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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计恢复力、价值认知对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的影响*

2022-04-19吴郁玲谢锐莹于亿亿

农业经济与管理 2022年2期
关键词:生计宅基地变量

吴郁玲,谢锐莹,于亿亿

(华中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武汉 430079)

一、引 言

随着宅基地制度改革逐步深入,宅基地退出被认为是实现存量建设用地潜力释放的现实理性选择(吴明发等,2017),已成为农业和农村发展的新趋势。引导农民自愿退出闲置宅基地成为加强农村土地资源合理配置和集约高效利用的重要手段之一(曾旭晖等,2019)。宅基地退出作为一项公共政策,需要大量农民共同参与才能体现其实质成效,具有“集体行动”属性(刘卫柏等,2019)。然而,宅基地退出实践中广泛存在着农民土地权益受损、维权能力不足、自愿程度低等问题(吴远来等,2014;彭小霞,2015),导致农户对宅基地退出政策的自主响应程度不高,严重削弱宅基地退出政策的实施效率。

面对差异化的退出政策和农户分化,提高农户抗风险能力、激活农户内生动力成为破解公共政策响应程度问题的重要发力点(王文略等,2019)。既有研究分别从外在动力和内在动力两方面解释和探讨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的影响因素及对策。外在动力方面,宅基地退出的收益分配、补偿数量及方式、对农户社会和养老保障等方面的关注度是影响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的重要因素,故应构建科学的经济和社会保障补偿机制(李建强等,2019),注重收益分配的公平性(陈丽娜等,2013)以提升农户参与宅基地退出积极性。内在动力方面,农户的职业分化和经济分化、农户户主及其家庭特征、收入预期等是重要影响因素,故应增强退出政策的宣传、组织就业培训等激励性措施来提升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程度(钱龙等,2016;张婷等,2016)。另有学者进一步指出,农户对宅基地退出政策响应程度不足的重要原因之一是缺乏应对风险冲击的能力(孙鹏飞等,2019)。一方面,农户家庭往往面临着自然环境变化、制度政策和社会经济等多重风险冲击,而抗风险能力较弱的农户受限于有限的家庭资源禀赋、社会活动参与和就业技能,遭受冲击后的生计动态调节能力不足,将直接影响其未来的生计能力,降低其参与宅基地退出的积极性(关江华等,2014;陈佳等,2016;黎洁,2016;杜巍等,2018;管睿等,2021)。另一方面,农户在利用和处置宅基地的过程中由于自身生计恢复力的不同会形成差异化的价值评价维度或偏好,进而产生差异化的宅基地价值认知结果(吴郁玲等,2020)。而农户对宅基地的价值认知一定程度上也嵌入在其响应宅基地退出政策的内在动力中,对生计恢复力水平较低的农户而言,由于缺乏价值认知水平上的有效指导,往往难以有效回应宅基地退出政策。

鉴于此,本文选取宅基地制度改革试点的金寨、余江和宜城为研究区,剖析生计恢复力对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的影响及作用机制,通过构建多重中介效应模型探讨宅基地多维度的价值认知所起的“桥梁”作用,并采用工具变量法解决在估计生计恢复力对退出行为响应的影响时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以期为解决农户参与宅基地退出的内在动力问题,提高宅基地的配置和利用效率提供理论借鉴和经验支持。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生计恢复力对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的影响

生计恢复力最初作为可持续生计的一部分被提出(Chambers等,1992),学者根据研究需要从不同层面对生计恢复力的内涵和维度进行界定。在后续研究中,生计恢复力被视为个体利用自身资源禀赋应对风险冲击的能力,从微观层面划分缓冲能力、自组织能力和学习能力(Speranza等,2014)。近年来,生计恢复力研究热度较高(Fang等,2018;李聪等,2019)。有学者指出,生计恢复力为农业转移人口应对市民化的风险冲击提供有力支持,推动其形成市民化意愿(杜巍等,2018);扶贫安置背景下农户生计恢复力及其生计策略研究表明,物质资本和以往工作经验在追求非农活动的家庭生计策略中起主要作用(Liu等,2020);另有学者基于四川地震灾区农村居民调查数据,探讨生计恢复力与生计策略之间相关性,发现生计恢复力越强,农村居民越倾向于从事非农活动以获取收入(Zhou等,2021)。因此,将生计恢复力理论拓展到宅基地退出领域,有助于更深入地解释农户家庭的生计决策。

