。金面具的面部整体瘦长;巨眼呈半月状,上缘平直;眼下有一道半弧形的凸起褶皱,与眼部下缘弧度相近;尖鼻,呈立体三角形;口部呈长条状,中镂空;下颌向外突出,呈窄条带状,与口部平行;耳部较长,外郭转角圆钝,耳内有勾卷状纹饰,耳垂有圆形穿孔(封三∶1;图一〇)。圆孔周缘、耳部外缘、眼、口等部分均有边缘向内卷曲的现象(封三∶1)。从背面来看,金面具鼻部边缘明显有高温烧熔痕迹,鼻腔内还粘连残碎金片(封三∶2)。从其他角度观察,可见金面具弯曲弧度较大,应是覆于曲面头像上使用(封三∶3~6)。尽管金面具已经复原成型,但细部褶皱仍保留原貌。面具下部褶皱最为密集,而鼻部几乎无褶皱,这应与各部位厚度、面具变形时受力的具体情况有关。

图一〇 金面具

(二)尺寸及重量

金面具残缺较多,净重280克。我们采用物理测量方法对面具五官各部分进行了详细测量(表一)。另外采用三维建模方法获取了金面具的厚度信息(表二)。

表二 金面具三维扫描厚度数据(单位:毫米)

表一 金面具尺寸测量数据(单位:厘米)

(三)成分

使用便携式X荧光光谱仪(p-XRF)对金面具开展无损分析,相关测试参数如下:仪器型号:Niton XL3t 950;测试条件:50 KV;40μA;测试时间30s;小点呈像模式,孔径3mm,无标样。

检测结果表明金面具基体主要含金(Au,质量百分比为84.47%~85.33%)、银(Ag,质量百分比为13.8%~14.43%),另外还含有少量的铜(Cu,质量百分比为0.09%~0.23%)、铁(Fe,质量百分比为0.2%~0.6%)、锡(Sn,质量百分比为0.13%~0.35%)。说明面具材质为金银合金,还有少量铜、铁、锡等。耳郭黑褐色腐蚀产物含较多的铅(Pb,质量百分比为21.61%~30.21%)(表三)。

在清理金面具附结填土时,发现金面具个别部位附结土与金面具之间存在红褐色物质,厚者呈层状。揭开表面附结土时,此红褐色物质或依附于附结土表面,或依附于金面具表面。利用便携式X荧光光谱仪(p-XRF)对附结土表面的红褐色物质进行无损分析,结果表明该物质铁含量高(质量百分比达6%),其形成原因有待进一步研究。

(四)工艺

要研究金面具的成型工艺,必须要准确掌握其厚度信息。由于金面具挤压变形严重,表面普遍存在褶皱,传统物理测量方式不再适用,遂对完成初步矫形的金面具进行三维扫描,再将三维图像作横向、纵向剖线,获取剖面图(图一一)。剖面图可见鼻部尖端较厚,实际属鼻腔内部烧蚀残件堆积,并非鼻部胎体。通过剖面图可计算金面具胎体厚度。最厚部位为鼻部,厚度约1.16毫米,最薄部位为耳部边缘,厚度约0.06毫米。截取金面具从鼻部到耳部边缘的多组厚度数据,呈现逐渐变小的趋势(表二)。根据传统金器制作工艺中打胎制形手法,推测面具应经历从鼻部开始锤揲,向外延展并逐渐变薄的成型过程。

图一一 金面具三维扫描图及测量位置

根据分析检测数据和三维扫描结果,可对金面具成型工艺进行简要分析:金料加热后打胎成薄片状的片材,片材经剪裁、脱錾成型,后通过搂、墩等打胎手法继续塑形,再进行光洁处理,消除锤击痕迹,以达到平整明亮的效果。最后通过锤揲、錾刻等手法表现出轮廓特征。

需要说明的是,由于金有良好的延展性和柔软度,金面具没有十分稳定的受力结构,不具备独立成器的条件,推断其原应是依附于其他器物之上。

四 初步认识

(一)金面具功能推测

金面具的眼部内缘、口部内缘、耳部外缘均明显内卷,下颌的下缘也向内收。在以往K2出土的几件金面铜人头像上,可以看到其上金面罩具有同样的特征[2]。这种特征一方面应是贴合眼部、口部形状而相应内卷;另一方面应当也是为了加强金面罩与铜头像的连接牢固度,尤其是耳部外缘和面部下缘内扣在铜头像上形成物理连接(图一二∶3)。另外,K2铜头像上金面罩的眉部并无内卷,K5金面具眉部虽然残损、不规整,但也未见内卷痕迹。这种相似性表明K5金面具或许与K2铜头像上的金面罩有着相同或类似的功能,可能也是覆于铜头像或其他质地的面具之上。若覆于铜面具之上,目前已发现与金面具尺寸相近的铜面具。若覆于头像之上,需要注意K5金面具的尺寸明显大于目前发现的其他铜人头像上的金面罩尺寸,在普通铜人头像中也尚未发现尺寸相配者。因此,或许还有大型的铜质或其他质地的人头像尚未发现。

理解金面具的功能,还需回归到K5的出土背景。从出土位置来看,金面具几乎位于K5正中,略偏北。面部朝下放置,方向与南壁、北壁平行线接近。这种摆放的状态更有可能是有意而为,而非随意丢弃所致。

金面具几乎是K5最先露头的器物,也就是说K5在埋藏器物时,金面具可能是最后放入坑内的器物之一。金面具周边出土的器物目前并未显示出与金面具的直接联系,但其周边的圆形金箔片在坑内数量颇多,且在局部区域显示出一定的分布规律。K5出土的器物反映出某种复杂的组合关系,尽管这种关系尚不明确,但初步推测金面具可能不是孤立存在,而是与坑内其他器物共同形成组合。由于目前K5仅暴露出最表面的器物层,下部情况仍不清晰,因此要得出确切答案,还有待室内发掘工作和后续整理工作的进一步开展。

