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空经济促进区域经济增长的效应分析——基于面板数据固定效应模型的实证研究

曹允春， 朱慧玲（中国民航大学，天津 300300）

随着我国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和产业转型升级的步伐不断加快，具有高市场可达性和技术先导性的临空经济不断被纳入国家、行业的重大规划中。十三五期间、国务院先后发布了6项，相关部委发布了10余项规划，通知中提及临空经济。临空经济在区域经济发展中的战略地位越来越凸显，截至2020年底，我国已有80个机场纷纷运营临空经济区，其中国家级临空经济示范区17个，区内已形成了以航空运输业、航空制造业、临空高新技术产业、临空现代服务业等多种业态为核心的临空经济产业体系。临空经济区的建设浪潮虽在全国兴起，但由于各地区经济发展情况有所差异，发展质量层次不齐，着重体现在我国东部、中部、西部地区。此外，国家级临空经济区和中小临空经济区之间也存在着差异，其差异程度如何还有待研究。因此，为了促进我国临空经济平衡协调发展以作为地区经济增长的助力，有必要对我国各地区临空经济对区域经济发展的影响程度做出定量分析，了解地区之间的差异性，因地制宜为临空经济的发展提供建议，以促进地区经济发展。

1 文献综述

现有学者关于临空经济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影响临空经济发展的因素分析，临空经济的发展模式研究，临空经济与区域经济的关系等。在有关临空经济发展的因素研究中，曹允春（2013）在分析临空经济概念的基础上，总结临空经济发展的关键因素和发展模式；马同光（2018）采用面板数据模型以中国主要空港城市为研究对象分析影响我国临空经济发展的因素；在关于临空经济发展模式的研究中，曹允春（2016）等人从临空经济区系统演化的结构效应、规模效应和环境效应三方面进行分析，对临空经济“港—产—城”发展的路径进行讨论。何枭吟（2017）在对临空经济理论和自贸区的时间模式分析的基础之上，对临空经济结合自贸区的发展模式做出研究。在临空经济与区域经济的关系研究中，高友才（2017）运营灰色关联模型运用面板数据分析临空经济与区域经济的耦合机理。汤凯（2019）利用中国35个空港城市为样本研究临空经济对区域经济的市场效应。本文将各地区的异质性放入回归模型加以考量，采用面板数据固定效应模型作为基准回归模型并分样本研究不同地区、不同类型临空经济区对地区经济发展的作用是否存在差异，为了解地区经济特点提供参考，也为解决地区经济发展滞后的问题提供思路。

2 模型设定、变量选择及数据来源

2.1 模型设定

本文主要基于2004~2019年47个城市的样本数据，构建临空经济对区域经济增长影响的模型，以下为实证计量模型：

其中：表示省份，表示年份，ecog表示地区经济增长，β为常数项，airg表示临空经济发展水平，infr、tert、gov、open、human、labor、cap分别表示基础设施、产业结构、政府规模、开放程度、人力资本、劳动投入和资本投入，β~β分别代表各控制变量对经济增长的边际效应，μ表示各临空经济区对地区经济增长的固定效应，ε表示随机扰动项。

2.2 变量选择

2.2.1 经济增长（）。本文对消除价格水平因素影响后的人均GDP的对数值作为经济增长的指标。人均GDP对数值既可以反映出一个地区经济发展的程度，同时也将人口规模及地区要素禀赋等因素考虑进去，可以较为准确地衡量经济增长。

2.2.2 临空经济区发展水平（）。由于我国临空经济总体起步时间较晚，关于临空经济发展水平的统计指标还不多。临空经济的发展程度与机场发展情况密不可分，而衡量机场发展程度的统计指标多为机场旅客吞吐量、货邮吞吐量、飞机起降架次等指标，故借鉴国际机场协会用公式，用1单位工作量相当于1位旅客，也相当于0.1吨货物的方式来计算各临空经济区所在机场的年工作量，并以此指标衡量各临空经济区发展水平。

2.2.3 基础设施（）。基础设施的保障是社会经济平稳运行的基础，良好的基础设施能够提升区域经济的综合承载力，带动区域经济发展。由于基础设施的发展水平很难定量评价，而城市人均道路面积可定量测算，并且城市人均道路面积的多少直接与基础设施的建设水平相关，故本文以此变量来衡量基础设施的发展水平。

2.2.4 产业结构（）。本文选用第三产业在总产出的比重作为产业结构的指标，随着技术进步和产业转移，第二产业中的高新科技和科学技术部分已逐渐划分到第三产业中。采用第三产业在总产出中的比重能够反映地区产业结构和经济发展方向。

