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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人学陶,以韦公为最深”之“最”

2022-04-18黄立一吴亿燊

博览群书 2022年4期
关键词:韦应物陶渊明

黄立一 吴亿燊

唐人中最近渊明者应该是韦应物,这在唐代祖述陶诗诸子的比较中最能凸显,这与韦诗无色无迹最近自然有关。翁方纲说:

王孟诸公,虽极超诣,然其妙处,似犹可得以言语形容之。独至韦苏州,则其奇妙全在淡处,实无迹可求。(《石洲诗话》)

施补华则认为这是其学陶的结果,说是“后人学陶,以韦公为最深,盖其襟怀澄澹,有以契之也”。(《岘佣说诗》)

何良俊也指出:

左司性情闲远,最近风雅,其恬淡之趣,不减陶靖节。唐人中,五言古诗有陶、谢遗韵者,独左司一人。(《四友斋丛说》)

通观韦应物的山水田园诗,很难找到一首纯粹意义上的山水田园诗。他的诗既同又不同于陶潜,诗风极淡,却让人于其中看到一个心灵不安的形象,代表了山水田园诗发展到大历时期的典型特点。

陶、韦相近处,在自然真率。然二者出处,一归田,一吏隐,缘何相近?

是因为韦应物有《与友生野饮效陶体》《效陶彭泽》这样的拟陶之作,并时有吐露“等陶辞小秩,效朱方负樵”(《沣上西斋寄诸友》)、“著书复何为,当去东皋耘”(《任洛阳丞请告》)这样的心曲吗?以“异世陶元亮”(《醉中得上都亲友书以予停俸多时忧问贫乏偶乘酒兴咏而报之》)自居的白居易,专以《效陶潜体诗十六首》拟渊明《饮酒》组诗,不也招致苏轼“乐天长短三千首,却爱韦郎五字诗”(《和孔周翰二绝观净观堂效韦苏州诗》)之讥评吗?阙名《静居绪言》亦云:

元裕之“柳子厚,唐之谢灵运;陶渊明,晋之白乐天。”柳原于谢则有之,白原于陶则未也。白平易而有痕迹,陶质实则极自然,韦苏州其庶几乎!

这样看来,韦应物与陶渊明的相近在于人格和人生价值理念,而这或可从其家世、经历、思想、所受宗教观念影响几方面去探寻。

从家世看,陶渊明虽非出身世族,但也是名门之后。曾祖陶侃为东晋元勋,官至侍中、太尉、荆江二州刺史、都督八州诸军事,封长沙郡公,死后获赠大司马。但渊明8岁父亡,12岁庶母辞世,“弱年逢家乏”(《有会而作》)。而韦应物出身于有“城南韦杜,去天尺五”(王谟《汉唐地理书钞》引《辛氏三秦记》)之称的京兆韦氏,门承台鼎,但随着韦后集团被铲除,韦应物家族遭受连带打击,骤然衰微。韦应物的父亲韦銮闲居二十余年,以绘事自娱,至开元后期始再度出仕,未及门庭复振就因病去世。二人出身相似,且都有较浓厚的家族观念。陶渊明对他的曾祖父极为推崇:

桓桓长沙,伊勋伊德。天子畴我,专征南国,功遂辞归,临宠不忒。孰谓斯心,而近可得。(《命子》)

韦应物对自己韦氏逍遥公房后人的身份强烈认同,都存在因家族声荣而自豪及希冀承续先祖荣耀的心理,因此要做到完全淡漠世事并不容易。

从经历上看,渊明20岁时开始游宦生涯,29岁出任江州祭酒,隆安二年(398)入桓玄幕,后因母丧回浔阳居丧一段时间,再度出仕先后出任镇军将军刘裕参军和建威将军刘敬宣参军,直到义熙元年(405)八月最后一次出仕为彭泽令,旋即辞去,正式开始归隐生活直至生命结束。韦应物则15岁以荫补右千牛,为皇帝近侍,任侠不羁。安史之乱起,流落失职,始折节读书。代宗广德三年(763)入仕为洛阳丞。大历九年(774)为京兆功曹。至德宗建中二年(781)迁尚书比部员外郎,出刺滁州,移江州。贞元四年(788)曾入朝为左司郎中,官终苏州刺史。虽几乎卒于任上,但时时以归隐为志。二人早年都曾在一些左右时局的大人物甚乃当朝皇帝身边待过,虽未直接参预重大政事,毕竟是见过世面,像年轻时的陶渊明还颇有些政治上的想法。后来又都亲历晋宋易代和“安史之乱”这样的陵夷谷变,这些经历对他们思想和人格的形成都會起到重要的作用。