(二)初步对比

金面具是古蜀地区颇具特色的器物。截止2021年9月,除K5外,至少在K3和K8也发现有金面具,只是尺寸较小。以往K1、K2的发掘中,共发现7件金面罩,其中K1出土1件,K2出土6件。K2出土的4件是覆于铜人头像上的金面罩(图一二∶1~3;表四)[3],其余3件皆为单独金面罩(图一二∶4;表四),可能是从铜人头像上脱落[4]。

K5所出金面具与以往K2出土铜头像上的金面罩形制十分相似。事实上,目前三星堆所见金面具的基本形态属于同类,差异主要在于尺寸。K5出土金面具是迄今三星堆发现尺寸最大的金面具。另外K5金面具厚度也明显较铜头像上的金面罩更厚。大部分金面具原本应都是覆于铜头像等器物上,但由于结合不紧密等原因,个别金面具脱落。至于具体的结合方式,除前述的物理连接外,也应使用了粘合剂。《三星堆祭祀坑》对此有明确描述:“据分析,粘贴金面罩用的是生漆加粘土调和而成的粘合剂。”[5]从连接处痕迹来看,明显能看到金面具与铜头像之间存有缝隙,耳部及下颌部内卷包裹住人头像的部分形成更为稳固的连接。

除三星堆遗址外,金沙遗址也出土2件金面具(图一二∶5~6;表四)。其中金沙遗址8号礼仪性堆积出土的金面具与三星堆金面具形制较为相近,五官的表现方式大体相同[6]。但面具整体近方形,与三星堆的瘦长脸型对比明显。配合面具近方的造型,金沙面具的双耳也更短,接近实际人耳的形态,耳内不见卷曲纹饰。鼻下做出鼻孔、眉毛未镂空也是区别于三星堆金面具的特点。这件金面具显然与三星堆金面具属于同一文化系统,造型上的差异或许缘于时代上的差别。金沙遗址出土的另一件金面具宽度仅4.92厘米,形制与其他金面具明显不同,功能应当也有所差异[7]。

表四 三星堆和金沙遗址已出土金面具、面罩统计表

除三星堆和金沙遗址之外,商周时期所见面具数量极少。最为著名的是出土于江西新干大洋洲商墓的青铜面具(图一二∶7)以及陕西城固出土的商代青铜面具[8]。两件面具均是凸圆目,圆鼻,长口方齿,尖耳。如此特别的造型分别见于陕西和江西,显然是通过某种交流方式实现的。但这两件青铜面具的造型与三星堆面具差异明显,不见明确的文化关联。西周时期的面具基本不见,唯有玉覆面是人脸形式的表达。商周时期中原体系器物的表现是以兽的因素居于绝对主体地位的,对于人的表现极为少见。从这一角度来讲,以三星堆金面具为代表的人像表达是其特殊的文化表达方式。

图一二 三星堆、金沙遗址及其他地区所见面具

商周以前,新石器时期人面形象的器物不少,且以各种质地呈现。如石家河文化的人面形玉牌饰、陕西石峁遗址的人面石柱、甘肃天水柴家坪出土的仰韶文化陶塑人面像、河北武安出土的磁山文化石雕人面等等。这些人面因素都不见与三星堆之间的直接关联。

从世界范围来看,人面具在各地文明中都有发现。例如迈锡尼文明,埃及文明,中美洲奥尔梅克、玛雅、阿兹特克等文明,以及南美洲印加帝国等均发现有各种材质的面具。从文化来源来讲,三星堆文化面具与这些文明的面具之间未见直接联系。三星堆文化的人面因素,应是当地原生的文化因素。

K5出土的金面具是目前中国商周时期所见尺寸最大、最为厚重的金面具。金面具的发现不仅增进了对三星堆文化的理解,也为中国古代金器的研究提供了重要资料。金面具的修复过程为古代金器的保护、复原工作提供了重要经验。

金面具残缺严重,残缺部分能否找到目前仍存有悬念。K5器物层下部仍未清理,尤其是坑内东北部器物层堆积较厚,目前已露出一些尺寸稍大的金器,不排除接下来会有更多关于金面具的发现。

项目负责人:雷 雨

发掘:黎海超 李玉牛 于孟洲 马永超肖 嶙 蒋璐蔓 李思凡 陈俊橙王 宁 刘晓彬 陈福梅 唐文武林圣迪 熊雨欣 韩 冬 郭星仪洪小茹 郭峥玥

修复:马燕如 康 健 鲁海子

摄影:江 聪 余 嘉 赵 振 鲁海子

执笔:黎海超 鲁海子 李玉牛 冉宏林于孟洲 雷 雨 马永超

注释:

[1]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编:《三星堆祭祀坑》,文物出版社,1999年。

[2]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编:《三星堆祭祀坑》,第178、182页。

[3]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编:《三星堆祭祀坑》,第178、182页。

[4]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编:《三星堆祭祀坑》,第60、352页。

[5]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编:《三星堆祭祀坑》,第178页。

[6]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成都金沙遗址博物馆编著:《金沙遗址祭祀区出土文物精粹》,第100~101页,文物出版社,2018年。

[7]成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成都金沙遗址Ⅰ区“梅苑”地点发掘一期简报》,《文物》2004年第4期。

[8]a.江西省博物馆等:《新干商代大墓》,第131页,文物出版社,1997年;b.西北大学文博学院、陕西省文物局编,赵丛苍主编:《城洋青铜器》,第90~96页,科学出版社,200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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