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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丹心

2022-04-19时国金

安徽文学 2022年4期
关键词:唐某老张派出所

时国金

“老张,你在哪里?这个星期天到雁翅去吗?”

“哦,我在滁州几个雁翅瓦匠的工地上,回来就去。”

退休10年了,老张在家里还是待不住。雁翅人在外打工的工地上、车间、码头倒时常会出现他的身影。

老张,就是原宣城市宣州区雁翅派出所所长张兴才。在这个岗位上,他被评为安徽省首届优秀公务员,两次全国公安英模代表,一次全国先进工作者,一次央视春晚嘉宾,三次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雁翅所也被评为全国先进派出所。

我当时在雁翅乡政府从事宣传工作,曾把派出所的事迹整理成一篇通讯,以《金盾在老百姓心中闪光》为题发到省广播电台。那是一个广播在农村很有影响力的年代,有人听到了,立即打开对讲机中派出所的频道,让收音机中播音员的声音传到老张的耳边。从此,我们便成了忘年交。

后因工作调整搬进了城。作为一个老圩乡人,这些年,相约一道陪老张回雁翅转一转,便是节假日常有的事。我知道,老张离开雁翅虽有十多年了,圩乡的一草一木却从没离开过他的心间。

一次,在回雁翅的路上。车行金宝圩大堤,一江浊水拍打堤岸,几只白鹭横掠江面,飞向远方。我知道那层峦叠嶂的远方有他下放的山村和曾经工作的地方。就问老张,你为什么中途改行到雁翅来当警察?他注视着远处的层峦,点燃一支烟,叙述伴着烟雾飘向窗外,轻盈、缥缈。

我很小的时候就想当一名解放军战士,做最可爱的人去保家卫国。但由于父亲的原因,帶着深深的遗憾来到农村插队落户。但理想并未泯灭。直到进大学,才意识到这一生是不可能当兵了。分配到乡镇后,曾担任过一段时间的乡党委宣传委员。后来听说乡公安员位置空缺,我立即找到乡党委书记要求不干宣传委员,干公安员。乡党委一班人感到很不解,因为乡宣传委员是乡领导班子成员。级别高的宣传委员不干,偏要干职务低的公安员,这岂不是犯贱?其实我不是犯贱,是为了实现少年时候的理想。当不了兵,当警察也可以。当不了警察当公安员也行!

当上公安员以后,我如鱼得水,披星戴月,没日没夜地干。大家都送我一个绰号“张疯子”。意思是说我干起事来像疯子一样,抓坏人,抓赌时像疯子一样。一年,乡里发生了两起凶杀案。一起是村支书被杀,一起是一犯罪嫌疑人被杀。这两个案子都很快破了,在侦破的过程中我起了重要作用。

几年的公安员生涯,地方党委政府以及市公安局,对我的印象相当好。老百姓更是与我关系密切。不久组织部门找我谈话,要提拔我当副乡长、副书记。当时我急了,立即向组织上打报告。一急之下写出的报告题目是“永不改行,一公到底”。这“公”就是“公安”的“公”,我愿意永远当一名公安员。

恰巧这时候市公安局准备在雁翅乡设立公安派出所。在与雁翅乡党委政府商量人选时,公安局说老张适合。就这样,1993年6月份我接到到雁翅派出所的调令。那天我快活得要命,少年时的理想终于实现了。从此成了光荣的人民警察中的一员。

雁翅,水阳江下游的一个圩乡,皖苏两省,宣当高芜四县交界之处,区位偏僻。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派出所没有成立之前,这里的治安环境很烂。乡里“土痞子”十分猖獗,打架闹事,称霸乡里,闹得鸡犬不宁,这些家伙把地方搞得乌烟瘴气。特别是和当涂县交界的乌溪拐一带,抢劫敲诈勒索案件频频发生,下午四五点以后就没人敢路过了。老百姓严重缺乏安全感,也影响了当地经济的发展。

