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原始彩陶的设计美

李 苗，喻金龙

（湖北工业大学，湖北武汉，430000）

0 引言

所谓彩陶，是指在打磨光滑的橙红色陶坯上，以天然的矿物质颜料进行描绘图案，呈现出赭红、黑、白等多种颜色的陶器。原始彩陶作为一种原始艺术，造型、纹饰和工艺是其主要艺术语言。本文从原始彩陶的设计美角度切入，研究原始彩陶艺术的发展和演变。运用举例分析法、对比法总结其造型、纹饰、工艺等艺术特征。分析和探讨彩陶造型的形式美、纹饰的意境美以及工艺的质朴美。

1 原始彩陶的造型美

1.1 原始彩陶的造型特点

原始彩陶大多分布在黄河中上游和长江流域一带，根据彩陶类型的不同，造型也有所差异。从出土的彩陶造型中可以看出，我们的祖先在制作彩陶时，已经具备了审美能力，并在彩陶的造型和装饰中表现其审美情趣。与此同时，在长期的实践认识过程中，逐渐对器物造型的对称与均衡、节奏与韵律等形式美规律有了基本的认识，促进了彩陶文化的发展。

对称与均衡，发挥着形式美的作用，可以给欣赏者带来自然、匀称、典雅的视觉感受，同时在彩陶造型中也得以体现。原始彩陶的造型设计基本上是以实用功能为第一要素的，因此在彩陶的造型设计中，对称和均衡的运用便尤为重要了。如半坡型彩陶中的小口尖底瓶（如图1），原始祖先在制作小口尖底瓶时，在腹部两侧的位置是做了半圆形的环耳，这两个环耳毫无疑问是与实用功能分不开的。但是单从造型的角度来讲，两个对称环耳的位置、大小、造型都与整个瓶身相呼应，相协调，从而在造型上给人一种对称与均衡的形式美。再如半山型彩陶中的漩涡纹双耳壶（如图2），整体造型短颈、广肩、鼓腹，造型似球形，底部微向内收，腹部以下有双耳，给人的视觉上带来了形式美感。以上两个例子从不同方面反映了原始先民制作在彩陶时，在追求整体与局部、对称与均衡的过程中，自觉注意到了形式美的规律。

图1 小口尖底瓶

图2 漩涡纹双耳壶

节奏与韵律，节奏是一种有规律的重复；韵律原本是指音乐中通过音响节拍的变化来获得的韵律之美。就造型来看，是指物体的形态有规律性的变化，从而使器物的整体与局部可以和谐地组合在一起。就彩陶而言，就是需要在器物的大小、口沿、外轮廓的扭转等方面作出变化，以体现出彩陶造型中的形式美。如庙底沟型的彩陶人头器口瓶（如图3），造型为两头尖的长圆柱体，下部略向内收口，器口为圆雕人头像，鼻型呈蒜头形，口微张，两耳各有一小孔。器物的人头与瓶颈巧妙地结合在一起，瓶颈既为彩陶的颈，同时也是人头的脖子，颇具特色，具有节奏与韵律之美。是一件既有实用功能，又有审美功能的彩陶艺术品。

图3 人头器口瓶

1.2 原始彩陶造型的形式美

彩陶的造型设计蕴含了丰富的形式美感。这些形式美感使得彩陶的造型更加丰富，变化中有统一。形式美同时构成了人审美感受的基础，是人们审美活动的重要心理条件。原始祖先起初只是为了满足实用目的而烧制的简单地器皿，但经过不断的实践，逐渐产生了对美的追求。因此，各个时期不同造型的彩陶器物便应运而生了。如彩陶壶中的葫芦壶便是仿生器形，它是对真实葫芦地模仿，形成了独特的形式美；再如大汶口文化的彩陶背壶（如图4）用来盛水用，整体造型一面扁平，另一面为凸起的空间。壶身的造型还设计了三个附耳，系上绳子后可背在肩上，解放双手。彩陶背壶的造型设计集实用功能与审美功能于一体，充分体现了原始先民的聪明才智，也体现了彩陶艺术造型的形式之美。

