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小说的魂魄
2022-04-20韩秀
韩秀
令人惊艳的中文历史小说并不多见,自然与历史小说之难为有关。西方小说自诞生之日起就是“虚构”的,是作者创造出来的,一般读者不会将其看作“史料”。龚鹏程先生说:“中国古代的小说本身就是一种史述。”换句话说,中国小说是从有声有色地“讲古”开始的。而且,一般普通读者宁可捧读历史小说《三国演义》,也不怎么乐意去通读编年史《资治通鉴》。然则,到了现代,小说可以天马行空,历史小说不但不是全盘虚构,还要以历史为本,多么难呢?写了出来还要被“史家”批评得一文不值,又是何苦?因之,一般小说作者也就对历史小说敬而远之了。
现代华文历史小说有两位作家是我们必须要珍惜的,一位是高阳,另外一位是南宫搏。据龚鹏程先生分析,高阳重史实、重考据,他的历史小说呈现整体的历史画卷,宛如《清明上河图》。南宫搏的历史小说所呈现的却多是个体的历史人物,如同人物肖像。高阳与南宫搏的历史小说全都惊心动魄、精彩万分、引人入胜。只不过两位作家侧重的部分大不相同,因此作品的风貌也就大异其趣。
2001年,台北麦田出版社为南宫搏出版一套十三部历史小说,总序是龚鹏程先生撰写的。从这篇序,我们能够了解中国历史小说的身世,了解历史小说家的难为,以及高阳与南宫搏作品的异同。文末,龚先生这样说:“唯高阳故世之后,遗集整编或举办会议研讨,尚不寂寞,南宫搏则比高阳更不受评论界重视,遗作也缺乏整辑重刊,许多恐怕已不再容易觅得。许多人从前常读其作品,如今思之,殊不免于缅叹,这实在是非常遗憾的事。如今麥田出版社访得南宫搏旧作数种,校订重刊,令人欣喜钦敬不已。”
南宫搏先生的遗作有六十多部,我便怀着复杂的心情来重温、来欣赏、来缅怀。手边这一部便是《洛神》,讲述的是公元三世纪三国鼎立时期的故事,男主角是诗人、藩王曹植,距今已经一千七百余年,相当遥远了。然而,南宫搏就是有本事,让我们深入曹植的内心,经历他的情感风暴,让他变成我们的朋友、邻居,而且让我们关心他,为他担着沉重的心事,唯恐他遭到不测,恨不能赶去提醒他一番。
一篇《序声》沉重而吊诡,藩王曹植与皇帝哥哥曹丕告别,挟着同父同母的魏文帝给他的一个黄绢包袱告别洛阳城,上船顺洛水返回鄄城。此时,甄皇后已死,曹植手中的包袱里是甄皇后的遗物,从娘家带来的玉镂金带枕。这只枕头,是曹植见过的旧物,自然触动心事。洛水之滨,北邙山上乃历代帝王安息之地。甄皇后,甄宓,曹植口中的“大姑——宓姊”便葬在这山上。曹植不能上山祭拜,不能到坟前洒几滴泪,只能抱着枕头,远望森森的山,眼中似看到他所爱的人从坟墓中凌驾天风而来,微笑着呼唤他:“子建……子建……”
现代读者看到此处自然惊呼:“慢着,这可能吗?”曹丕知道自己爱过的皇后曾经与自己的弟弟同床共枕,皇后已经被自己毒死,弟弟死里逃生战战兢兢苦度余生而已,对自己的皇位、权柄早已没有任何威胁,为什么他还要将妻子的枕头送予她的情人?在历史上,曹丕可是一个没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却心狠手辣的家伙呀。南宫搏没有忽略曹丕的权谋,没有忽略曹丕的心狠手辣,也没有忽略曹丕确实爱过甄宓。甄宓死前留下遗嘱要曹丕将这只枕头交给曹植,曹丕克制住内心的不快,做了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让已经死去的甄宓达成了心愿。冥冥中,这个短命皇帝似乎也是在用这个举动最终告别自己的所爱。历史小说比“历史”更丰满,读者终于会心。