他们二人又都有因家世传承和时风浸染而受到些宗教影响。陶氏家族有信仰天师道的传统,陶渊明濡染其间,其饮酒类作品在一定程度上体现的是道教灵宝派的生活情趣和艺术追求(李小荣《陶渊明与道教灵宝派关系之检讨——以涉酒诗文为中心》),同时在佛风日炽的氛围里,也多少受佛家般若思想的影响(罗宗强《陶渊明:玄学人生观的一个句号》)。同样的,初盛唐间《楞伽经》风行京师,韦应物“思问《楞伽》字”(《寄恒璨》),同时接受般若空宗之学(吴怀东、黄晓宇《韦应物修习〈楞伽经〉过程及影响考论》)。但在世途波折中,他们自觉探寻人生的价值,不依附迷信于任何成说,形成了自己较为稳定的人生观。陶渊明摒弃道教长生成仙之说,也不信往生净土、三世报应报身之说。陈寅恪先生说:“夫渊明既有如是创辟之胜解,自可以安身立命,无须乞灵于西土远来之学说”(《陶渊明之思想与清谈之关系》)。相比之下,韦应物受佛教影响更深,但时时不忘求“道”:“所推苟礼教,于性道岂深。隐拙在冲默,经世昧古今”(《沣上精舍答赵氏外甥伉》);“缘情生众累,晚悟依道流”(《答崔主薄问兼简温上人诗》),并且常有“未及施政教,所忧变炎凉。公门日多暇,是月农稍忙。高居念田里,苦热安可当”(《夏至避暑北池》)、“理郡无异政,所忧在素餐”(《冬至夜寄京师诸弟兼怀崔都水》)、“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钱”(《寄李儋元锡》)的忧民自责之语,他在《郡斋雨中与诸文士燕集》诗中所体悟捕捉的境界,“应是晋唐儒家士人心目中所向往的理想”(张兆勇《韦应物诗集笺释》,又可参看陈尚君《韦应物在苏州》《唐诗中的醇儒风范》二文)。这点与陶渊明很相似,他们思想的底子都有儒家的色彩。

而这些因素又是如何造就他们真率自然的人格进而熔铸成独特的诗风呢?大抵有些不平凡经历又能严肃对待生活的人,能有较自觉清醒的人生选择。他们饱经世途波折,因而对待世事能做到淡然自足,但又不至于流于委顿。陶渊明“质性自然”(《归去来兮辞并序》),韦应物生性素淡,二人都不好矫饰,在对生命仍持一定热情态度的基础上,自觉做到委运任化。苏轼在《书李简夫诗集后》中说渊明“欲仕则仕,不以求之为嫌;欲隐则隐,不以去之为高。饥则扣门而乞食,饱则鸡黍以迎客。古今贤之,贵其真也”。陶渊明的“真”首先在于不矫揉造作。韦则不以是非挂怀,其《答令狐侍郎》:“一凶乃一吉,一是复一非。孰能逃斯理,亮在识其微”阐述《庄子·齐物论》“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之理,集中“理会是非遣,性达形迹忘”(《郡斋雨中与诸文士燕集》)、“即与人群远,岂谓是非婴”(《寓居永定精舍》)等,与陶潜的“质性自然,非矫厉所得。饥冻虽切,违己交病”是能相通的。

他们的人生选择又与时势环境密切相关。陶渊明对于现实是失望的,他在那篇被称为“义理可以冠集”的《饮酒》第二十里,先是感叹“羲农去我久,举世少复真”,然后对“弥缝使其淳”的“汲汲鲁中叟”表示赞赏,不过面对“何绝世下,六籍无一亲。终日驰车走,不见所问津”的现实,他的解脱方式是“若复不快饮,空负头上巾”,而是非对错也可如韦应物一般不萦怀了:“但恨多谬误,君当恕醉人”。方东树“己之所怀,则愿学孔子,从事于此,亦欲弥缝斯世,而有志不获,惟有饮酒遣此悲愤也”(《昭昧詹言》)只见其悲愤,而不见其达观委运。陶诗“甚念伤吾生,正宜委运去。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形影神·神释》)、“居常待其尽,曲肱岂伤冲。迁化或夷险,肆志无窳隆。即事如已高,何必升华嵩”(《五月旦作和戴主簿》)、“形迹凭化往,灵府长独闲”(《戊申岁六月中遇火》)、“穷通靡攸虑,憔悴由化迁”(《岁暮和张常侍》),真为有道之言。