2.2.5 政府规模（）。政府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主要体现在通过制定各种政策和控制财政支出来影响经济增长，财政通过税收和社会保障支出作用于社会经济，故本文用政府财政支出占GDP的比重来反映政府规模。

2.2.6 开放程度（）。开放程度的不同直接影响地区经济发展的外部环境，开放程度越强，所能吸收资本、人才、技术、信息的能力也越强。因此，选取开放程度作为本文模型的控制指标，并使用直接进出口额与GDP的比值作为开放程度的代理变量。

2.2.7 人力资本（）。在经济总量生产函数中，技术进步作为变量之一，直接影响经济总量的大小。而人力资本的积累是技术进步的基础，人力资本的差异显示出人们的综合素质与能力的不同，具有高素质的人力资本将是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推动力之一。故本文选取47个样本城市6岁及6岁以上人口的平均受教育年数作为人力资本的指标。

2.2.8 劳动投入（）。劳动力是生产活动过程中的主要支柱，在区域经济发展过程中，最基本的就是要加快生产中劳动力资本的累积。各地区劳动力人数是衡量劳动力投入的指标，但为了消除模型的异方差性，故将各城市劳动力人数取对数来衡量劳动投入这一控制变量。

2.2.9 资本投入（）。固定资本投资影响我国宏观经济运行，对优化资源配置，扩大就业具有重要意义。同样，为了消除模型的异方差性，对各城市固定资本投入总量取对数作为衡量地区资本投入的指标。

上述变量定义及说明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的定义及说明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说明如表2所示。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2.3 数据来源

本文共选取47个空港城市样本，其中包括17个国家级临空经济区所在城市和30个中小临空经济区所在城市。样本城市涉及华北、东北、华东、中南、西南、西北各区域，具有整体代表性。面板数据的时间区间为2004~2019年，时间起点为机场属地化改革全部完成的节点。样本城市的经济指标数据来自于中经网统计数据库。样本城市机场的航空客货运量数据均来自于《民航机场生产统计公报》。

3 实证结果分析

3.1 基准回归结果分析

3.1.1 混合回归模型。本文使用我国2004~2019年47个城市的面板数据实证检验临空经济对经济发展的效应。作为对照，将面板数据简单视为横截面数据进行最小二乘回归，即混合回归，混合回归的前提为假设模型不存在个体效应。混合回归结果见表3，从表3中的结果可知解释变量ln的系数为正，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说明在各控制变量不变的情况下，解释变量ln对被解释变量ln具有正向促进作用。

表3 混合回归结果

3.1.2 个体效应模型。由混合回归的结果可知临空经济对经济发展具有正向促进作用，其前提是不存在个体效应，但实际由于各个地区所处的地理、社会、经济环境不同，经济发展情况具有地区特性，故可能存在个体效应，为了检验是否存在个体效应，采取固定效应模型中的检验对是否存在个体效应进行判断。回归结果见表4，表4中倒数第二行的检验的值为0，说明存在个体效应。

表4 固定效应模型

3.1.3 豪斯曼检验。回归模型中个体效应的表现形式有两种，分别为随机效应和固定效应，为了进一步对模型形式进行确认，采用豪斯曼检验进行分辨。豪斯曼检验的结果见表5，由于值为0，故强烈拒绝随机效应的原假设，应使用固定效应模型。

表5 Hausman（1978） specification test

3.1.4 带时间趋势项的固定效应模型。由于已经确认模型存在固定效应，但固定效应进一步分为时间固定、个体固定和双向固定。为了进一步识别通过建立双向固定效应模型判断固定系数的显著性来检验是否存在时间或个体固定效应。由于有16个时间虚拟变量，虚拟变量设置过多容易影响模型的自由度，故将时间趋势项年份替代年度虚拟变量进行回归，最终通过建立带时间趋势项的固定效应模型进行检验。回归结果见表6，从变量的系数显著不为0和模型的检验固定效应可知建立带时间趋势项的固定效应模型合理。

表6 固定效应模型

3.2 分样本回归结果分析

3.2.1 分地区样本回归。考虑到我国东、中、西部发展水平的差异，东部地区起步的阶段早，发展的时间长，且具有独特的地理、政策、环境等优势，而中西部地区起步晚，资源优势较东部而言有所欠缺，这种地区之间的差异性可能会导致临空经济发展水平对地区经济增长的作用不同。因此本文将47个城市分为东部、中部与西部，建立三个区域的子样本，并分别对子样本进行固定效应回归，对临空经济与区域经济的关系进行研究。