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是农户家庭众多生计决策中的重要部分之一,即使在相同退出政策影响下,生计恢复力不同的农户具有差异化的抗风险能力和适应能力,并进一步产生差别化的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从生计恢复力的两个层次来看,首先,缓冲能力有助于减弱外界冲击对农户造成的负面影响。农户具有高缓冲能力,其生计安全感越强,越能为改变生产生活方式提供更有力的支撑。其次,精进能力体现了农户社会参与过程中表现出的能动性和创造性,为农户参与宅基地退出提供生计策略、价值观和个人情感等方面的保障。农户的高精进能力,有助于其更有效地将社会和意识资源转化为物质积累,实现生计资本获取方式的快速重建,降低其应对外界扰动和冲击的敏感程度并形成更积极的生计预期,进而有效激发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基于上述生计恢复力特性,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H1:生计恢复力越强的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越积极。

(二)生计恢复力、价值认知与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

宅基地从效用或功能视角可划分为生活居住、社会保障、生产经营和情感寄托等多重价值(丰雷等,2019),农户对宅基地的价值认知是基于宅基地功能显化度,根据自身实际需求对宅基地价值进行权衡和评判的结果。农户对宅基地价值的主观认知呈现出多因素、多层次的复杂特征。现有研究主要将宅基地价值认知的形成归因于个体特征与外部环境因素的协同和交互,认为农户的宅基地价值认知水平由其与农户宅基地利用相关的客观环境因素决定,受个人力、地域力和文化力影响(吴郁玲等,2020)。另有研究表明,农户分化和代际差异也会带来农户宅基地价值认知的差异(杨慧琳等,2020)。上述研究探寻了农户宅基地价值认知的影响因素,无论是个体特征还是外部环境因素,均与生计恢复力框架存在契合点。在缓冲能力层面,主要与农户家庭资源禀赋相关,农户在不断积累生计资本中获得的经验,促使农户形成科学有效的宅基地多维度价值认知;从精进能力上看,主要指农户对社会系统的适应性管理,通过社会网络和社会经历有效促进农户形成宅基地多维度价值认知。

农户行为理论认为,认知是行为的前提和基础,通过影响个体行为意向最终影响农户行为决策(杨慧琳等,2020),分析农户主观认知成为有效揭示农户行为机制的重要途径。政府强制推行公共政策某种程度上也忽视了农户主观认知中所蕴含的诉求表达,而本质上,农户参与宅基地退出的内在动力助推农户行为态度和响应转化。

宅基地多维度价值认知促使农户形成差异化预期收益,对其具体行为决策产生重要影响。具体而言,较高的宅基地居住和社会保障价值认知表现为对宅基地的强烈依赖,进一步造成农户为维持现状和基本生存条件,而对参与宅基地退出的态度更审慎。通过为农户提供基本生存环境的保障,可促使农户形成有效的宅基地价值认知水平,进而有效激发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农户较高的宅基地情感寄托价值认知水平体现在以血亲为纽带的互帮互助和根深蒂固的“落叶归根”思想,超越预期收益所隐含的物质幸福感,当其认知水平过高时将会进一步限制退出政策的有序推行。与此同时,农户对宅基地生产性价值的认知不断深入,主要体现在宅基地有偿退出与增值收益分配的激励。通过制定和执行合理的宅基地退出补偿及收益分配方案,集体经济组织或专业团队对宅基地进行集中管理,带动当地产业发展并提升财产性收益,促使农户形成较高的价值实现期望,显著提高农户参与宅基地退出积极性。将宅基地价值认知纳入宅基地退出的理论与实践框架中,不仅能回应农户主观诉求,保障农户宅基地产权权益,更能极大提高宅基地退出政策靶向性,进而建立长效的宅基地退出机制。

因此,生计恢复力所包含的家庭资源禀赋和社会系统的适应性管理,促进农户宅基地多维度价值认知形成,并通过宅基地价值认知进一步影响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但在不同维度宅基地价值认知的中介作用下,生计恢复力对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的影响机制尚不确定,有待于实证检验。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H2:农户生计恢复力通过影响宅基地价值认知,进一步影响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