小说的主线是在政治的惊涛骇浪中,曹植与甄宓的爱情故事。南宫搏将书名定为《洛神》,古代神话与曹植的诗篇相辉映自然是一个方面,甄宓的特立独行、不顾一切决定了优柔寡断的曹植的命运,换句话说,甄宓才是这本书的主角。而且,甄宓才是那个让现代读者大惑不解之人。
甄宓,稀世美人,袁绍的儿媳,后成为曹操的俘虏。阴错阳差,十五岁的曹植爱上了大他十岁的甄宓。甄宓是经过忧患经过家破人亡的成熟妇人,何以会纵容这份恋情?甄宓何以不顾一切,不但在与曹丕成婚之后怀上曹植的孩子,而且在曹操选择继承人的紧要关头邀曹植外出造成大错,害惨了曹植也害惨了曹植的朋友们,甚至在自己成为皇后之后仍然制造机会与情人见面而完全不管不顾曹丕的观感以及曹植内心的煎熬?现代读者忍不住要问,这是什么样的爱情?岂不是太自私了?事实上,爱情常常是毫无理性可言的,因之,也常常是短命的,虽然当事人都梦想着“天长地久”。南宫搏只不过写透了爱情的不被歌颂的那些方面而已。历史小说所描绘的人性比历史深刻得多也复杂得多。
在小说的众多人物中,作者对司马懿着墨不多,其厌憎、鄙夷之情在在可见。对曹丕、曹植的母亲,太后卞夫人的爱心、敏锐、智慧、胆识也着墨不多,却在关键章节画龙点睛,令读者印象深刻。甄宓的侍女幼蝉在串连这段历史过程中扮演了关键的角色。甄宓活着的时候幼蝉身临险地,靠着过人的机智保护着主人;甄皇后走了十八年,她的一生挚爱曹植也走了六年,两人的亲生儿子曹叡做皇帝也已经十二年,也已经走到了他自己的黄昏岁月;到了这个时候,幼蝉才对魏明帝说明,他的生父是曹植而非曹丕,这是一位智慧的女子审时度势作出的最佳安排。曹叡伤心,极欲让世人知道真相,幼蝉劝阻了他。但这位聪明的皇帝还是做了实事,下诏把从前毁谤曹植的奏章统统烧掉,也下了诏书,“把陈思王的全部著作抄录几份副藏内外”,其中便有《洛神赋》。这便是历史小说的魂魄,也是南宫搏这位历史小说家揭橥历史谜团的原动力。
乐意写小说的人们都懂得插叙过往、展开回忆在小说架构中的重要性,这样的书写有可能拉近当下与过去的距离,方便小说情节的开展。
在推理小说中,这个技巧几乎成为必须,因为当事人的回忆有所取舍,当下的情形有可能证实了回忆的重要性,印证了因果关系。但也有可能,正因为当事人的回忆不完全是当时的“真相”,而使得眼前的局面更加扑朔迷离,更加难以探究。最重要的,当事人本身在岁月的流逝中、在境遇的变迁中产生了变化,于是小说的戏剧张力自然而然地加强了,读者被牢牢地吸引住,不但手不释卷,而且在终卷之后还要回头再去浏览前文,才能掌握人物与事件的方方面面,自然是兴趣盎然。
英国小说家约翰·哈维不但是卓越的推理小说撰写者,而且是诗人,也是戏剧家。诗意与戏剧化被他细腻地不着痕迹地融入小说写作,形成了独特的风格,哪怕是鲜血淋漓的谋杀,到了他的笔下也能让读者不但读得下去,而且产生同理心,明白那事件的发生并非偶然,更有甚者,读者能够从残破的人生里识见救赎之道。因之,哈维著名的“查理·芮尼克探案”系列脍炙人口,我们就来看一看其中的一部《荒芜年岁》。
小说始自回忆,短短八页,一个章节,描述的事件发生在1969年。然后,整整一百二十八页,十九个章节,描述的事件发生在当下,1992年。第三个部分,一百零九页的篇幅,十四个章节,描述的事件发生在1981年。最后一个部分,一百二十页的篇幅,十八个章节,回到1992年,将某些事件做个了结,留下悬疑,留下追怀,留下感悟。