（1）东部地区样本回归。我国东部地区所包括的临空经济区有广州白云临空经济示范区、福建福州临空经济区、北京大兴临空经济示范区、上海虹桥临空经济区、青岛胶东临空经济示范区、浙江杭州临空经济区、浙江宁波临空经济示范区、江苏南京临空经济示范区、北京首都机场临空经济示范区、郑州航空港经济综合实验区、江苏连云港空港产业园区、河北邯郸空港经济区、江苏淮安空港产业园区、张家口空港经济开发区、河北唐山空港城临空经济开发区、山东济宁临空经济区、山东日照空港经济开发区、山东东营临空经济区、山东临沂临空经济区共19个已运营的临空经济区。对东部地区进行样本回归的结果见表7，表7中除了个别少数解释变量的系数不显著外，大多数解释变量均高度显著，其中解释变量ln的系数为正，也就是说，对东部地区而言，在保持各控制变量不变的情况下，东部地区临空经济发展水平对地区经济具有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

表7 东部地区的回归结果

（2）中部地区分样本回归。我国中部地区所包括的临空经济区有湖南长沙临空经济示范区、广西南宁临空经济示范区、吉林长春临空经济示范区、河南洛阳临空经济区、吉林延吉空港开发区、黑龙江大庆萨尔图地区、内蒙古包头国际空港物流园区、湖北襄阳临空经济区、湖北三峡临空经济区、河南信阳空港经济区、内蒙古乌兰察布临空产业园区、内蒙古鄂尔多斯伊金霍洛机场地区、山西运城空港经济区、江西上饶空港新区共14个已运营的临空经济区。中部地区的样本回归结果见表8，表8中解释变量ln对被解释变量ln的影响为负，但系数不显著，可能由于中部地区临空经济发展程度较低，对区域经济的增长效用还不明显。

表8 中部地区的回归结果

（3）西部地区分样本回归。我国西部地区所包括的临空经济区有重庆临空经济示范区、成都临空经济示范区、贵阳临空经济示范区、西安临空经济示范区、陕西安康临空经济区、陕西汉中空港经济区、四川南充航空港经济开发区、新疆石河子空港物流园区、新疆喀什空港产业物流园区、新疆库尔勒空港物流园区、贵州双龙航空港经济区、四川广元临空经济产业园区、贵州遵义空港高新技术产业园区、陕西榆林空港生态区共14个已运营的临空经济区。西部地区的回归结果见表9，从表9中可知西部地区临空经济对区域经济的正向促进效应微弱，并且从统计意义上而言，并不显著。

表9 西部地区的回归结果

3.2.2 分规模样本回归。本文选取的47个样本城市包含17个国家级临空经济示范区所在城市和30个已运营的中小临空经济区所在城市。国家级临空经济示范区依托政策优势、资源优势等对地区经济具有较强的推动作用。中小机场所在临空经济区大多位于三四线城市，其经济发展速度较慢，经济总量偏低。国家级临空经济示范区和中小临空经济区具有的不同特性使得不同规模的临空经济区对经济发展的效应不同，故采用分规模样本回归的方法分别研究国家级临空经济区与中小临空经济区对经济发展的边际效应。

（1）国家级临空经济示范区样本回归。截至2020年底，我国国家级临空经济区共有17个，分别为郑州航空港经济综合实验区、北京大兴国际机场临空经济示范区、青岛胶东临空经济示范区、重庆临空经济示范区、广州临空经济示范区、上海虹桥临空经济示范区、成都临空经济示范区、长沙临空经济示范区、贵阳临空经济示范区、杭州临空经济示范区、宁波临空经济示范区、西安临空经济示范区、首都机场临空经济示范区、南京临空经济示范区、长春临空经济示范区、南宁临空经济示范区、福州临空经济示范区。国家级临空经济示范区的样本回归结果见表10，在保持各控制变量对区域经济发展的边际效应不变的情况下，解释变量ln的系数为0.137，显著不为0，说明国家级临空经济区对地区经济增长具有正向效应。

表10 国家级临空经济示范区回归结果

（2）中小临空经济区的样本回归。截至2020年底，我国共有30个中小机场已运营临空经济区，对中小临空经济区的回归结见表11，表11中解释变量ln对被解释变量ln的效应在5%的显著水平下为正，中小型临空经济对地区经济发展具有促进作用。