三、数据来源与模型构建

(一)数据来源

本文选择安徽省金寨县、湖北省宜城市和江西省余江区为研究区域,三地在宅基地制度改革试点或自发退出过程中进行了宅基地退出、异地置换、有偿使用等形式多样的退出探索。当地农户参考的退出经济补偿标准并结合自身生计情况,对宅基地退出做出了符合自身利益诉求的行为响应。课题组于2019年6~7月赴上述地区,以问卷调查和村干部访谈形式开展农户调查,采取分层随机抽样方法保证样本代表性。调研选取13个乡(镇)26个行政村作为样本区域,以农户户主为目标对象进行面对面访谈,主要包括农户户主及家庭特征和宅基地退出参与情况等方面内容,共发放问卷405份,获取有效问卷375份(金寨县127份,宜城市110份和余江区138份),问卷有效率为92.59%。参与宅基地退出的375户农户为本文分析对象。

(二)农户生计恢复力的测度

本文借鉴李聪等(2019)和杜巍等(2018)的做法,从缓冲能力和精进能力两个维度构建生计恢复力评价指标体系,并采用熵权法测算各项指标权重,进而测度样本农户的生计恢复力水平,测度指标及权重如表1所示。一方面,缓冲能力反映个体利用自身资源禀赋维持原有基本生计功能的能力。由于农户在应对外界冲击时的人力和物质资源支持是体现缓冲资源依赖的重要因子,故选取人力资本、宅基地面积、住房建造成本和家庭年总收入4个指标表征农户的缓冲能力。另一方面,精进能力反映个体通过社会互动和参与、知识技能的培养调整生计资本,增加生计恢复可能性的能力。农户的精进能力可通过政治参与情况、政策知晓程度和邻里信任度来体现,反映农户对自组织资源的依赖情况以及与外界交流、融入的密切程度。同时,考虑到精进能力也是一种将知识和技能吸收和转化以提升生计恢复力的能力,具有主观能动性,故个体层面上的精进能力还取决于信息获取能力、非农工作经验、户主受教育程度等。

表1 农户生计恢复力评价指标体系

(三)变量选择

1.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

借鉴吴郁玲等(2018)的研究,采用退出参与率衡量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即退出面积占宅基地总面积比例。测度结果值域为(0,1],数值越低,农户行为响应程度越低,若退出行为响应值为1,说明农户拥有的宅基地全部参与退出。

2.中介变量——宅基地价值认知

本文的宅基地价值认知是指农户对宅基地所具有的生产、社会保障等综合价值的主观认知,是个体农户利用及处置宅基地的基本参考。各项价值的认知程度根据实际调研中农户对宅基地的居住、社会保障、生产和精神寄托价值重要性的赞同程度来表征,所有答案选项采用李克特五级量表形式,其中,1表示“非常不重要”;2表示“不是很重要”;3表示“不确定”;4表示“比较重要”;5表示“非常重要”。

3.控制变量

农户对宅基地退出的行为响应一定程度上体现出生计恢复力的异质性,表明生计恢复力水平可能是影响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差异化的重要原因之一。此外,宅基地宗数、宅基地距城镇中心的距离、宅基地利用方式、户主是否外出打工、家里是否有老人、是否有多套房产和地区差异性等均可能影响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的差异化,将上述变量纳入到模型中有利于全面反映生计恢复力对行为响应的影响。变量描述性统计如表2所示。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

(四)模型设定

基于上述理论分析框架,本文需要多个中介变量才能较为清晰地揭示自变量对因变量的作用,运用简单中介模型无法得出更深入的研究结果。多重中介模型能在控制其他中介变量的前提下研究各中介变量的特定中介效应,一定程度上减少简单中介模型由于忽略其他中介变量导致的参数估计偏差;同时,能横向对比不同中介变量的效应,判断作用更强的中介变量(柳士顺等,2009)。由于农户四个维度的宅基地价值认知间不存在因果关系,本文选用并行多重中介模型探究生计恢复力、宅基地四个维度的价值认知和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间影响的作用机制,采用偏差校正的非参数百分位Bootstrap法检验特定中介效应。下列方程描述了各主要变量间的关系(温忠麟等,2014)。

式中,Y为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X为生计恢复力,Mi为中介变量,表示第i种宅基地价值认知;α0、β0、δ0表示常数项;α1、β1、δ1、δ2、μ为待估系数;Ki为控制变量,e1、e2、e3为随机扰动项。式(1)表示生计恢复力对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的直接影响;式(2)表示生计恢复力对中介变量宅基地价值认知的影响;式(3)表示生计恢复力通过宅基地价值认知对退出行为响应的间接影响。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不同生计恢复力农户的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情况