号称“金宝圩第一好汉”的黄其飞,是远近闻名的狠人头。人高马大,头脑灵活,打架斗殴,心狠手辣。一次,一帮水产养殖承包户与当地农民闹出纠纷要进行械斗,叫来亲朋好友助战。双方互不相让,聚集了数百人,有的持棍、有的拿锹、有的扛锄,齐刷刷地站立塘口两边。喊声震得天上飞鸟远遁,塘里的野鸭扑棱棱擦着水面乱窜。承包户一看对方人多势众,情势不妙,赶紧派人请来黄其飞出面助战,“酒钱”随他开。听说黄其飞要来,人们就寅一个卯一个地往回溜了。他耀武扬威一到场,数百人像见了瘟神一样,立马回家,关门避祸,所谓惹不起躲得起。

女青年刘小香和男朋友一道上街,路上恰遇黄其飞。黄其飞见刘小香长得漂亮,遂起歹念,要霸占她,就对她的男朋友甩出一句话:“姑娘长得不丑,是我的了!以后不准和她来往!”小伙子忍气吞声被迫让到一边。老实本分的圩乡女孩刘小香吓得两眼发直,一时缓不过神来。回家后,越想越害怕,她说:“这绝不可能,我坚决不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不久,终因抑郁和恐惧,服毒自尽了。死前留下遗书:黄其飞,该杀!

一天,江苏高淳丹湖供销社钱主任出差经过雁翅,渡船上,见几个小青年套红绿笔骗人钱财,就说了一句,这东西是假的。话音未落,这伙人就对他拳打脚踢,并将他扔到江里。钱主任一只手刚搭到船沿边,另一只手还没有露出水面,有人从身上抽出砍刀猛地砍向他的手背,血淋淋的四个手指掉在船舱,他却再也没能上船。

张兴才走马上任暗暗发誓,不把这里的社会治安搞好,就引咎辞职。

他用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进行细致的摸排,掌握了“两种人”的底数。对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犯罪嫌疑人运用法律的武器绳之以法,逮了一批。对事实不太清楚,证据不确凿的为害一方的狠人土痞子,则选择典型采用最原始的方法,同他们单挑独斗,杀一儆百。一天上午蟹市刚结束,在雁翅后街的圩埂上,张兴才一身正装例行巡逻。真是冤家路窄,迎面与黄其飞相撞。

“别动!你就是黄其飞?”

“是又怎么样?我没犯法,你老张还敢打我?”

“今天,老子就要教训你!看你还敢欺男霸女,为非作歹。”

老张脱下警服解下武装带交给身后的干警:“你们谁也不要上。”

众目睽睽之下,没有多话就一个箭步跃上前,挥手出拳。黄其飞吓得连连后退。随后想依仗身高力壮,站稳脚跟殊死一搏。张兴才没给他半丝喘息机会,拿出少年时在摔跤队锤炼的童子功,左手虚晃一招,右拳带着风直奔黄的面门,打得他两眼直冒金星。黄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节节后退。眼看退到圩埂边缘。张兴才一个转身,飞起一脚踢中黄的臀部。黄轰然倒下,骨碌碌滚到了圩埂下面。张兴才乘胜追击,健步如飞跟到埂下。黄其飞连连讨饶:“张所长,饶饶我。以后我一定做一个好人!”

此时圩埂上下尘土飞扬,围观的群众越聚越多,大家齐声喝彩:打得好!事后黄其飞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那年正月,天寒地冻。一个上午,一个三轮车驾驶员惊慌失措地到所里报案:刚才一个扒手在三轮车上作案,被人发现后,掏出匕首将人刺伤,现在正往江苏那边跑。

案情就是命令。张兴才立即带着人驱车往水阳江方向追去。

眼看着歹徒就要追上了。那家伙扑通一声跳进了清澈冰冷的水阳江,拼命向对岸游去。冬天的江面虽然不宽不深,寒风习习,江水却是刺骨的冷。老张没有一丝犹豫,跳下车,脱掉外套,也跟着跳进江里,硬是在江中心将他抓到。拖到了岸边,冻得瑟瑟发抖的扒手连声说:“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命的警察,我算服了。”

