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及影响因素分析*——基于甘肃省1 021户干旱区居民调查数据

聂 颖，曹 菲，王大庆,2

（1.海口经济学院东方外贸外语学院，海口 571127；2.黑龙江省农垦管理干部学院，哈尔滨 150090）

一、引 言

西北干旱区约占全国总面积的1/4，沙漠、戈壁、高山广布，为干旱、半干旱气候，特别是甘肃省干旱区有些地区年降水量不到100毫米，缺水十分严重，生态环境脆弱。受自然环境、资源禀赋等因素影响，甘肃省干旱区农户的生产生活与特殊的自然环境及经济发展具有密切关系。近年来随着祁连山国家公园体制试点，脱贫攻坚持续推进，甘肃省干旱区的生态环境得到不断改善，农村居民的生计结构日益优化。与此同时，受历史因素的影响，农业在甘肃省干旱区的经济社会发展中仍占有一定比重，尤其是农业经营收入仍是农户重要的收入来源。这不仅对甘肃省干旱区的生态环境具有重要影响，还深刻影响着农户的消费方式。随着社会主要矛盾的发展变化，居民的消费结构也在优化调整。如何更好地适应居民消费结构的变化，成为推进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尤其在国家经济发展的动力向消费转型背景下，显得尤为重要。农村居民生活类支出是指农户在生活过程中所产生的消费行为，包括物质消费支出、精神娱乐消费支出及人情消费支出等内容，是衡量农户消费行为，了解农户生产、消费、积累和社会活动，研究农户生活质量与收入变化的重要指标，有利于监测农村脱贫攻坚实施效果，对于推进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具有重要意义。

当前，针对农户消费行为尤其是家庭生活类支出的研究文献较为丰富，大体可分为三类。一是关于农户消费行为的研究。从农户的消费水平与消费结构两个方面对当前影响农户消费行为的因素进行研究，发现农户家庭收入、信贷约束、家庭劳动力结构、储蓄动机等均会对农户的消费行为产生影响（杨晶等，2019）。南永清等（2018）基于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数据，将社会网络对农村居民的消费行为的影响进行研究，发现社会网络通过非正规金融途径，改善农户面临的“流动性约束”从而促进农村居民消费。二是关于农户生活能源消费行为的研究。刘传庚等（2020）以山东省农村地区为例，通过农户问卷调查的方式，对山东省农村地区农户生活能源消费进行研究，发现山东省农村地区的生活能源消费结构仍以传统的生物质能和煤炭为主，电力、液化天然气等清洁能源的使用比例依然偏低，迫切需要通过完善新能源基础设施建设和文化知识普及，逐步优化农户的能源消费结构，推进区域生态环境改善。与此同时，吴伟光等（2012）以浙江、陕西为例对于自然保护区周边农户的生活能源消费进行研究，发现农户家庭收入水平仍是影响家庭生活能源消费结构的主要因素，加强自然保护区周边农户必要的生活能源补贴与能源改造项目建设，有助于推动自然保护区周边农户的生活能源消费结构由传统型向商品能源转变。三是关于农户生活消费行为研究。张永丽等（2019）以甘肃省贫困地农户为例，对互联网使用对西部贫困地区农户家庭生活消费的影响进行研究，发现互联网使用有助于西部贫困地区农户家庭消费水平提升和消费结构优化，尤其对于降低教育成本，增加农户家庭教育支出具有积极作用。韦惠兰等（2017）以甘肃省沙化区为例，研究农户家庭收入结构对家庭生活消费支出的影响，发现家庭经营性收入（土地经营收入和个人经营收入）仍是沙化区农户家庭收入的主要来源，是农户家庭支出的基础。另外，一些学者则对影响农户生活消费（支出）的微观因素进行实证研究。如向其凤等（2012）通过微观数据分析，发现农户居住社区的交通状况、住所的地势、距离乡镇市场的远近对农户生活消费支出影响显著；易小燕等（2013）通过研究土地整理政策下的农户生活负担问题，认为政策环境对农户食品支出、生活总支出和居住支出影响显著；吴学品（2015）运用变参数模型分析了二元结构对农户生活支出的影响。

梳理已有研究，虽然关于农户消费行为的研究具有相当规模的积累，但关于甘肃省干旱区农户生活类支出的文献相对较少，已有的研究从家庭总收入结构的视角进行研究，有助于分析家庭总收入的不同部分与农户生活类支出的关系，但对于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活类不同支出水平段的影响如何，尚未进行讨论。因此，本文以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为例，运用核密度估计和分位数回归估计等分析方法，在探究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影响因素的基础上，进一步分析家庭生活类不同支出水平的影响因素，从而为更好地改善甘肃省干旱区农户生活水平奠定实证基础。

