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油漆残渣在堆放过程中

刘亮

摘要：针对一起油漆残渣在堆放过程中蓄热自燃火灾事故，重点介绍了细项及专项勘验情况、视频分析情况、火灾原因认定情况，提出了对该起火灾事故调查的体会，分析了自燃火灾的灾害成因和火灾事故调查过程中完整证据链条的重要性，提出了对自燃火灾调查的一些思考。

关键词：油漆残渣;自燃;火灾调查

自燃火灾是可燃物在远低于其自燃点的温度下因受热或自身发热而持续升温，经过长时间的热量积蓄使物质的温度达到其自燃点而被引燃所造成的火灾。近年来自燃火灾时有发生，笔者以一起油漆残渣在堆放过程中蓄热自燃火灾为例，介绍了火灾调查的经过，提出了调查体会和工作建议。

1  火灾基本情况

2021年1月6日，仁寿县迎宾大道消防救援站接到报警称，位于眉山天府新区视高街道某厂房发生火灾。此次火灾共计过火厂房5间，烧毁货车3辆，成品、半成品家具、生产设备等物品若干，直接经济损失776万余元，无人员伤亡。

2  调查情况

2.1  现场勘验情况

火灾调查人员按照环境、初步、细项、专项勘验的步骤[1]组织对现场进行实地勘验。

（1）环境勘验情况：起火建筑厂区北面为空地，西面为园区光明路，南面为园区兴园路，东临其他公司厂房。厂区内部由西向东主要分布为1号厂房及综合楼、2号及3号厂房、4号厂房、5号厂房、6号厂房，2～6号厂房均为二层钢结构厂房，4～6号厂房北侧由西向东分别为水池、垃圾池、危废间、木料堆放处、物品堆放区、厕所，均为彩钢棚搭建临时建筑，南侧为彩钢棚搭建临时办公用房及门卫室。

（2）初步勘验情况：对厂区进行初步勘验，1号厂房及综合楼未过火，2、3号厂房整体未坍塌，1楼局部过火，2楼靠近4号厂房一侧局部过火;4号厂房全部过火，东面墙中部坍塌，其余部分向坍塌区域倾斜;5号厂房1楼北侧约1/3区域未过火，其他区域全部过火，西面墙中部坍塌，东、南面墙向坍塌区域倾斜;6号厂房整体未坍塌，1楼未过火，2楼北侧约1/2区域过火。彩钢棚搭建区域仅垃圾池及危废间过火，其余区域未过火，水池上方彩钢棚坍塌，垃圾池上方彩钢棚靠近水池及4号厂房侧坍塌，靠近危废间侧未坍塌。

（3）细项勘验情况：对垃圾池区域进行细项勘验，垃圾池宽5m，深5.5m，垃圾池西侧为水池（顶部有盖板），与水池间有一高度为0.9m隔墙，东侧为危废间，靠近危废间一侧墙面有烟熏痕迹，靠近4号厂房过道处停放有一辆货车，车头朝西，车头过火仅剩下金属框架，车尾有烟熏痕迹，靠近垃圾池一侧烟熏痕迹重于靠近4号厂房一侧，垃圾池上方彩钢棚处有大量烟熏痕迹，局部变色。

（4）专项勘验情况：对垃圾池内部进行专项勘验，垃圾池过火后，在垃圾池内北侧有两处垃圾呈堆垛状，堆垛高0.7m，底部直径1m，堆垛上表面炭化，内部有海绵、布料、木料、纺织袋等垃圾过火后的残留物，有油漆刺激味道，堆垛底部有若干黄色颗粒状粉末，堆垛下方地面处有较重的炭化结块，且炭化程度由内向外逐渐减轻。垃圾池内部及上方未见电气设备及电器线路，在水池靠垃圾池一侧盖板上提取1号物证电线（电线绝缘层剥落，未断裂，未见熔珠），在垃圾池内北侧提取2号物证（垃圾堆垛内垃圾过火后残留物，有刺激油漆味）、3号物证（垃圾堆垛内黄色颗粒状粉末，经证实为油漆残渣）、4号物证（布料、海绵等过火后的残留物），在同一厂区提取5号物证（未过火的油漆颗粒），在门卫室提取6号物证（监控主机3台）。