很多年以前,我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看过一部意大利电影叫作《警察与小偷》。小偷为了生活,不得不顺手牵羊。警察职责在身,不得不穷追不舍,将“罪犯”绳之以法。一个逃一个追,两个家庭之间竟然产生出温暖的情谊,于是人间悲喜剧轮番上场。我永远记得落幕前的最后一个镜头,一副手铐铐住的两个人,在阳光下拖着长长的身影,慢吞吞地向警局踱去。警察不开心,因为他清楚知道小偷不是坏人。小偷不开心,自己虽然有牢饭可吃,家里的人也能得到警察照顾而活下去,但是铁窗生涯毕竟不是愉快的日子。无解的灰色人生影片充满了对人的理解与同情。同样,五十二个章节、角色繁多、时间跨度二十三年的哈维小说用绵密细致的书写告诉我们,现代社会的灰色人生更加复杂、残酷、多变。
人物登场使用回忆方式实在是绝佳的安排,二十三年前,单身汉巡警芮尼克辛苦一天后带着满身瘀伤来到船屋俱乐部,听到个子娇小、赤褐色头发的歌手鲁思闭着眼睛,仰着头,用嘶哑的嗓音高唱缓慢的蓝调《荒芜年岁》:“夜复一夜,漫漫等待,无数的梦,无用的泪水。每一分,每一秒,宝贝。我最害怕的,是你终于再次踏进门来,给我的只是空虚的拥抱,空虚的承诺,以及再十个,再十个,噢宝贝,再十个荒芜年岁。”整本书,犹如缓慢的蓝调,让我们看到荒芜年岁的可怕之处。然后,第二天还要上早班的芮尼克在离开船屋之前无意中踩到一位女子的脚,被她怒斥了一番。她是伊莲,后来成为他的妻子,再后来成为记忆中一个影子。芮尼克以为会持续一辈子的美好人生就此开始,却如同鲁思的蓝调所预言,那一段人生的终止也是必然。
二十三年之后,芮尼克已经是督察,与伊莲结婚也已经离婚,恢复了单身汉的生活。此时,他关切着一个被判刑十五年的犯人是否应当在坐牢十年之后获得假释的问题。此人被起诉五项罪名,判决书上这样写:“你毫不顾念他人的安全,仅为一己私利,不惜威胁他人,采取暴力行动。”因为罪行的本质与使用暴力,意味着此人哪怕已经服刑十年仍然不会出狱,是否能够无条件假释,仍待商榷。十年前,这个犯案者普莱尔在最后关头是主动把武器交出来的,交给了刑案侦探芮尼克。十年后,在调查与访谈过程中芮尼克发现,歌手鲁思竟然是普莱尔的结发妻子。当神色凄惶、面容憔悴、早已失去了歌喉的女子心乱如麻地坐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回忆如潮卷到也是必然。
小蟊贼抢银行容易摆平,有经验的抢匪干下的罪案则要复杂得多。鲁思是知情人,她若是能够吐实情,错综复杂的大案才能有解。从表面看起来,普莱尔因为忙着作奸犯科冷落了鲁思,从而造成了他们婚姻的不幸。芮尼克感伤地想到因为自己工作繁重而在极为无奈的情形下冷落了伊莲,造成了她的出轨以及下堂求去。事实并非完全如此,鲁思是家暴的受害者。芮尼克担心普莱尔假释之后会给鲁思的生命安全带来威胁,因此,芮尼克与假释官之间就有了对手戏。芮尼克担忧的是魯思的安全,智慧、端庄的女性假释官却满怀同情地想着一个人用十年的生命停滞来偿付罪孽应当是够了。芮尼克与假释官都需要想办法来说服对方。