二、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一）数据来源

本文使用的分析数据来源于田野调查。课题组于2014年6月至2015年10月分四次对甘肃省干旱区的敦煌、金塔、临泽、民乐、永昌、民勤、环县、景泰、古浪、武威、金昌、玉门12个市县进行问卷调查、访谈与考察。调查采用随机抽样的方式，每个县调查选取3～6个样本村，问卷调查采用面对面、一对一的方式进行，以户主作为主要调查对象，其他家庭成员进行补充。每份问卷的调研时间在1小时左右，从而保证调查问卷的真实性、有效性。通过四次调研，总共获得问卷1 086份，剔除无效问卷，获得有效问卷为1 021份，有效率是94.01%，具体情况见表1。

表1 甘肃省干旱区农户调查问卷样本点分布情况及分析

（二）研究方法

1.核密度在分析家庭生活类支出总体分布上的应用

核密度函数是刻画家庭支出分布的重要工具，本文先计算了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的核密度分布函数，在不同的支出水平上，使用核密度估计量，形如：

其中，函数k()· 称为“核函数”（Kernel function），本文选择高斯核函数（Gaussian kernel），h为“窗宽”（Bandwidth），在核密度估计中窗宽的选择对于模型的拟合效果有直接影响，其选择远比核函数的选择更重要，本文采用最优窗宽为：其中δ在高斯核函数的取值为0.7764，在Stata13.0中，h的最优核默认为“伊番科尼科夫核”（Epanechnikov or quadratic），本文中取窗宽值为h=0.2325。

2.分位数回归在分析影响家庭生活类支出上的应用

本文采用分位数回归的评估方法对调查样本进行分析。分位数回归由Koenker 等在1978 年提出，该模型利用解释变量x和被解释变量y的条件分位数进行建模，揭示解释变量x对被解释变量y分布的位置、刻度和形状的影响。分位数回归的线性回归模型简单表述如下。

假设条件分布y|x的总体q分位数yq(x)是x的线性函数，即：

其中，βq被称为“q分位数的回归系数”，其估计值是：

中位数回归也被称为“最小绝对离差估计量”（Least Absolute Deviation Estimator），不易受到极端值的影响，表现更稳健。本文建立以下分位数回归模型：

其中，y表示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总额，x表示影响y的各个因素，包括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可支配收入、农户家庭生产类支出、农户户主年龄、农户户主受教育年限、农户家庭总人口和农户家庭劳动力人口，ατ为该函数的截距变量，ζτ为随机变化的绕项，本文自变量和因变量观测值量级差别过大，为了消除观测值量级不同对回归分析结果造成的影响，取各个观测值的自然对数进行分析。则的解即为参数估计值。对于线性分布函数式 （5），是各个变量参数估计的第τ个分位数的系数。

三、结果与分析

（一）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的总体分布及变量的描述分析

图1是根据收集的样本，绘出的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的核密度估计，表2参考图1的基础上，对甘肃省干旱区家庭生活类支出的水平划分为五个层级，并对各个层级因变量和自变量做基本的统计分析。

图1 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的核密度估计

如图1 所示，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分布较广，居民之间的生活类支出从分布上看，具有向左偏尖峰状态，且有很强的向右拖尾现象，可做如下解释：第一，左偏峰说明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有朝低水平段支出倾向，即家庭生活类支出本着有计划且能省则省的心态进行；第二，尖峰说明农户生活类支出具有集中趋势，农户生活支出集中在相对狭窄的范围内，进而一定程度上说明农户支出具有同质性；第三，右拖尾说明农户具有一定数量的离散值或极端值存在。通过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的核密度估计检验进一步验证了，分位数回归不易受极端值的影响，使用分位数回归能提供关于条件分布y|x的全息信息。

本文把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划分为五个层级，分别为：＞38 000 元组（高支出家庭，占比20.04%）、26 000～38 000元组（中高支出家庭，占比21.25%）、20 000～26 000元组（中等支出家庭，占比18.03%）、13 000～26 000 元组（中低支出家庭，占比20.84%）、≤13 000 元组（低支出家庭，占比19.84%）。如表2所示，随着家庭生活类支出层级的增高，因变量呈现以下变化：家庭可支配收入中位数、平均数稳步增长，其中平均数在中高支出水平时略有下滑，但不明显；生产类支出与生活类支出同步逐渐递增，二者无明显的相互挤出效应；户主年龄呈现先下降再上升趋势，总体变化不明显；户主受教育年限均在10年处上下波动，变化不明显；家庭总人口呈逐渐递增趋势，劳动力人口变化不明显。