2.2  视频分析情况

经校准，监控时间比北京时间晚7min，以下时间均按北京时间描述。

（1）厂区大门监控：5时43分，厂区外卖面的女商贩发现冒烟告知门卫，5时45分，报警人拨打119电话报警。

（2）监控2（朝向4、5号厂房之间过道）：3时57分，首次发现冒烟，5时15分，视频中断。

（3）监控1（正对垃圾池）：5时10分，首次发现垃圾池出现明火并迅速猛烈燃烧，5时15分，视频中断。2020年12月20日（垃圾池最后一次清运前一天）监控视频中垃圾池堆放垃圾近2 m高，2020年12月21日进行最后一次清运，至2021年1月6日火灾发生前未进行过清运，2021年1月5日监控视频中垃圾池堆放大量垃圾，高度近2m。

2.3  起火原因的认定

（1）起火部位处存在足够数量的自热性、易燃性物质。起火前垃圾池内堆满垃圾，主要为布料、海绵、编织袋及油漆颗粒。垃圾池内提取的2、3、4、5号物证经应急管理部消防救援局天津火灾物证鉴定中心采用《物质恒温稳定性的热分析实验方法》（GB/T29174-2012）鉴定方法检验，过火油漆残渣在不同的温度、含水率的情况下，最大放热功率分别为79.976 6μW、52.5528μW，未过火油漆残渣在不同温度、干燥的环境下，最大放热功率分别为67.0361μW、79.8862μW，未过火的油漆颗粒在潮湿的环境下，最大放热功率分别为801.366μW、615.42μW、708.682μW、783.183μW，且油漆残渣在试验期间持续放热。

（2）现场存在物质自燃的条件[2]。根据可燃物自燃所需的产热、蓄热、升温要求，对起火现场近半个月（自2020年12月21日至2021年1月6日，即最后一次清理垃圾池至火災发生时）环境、气候条件进行调查统计，日平均相对湿度为80%左右，最高达到89%，空气湿度大，存在产热可能，同时垃圾池位于厂区北侧，夹于厂房与北墙之间，东西面分别为废物间和水池，通风较差，且垃圾池内垃圾呈堆垛状，内部热量不易散发，为蓄热、升温进一步创造了外部条件，满足可燃物自燃的条件。

（3）起火前、后迹象及火灾现场痕迹与物质自燃起火特征相吻合。经视频分析发现着火初期存在明显阴燃特性，1月6日凌晨3时57分，监控2首次发现冒烟，并一直持续至5时10分垃圾池出现明火，呈现先冒烟后起火的发展过程，且由于垃圾池可燃物已经被预热，明火出现后，垃圾池内可燃物迅速进入猛烈燃烧并向四周蔓延。对垃圾池进行专项勘验，起火部位地面存在多处高温炭化结块，提取出包含木屑碳化物、海绵烧蚀物、油漆颗粒残留物等在内的大量燃烧残留物。

（4）排除起火部位（点）处其他起火因素：经查看监控、调查询问、现场勘验、着火时间核定和辖区派出所调查取证，未查实有放火动机的人员;着火时仅门卫张某某在门卫值班室睡觉，厂区内无人进入，无生产生活用火及遗留火种，电闸处于关闭状态;经气象局查询，着火前未发生雷击现象。可以排除人为放火、玩火、生活用火不慎、雷击、吸烟、外来火源、静电等其他因素引发火灾。

火灾调查人员在认定了起火时间、起火部位、起火点的基础上，认定起火原因为堆积的油漆残渣放热、蓄热、升温自燃并蔓延成灾。

3  事故调查体会

3.1  火灾特点

一是钢结构厂房火灾调查难度大，此次火灾既是大跨度大空间厂房火灾，更是两层厂房，还涉及多幢过火，现场情况十分复杂;二是自燃火灾在时间上的不确定性，此次火灾刚好在凌晨无人环境下发生，冒烟及明火均未能及时发现并得到有效处置;三是该起火灾涉及多个当事人，经济损失较大，起火原因认定不准确，责任难以明确;四是起火部位监控为火灾调查指明了方向，减少了大量无用功。