两位执法单位的翘楚都错了,普莱尔对鲁思没有威胁,他一心要杀掉的是一个从前的执法人员,此人离职后,利用他手上的线索与犯罪集团混在了一起,不但做案连连而且骗取了鲁思的感情,欺凌了她。在普莱尔的哲学里,鲁思是他的女人,不容他人染指。于是他心平气和地接受假释,人人都觉得他在牢狱中已经有了很大改变,假释与坐牢对他来讲已经没有分别。芮尼克没有料到,假释官也没有想到,一获得自由,普莱尔将那十恶不赦之徒的脑袋击成粉碎,然后打电话给假释官说明原委,当然,他还得等待再一次审判。然而,就在这一次次的误判当中,芮尼克看到了他自己与假释官之间的共同点,他们都无法料事如神,他们的手里都捧着一撮温情的灰烬。这温情的灰烬正是哈维的前辈狄更斯留给我们的最为亲切、最为温馨的书写。
译者与编者李静宜在《译后记》中这样说:“漫长而缓慢的生命流逝过程,让我们每一天多失去一点纯真,一点善良,一点无知,或许还有一点乐观的期待与梦幻。然而,在一层层如蜕皮般失去天真善良的过程里,我们的生命也在累积着负担、忧虑、惊惧,以及在纯良年少时所未曾有过的务实世故。”
世间似乎只有笔记型计算机,还没有听说过“计算机型笔记”。但是在物欲横流的世界上,就是会有这样睿智的事物出现,发明者与实践者是著名的电影导演文·温德斯。在便条纸、笔记本、打字机、文书处理器不能完美承载他的观察、他的感受、他的分析与模拟的时候,计算机适时出现,于是温德斯用计算机记录他稍纵即逝的随想,文字跟随意识流淌到屏幕上,形式如同随笔,甚至如诗,只有这样抽象的形式才能完美呈现一位电影导演对于具象艺术的意念。于是世间出现了这样一本计算机型笔记,记录了温德斯的艺术观。
笔记的德文书名强调的是《保罗·塞尚的画素……》,全书的压轴篇。塞尚先生是“老朋友”,我放弃了几十年的阅读习惯,从这一篇开始。
整篇诗歌歌咏的是温德斯面对塞尚先生的作品《圣维克多山》时的感受、体悟,用了一百二十余行情感充沛、哲思连绵的诗句来表达,探究塞尚在创作中同时付诸的“情感与分析”。
“我之所以说/塞尚看见了感动内心的画面/是因为我明显地感受到/这不大的画作散发出一种温柔/并充满了呵护、亲爱与谨慎(当然还有欢愉)/而这是很难透过纸张传达的/下方明亮的大地色/与上方的天空蓝合而为一/并透过轻松与惬意/呈现出了山脊之美/及其壮丽与庄严/甚至连爬升的高度/都完美地呈现在这幅画中/只有真正打从心底爱上这座山的人/只有喜爱站在这座山前胜过世上其他一切的人/只有极度敬重这座山的‘本质’的人/才能够传递精髓。”我含泪含笑将温德斯的十七行诗句抄录于此之时内心是喜悦的,一百年后,电影导演温德斯感受到了当年塞尚先生创作此画时对母亲的怀念。母亲的温柔、呵护、亲爱、谨慎、欢愉化作了晴阳下的圣维克多山。我的内心也是悲伤的,世界上有几位电影导演能够多次地长时间地站立在塞尚先生的一幅小画前,敞开心扉去感受百年前画家的心境与表达方式?恐怕屈指可数。
结语部分的两个段落,温德斯这样写:“或许这小幅的《圣维克多山》画作/其令人不可思议的特点是/透过最新科技能够轻易达到的成果/当年首次有人能够做到/而且使用的还是铅笔与水彩/我们为他所做到的感动不已/因为我们至今仍做不到。”“如此一来/观赏这幅1900年的水彩画/可说是一种对于巨大失落的体悟/(或是对于历史的文化适应)。”
这样的体悟对于全世界的电影导演而言应当可以说是醍醐灌顶。
这篇诗作被译成法文,收录于一本图录,巴黎奥赛博物馆2014年3月26日至6月30日之“梦想档案”特展的图录。德文版则收录于奥地利阿尔贝蒂娜博物馆的一本图录,这家艺术重镇在2015年1月30日至5月3日举办了“窦加、塞尚、秀拉”特展。得到这样的信息,我欢喜无限,温德斯的感悟成为暮鼓晨钟响彻云天。