表2 基于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水平分层的因变量与自变量基本统计描述

（二）基于分位数回归统计的结果与分析

为了比较方便，本文把自变量对因变量的OLS 估计与分位数为“10%，25%，50%，75%，90%”的回归系数估值及标准误对比，运行Stata13.0，得到表3。由表3可知，甘肃省干旱区农户户主年龄、户主年龄的平方和户主受教育年限在OLS估计和在各分位数回归估计上均对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的影响不显著，表明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不受户主年龄和接受教育年限的影响。可能的解释为：甘肃省干旱区农户整体上的家庭收入水平不高限制了生活类支出的空间，有限的支出空间，不具有生活支出的异化潜力，所以与户主的年龄及受教育年限无显著相关性。

表3 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的OLS估计与分位数回归估计（模型Ⅰ）

为进一步验证影响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的因素，本文在模型Ⅰ的基础上剔除不显著的影响变量，经过迭代运算得出的模型Ⅱ估计结果，如表4所示，通过对比发现，模型Ⅱ在解释自变量与因变量关系上比模型Ⅰ更具有力度。为清晰的表现分位数回归值随着分位数的不同而变化的趋势，如图2所示，本文绘制了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影响因素的回归系数变化趋势图。

图2 自变量对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的分位数估计回归系数的变化趋势

表4 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的OLS估计与分位数回归估计（模型Ⅱ）

1.农户家庭可支配收入对农户生活类支出的影响

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可支配收入对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平均数的影响在1%显著水平上显著，印证了家庭可支配收入是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的基础。从家庭生活类支出的各分位数回归系数上看，家庭可支配收入对家庭生活类支出各分位数均影响显著，随着分位数的增加（10%→25%→50%→75%→90%）其回归系数呈逐渐下降之势（0.342→0.248→0.159→0.138→0.128），说明家庭可支配收入对家庭生活类支出水平低的家庭影响更大，由表2可知，随着家庭可支配收入增高，家庭支出也在增高，且二者之间的差额（即家庭可支配收入减去家庭生活类支出的值）也在拉大，而这部分差额很大一部分以储蓄的方式进行家庭积累，收入高的农户家庭积累的比例也会越大。从图2第一行第二个小图可看出，随着分位数的变化，家庭可支配收入对家庭生活类支出的分位数回归系数呈逐渐下降趋势，图2印证了表4的分析趋势。

2.农户家庭生产类支出对家庭生活类支出的影响

本文中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产类支出主要包括：农用机械、化肥、农药、种子、兽医、生产用水及其他相关的生产资料或服务等支出。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产类支出在10%显著水平上与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正相关，系数为0.0129，二者具有弱的正相关关系，这一结论与表2关于农活生产类支出的分析结论相互印证，说明家庭生产类支出一定程度上有促进家庭生活类支出的趋势，可能解释是：一方面农户在以家庭为生产单位的农村经济体系中每个家庭的户主每年会制定生产支出和生活支出的计划，在有限的家庭可支配收入中分出二者的大致比例，且二者的增减一般会具有同向性，表现出生产类支出对生活类支出具有微弱的正相关效应，另一方面，农户为了扩大再生产，进行的投入一定程度上体现在人力资本投入上，在注重乡土亲情的农村，一般通过与亲朋好友在生产上的互帮互助增加人力资本投入，这无形中促进了平时为维持这种友好关系进行的生活类支出。从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的各分位数回归系数上看，家庭生产类支出对生活类支出分位数回归仅在25%分位点影响显著，即家庭生产类支出只对中低家庭生活类支出水平的农户有正相关性。

3.农户家庭总人口对家庭生活类支出的影响

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总人口对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在1%水平上影响显著，系数0.646是所有在总体上有显著影响的因素中相关系数绝对值最高的。说明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总人口的多少对家庭生活类支出起主导作用，一般情况下人口多的家庭老人和孩子的数量相应的也多，承担的养老费用和小孩的抚养教育费用占据家庭生活开支的大部分比重，所以家庭生活类支出总体上与家庭总人口密切相关。从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的各分位数回归系数上看，家庭总人口对生活类支出各分位数影响显著水平均为1%，相关系数随着分位数的增加（10%→25%→50%→75%→90%）呈先下降再缓慢上升趋势（0.659→0.506→0.583→0.584→0.593），基本上在0.6 上下波动，图2 第二行第一个小图的回归系数变化趋势印证了表4的分析趋势。