凭着这股狠劲,当地的土痞子很快被张兴才征服了。他又集中精力整治那些小偷小摸严重干扰经济发展的害虫。八九月份,菊黄蟹肥,正是河蟹上市季节。当时金宝圩地区偷蟹成风,弄得承包户个个愁眉苦脸。当地的习俗,偷蟹并不是一件太丢人的事。往往是看笑话的人多,协助破案的人少。老张经过调查摸底,发现西塘、中联村一带有不少人偷蟹。他就带着几名干警晚上埋伏在塘口边上。秋天的夜晚,人伏草丛,蚊虫叮咬。衣装整齐,又炎热难耐。老张依然一连蹲守了一个星期。有一天后半夜两点左右,远远见有三个黑影走来。他悄悄地运动到桥洞里,待黑影走进,果然每人拎着一只沉甸甸的网袋,屏息静气,能听到网袋里的蟹子呼哧呼哧吐沫声。等到几个偷蟹的走到了桥边,他大喝一声:“站住,别跑!”吓得小偷丢下网袋就跑。几个警察一拥而上,将几个偷蟹的按住了。接着又接连捉住了几批偷蟹的,很快刹住了这种歪风邪气。

虽然没有刀光剑影,那威望也还是在重拳出击下树立了起来,像风扫败叶,推陈出新的是一片翠绿盎然。打掉的是滋生于民间社会那种戾气,树立起的是一股正气。当地水产养殖和造船业也一下兴旺了不少。蟹市兴旺,秩序井然带来了客流物流,商贸一片繁荣。从此,每年的雁翅交流大会就形成了人头攒动的场景。河埠头停满了横七竖八的一片小船,街面上人挨着人,黑压压一片。那情景倒有点像当年火车站火热的民工潮来到了这片偏僻的圩乡。

他又点起一支烟。老张退休后,开始抽起了烟,这也是他生活中唯一的嗜好。烟雾在他的面前袅袅腾起,仿佛要掩饰住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有些疲倦,略显老相。只是从那眼神偶尔一闪的光芒中,你还是能判断出他曾经激情如火,这种火焰至今還在心底烈烈燃烧。

照理说,这半年里我们日夜操劳为雁翅乡的社会稳定付出了汗水,应该说是有功之臣,但一件小事使我陷入了沉思。那一天我因为忙于工作误了餐,就到街上小饭店去吃饭,走进饭馆,坐上饭桌后,同桌吃饭的其他人都把饭菜搬到另一张桌上,饭局上只剩下我一个人。这种莫名的冷淡使我倍感孤独,我纳闷起来。我们吃苦卖命,维护稳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群众为什么见到所长会回避?思来想去,认为建所半年来,我们虽然全力以赴去抓治安,忙于冲冲杀杀,却忽视了群众,没有树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意识,以至于和群众产生了距离。

我决心改变这种状况。全所干警开展了大讨论,统一思想,一致认为当警察不仅仅是抓坏人,更重要的是和群众打成一片,建立感情,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作为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把一切为了人民满意作为不懈的追求,这样才能以爱心赢得民心,以公心赢得民心,受到百姓的尊重和爱戴。从此我在一手抓社会治安的同时,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为人民服务上,把人民满意作为我人生的最高追求。由此我对警察有了更高层次的认识:警察是执法者,但首先是人民的公仆,群众有事不找你,说明你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群众有事找你,而你办不好办不公平,群众不满意,说明你不是一个好警察。在不懈追求人民满意的征途中,我乐此不疲,只要是群众需要的事我都去做,把好事办实,把实事办好,直到群众满意为止。

如果说张兴才整治雁翅的治安靠的是侠骨钢拳,争取群众满意就是凭的一片似水柔情。

在雁翅工作时,我看到老张的办公桌玻璃板压了两张照片。这两张照片背后的故事,我做了深入的了解,佐证了老张在这方面的努力。

一张是他跟一位叫程剑平的五保老人在一起的合影。金宝圩一带的人都叫那老人程老先生,当年80多岁了,是金宝圩四根笔杆子之一,字写得特别好。老人长期跟老伴一块住在敬老院里。老张到敬老院认识了老人后,常常去送上一点钱物衣服什么的。一次,他见老人牙掉光了,吃东西不太方便,就用车子把老人家接到镇上,镶了副假牙。医生问开不开发票,他笑着说,我帮父亲装牙还开什么发票。长时间的交往,两个老人家一直将他当亲儿子看待,张兴才也一直把两位老人当作生身父母,几乎是隔不到几天就要去敬老院看看他们。要是出远门十天半个月,也要去打个招呼,免得他们挂念。一天,老人拄着拐杖找到张兴才,拉着他的手说:“兴才啊,我现在身体衰弱得很,今年不一定挺得过去了。从现在起,我天天祈求老天保佑你,保佑你平安,保佑你两个女儿考上大学。”说着硬要跟张兴才在一起合个影,留张照片在身边,这样看不到他的时候就可以看看照片,好寻找一点安慰。张兴才感动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他把这帧照片放了一张压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下,作为对自己的鞭策。