图4 彩陶背壶

2 原始彩陶的纹饰美

2.1 原始彩陶的纹饰特点

彩陶作为史前艺术，装饰图案是其主要艺术语言。彩陶上图案的出现，起源于制作彩陶时因拍打而留下的印痕。本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久而久之，这种无意识的纹样就发展成为有目的、有规律的装饰纹样。因此，这种抽象的彩陶纹样便成了一种独具特色的艺术符号。

原始彩陶中以仰韶文化最具代表性，从出土的实物来看，大量的象形纹饰出现在彩陶上。主要有鱼纹、鸟纹、蛙纹、鹿纹、人面纹以及兽纹等。学术界大多学者认为，此时，彩陶上的纹样以巫术的表现方式来体现先民们对超自然力的渴望。巫术是原始社会对自然崇拜的集中表现。如马家窑的舞蹈纹彩陶盆，在此盆中绘有跳舞的人，他们身上有两个尾巴状的纹样，头上戴的身上披的均是兽皮。由于动物也是有耳朵，尾巴和兽皮的，因此可得整个纹样是披着兽皮跳舞的人。他们的舞蹈并不是为了欣赏，而是为了巫术。古人在狩猎之前，守在家里的人便跳巫舞，这是为了诅咒动物被勇士快速射杀。因此他们会模仿动物摔倒的样子、中箭的样子、挣扎的样子以及死亡的样子，祖先们将其绘制在彩陶上，便是为了祈求获得更多的食物，从而达到巫术的目的。

彩陶的纹饰中，除了对巫术的崇拜，还有对生殖崇拜的存在。如青海一带马厂型彩陶盛行的折线纹、回纹、人形纹。人形纹又称蛙纹，其中彩陶蛙纹瓮最为有名。瓮上的蛙纹以蛙体四肢模拟人体的形态，久而久之，这种蛙形纹便有了生育能力的寓意，有了多子多孙之意。原始祖先以简明扼要的图形纹饰反映着人类原始初期的思维和情感，在造物时把自己对自然的崇拜，对宇宙的敬仰之情通过纹饰表现得淋漓尽致，使其富有表现力和感染力。每一个纹饰的出现，都是原始先民的新创造。

2.2 原始彩陶纹饰的意境美

在彩陶纹饰的演变过程中，人们足以感受到祖先的生存理念和对大自然的感知能力。从彩陶纹样的意境美切入，更好地理解原始时期的美学理念。彩陶上的纹样不仅是一种图形符号，也是氏族部落的一种图形象征，在多数情况下，是作为部落的图腾或崇拜物图形而存在的。换句话说，彩陶上的纹样，相当于人类最原始的语言文字了。因此纹饰便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图形，而是有着一定的内涵与意境，可供后人探讨。

其一，原始彩陶上的纹样反映出人们敬仰崇拜的心理。在原始时期人们对大自然的事物处于一种懵懂的状态，如天空打雷或闪电，他们便会认为这是神灵给的警示，便对大自然产生敬畏崇拜之情。半坡彩陶上的人面鱼纹纹样便具有敬畏自然、自然与人类和谐共生之意。除了对大自然的崇拜之外，还出现了生殖崇拜，如鱼纹、蛙纹等都有多子多孙之意。马厂型彩陶出土的彩陶蛙纹瓮就是体现了生殖崇拜的心理。

其二，原始彩陶上的纹样反映出人们的宗教信仰与巫术的流行。庙底沟的彩陶人头器口瓶反映了人们当时对母系氏族为主的社会信仰；马家窑的舞蹈纹彩陶盆也反映了人们通过巫术祈求自己平安幸福、衣食无忧的美好祈愿。因为在原始人眼里存在着天人感应或原始信仰的说法。因此，他们认为盆中的舞蹈纹也是可以起到这样的作用的。显然，在原始时期，在没有发达的文字和语言的情况下，人们为了记录和摹写客观事实，便在彩陶上以绘画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内心和感悟，这也体现了彩陶纹饰意境美的独特之处。由此看出，彩陶纹样不仅反映了原始祖先的生活缩影，也反映了当时的社会关系和原始人质朴的审美观念。

