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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诗悲剧意识的价值体现

2022-04-22张钰杰

今古文创 2022年16期
关键词:悲剧意识源泉杜甫

张钰杰

【摘要】 认清悲剧意识可以塑造自我的人格精神。悲剧意识即是当人类意识到自身个体的短促与渺小,随之产生的一种个体的孤独、价值的空没、生命的无奈。杜甫的人生经历是其诗悲剧意识的源泉。从杜甫的儒家思想和佛学信仰出发,杜诗内容与情感体现的政治失意、理想破灭、乡愁离绪、生命卑微及历史虚无之感,体现为杜诗悲剧意识生命悲剧意识和价值悲剧意识两种表现形式。超越人生的悲剧性,杜诗在接纳现实的基础上,建设精神家园,以精神超越现实,并在诗歌创作中凸显个人意志,达成物我合一,体现对价值新的构建。

【关键词】 杜甫;悲剧意识;源泉;形式;价值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2)16-0022-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2.16.007

一、杜诗悲剧意识的源泉

杜甫出生在一个世代奉守入世求仕,一个有着悠久传统历史的官僚家族,他从家庭继承了正统儒家教导和对仕途官职的追求。同时,入世以来迂回曲折的仕途坎坷,被困敌营、身陷战乱的磨难经历,对国运和民生的担忧,再加上晚年处于穷困贫苦、流浪漂泊的生活都让他产生强烈的孤独感。越至暮年,愈为明显,佛学信仰也成了他的精神归宿。

(一)仁者愛人的儒家思想

人的发展过程,群体生活与个体生活是其中的两个重要阶段。伴随着两种生活,也产生了群体意识与个体意识。儒家思想把这两个意识结合起来,建立了“孔学”。“孔学特别重视人性情感的培育,重视动物性(欲)与社会(理)的交融统一。”①所以,儒家思想所体现的意识形态,从其本质上来说包含着丰富的感情色彩。

自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中国古代士人都遵循着儒家的思想体系,诗人也在其中,而杜甫也占据了重要一席。这不仅是因为杜甫自幼受到儒家思想的影响,并常常以“儒生”自命,更重要的在于儒家思想文化熏陶下他内心中所形成的仁者情怀与人道主义精神。因此,杜甫忠于儒家所提倡的积极入世、心怀社稷的价值观念,对理想社会图景有了深刻的理解,诗人所蕴含的激昂、深沉的思想情感也通过诗歌表达出来。

杜甫的大部分诗歌都处处体现了他对国家、对人民的忧患意识。从《望岳》“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表现了他豪迈的志向和积极入世的心理;再到《春望》面对国都残破不堪、人去物非的声声慨叹;还有《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中无不体现的惊喜高呼,跳舞不禁;以及临终最后一首《风疾舟中伏枕书杯三十六韵奉呈湖南亲友》:“战血流依旧,军声动至今”念念不忘的军旅生活。无论是处于意气风发的得意生活,还是处于老病困苦的漂泊岁月,杜甫的报国之心,永远是那样坚定不移。

仁政,是一种儒家思想,是在政治上提倡“以民为本”“民贵君轻”,使老百姓在生活上有所保障,再以伦理道德教化百姓,从而培育人们心中的美善之情,并将伦理秩序视为政治的理想状态,以实现政仁民安。所以杜甫以天下为己任的政治理想和心怀苍生的仁者爱人的儒家思想是互不分离的。

杜甫的仁爱思想,体现在杜甫无时无刻都关注着百姓生活的疾苦、底层弱者的不幸,这也是儒家的民本思想。杜甫青年时生活在繁盛时期,此时唐朝国家富足,百姓生活安定。杜甫的《忆昔二首》,虽然是借古讽今,但也在诗中形象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状况,因而诗人初时胸怀大志,志在辅政安邦。到了后期,唐肃宗贪图享乐,宠幸宦官佞臣,致使政局不明、战乱不止。杜甫在积极求仕的岁月里,亲身感受到了唐代统治者的腐败、国家的衰亡和民生的困苦。也写出《石壕吏》的老妇故事,以揭露官吏的暴征,反映百姓的苦难。

杜诗源于充满知性的抒情特征,能够触动内心深层的思想情感,并以此产生人与人之间最大的情感共鸣。其次,杜诗中所传达的虔诚的仁爱之情,凸显的深厚的道德含义,对后世尤其是重文轻武的宋代文学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也由此将忠君报国、忧患意识等主题深深地刻在了诗歌主题之中。