玻璃板下另一张照片,是一位老大妈跪在张兴才的面前,旁边有一群落泪的人。这天,张兴才接到雁翅的一位船民从东至县打来的一个电话,说雁翅船队中有一个叫夏春凤的姑娘不幸掉到长江里去了,尸体到现在都打捞不上来,请他速去想想办法。按常理,这已不是他的职责范围的事了,但他想:难得雁翅父老乡亲遇到困难还想着他,这正说明他们对我们信任,遂不辞辛劳连夜出发,天亮时分到了东至县。

船队正在用滚钩捞尸体,夏春凤的母亲看见张兴才这么早就来了,非常感动,跑过来就给他跪下了,他一把扶起她。夏春凤母亲对着滔滔的长江大声哭喊道:“春凤啊,你起来吧,我们家老张张青天来了,他来了,你对他说说话吧。”江水呜咽,其声可泣。说来也巧,不到一小时滚钩碰到了夏春凤的尸体,将她打捞上岸。

事后一位船户拿了当时拍的这张照片给张兴才看,他感到震惊,他说:“说老实话,应该给父老乡亲跪下的是我,因为他们给了我这么大的信任。”这件事,给他相当大的震动,他将这张照片一直压在玻璃板下,时时刻刻激励自己:“你张兴才是人民的儿子,士为知己者死,你张兴才就是要为雁翅乡的父老乡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几十年的从警生涯,张兴才付出了汗水,也得到了回报。这回报不是金钱,是比金钱更珍贵的警民情。1998年12月份,他从合肥参加省十佳优秀公务员表彰大会回来,百姓争着和他合影留念,78岁的张老太太便是其中一个。那天老人家看到张兴才说:“张所长,你得了光荣,我高兴。你和别人照相,我也要照一张。”他当即答应了,找来相机,披上绶带,把奖章挂在老太太的胸前,同她合了影,她非常高兴,逢人便讲,并把照片拿给别人看。可没想到,不久,老人就生病卧床不起,弥留之际,她拿着那张照片,叮嘱她的儿女今后遇到困难就去找张所长。一直到去世,老人手中仍紧紧地握着那张照片不放。事后听了老人儿子的叙述,张兴才感到非常震撼,他说:其实,一切荣誉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只有像这样得到人民的信任,才是我最高的荣誉,终身的追求。

此时,张兴才的心早就和雁翅这片水土融合在一起了。

车平稳地行驶在宽阔的圩埂大道。黑色的柏油路,在圩田和水阳江水之间像一条带子向前延伸,阳光下宛如水晶在前方闪烁。当年,这路却只是初级的石子路,车一开,灰尘蒙蒙。老张就是在这路上,车后带着一位死去的姑娘,跑了两个多月。

生活中老张有三不:不喝酒,不抽烟,不喝茶,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骑摩托车,巡逻、办案、出差,单程只要不超过200公里,他都是骑车来去。他说这样更容易贴近群众。