本文依据生计恢复力测算结果划分低生计恢复力农户(0≤X<0.33)、中生计恢复力农户(0.33≤X<0.67)和高生计恢复力农户(0.67≤X≤1),分别占总农户数的20.14%、30.73%和49.13%。表3揭示了不同生计恢复力农户的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差异,表明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与生计恢复力水平呈正相关关系。具体表现为,高生计恢复力农户的平均退出行为响应值比低、中生计恢复力农户的平均退出行为响应值分别提升0.113和0.310。与此同时,退出行为响应在不同生计恢复力农户内部中也存在差异,低生计恢复力农户间退出行为响应值的变异系数高达0.565,离散程度较大,退出行为响应差异较大;高生计恢复力农户间的变异系数仅为0.250,农户行为响应较为集中。退出行为响应各区间占比情况也表明农户生计恢复力与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的正向相关关系。总体而言,农户对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一定程度上体现出生计恢复力的异质性,表明生计恢复力水平可能是影响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差异化的重要原因之一,有必要进一步探讨。

表3 不同生计恢复力农户的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差异

(二)生计恢复力对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的直接影响检验

运用Mplus 8.3软件,采用Bootstrap方法检验中介效应,重复抽样次数为2 000次,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结果显示,生计恢复力对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影响的总效应为0.329,95%的置信区间(0.268,0.384)不包含0,在检验宅基地价值认知的多重中介效应模型中生计恢复力通过宅基地价值认知对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产生影响的直接效应为0.264,直接效应占总效应的比例高达80.24%,说明生计恢复力显著正向影响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较高的生计恢复力能使农户更好地实现自身资源禀赋优化配置,更有利于农户做出参与宅基地退出的行为响应。

表4 中介效应模型估计结果

(三)基于宅基地价值认知的作用机制检验

从宅基地居住价值认知来看,生计恢复力对宅基地居住价值认知的估计系数为-0.354(P<0.001),生计恢复力显著抑制农户宅基地居住价值认知的转变;宅基地居住价值认知的提高降低农户参与宅基地退出的积极性,影响系数为-0.123。结合理论分析可知,高生计恢复力的农户具有较高的生计安全感,多样化的生计策略调整能力增加了农户外出务工的可能性,从而进一步在主观上降低农户对宅基地居住价值的认知。农户对宅基地的依赖感和归属感实际上成为约束性判断,其主动参与宅基地退出的积极性显著降低。

从宅基地社会保障价值认知来看,生计恢复力的提高有助于增强农户宅基地社会保障价值认知,且正向影响效应最强,达0.283(P<0.001);社会保障价值认知的提高降低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程度。鼓励引导农村居民转变为市民是一项长期性、系统性工程,在当前阶段下,即使农户生计具有较强恢复力,平等提供转移农村居民公共服务和社会保障措施仍然是农户核心诉求。

从宅基地生产性价值认知来看,生计恢复力对宅基地生产性价值认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生产性价值认知对行为响应具有显著正向影响,标准化路径系数达0.332,明显高于其他三种价值认知对行为响应的影响。高生计恢复力农户有更多的机会了解、接触到宅基地退出市场和政策等相关信息,对于宅基地财产性价值及其未来升值潜力有着更高的预期和认知。同时,有效的激励和保障政策有利于提升其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

从宅基地情感寄托价值认知来看,生计恢复力对宅基地情感寄托价值认知的影响不显著,根据宅基地价值认知相关解释框架(吴郁玲等,2020),这一结果表明,相对于农户个体特征,客观环境因素一定程度上主导农户宅基地情感寄托价值的主观认知结果,而实际上,生计恢复力衡量的只是农户个体特征,无法全面反映地域和文化因素对农户宅基地情感寄托价值认知形成所产生的重要影响。

(四)多重中介效应测度和作用机制贡献分解

在以宅基地居住、社会保障、生产性和情感寄托价值认知为中介变量的特定中介路径中,分别以路径Q1、Q2、Q3和Q4来表示。从总效应来看,生计恢复力显著地通过宅基地价值认知影响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影响系数为0.065,总间接效应占总效应的比例达19.75%,印证了宅基地价值认知在生计恢复力对行为响应的作用机制中发挥部分中介效应。

通过分解上述中介机制,生计恢复力经由宅基地居住、社会保障和生产性价值认知作用于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的特定中介效应值分别为0.044、-0.062和0.089。在生计恢复力影响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的多重中介效应中,宅基地生产性价值认知贡献了因果解释链条中27.05%的份额,而宅基地居住和社会保障价值认知的中介效应占比分别为13.37%和18.84%。因此,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宅基地居住、社会保障和生产性价值认知均是生计恢复力影响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的重要中介因素,并且宅基地生产性价值认知的特定中介效应最明显。