(二)众生平等的佛学信仰

“不可否认,儒家思想贯穿杜甫终生,且占有重要地位,古今治杜学者亦多以儒解杜。然以佛学视角解杜诗悲怀,或为杜诗学有益且必要的补充。”②其次,儒家核心思想中的“仁”与佛学信仰中的“大”在其内涵上,二者也有相同的地方。

杜甫面对国家战乱、家庭分割的社会现实,一腔辅政济世的报国志向无法施展,致使其四处漂泊,也让它能够遍访僧侣。尤其是在蜀中的生活,让他对佛家思想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对佛家的信仰也改变了他的心境,在宽慰遗憾的同时,更加深了其悲天悯人的情怀。

杜甫这种悲天悯人的情怀,《秋野五首》中“枣熟从人打,葵荒欲自锄”,通过朴实动人、真诚恳切的语气,写自家的枣熟了让别人去随意采摘,展现了诗人的心理和品质,也表现了诗人地对底层百姓困苦生活的同情。又如“堂前扑枣任西邻,无食无儿一妇人”写邻居妇人任意摘取熟了的枣;“筑场怜蚁穴,拾穗许村童”写丰收时节,把自己田地里的稻谷送给村里的孩子,让他们能够免受饥饿之苦。这表现出杜甫对自身利益的看淡与舍弃,畅然地帮助处于弱势的妇人和村童,分享自己的劳动果实。

杜诗中对人的关怀,体现了对生命的珍视和尊重,与佛教众生平等的精神相吻合。其中,杜诗《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是杜甫被授予官职后,由都城返回家中探望妻子儿女时所作。心忧社稷的“许身一何愚,窃比稷与契”,惦念百姓的“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凄惨无奈的“入门闻号啕,幼子饥已卒”。诗人忧国忧民、忠君报国、思念家乡、想念亲人、求仕不得等思想情感,被紧紧地纠缠在一起。这部作品深刻地反映了不可调和的社会矛盾与不可避免的苦难,形象地揭示出贫富日益悬殊的社会现实和统治者朝廷的荒政腐朽。这不仅体现了儒家的民本思想,也符合佛家众生平等的教条主张。

杜甫的平等观念还体现在对他人的真情表述中。他对底层民众的道德坚守给予热情歌颂,如《佳人》:“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赞颂妇人贫贱不移,贞节自守的精神;杜诗中对民众的诗作,含情脉脉的叙述之中表露出他的慈悲平和之心。

杜甫对佛学信仰的接受是佛学归化的结果,虽然杜甫与佛学的关系伴随着丰富的人生经历,但其身上并非表现出完全的佛学特点,更多的则是体现在佛学思想同化在毕生所学的儒家体系之中。杜甫对于佛学思想的态度是值得学习的,同时他也成功地通过佛学丰富了自己的思想内容,为后世文人提供了重要的思想资源。

二、杜诗悲剧意识的形式

杜诗中的悲剧意识,是建立在人与自我、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对立和分割中体现出来的,进而导致了人与自我的矛盾、人与自然的冲突、人与社会的隔阂。

(一)理想失意、人生漂泊的生命悲剧意识

所谓生命悲剧意识是指政治本体化时代人们对政治本体的追询所产生的悲剧意识,即问题的讨论从现实秩序出发,最后又都归于现实秩序。③这是对生命个体与政治群体关系的考量,更是对群体命运的思考。

青年时期朝气蓬勃的杜甫,致力于“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其理想的目标是辅政治国,济世安邦,然而从入世至老去的几十年时光,这种理想因社会现实的残酷与无奈而不得实现,从个人生命的有限性出发,思考生命的感受,最终形成了他诗歌中有关“理想失意、人生漂泊”的悲剧意识。

杜甫出生于名望世家大族,少年时生活富裕,因此饱读诗书,年少优游,成为一名儒家知识分子。然而,随着唐朝渐渐衰落,朝野昏暗腐朽,杜甫在寻求入仕的努力中未得结果。尽管个人仕途不顺,但杜甫仍关心着国家的命运发展。后唐肃宗即位,杜甫怀着忠君报国之心只身北上投往灵武,路上又被贼军捕获,押送至都城。最后在唐肃宗当朝下受到重用,担任官职后又遭贬谪。至此,《送樊二十三侍御赴汉中判官》:“恨无匡复姿,聊欲从此逝”,杜甫对皇帝及朝廷彻底地失望,毅然辞官,携家漂泊,四处流寓,最后病死在一条小船上。终其一生,杜甫的政治生涯就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时代悲剧,历尽坎坷,理想也未能实现。