那一年,水阳镇某村一女青年在这条圩埂公路上与一辆三轮车相撞,抢救无效死亡。肇事者是雁翅乡某村的三轮车驾驶员。姑娘的尸体火化后,一大帮亲属气冲冲地来到驾驶员家,又砸又闹,把死者骨灰撒在车主新盖的房屋里。房屋成了墓地,惹火了肇事者和同村的村民,他们拿着锄头挖锹群情激愤,堵住了出村的道路。双方对峙着,一场恶斗一触即发。张兴才和干警接到报案及时赶到。双方都放下了手中的家伙,但仍七嘴八舌,群情激愤。干警们把双方隔离开分头劝导,要求善后处理按照交警部门拿出的意见执行。再这样闹下去就是对家庭、对死者不负责任。一番苦口婆心终于劝走了水阳镇的一班人。此时,肇事者家人又嚷了起来,说:“这新盖的房子里撒了骨灰,不吉利,没法住了。”驾驶员的父亲要求派出所帮他家辟辟邪。他说:“你们是戴大盖帽的,公家人,在我家屋里睡一夜,就能祛除邪气!”張兴才想不到老人有这种要求,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就和两名干警在撒满骨灰的客厅打地铺睡了一夜。一觉醒来,他总觉得事情处理得不圆满。死者家人,一气之下撒了骨灰,如果等一段时间气消了,想起要女儿骨灰怎么办?想到这里,张兴才把骨灰扫了起来,找了个干净塑料袋装起来,用红布将塑料袋扎好,把姑娘的骨灰带回了所里。

骨灰放在哪里呢?此时的老张犯难了。放在家里,老婆和丈母娘在家,她们肯定会嫌不吉利,不让放。放在所里吧,当时所里正在搞基建,人多手杂,弄得不好被人随手扔了。最后他灵机一动,把骨灰就放在自己摩托车的工具箱里。就这样,他巡逻,“姑娘”就跟着巡逻;他出差,“姑娘”就跟着出差;他办案,“姑娘”就跟着办案。不管到哪儿都带着这个苦命的“姑娘”。

两个月过去了,整个事情妥善处理完毕,“姑娘”的父母来到派出所。后悔地说:“当时不该一时冲动,现在连女儿的骨灰也没了。”张兴才说:“你们放心,我走到哪里都把你姑娘带着的。”当他把骨灰从车上拿出来交给老人时。两位老人用颤抖的手抱着女儿的骨灰,放声大哭。

我曾陪一位记者采访张兴才,他觉得张兴才是一个谜。张兴才的家四壁空空一贫如洗,连电视机也是台14吋黑白的,但派出所却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整洁明亮,一尘不染。吃、拿、卡、要他一样没有。

记者问张兴才感到最难的事是什么?他回答得很快:当先进。因为现在承蒙领导和同志们的信任,我们派出所和我本人身上披满了光环。在鲜花和荣誉面前,唯恐因此拉开了与百姓的距离。各种奖杯、荣誉只能代表一时,不能代表一世。我仍是要回到老百姓当中去。这一辈子只愿当一个警察,当一个敬业的警察,一个优秀的警察,一个老百姓满意的警察。

1995年4月24日下午,雨过天晴,宣城市雁翅乡派出所门前的公路上,驶来一辆警车,车上走下一位身体瘦弱的少女,她就是雁翅乡被拐卖4个多月的育珠女唐某。历经四天四夜行程1400多公里的派出所所长张兴才和市刑警大队三中队队长王德炳,望着刚被解救出的少女和家人团聚在一起的幸福情景,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上一年农历十一月初八,19岁的唐某和同乡的两名姑娘一起到上海郊区的一家个体养殖场帮人育珠。难以下咽的伙食,超工时的劳作,没做两天她们便不想再待下去了。唐某首先溜了出来,两天后她的两名同伴也偷跑回了家。然而唐某却没到家,唐的父母着急了,找遍了远近亲朋好友家,后又搭车到上海郊区那家养殖场均未获知下落。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她的父母心急如焚。

4月11日,突然一封来自阜阳的信,重新燃起了唐某父母的希望之火。信是写给唐某在雁翅中学读书的弟弟转交父母的。皱巴巴的信封里,一张揉皱了的练习本纸上写着:敬爱的爸爸妈妈,我现在被人拐卖到阜南县王店乡后里庄王飞家,他家兄弟7人,逼我同王飞成婚。每天都有人看着我,4个月来我没有洗过一次澡,只吃了一餐米饭,我好想家呀,你们快来救我回家吧。