美国画家爱德华·霍普在生活的时间上距离我们比塞尚先生近半个世纪,但他笔下的疏离、荒芜、绝望与塞尚的温暖、丰饶、热情形成了尖锐的对比。温德斯对霍普的作品亦怀抱着相当深厚的情感。霍普到了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还靠委托维生,书籍插图、报纸广告、宣传单、海报、杂志封面都不放过。在这些作品里,霍普精简的画风与简化成平面的背景让观者看清楚了画面上的人物。而温德斯正是从那“久远”的美国广告文化里了解到为什么霍普在八十岁高龄的时候真正站到了流行艺术先驱的位置上。其缘由正是无论何种流派来来去去,霍普始终坚守自己的信念,“唯有画家能决定画布上所呈现的事物样貌”。在霍普的眼睛里没有幻象,只有现实,“他不想要溶解视觉印象,相反,他要强化视觉印象,不是流动的盛宴,而是永恒的确认”。从这个角度来看,霍普是叙述者,探索了表面与内在具有深刻反差的美国困境。到了五十年代,美国人才开始真正了解霍普作品中现代都市人深沉的寂寞,而且体悟到卡缪与沙特这样的存在主义作家似乎是在用他们的文字诠释了霍普的画作。
在这本笔记里,温德斯细细阅读霍普的大量作品,对于《哲思之旅》《城中夏日》等名作,他读出了分离與失落的哀伤。霍普总是能够从寂寞的男女、空空荡荡的房间、无话可说的伴侣当中找到素材。而作品的背景正是城市不容易被看清楚的假象,那绝非友善,实在是难以亲近的一面。温德斯着重记录了他对《空房内的阳光》与《海边的房间》这两幅作品的赏读结果。房内无人,窗上无玻璃,阳光普照的房间却透出了肃杀的氛围,曾经在这里停留过的人已经从窗户跳了出去,沉入了窗外黑压压的森林。而从海边房间的窗户正可以看到一角湛蓝的海面,跃入海中的人已经没顶,海面也已经复归平静。
霍普热爱电影,着迷于电影院与白色的银幕,就像是画家着迷于自己的盟友——白色画布。温德斯认为,霍普“透过将事物捕捉到白色平面上来克服空虚、焦虑和恐惧,这便是他的作品与电影院的共通之处。这让霍普成为他画架银幕上的伟大说故事者,与电影银幕上的伟大画家并肩齐驱”。温德斯的见解收录在1996年出版的德文版爱德华·霍普作品全集《美国梦图集》之中,距离他拍摄《美国朋友》期间把霍普的画作“随时都摆在一旁,好让我们能够经常对照镜位”已经是整整二十年。
电影是复杂的艺术。优质电影是把声音关掉,只依靠画面,仍然能够让人明白故事内容的一种艺术形式。换句话说,“视觉元素才是电影的重点”。因此,温德斯关注的不仅是画作,前辈电影大师的经验、世界其他地方同行们的具体成就、摄影艺术作品、小说、舞蹈、服饰……在在都是他全神贯注研习、欣赏的对象。
这本计算机型笔记便给了我们机会,让我们看到了许多在艺术领域里烨烨闪亮的名字。让我们看到了他们的成就,而且,我们能够靠着温德斯独特的指引进入这些艺术大师的心灵,这便是这本笔记书非同一般的特色。当然,我们透过阅读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温德斯本人能够拍摄出《守门员的焦虑》《碧娜·鲍许》《欲望之翼》《里斯本的故事》等电影,让人永难忘怀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