与政治理想一脉相连的是他的社会理想,他时刻追寻着心目中的社会图景,关心百姓的生活。但这高尚的理想也在社会现实中不得成功。在杜诗中表露出对百姓生活困苦关怀的,有《九日寄岑参》“吁嗟呼苍生,稼穑不可救!安得诛云师,畴能补天漏”担心庄稼受灾而对百姓苦难的同情;有《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对贫富悬殊的社会现实的批判;同时还有《有感五首》“不过行俭德,盗贼本王臣”对朝廷的苛捐杂税进行了严厉的揭露。“三吏”“三别”,更是这方面的代表作,它们不仅深刻地写出了百姓遭受的劳役之苦以及四处漂泊的动荡无助,揭示了战争所带来的离别、死亡、无奈,还表达了对统治者的讽刺和对民众的同情。杜甫的忧民之情,是那么的深挚与高尚。正是这种情感,凸显了诗人的悲剧意识。

人生挫折的纷至沓来、人物命运的渺小飘忽导致了杜甫生活上的贫困凄凉和内心里的失意怅然,同时由“安史之乱”而引起的大大小小的战争使得国破家亡,也使杜甫深深地感受到了朝局的昏暗和百姓的苦难,凸现出时代的悲剧。

从政治本体化的角度出发,杜甫作为士族文人,论及其政治理想与社会理想是必然的,但难能可贵的是在他回归现实后,他能跳出生命个体的框架,致力于对社会群体的思考,从而使得杜诗更凸显出群体的悲剧、时代的悲剧,扩大了生命悲剧意识的内涵,为后世文学树立了生命悲剧的典范性。

(二)时光流逝、无所作为的价值悲剧意识

所谓价值悲剧意识是对文化价值的追询而产生的悲剧意识,是从政治本体的层面进入文化本体的层面,作品多表现出对文化价值的探寻。④即从人生目标的追寻转向精神家园的构建,从实现理想追求转向注重内在情绪的体验。

杜甫的后半生,大多时候都处于动荡不安之中,或是赶往赴任,或是寻求官职,或是躲避战乱,或是举家漂泊,在他弃仕辞官后失去了经济来源,背井离乡又没有亲朋相助,加上身体已经染上多种疾病,生活的困苦、身体的衰老增添着命运的不幸。

杜甫的晚年生活是凄惨的。《别赞上人》中“天长关塞寒,岁暮饥冻逼。野风吹征衣,欲别向曛黑”感叹长夜凛冬将至,而自己又居无定所,只能遭寒受冻,悲凉之感不禁涌上心头。《春日江村五首》中“茅屋还堪赋,桃源自可寻。艰难味生理,漂泊到如今”感叹居无定所、穷困潦倒的生活。诗人在度过困苦生活的同时,也体会到了光阴流逝的无奈。如《薄暮》中“人生不再好,鬓发自成丝”描写的人之将老。可见,由于生活的贫困,也引发了诗人对人生衰老的感叹。

漂泊的生活伴随着各种挫折,理想的失落导致了心理上的苦恼。再加上战乱的频繁和生活的痛苦,杜甫饱受各种疾病的折磨,原本曲折的人生也更加悲伤、更加凄楚。《风疾舟中伏枕书杯三十六韵奉呈湖南亲友》中“转蓬忧悄悄,行药病涔涔”叙述了自己的病情,写出了自己衰老、多病的形象。

年华流逝、身体的衰老也是诗人无法避免之事。如《晚登瀼上堂》中“衰老自成病,郎官未为冗”,《因崔五侍御寄高彭州一绝》中“百年已过半,秋至转饥寒”,都描述了自己的年老体衰。更有甚者,《登岳阳楼》中“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百忧集行》中“即今倏忽已五十,坐卧只多少行立。强将笑语供主人,悲见生涯百憂集。”,《倦夜》中“万事干戈里,空悲清夜徂”,字里行间传递的都是诗人对时光流逝的无奈与人生蹉跎的悲怆之情。