3.2  灾害成因分析

尽管“灾害成因”一词不再出现于《火灾事故认定书》中，但必要的分析推断能起到总结事故教训，减少因类似原因导致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受到威胁的效果。此起自燃火灾的灾害成因主要有以下六个方面：一是垃圾未规范分类，垃圾池内堆放了大量易燃可燃物，且长时间堆放清理不及时;二是对油漆残渣自燃特性认识不到位，随意处置;三是起火建筑涉及多方单位租赁、转租问题，厂区内临时用房随意搭建，未保持足够防火间距，为火灾向4号厂房蔓延扩大创造了条件;四是起火建筑为园区企业，未依法办理相关手续，存在钢结构厂房耐火等级及防火间距不足、自动喷水灭火系统设置不到位等火灾隐患;五是起火时间发生在凌晨，冒烟过程未能被及时发现;六是发现火灾后，单位未组织及时有效的初期处置，造成火势迅速蔓延扩大。

3.3  火灾调查中视频监控录像的重要性

此起火灾发生在凌晨，从冒烟到出现明火持续了73min，从垃圾池出现明火到门卫发现起火已过去20min，由于自燃类火灾在蓄热时已将可燃物提前预热，只要出现明火，就会立即进入猛烈燃烧，并向四周蔓延，如果没有视频监控录像，必将使此起火灾的调查难度大大增加，加之此次火灾过火面积大，一旦缺少关键信息将会使调查工作无从下手。此次火灾中视频监控录像起到了以下证明作用[3]：

（1）证明起火时间：虽然监控1刚好被临时停放的货车影响了视线，且危废间刚好阻挡了起火现场，但1月6日5时10分，监控1仍然首次清晰地拍摄到了明火的位置。

（2）证明火灾原因：监控2虽然未正对起火部位，但其位置恰好记录了起火部位处油漆残渣放热、蓄热、升温导致可燃物阴燃产生的烟雾及持续过程，结合监控1在1月6日5时10分拍摄到的明火，以及明火一出现就进入猛烈燃烧导致监控1、2在發现明火5min后即中断，都对证明起火点处物质自燃引发火灾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3）证明火势蔓延方向：1月6日5时10分监控1拍摄到垃圾池处明火，5时15分监控1、2中断，证明明火出现5分钟，高温烟气蔓延到了4号厂房监控2处，随即引燃4号厂房并蔓延成灾。

（4）证明证人证言的真实性：在调查询问阶段，相关当事人、责任人主观上都存在趋利避害心理，往往从保护自身利益的角度向调查人员反映所了解的“事实”，这些询问笔录或多或少地存在谎言，视频监控录像的获取和分析无疑为验证证人证言提供了快捷有效的途径。

（5）证明灾害成因：一是通过近半个月的垃圾堆放情况视频分析，证明垃圾未分类，垃圾池内堆放了大量易燃可燃物，且长时间堆放清理不及时，二是通过大门监控证明，单位管理人员发现火灾后，未能组织及时有效的初期处置，造成火势迅速蔓延扩大。

3.4  火灾调查中证据链条的重要性

此起火灾视频监控录像使调查人员迅速厘清了调查思路，明确了调查方向，确定了调查重点，为快速查明火灾原因，开展延伸调查提供了重要线索，但仅凭监控视频录像还不足以明确火灾事故原因，作出火灾事故认定结论。通过对相关的证人证言、现场勘验、火灾痕迹物证鉴定结论及自燃原因的分析认定得出的结论，共同指向消防救援部门拟认定的起火时间、起火部位、起火点和起火原因，从而形成相互印证、相互支撑的证据链条。

（1）要及时提取视频监控录像：随着视频监控系统的广泛使用，与火灾相关的视频资料在火灾调查工作中发挥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有助于提高火灾调查工作的效率、事故认定的准确性和科学性，因此在开展灭火救援时要秉承“救人、灭火、抢视频”的理念，第一时间抢救和保护监控视频。此起火灾中火灾调查人员在开展灭火救援时第一时间到达现场并对监控视频进行保护提取，对整个火灾事故调查工作起到了关键作用。