反观路径Q4,宅基地情感寄托价值的特定中介效应具有负向影响,但在95%的置信区间包含0,表明情感寄托价值认知在生计恢复力与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之间未发挥中介效应。究其原因可能在于,情感寄托价值认知一定程度上承载的是宗族文化和群体认同感,除了受个人、宅基地特征的影响外,还受地域文化影响,单一的生计恢复力尚不足以反映农户情感寄托价值认知的差异性,且实际调研中仅余江地区依靠村民理事会的引导及示范性力量显著促进农户参与宅基地无偿退出,因此,情感寄托价值认知的中介效应在生计恢复力到行为响应的影响路径中无法较好体现。

更进一步地,本文对宅基地不同维度的价值认知进行对比中介效应检验,结果表明,宅基地多维度价值认知的多重中介效应存在显著差异,从以宅基地居住、社会保障和生产性价值认知为中介变量的特定中介路径来看,Q3-Q1、Q3-Q2 的效应值为正,且P<0.001,说明生计恢复力通过宅基地生产性价值认知对行为响应的影响大于居住价值认知和社会保障价值认知的中介影响。由此得出,宅基地生产性价值认知对生计恢复力向行为响应转化的促进作用显著优于其他价值认知。

(五)稳健性检验

表5的结果显示,生计恢复力在以中介变量为因变量的四个模型中均不存在内生性,此处仅对生计恢复力对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的影响进行稳健性检验。考虑到农户生计恢复力可能会在具体的宅基地退出行为中发生变化,从而可能存在反向因果关系等内生性问题。本文采用IV-probit模型进行工具变量法估计,借鉴已有研究方法(冷智花等,2015;张景娜等,2020),选取“住房建造年份”作为生计恢复力的工具变量进一步检验研究结论的稳健性。工具变量的选择主要基于下述考虑:一方面,“住房建造年份”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农户家庭收入转变与提升的关键时间点,与内生解释变量生计恢复力高度相关;另一方面,“住房建造年份”理论上并不会直接影响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且这一变量属于历史变量,比当期变量具有更强的外生性,符合工具变量基本条件。结果表明,生计恢复力对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的影响显著为正,即农户生计恢复力越高,越倾向于退出宅基地。此外,沃尔德统计量为4.18(P<0.05),说明生计恢复力存在内生性;弱工具变量稳健性检验的卡方统计量AR(chi2)在1%的水平上显著,过度识别检验的最小卡方统计量ALN不显著,表明工具变量有效。据此,模型的稳健性得到验证。

表5 稳健性检验结果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结论

借助安徽金寨、湖北宜城、江西余江三地26个村375户农户调查数据,探究生计恢复力对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的影响,并引入宅基地居住、社会保障、生产、情感寄托价值认知四个中介维度,考察生计恢复力如何作用于农户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研究发现,农户生计恢复力是提高退出行为响应的重要原因。通过在多重中介模型中加入宅基地宗数、宅基地距城镇中心的距离、宅基地利用方式、户主是否外出打工、家里是否有老人、是否有多套房产和地区差异性及分样本检验,进一步佐证本文结论的稳健性。就影响机制而言,农户宅基地居住价值认知和生产性价值认知是生计恢复力提高退出行为响应的重要路径,其中,宅基地生产性价值认知的促进作用更明显。

(二)政策建议

第一,应调整和升级农户生计模式,注重农户生计恢复力积累,发挥生计恢复力提高宅基地退出行为响应的政策作用。通过政策引导式培训、乡贤精英带动、开发本地农林品牌,不断减少对单一务工方式的依赖,促进农户增收,消除政策与农户资源的偏离。第二,加强退出政策及实施效果的正外部性宣传,引导农户形成合理宅基地价值认知,增强农户宅基地价值认知在宅基地退出行为转化中的关键作用。借助新媒体平台不断强化农户自身素质,调节农户政策主观感知趋于合理水平,增强农户宅基地价值认知水平,规避宅基地退出的不利影响。第三,发挥不同地区农村的经济区位优势,提高宅基地财产功能的显化度,制定有针对性的激励和保障政策,促使农户获得的退出权益转化为生计资本增量,达到满足农户生活需求和提高福利水平的目的。第四,应打破单一宅基地退出管理和补偿政策支撑农户生计恢复力提升,及时跟进基础设施、社会和就业保障、医疗卫生、普惠金融等配套服务,为促进农户参与宅基地退出提供明确而稳定的心理预期,提高农户参与宅基地退出积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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