表11 中小临空经济区的样本回归结果

3.3 模型的内生性处理：面板工具变量法

在基准回归中，本文使用变量的对数化处理和加入尽可能多的控制变量，一方面消除变量的异方差性，另一方面减少模型因变量的内生性所产生的偏差，但通过表12的豪斯曼检验发现模型还是存在内生性，故采用面板工具变量法处理内生性问题。由于临空经济发展水平受气候天气影响较大，一般而言采用面板工具变量法可以有效地解决变量的内生性问题，自然因素由于相对客观，故采用气候条件作为临空经济发展水平的工具变量，原因是恶劣的气候条件例如暴风雨、强降雪等地区影响飞机航行，其地区发展临空经济的自然环境条件较差，故采用各地气候情况作为解释变量ln的工具变量，由于该变量与解释变量ln相关，满足相关性，且各地气候情况为严格外生变量，满足外生性约束。本文最终使用的模型为固定效应模型，对于固定效应模型的面板工具变量法，首先要对模型进行一阶差分，然后对模型进行两阶段最小二乘回归。回归的结果见表13，表13中解释变量ln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与基准回归模型的结果相同。

表12 Hausman（1978）specification test

表13 IV（2SLS）estimation

4 结论与政策建议

4.1 结 论

4.1.1 临空经济对区域经济有显著促进作用。从表14中多种回归结果均显示临空经济发展水平对地区经济具有显著正向效应，不随模型差异而发生变化。临空经济作为国家、地区对外开放的平台和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重要突破口，其带动区域经济发展的态势已逐渐明晰。

表14 临空经济与经济增长的基准回归结果

4.1.2 我国临空经济发展水平对地区经济的促进效应存在地区差异。从表15可以看出，东部、中部、西部解释变量ln对被解释变量ln的影响程度各不相同，并且显著性也有所差异。其中，以东部地区样本回归的效果最好，东部地区临空经济的发展水平对地区经济的边际效应显著为正，中部地区回归系数为负，不显著，西部地区回归系数虽为正，但不显著。究其原因，第一，东部地区样本容量最大，相较于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而言能较为接近基准回归的结果；第二，全国临空经济区在东部地区分布最为密集，且东部临空经济区成熟度高，东部临空经济对地区经济发展效用显著，而中部和西部临空经济区受制度因素、科技与人力资源因素、经济开放度等因素的限制，其临空经济发展水平不高，对地区经济的拉动效应也不明显。

表15 东部、中部、西部样本回归结果

4.1.3 国家级临空经济区与中小临空经济区对地区经济影响程度存在显著差异。从表16可以看出国家级临空经济区与中小临空经济区对该地区的经济发展都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具有正向效应，但两者对经济发展的促进程度有所差异，国家级临空经济区对地区经济的促进作用大于中小临空经济区。究其原因，主要由于国家级临空经济区依托国家政策、资源、优越的地理位置等优势，其发展规模和程度已远远超出中小临空经济区。中小临空经济区起步晚，发展时间短，投资建设所需要的经济条件、资源条件、政策条件大都流向资源禀赋条件好的区域，其对区域经济的带动作用与国家级临空经济区相比仍存在较大的差距。

表16 国家级和中小级临空经济区样本回归结果

4.2 政策建议

第一，提高各地区对依托机场形成的临空经济形态的重视，同时根据各地区的资源条件，因地制宜制定临空经济区建设发展的方针和政策，统筹协调各临空经济区发展；应创新推动“港—产—城”一体化发展，打破港与城之间存在的产业断层，增强临空经济区与区域经济的产业互动，加快地区资金流、人才流、信息流之间的涌动，形成1+1＞2的规模效应。

第二，在国家的政策、人才、资金、技术等优势条件向国家级临空经济区倾斜的同时，应切实加强临空经济区与地区经济的互动效应。临空经济作为推动区域经济发展的有利抓手，其发展的程度和能级与区域经济发展质量密不可分，应积极发挥国家级临空经济区的辐射带动效应，与地区经济相辅相成，促进经济稳步健康发展。同时，国家级临空经济区起步时间早，发展历程长，其具有较成熟的经营方式和理念，对中小型临空经济区未来的发展道路具有借鉴意义，应及时整理及推广成熟临空经济区发展的有效经验，缩短中小型临空经济区停留在低水平、低规模阶段的时间，减少不必要的能耗。

第三，东部临空经济区应在继续保持自身优势地位的同时，应加强本地区的技术创新，人才创新，避免区域同质化竞争，塑造本地区独特的竞争优势，走差异化发展的道路。中西部临空经济区应增强临空经济区建设的保障能力，提高基础设施的通达度，提升航空物流的运行效率；应加快推进人才引进战略，研究中西部地区经济发展速度缓慢的原因，精准施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