（2）要科学开展视频分析：对提取到的视频监控录像，要根据不同情况，采取直接认定、时空锁定、特征比对、量化数据、逻辑判断、光影追踪、实验验证、微变分析等方法[4]进行科学分析，透过现象看清本质，切实发挥好视频监控录像的证明作用。

（3）要做好相同类物证的提取鉴定：此起火灾中，火灾调查人员在厂区提取到了与起火部位黄色颗粒状粉末相同的未过火的油漆颗粒，并经现场人员指认和物证鉴定证明为同一物质，对准确认定起火原因和引火源起到了重要作用。

（4）要遵循火灾原因认定规则：在认定起火原因环节，火灾调查人员根据《火灾原因认定规则》（GA1301-2016）关于自燃火灾认定的依据逐一进行印证，对其他起火因素逐一进行排除，进而认定起火原因，整个调查认定过程比较规范，形成了一条完整且闭环的证据链[5]。

4  对自燃火灾的思考

4.1  自燃火灾种类的多样性

首先是自燃原因的多样性，根据物质自身发热的初始原因不同，可将自燃分为氧化自燃、分解自燃、聚合自燃、发酵自燃、吸附自燃、遇水自燃、混触自燃，还有多种原因共同作用引起的自燃，其次是自燃物质的多样性，除了部分低自燃点物质外，仅相关资料列举的常见自燃物质就超过了100种，需要火灾调查人员平时注重对易自燃物质特性的积累。

4.2  自燃起火点的隐蔽性

自燃火灾往往呈现由内向外的蔓延痕迹，特别是氧化自燃、发酵自燃的起火部位一般位于堆垛的内部，往往比较隐蔽，火灾调查人员一旦发现疑似自燃火灾时，应采用剖面法勘验，查找最初的炭化区域是否存在炭化、灰化痕迹，查清自燃物的种类、自燃条件，并开展调查实验，从而确定起火点。

4.3  自燃火灾调查的要点

（1）起火部位（点）起火前是否有异常情况发生，如冒烟、冒气、冒异味、温度异常升高等情况。

（2）起火部位（点）起火前是否存在自燃性物质，如果有，应调查物质的种类、理化性质、堆垛方式、堆垛大小、颗粒大小、新旧程度，以及火灾前环境温度、湿度、通风情况等自然和环境条件。

（3）起火点的数量、位置、起火部位燃烧残留物特征是否与典型的自燃起火特征相吻合。

（4）了解以往发生过的类似自燃火灾情况，并以此为线索作为分析判断自燃火灾原因的参考。

（5）如果条件允许，可寻找同批次物质，在火灾现场模拟火灾前现场条件开展模拟实验，观察物质自燃的过程及现场。

（6）可提取现场轻微过火或同批次未过火样品进行检验鉴定，对物质进行恒温稳定性热分析实验。

（7）应充分排除起火部位（点）处其他起火因素的干扰。

参考文献：

[1]XF839-2009.火灾现场勘验规则[S].北京：中国标准出版社，2009.

[2]GA/T 812-2008.火灾原因调查指南[S].2008.

[3]郭华杰，苏文威.浅析视频监控录像在火灾调查中的运用[J].消防科学与技术，2017，36（10）：1469-1473.

[4]应急管理部消防救援局.火灾调查与处理（高級篇）[M].北京：新华出版社，2021.

[5]GA 1301-2016.火灾原因认定规则[S].2016.

Investigation on a fire accident caused by the accumulation of heat and spontaneous combustion of paint residues in the process of stacking

Liu Liang

（Meishan Municipal Fire and Rescue Brigade，Sichuan  Meishan  620000）

Abstract：Aiming at a fire accident of accumulation of heat and spontaneous combustion of paint residues in the process of stacking， the paper focuses on the particular item examination and special item examination， video analysis， and fire cause identification. And The paper puts forward the experience of the fire accident investigation， analyzes disaster causes of spontaneous fire and the importance of the complete chain of evidence in the fire accident investigation， and puts forward some thoughts on spontaneous combustion fire investigation.

Keywords：paint residues; spontaneous combustion; fire investig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