以上这些对贫困、衰老、疾病的哀叹,饱含着人生价值的悲剧意识。因为它包含着杜甫对自我身份的定位与寻求,对自我价值的怀疑与求证。由此凸现出诗人自我人生的悲剧。杜甫的诗歌体现了诗人厚重的爱国情怀、忧民悲情,也把自己求仕不得、历经挫折、百病缠身、生命衰谢、孤独困苦的沧桑岁月记录在创作的诗歌之中,使之富含杜甫对人生意义的感叹追求和历史虚无的悲怆感悟,表现出一种长恨古今、日月不息的悲剧意识。

对于后人而言,杜诗从描写诗人自身的生命动态,引申至对宇宙历史的感慨认知,实现了由生命悲剧意识与价值悲剧意识的过渡与融合,使得生命的循环往复体现出价值所在,并由此追寻进而发展为自我定位的思考、人生价值的质问,提供了更广阔的思考视角。

三、杜诗悲剧意识的价值体现

在人生的短暂和宇宙的永恒中,活着,是人在世间生存、社会生活中最基础的信念,悲剧意识的产生也根源于此。永远地活着是人们无法解决的问题,所以人们也必将寻求寄寓于永恒的存在。在诗歌中怀古咏史诗应运诞生,在历史中寻找理性的线索是一种消解的方式,但这仍然是外在事物的追寻,注重内心价值的建构则是实现了由外向内的转变。

(一)精神永驻的内在归宿

古时受生产力和地理环境的制约,为了更好地在社会自然中生存下来,人们不得不聚居而行,进而产生了丰富的农耕文明。家园意识⑤也因此诞生,具体可分为现实家园、理想家园与精神家园。战乱纷飞,百姓论难,人生漂泊,现实家园支零破碎;忠君报国的坎坷经历,追寻无果的社会图景,政治理想与社会理想的破灭,也标志着杜甫理想家园的陷落;精神家园的建构,以现实家园为基础,以理想家园为追寻,是杜甫对人生有限、追求无限所产生的悲剧性的审美超越。

杜甫虽然一生颠沛流离,大部分诗作都饱含悲痛、幽怨、愤恨的感情,也有很多诗却也写得平淡安详,充满乐趣。这些诗,不是诗人对人生悲剧的自嘲,而是对其的包容与接纳。从《曲江对酒》中“吏情更觉沧洲远,老大徒伤未拂衣”对积极入世却又仕途失意的辗转无奈,到《绝句漫兴九首》中“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的洒脱自勉,表达了自己对浮名仕途的已不在意,过去之事的已不再提。

《江村》一诗更是这方面的代表作。“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这一曲江水,似乎将喧嚣阻挡在外,留下一处悠哉仙境。“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屋外的燕子在梁木上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轻快自如,清江边上,有几只水鸥在江面上或前或后,或左或右,悠闲地相伴而行。“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回到家后,妻子在纸上画着棋盘,幼子正敲着针做着鱼钩。这样的温馨时刻,是闲适心情的悠哉,也是妻儿生活中的乐趣。“但有故人供禄米,微躯此外更何求”,诗人发出感叹,庆幸友人的相助,对生活表示满足。闲淡的话语中困扰作者心头的怨恨与困苦似乎荡然无存,纷扰和喧嚣也被挡在了家园之外。这既表现的是杜甫在悲剧情怀中对现实生活整体性的接受。

同时,“江村”世界的展现亦如杜甫精神家园的建构,彰显了杜甫心目中桃花源的生活气息。曲折的江水绕村而流,不仅给人以宁静之感,更重要的是给人提供了一种自足的意味——江流绕村划出了一个自足的世界,这个世界可供人自由地体味与把握,亦如夏夜中的凉风,助眠进入梦乡。朴直的语气,写的是长夏无事,人正可于此静静地体味一切,而体味到的是燕子绕梁、水鸥伴行的惬意,是夫妻间相濡以沫、幼子玩乐的闲乐。这平淡闲适的日常情景,给人的感觉更像是被置于宇宙之中平静安宁的意境存在,也描绘出一个世外桃源的精神家园。

杜甫的精神家园,不仅是个人的最终归宿,更是千千万万个生命的避风港,这便是此桃花源非彼桃花源之所在。诗人仁者爱人的思想情感,平等慈悲的佛学信仰,使得他也将对百姓的关爱、对生命的关怀注入精神家园的建构之中,突破了精神家园的范围所限,也促进了政治本体与文化本体的转化与融合。