4.农户家庭劳动力人口对生活类支出的影响

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家庭劳动力人口对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的影响在1%的水平上具有显著负相关影响，说明随着家庭劳动力人口的增加家庭生活类支出会呈现下降趋势，可能的解释是家庭劳动力是为家庭创收的那部分人口，是家庭财富收入的主要创造者，这部分人在家庭成员中年富力强，在日常生活中一般满足平常的衣食住行即可，与家庭大部分生活开支用于孩子教育与老人养老看病的相比，劳动力的生活开支具有负相关性，即劳动力人口越多的家庭相对于老人和孩子多的家庭开支会大大降低，虽然这一定程度上是统计学意义上的解释，但是该回归结果依然具有现实意义，如加强对甘肃省干旱区农户保健意识的培养，一定程度上可延长老年人从事劳动生产的年龄，这样不仅增加了农户家庭收入，降低了家庭生活类开支，而且可将多出的资金用于家庭成员的发展性资料消费或用于家庭扩大再生产支出。从甘肃省干旱区家庭生活类支出的各分位数回归系数上看，家庭劳动力人口对生活类支出各分位数均呈负相关影响，相关系数随着分位数的增加（10%→25%→50%→75%→90%）呈逐渐增大趋势（-0.517→-0.367→-0.294→-0.301→-0.210，即其值的绝对值在逐渐变小），说明随着家庭生活类支出的提高，家庭劳动力人口的生活类支出也在增大，部分源于家庭劳动力会随着家庭支出水平的提高扩大发展性或娱乐性资料消费的支出。图2第二行第二个小图可印证这种分析趋势。

四、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结论

甘肃省干旱区的农户生活和生产的环境相对恶劣，调查发现，农户家庭收入主要来源于农地经营收入和工资性收入，家庭收入水平既低于城镇家庭收入，也低于东部地区农村的家庭，生态环境的脆弱性，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农户家庭生活类支出水平和类别，一方面甘肃省干旱区农户生活上不确定因素很多，产生很强不安全感，在家庭生活支出上趋于保守，另一方面由于甘肃省干旱区农户多生活在沙化土地上，远离城镇，交通不便利，不具备较现代的消费场所。所以甘肃省干旱区农户的家庭生活类支出更多是满足家庭成员的生活需求，农户家庭生活类开支与户主的年龄和受教育年限关系不大，由于受收入水平的限制，家庭生活类开支会有很强的计划性，这种计划制定主要的决策依据是对当年家庭可支配收入多少的预期以及对家庭成员的基本需求的把握，所以影响家庭生活类支出的因素主要来源于家庭人口的多少，家庭劳动力的多少以及家庭收入的大小等。表2的分析结论与表4的结论一定程度上可以相互印证，所以本文的研究结论具有合理性与科学性。

（二）政策建议

从改善外部生态、改变生产方式、增加农户收入三个维度入手，着力培育生态、生产、生活“三生协调”模式，提高农户生活质量，丰富农户生活消费结构。

一是加快改善干旱区恶劣生态环境。各地在实施乡村振兴战略过程中，优先解决水源地保护、植树造林、还林还草、交通路网等与农户生产生活密切相关的环境与交通问题。尤其是支持并镇并村等小城镇化建设，政策项目聚焦中心镇、中心村及人口集中产业。

二是积极培育干旱区特色产业，转变生产方式，增加妇女老人就业从业机会。支持引导产业化龙头企业、涉农小企业、农民专业合作社、农村经济人、外出返乡创业者进入中心镇、中心村，发展农林畜产业、农村文旅产业，政策扶持妇女和有劳动能力的老人从事农业服务业活动，增加农户劳动者人口比重。

三是增加农户收入，提高农户生活质量，丰富农户消费结构。随着乡村振兴、精准扶贫等深入落地转化，干旱区生态、生产问题势必逐步解决。应政策扶持规模种植养殖、养老产业发育，增加妇女从业机会，增加农户劳动者比重，从而从多方面增加农民收入，提高农户生产性投入和生活性消费水平，不断丰富和优化农户消费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