而朱子说韦诗“无一字做作,直是自在,其气象近道,意常爱之”。贺裳《载酒园诗话又编》亦谓“韦诗皆以平心静气出之,故多近于有道之言”。面对“直方难为进,守此微贱班。开卷不及顾,沉埋案牍间。兵凶久相践,徭赋岂得闲。促戚下可哀,宽政身致患”(《高陵书情寄三原卢少府》)这样的时势困境,韦应物所言“偶宦心非累,处喧道自幽”(《答畅参军》)、“出处似殊致,喧静两皆禅”(《赠琮公》)虽与渊明诗“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饮酒》其五)一写吏游一写归隐略有不同,但心迹相关知行合一,内在精神和哲学理念是相通的。其临终前对侄子说“还将一尊对,无言百事违”(《永定寺喜辟强夜至》)展现出来的平静安然与渊明对待死亡“视死如归,临凶若吉,药剂弗尝,祷祀勿恤。傃幽告终,怀和长毕”(颜延之《陶征士诔》)的态度也接近。

韦应物和陶渊明委运任化、真率自然虽相近,内在精神气质也有所不同。

比较二人詩作,韦更平易。李东阳《麓堂诗话》云:“陶诗质厚近古,愈读而愈见其妙,韦应物稍失之平易,柳子厚则过于精刻,世称陶韦,又称韦柳,特概言之”;陶宗仪《说郛》云:“韦应物诗平平处甚多。”根源或也在人格上。有人问朱熹韦应物“比陶如何?”朱熹曰:

陶却是有力,但语健而意闲,隐者多是带气负性之人为之。陶欲有为而不能者也,又好名。韦则自在,其诗直是有做不着处便倒塌了底。

说渊明“好名”或许不是很准确,但他确实更有不平之气,并且“其生命哲学的超人之处,首先在于追求彻底的理性,完全不依赖外在的力量与信仰,凭自力悟彻生命的真相,并且解决长期困扰自身的忧生、惜生、营生的情绪”(钱志熙《陶渊明〈形影神〉的哲学内蕴与思想史位置》),自觉意识更为强烈。

相较于陶渊明,韦应物的心态似乎更为随顺淡漠。他毕竟是见过盛世的,自15至19岁拥卫玄宗四载,“平明羽卫朝万国,车马合沓溢四鄽。蒙恩每浴华池水,扈猎不蹂渭北田”(《温泉行》),与玄宗的感情也非陶渊明与王凝之、桓玄、刘裕等人可比。而现在“可怜蹭蹬失风波,仰天大叫无奈何”,空恨“一朝铸鼎降龙驭,小臣髯绝不得去”,“近臣零落今犹在,仙驾飘飖不可期”(《燕李录事》)的现实更使得他“岁晏仰空宇,心事若寒灰”(《秋夜》二首其二)。

也正因为此,韦诗即使写欢愉如“俯饮一杯酒,仰聆金玉章。神欢体自轻,意欲凌风翔”(《郡斋雨中与诸文士燕集》)、“于焉洒烦抱,可以对华觞”(《夏至避暑北池》)也多是因燕集、游览,一旦“私燕席云罢,还斋夜方阑”不免“应同兹夕念,宁忘故岁欢。川途恍悠邈,涕下一阑干”(《冬至夜寄京师诸弟兼怀崔都水》),“山郡多暇日,社时放吏归。坐阁独成闷,行塘阅清辉。春风动高柳,芳园掩夕扉。遥思里中会,心绪怅微微”(《社日寄崔都水及诸弟群属》),更不用说“携手思故日,山河留恨情。存者邈难见,去者已冥冥。临风一长恸,谁畏行路惊”(《四禅精舍登览悲旧寄朝宗巨川兄弟》)这样的生死离别了。而反观陶渊明,“春秋多佳日,登高赋新诗。过门更相呼,有酒斟酌之。农务各自归,闲暇辄相思。相思则披衣,言笑无厌时”(《移居》二首其二),于聚散分合更为超然。陶诗中“俯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读山海经》其一)“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齐物论》)般的境界为韦诗所鲜,“薪者向我言,死没无复余……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的悲哀只因“山涧清且浅,可以濯吾足”(《归园田居》其四、其五)便可消解的胸怀更非韦氏所可及。可以说,无论是悲慨还是欢愉,陶渊明都要更为深刻。对此陆时雍一语中的:“渊明陶然欣畅,应物澹然寂莫,此其胸次可想”(《唐诗镜》)。而王夫之所谓“俗目以其多闲逸之旨,遂概以陶拟之,二公(储光羲、韦应物)自有闳博深远于陶者”(《唐诗评选》评储光羲《采菱词》),视之为带着名士浮夸气的武断之语可也(参蒋寅《王夫之诗论的批判性、独创性与诗歌批评的缺陷》)。

从体调演变的角度,管世铭又有“王孟诗品清超,终是唐调,惟韦苏州纯乎陶、谢气息”(《读雪山房唐诗序列》)的说法。韦与陶的不同还在于他融化三谢。《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其诗七言不如五言,近体不如古体,五言古体源出于陶,而熔化于三谢。故真而不朴,华而不绮。但以为步趋柴桑,未为得实。如“乔木生夏凉,流云吐华月”,陶诗安有是格耶?