(二)物我合一的外在皈依

悲剧性是人生有限与宇宙无限之间矛盾冲突的表现,经历了先秦两汉与魏晋南北朝的洗礼演变,结合中国传统文化思想中的“天人合一”观念,体现在诗歌艺术中,一方面是个人的觉醒,一方面是物我合一的相融。

在精神家园的建构中,杜甫立言以不朽,首先反映的是其个人意志的凸显。《建都十二韵》:“苍生未苏息,胡马半乾坤……时危当雪耻,计大岂轻论……穷冬客江剑,随事有田园……愿枉长安日,光辉照北原。”全诗无一不在表达诗人的爱国热情和忧患意识。晚年,诗人回忆都城往事,想到战乱不止,天下苍生为之受难,而朝堂之上却高谈阔论建都之事,不思平定治乱,自己空有一腔报国热血无处施展,只得归隐田园整日发愁感伤,寄希望有一天朝廷能够剿灭叛军收复中原,再次使都城长安繁华起来。

移情入物,是诗人有意识地将自己的主观情感、个人思想寄托在客观的景物、事物之中,从而达到“无我之境”到“有我之境”的境界,最终实现物我合一,这是一个由内到外的过程,是现实与理想的和解。

意象的大量使用和运用得炉火纯青,是杜诗艺术中物我合一的代表之一。《秋日夔府咏怀奉寄郑监李宾客一百韵》:“雄剑鸣开匣,群书满系船……峡束沧江起,岩排石树圆……兵戈尘漠漠,江汉月娟娟……东走穷归鹤,南征尽跕鸢。”全诗运用了多个意象、典故用以抒发自己的真情实感,诗人用“雄剑”“群书”描绘出一位儒士形象,用以自诩,接着借周围之景“山峡”“沧江”“石树”孕育诗歌氛围,告知友人自己的生活状况,又用“沙尘”“明月”表明自己的心境,最后再用典故“跕鸢”抒发自己敢于挑战世间艰难险阻的不朽精神。

同时,《江汉》:“江汉思归客,乾坤一腐儒。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落日心犹壮,秋风病欲苏。古来存老马,不必取长途。”这首诗使用抑扬的手法抒写诗人漂泊岁月里的感想与见闻。首先交代了自己滞留江汉地区的困境,句中充满自嘲与辛酸;然后通过对景物的描写,将自己比作“片云”“夜月”,突出自己的孤独无助;借“落日”“秋风”之景接着直抒胸臆,表现自己忠心未老,壮志犹存的积极精神;最后运用“老马识途”的典故,写出诗人虽已年老体衰,征途无望,生活也日益艰难,但尽管如此,却依然有着“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虽九死其犹未悔”的精神状态,扫除生活困顿、年老体衰的无奈现实。

杜甫一生不曾得志,晚年贫病漂泊,却能有此“不知老之将至”之语,实是对人的悲剧性存在的整体性价值超越。更重要的是,诗人自己在面对这种悲剧性所产生的思想情感后,没有屈服和逃避,而是选择了抗争,并将个人的主观色彩转移到宇宙自然之中,这是对有限的人生与无限的宇宙之间矛盾冲突的一种解决方式,更是对其的一种审美超越。

注释:

①李泽厚:《论语今读》,中华书局出版社1998年版,第32页。

②张轶男:《论杜甫诗歌的大乘悲怀与家国观念》,《西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05期。

③冷成金:《苏轼诗文悲剧意识的特质》,《社会科学战线》2010年02期。

④冷成金:《苏轼诗文悲剧意识的特质》,《社会科学战线》2010年02期。

⑤孙浩宇:《论杜甫的家园意识》,西南大学2008年硕士学位论文。

参考文献:

[1]冷成金.苏轼诗文悲剧意识的特质[J].社会科学战线,2010,(02).

[2]张晓玲.浅论杜甫诗歌的悲剧意识[J].陕西师范大学继续教育学报,20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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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吕澂.杜甫的佛教信仰[J].哲学研究,1978,(06).

[9]张轶男.论杜甫诗歌的大乘悲怀与家国观念[J].西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43(05).

[10]莫砺锋.论杜甫的文化意义[J].中华活页文选(教师版),2019,(02).

[11]孙浩宇.论杜甫的家园意识[D].西南大学,2008.

[12]李泽厚.论语今读[M].北京:中华书局,1998:32.

[13]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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