当天下午唐某的父母就把信交到了雁翅乡派出所,张兴才看着心急如焚的唐父唐母,坚定地说,像这样的事,我们不会不管的。他立即向宣州市公安局做了专题汇报,市公安局领导非常重视,迅速拿出了解救方案。4月21日清晨,细雨蒙蒙,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三中队队长王德炳和张所长驱车出发了。夜里两点到达阜阳地区公安局。22日下午5时到达王店乡派出所。很快他们在派出所的户口簿中查出了唐某的户籍。原来王飞已在当地派出所给她登记申请了身份证,并改名唐继红,谎报22岁,1974年生。他们决定将计就计以领身份证要照相为由把人领出来。在当地派出所的配合下,他们来到王家,唐某正睡在床上,两个中年妇女坐在门口。当他们说明来意把唐带上车,两个中年妇女仍恪尽职守跟着上了车,走到半路,王队长和张所长亮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把两个妇女请下了车。当晚在细雨中他们带唐某踏上了归途。

车上唐某倾诉了被骗的经过。原来那天她从养殖场溜出来后,搭车来到上海火车站。等车时,一个比她大三、四岁的姑娘操着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話和她搭话。那姑娘自称姓林,也是安徽人,她说她们可以一起回家。一路上林向唐问长问短,关心备至。林对唐说,你先跟我回家,然后我再送你回家。涉世不深的少女没有看出林如花的笑脸下那阴险的谋算。她答应了。林把她带到阜阳老家,根本没打算送其回家。几天后,林把她送到了该乡后里庄王飞家。在这里,唐某度过了4个多月的痛苦生活,说到这些她不知多后悔轻信了别人,更由衷地感激公安局的叔叔解救了她。

2000年8月14日,派出所接到江苏省镇江大港的一个电话,内容是盈字村吴村组刘茂红在镇江大港打工,被电击死亡,而当地的有关单位却作出了刘茂红是溺水淹死的不正确定性。电击死亡同溺水死亡虽然都是属于非正常死亡,但性质不同,电击死亡是工伤事故,老板要负全部责任承担经济赔偿,而溺水死亡老板不负全部责任。

当地有关单位对死者死因不负责任的定性激怒了群众,他们当场指责处理事故的负责人:“你们办事不公,不像我们雁翅派出所。我们雁翅派出所是全国优秀派出所,我们家所长是全国劳模,办事公公道道。不相信的话,马上打电话叫我们家所长来处理。”说完就真的拿起电话,非常熟练地拨通了雁翅派出所的电话。

百姓的求助就是信任。当晚,张兴才就和两位干警驱车赶到大港。一下车就先到了现场。收集了相关证据后,立即与当地有关单位正面交涉,并拿出了电击死亡的确凿证据。对方对张兴才一行非常敬佩,说:“你们家老百姓对你们派出所评价很高,他们说打电话就能把所长喊来,我们不相信,没想到你们真的来了。你们不愧是全国优秀派出所。让我们敬佩!”随后对方单位重新安排调查,对事故作出了正确定性,老板负全部责任,给死者家属做出了经济赔偿。

这件事对老张有很大的启发,他想:雁翅的百姓愈来愈多的走出家乡到外面发展,孤身在外,更需要我们的服务。从此,他一有时间就主动跑到雁翅人在外打工的工地上,遇到问题就帮助解决问题,不能解决就帮出出主意,更多的时候是一份问候一次交流。就这样他交了一批打工仔朋友。直至今天,他人已退休,这个习惯却还一直保持着。

正是政法干部队伍整顿期间,党史教育也在轰轰烈烈地开展。从滁州回来后,他又被交警支队、公安局等几家单位请去做了几场报告。终于,这个双休日,我们又相约去百里之外的雁翅了。

我知道,张兴才虽然离开了雁翅,他的心却像那蜿蜒跌宕的水阳江,朝着雁翅方向日夜奔流。

他的根已深深伸长到这片古老的土地的每一个角落,他的心又如天空中悠悠白云,随着这里的人们走向每一个城市的角落。如果说他有诗和远方,他的诗,就是这片圩乡人的和谐生活,他的远方就是他牵挂的圩乡人的远方。

不知这是第几次陪他到这片水乡了。一江浊水,裹着城市繁华,汩汩地朝下流去,澄去浮躁,洗去铅华,渐渐清澈起来,清新地奔涌而下。风卷圩乡田野的芬芳,淡然袭来。猛然发现,与这芬芳之间横隔着的虽是数十年的时光,但从没有分开的还是那悠悠的碧水和赤诚的心。

责任编辑 老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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