3 原始彩陶的工艺美

3.1 原始彩陶的工艺特点

原始彩陶的成型工艺丰富多彩，既有单纯质朴的成型工艺，也有经过不断的实践而创造的新型成型工艺。其中手制和轮制工艺，在我国的陶瓷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成型工艺最原始的为手制成型，手制又可分为捏塑、泥条盘筑、雕塑等成型方法。捏塑法大多数用于彩陶上的附件，如鼻、耳、盖、纽、流、足、把、手等。我国黄河流域的彩陶成型一般为泥条盘筑法，泥条盘筑又可分为盘筑和圈筑两种。如马家窑的壶、罐、盆、钵、豆、碗等器皿，多以泥条盘筑的工艺制作而成。马厂类型早期的彩陶双耳罐，同样采用此成形方法，罐两侧的半圆形双环耳也是后期通过手捏塑制作而成，充分显现材料性能与工艺性能的特点。由此看出，泥条盘筑成型工艺的严谨性、质朴性。它不同于拉坯成型的流动性以及泥板成型的脆弱性。

原始彩陶中的雕塑工艺也属于手制的一种，多采用刻、划、堆贴等方法来塑造器物的细小部位，使彩陶的造型更具有艺术表现力和艺术价值。如仰韶文化庙底沟彩陶中独具特色的人头形器口彩陶瓶，位于口部的人头像便采用雕塑中的圆雕手法，手法精致明快，是一件颇具特色的彩陶艺术品。同时，人头形器口彩陶瓶上的人物以女性为代表雕造而成，女性角色的出现，体现了马家窑文化前期仍以母系氏族为主。如青海出土的人像陶瓮和人像彩陶壶，均是以女性的形象为代表性出现在器皿之上的，很好地反映了母系氏族的时代特色。

在手制的基础上，经慢轮修整发展到快轮制陶。轮制是一种先进的制陶技术，使用轮的转动拉坯成型，可以称之为半机械化生产。根据考古发现，仰韶文化中出现了慢轮工艺，如仰韶文化地区出土的葫芦瓶，瓶底出现了正心涡纹。正心涡纹是将坯体扣在陶轮上，用工具从中心向边缘修整陶器底部时产生的，这足以证明慢轮的存在了。仰韶文化晚期出现了快轮制作的陶器，用轮制的方法生产出来的陶器十分规整，厚薄均匀，器型极薄，生产效率也得以提高。

3.2 原始彩陶工艺的质朴美

我国彩陶的诞生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它的出现标志着人类审美的新开端。在此之前彩陶并未存在，祖先们为满足生存需要而发明了陶器，经历了从写实到想象、从模仿到抽象的认知过程，逐渐产生了美的规律。当人们对新事物不知道该如何去设计时便会采用最质朴的成型方法来进行制作。彩陶由起初的手制发展到轮制再到模制，都是在不断的实践中出真知的。与现代制瓷的工艺相比，原始时期的彩陶成型工艺略显质朴。但正是这样的质朴工艺给人们留下了宝贵的文化财富，让我们更好地了解过去的制瓷情况，为现代的制瓷技术打下了基础。如泥条盘筑、手捏、雕塑等，这些质朴的成型方式比华丽的外观、先进的制瓷设备更能触动人们的内心。相较之下，质朴中真实的美比满足视觉需求的美更为人们所珍视和推崇。

4 结语

原始彩陶对我国后来陶瓷的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是史无前例的创造性成果，充分代表了先民的智慧与才能，为后来历朝历代的陶瓷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造型上，原始祖先对彩陶的鼻、耳、盖等局部的处理上，已经开始考虑造型的形式美法则。同时还考虑了器物的实用性和审美性，为我国后来的商周春秋乃至元明清的陶瓷设计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开创了陶瓷设计的先河。

在装饰纹样上，无论是人面鱼纹、鸟纹、花瓣纹、螺旋纹，还是到后期的葫芦纹、锯齿纹、蛙纹，都是在社会实践的基础上形成的具有一定功利目的和审美价值的纹饰，开辟了中国陶瓷彩绘的先河。

在成型工艺上，由手制发展到轮制，该技术的成熟，对提高陶瓷质量和生产质量起到巨大作用，如后来越窑的拉坯成型工艺、宋代定窑的制模印花工艺等，它们都是在原有彩陶成型工艺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总之，原始彩陶的出现与发展成为中华民族艺术精神的写照，从彩陶的造型、纹饰、工艺中可以折射出当时社会风貌的基调与时代的主要精神面貌，也体现了中华艺术在原始时期的基本特征，使后代得以继承与发展，为中国悠久的陶瓷文化和历史文化都做出了巨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