虽说陶渊明未必无此格,如其诗:

日暮天无云,春风扇微和。

佳人美清夜,达曙酣且歌。

歌竟长太息,持此感人多。

皎皎云间月,灼灼叶中华。

岂无一时好,不久当如何。

(《拟古》其七)

该诗也有清美流丽之意境,但毕竟不多,且篇末结之以汉魏古诗式的的人生感喟。韦诗则多有取于六朝。徐俯云:

人言苏州诗多言其古淡,乃是不知苏州诗。自李、杜以来,古人诗法尽废,惟韦苏州有六朝风致,最为流丽。(吕本中《童蒙诗训》引)

胡应麟也说:“韦左司大是六朝余韵,宋人目为‘流丽’者得之。”(《诗蔽·内篇》)

如韦应物《游琅琊山寺》一诗:

受命恤人隐,兹游久未遑。鸣驺响幽谷,前旌耀崇冈。

青冥台砌寒,绿缛草木香。填壑跻花界,叠石构云房。

经制随岩转,缭绕岂定方。新泉泄阴壁,高萝荫绿塘。

攀林一栖止,饮水得清凉。物累诚可遣,疲氓终未忘。

还归坐郡阁,但见山苍苍。

该诗是“体语俱俳”的“大谢体”。

再如《同德寺雨后寄元侍御李博士》:

川上风雨来,须臾满城阙。岧峣青莲界,萧条孤兴发。

前山遽已净,阴霭夜来歇。乔木生夏凉,流云吐华月。

严城自有限,一水非难越。相望曙河远,高斋坐超忽。

《赋得暮雨送李胄》:

楚江微雨里,建业暮钟时。漠漠帆来重,冥冥鸟去迟。

海门深不见,浦树远含滋。相送情无限,沾襟比散丝

此两诗是思致格调清新浅易的小谢体(参葛晓音《南朝五言诗体调的“古”“近”之变》),其文学的逻辑仍部分在于魏晋到中唐的“文”与“非文”(可参张伯伟《重审中国的“文学”概念》),而不全取于陶渊明式的复古。故陆时雍《唐诗镜》于韦应物《拟古》(“春至林木变”)一诗后评曰:“‘春至林木变,洞房夕含清’,此是唐语。” 鲁久皋《诗学源流考》 则说“大历而后,风格渐降,独韦应物以古诗称于时。其诗专师陶公,兼取谢氏。”

思想上韦、谢亦有相近处。相比于陶渊明的真性流荡天真自具,谢灵运更强调“理在情先”(《辩宗论·答僧维问》),“理感心情恸,定非识所将”(《庐陵王墓下作》)、“感往虑有复,理来情无存”(《石门新营所住四面高山回溪石濑茂林修竹》)就是这种理念的文学表达。韦应物也有相似的思维模式:“理会是非遣”(《郡斋雨中与诸文士燕集》)、“孰能逃斯理”(《答令狐侍郎》)、“究空自为理,况与释子群”(《秋夕西斋与僧神静游》)。《大般涅槃经》云:“理者是佛”,这与二人共同的佛教信仰应有关系(参张国星《佛学与谢灵运的山水诗》、普慧《大乘涅槃学与谢灵运的山水诗》)。韦应物出处之选择则近于謝朓 “既欢怀禄情,复协沧洲趣。嚣尘自兹隔,赏心于此遇”(《之宣城出新林浦向板桥》),其诗多写郡斋“吏隐”之情趣,“继作郡斋什,远赠荆山珍”(《酬刘侍郎使君》)。

总的来说,韦应物内在人格与渊明更为相近,所谓“后人学陶,以韦公为最深”不为虚言。杜甫曾在《江上值水如海势聊短述》一诗中有这样的感叹:“焉得思如陶谢手”,行文草草,未能深辨,聊借此一句杜诗作篇题,并胡诌续成一首以结束本文,庶几

可尽文意,诸君哂之可也:

焉得思如陶谢手,无乃心存陶谢有。

得乎天然与醇厚,何必三径通五柳。

流丽时与小谢友,道心更与天地久。

不学朝天倾百斗,足慰风尘一瓢酒。

陶令岂止避俗叟,左司风流亦不朽。

千载谁堪与同偶,掩卷唏嘘空回首。

?(作者简介:黄立一,文学博士,华侨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吴亿燊,华侨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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