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岗与马克思主义传播
2022-04-08杨金海
杨金海
華岗
华岗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卓越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翻译家、教育家,为党的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翻译和研究事业作出巨大贡献。
马克思、恩格斯的名字和《共产党宣言》的片段思想在1899年2月通过上海的《万国公报》传入中国,100多年间,成千上万的志士仁人和共产党人为把马克思主义真理传播到中国奉献了青春、智慧、辛劳,甚至鲜血和生命。华岗就是其中共产党人的代表,这在他翻译、出版和传播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作《共产党宣言》的过程中体现得最为鲜明。
五四运动前,《共产党宣言》在中国的传播还只是片段文字的翻译和介绍,多是作为一种学术思想进行传播。到了1920年,陈望道才翻译出版了《共产党宣言》第一个完整的中文版本,并被中国共产党的上海发起组织自觉作为自己的理论武器来研究和运用。陈望道翻译的《共产党宣言》在当时的思想界产生了强烈反响。也正是参照了《共产党宣言》,中国共产党的上海发起组织于1920年10月才制定了《中国共产党宣言》。可以说,中国共产党的诞生和发展是与《共产党宣言》等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翻译、研究以及传播、运用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从1920年陈望道翻译的《共产党宣言》问世,到1949年新中国的诞生,《共产党宣言》总共有六个完整的中文译本,第二个译本就是由华岗翻译的。这个译本于1930年初由上海华兴书局出版。华兴书局是大革命失败后由我党领导的地下出版机构,在我党出版史上有着重要地位。为了适应当时革命形势的需要,在国民党的白色恐怖包围下,克服了种种困难,出版了一大批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华岗译本就是其中之一,为英汉对照本,署名马克斯、恩格尔斯合著,华岗译。该译本的前半部分是《宣言》的英文全文,采用的是1888年由穆尔从德文翻译、由恩格斯校订的英文版,共60页;后半部分是中译文,共40页。该译本只有正文,没有序言,也没有注明出版机构。
1930年3月,华兴书局又以“上海社会科学研究社”的名义出版了署名马克斯、恩格斯合著,潘鸿文(即华岗)编的《马克斯主义的基础》。其中收入了《共产党宣言》全文,并收入了该书的《1872年序言》《1883年序言》《1890年序言》,还收入了恩格斯的《共产主义原理》和马克思的《雇佣劳动与资本》。在该书中,《共产党宣言》改名为《一八四七年共产主义宣言》。1938年5月,《马克斯主义的基础》又以“汉口竟成印务局”名义再版,编译者署名“彭汉文”。1930年到1938年,华岗的《共产党宣言》译本还用伪装书形式出版过单行本,书名为《宣言》,出版机构署名为“上海社会科学研究社”,书中收入了《宣言》全文和上述三个序言。
华岗译本问世开创了我国马克思主义传播史上“七个第一”:它是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出版的第一个《宣言》全译本;它是我党成立后第一个由共产党员翻译的全译本;它是第一个以“英汉对照”形式出版的《宣言》中文本;它是第一个由中国人出版的《宣言》英文版;它是第一个收入《宣言》的上述三个序言的译本,这原是《宣言》的三个德文版序言,华岗把它们从英文版转译过来;它第一次告诉中国读者,《共产党宣言》还有一个名字叫《共产主义宣言》;它第一次将《宣言》全文的结尾句译成“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这一响亮的口号。采用英汉对照形式出版,更有利于《宣言》思想的准确传播。收入的三个序言更有利于对《宣言》思想的全面理解。与陈望道译本相比,华岗的译本质量有显著提高,收集文献更全,理解更加深入,用语更加准确,文字更为流畅。比如,陈望道译本只有《共产党宣言》正文,没有序言,而华岗译本收入三篇序言。又如,《共产党宣言》的最后一句话,陈望道的译文是“万国劳动者团结起来呵!”而华岗的译文是:“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更接近今天的译文。
1998年之前,关于《马克斯主义的基础》一书是否是华岗的作品,学术界一直没有定论。1998年笔者所在的中央编译局与中央电视台联合创作了大型电视文献纪录片《共产党宣言》,作为主要执笔人之一,我曾经和中央编译局的胡永钦研究员以及中国人民大学的高放先生探讨过这个问题,应当说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我们经过对照译文认为,该书中收入的“宣言”与署名“华岗译”的“宣言”译文完全一致,由此可以确定,此书中的“宣言”就是由华岗翻译的,前后两次所用的署名“潘鸿文”和“彭汉文”应是华岗的笔名。在英汉对照本的封面署有华岗的英文名字“Hua Kang”,“鸿”字、“汉”字可能是“华”字的英文读音的变体。后来,通过与华岗女儿华景杭探讨,参照向阳所著的《华岗传》,进一步弄清了“潘”字、“彭”字的缘由。据史料记载,华岗1924年在宁波四中参加革命活动时有一位亲密战友潘念之,本是宁波育德中学教师,比华岗大几岁,当时他担任宁波的共青团地委书记,华岗是宣传部长。“团宁波地委给上级写了许多报告,署名都是潘枫涂(念之)和华少峰的名字或代号。”这里的华少峰也是华岗的曾用名。华岗以潘鸿文为笔名出书很可能是为了纪念他的老战友,至于到1938年又改名为彭汉文,可能由于此书的出版地从上海改为汉口,也是因为在白色恐怖下为躲避检查而需要经常更换署名。再则,从华岗活动的时间和地点看,也比较符合逻辑:1937年10月16日,华岗在武汉被中共中央代表董必武营救,从国民党监狱中出来后被任命为湖北省委宣传部部长、中共中央长江局机关报《新华日报》总编辑;1938年5月下旬,他到东南战场采访;10月25日,《新华日报》搬到重庆并接续出版;署名彭汉文的《马克斯主义的基础》在这一时期的武汉再版,应是华岗的安排。这也进一步证明了“彭汉文”和“潘鸿文”都是华岗的笔名。
1930 年华兴书局出版的《马克斯主义的基础》
华岗译本在20世纪30年代印刷多次,印数也很多。目前可以查到的有七种版本:一是1930年由上海华兴书局出版的汉英对照本《共产党宣言》,署名“马克斯、恩格尔斯合著”,“华岗译”;二是1930年初版、1932年第三版的《宣言》,由上海华兴书局出版,署名“马克斯著”,“华岗译”;三是1930年3月由上海华兴书局出版的《马克斯主义的基础》,署名“马克斯、恩格斯”著,“潘鸿文编”;四是1934年2月由中央苏区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出版的《共产党宣言》,署名“马克斯、恩格斯著”;五是1938年再版的《宣言》,出版机构署名“抗战学社版”“上海中外社会科学研究社印行”;六是1938年5月再版的《马克斯主义的基础》,署名“马克斯、恩格斯合著”,“彭汉文编译”,封面印有马克思头像,由汉口竟成印务局出版;七是1939年3月再版的《马克斯主义的基础》,署名“马克斯、恩格斯合著”,“彭汉文译”,封面套红印有马克思头像,由上海健全社出版。华岗译本《共产党宣言》在20世纪30年代传播很广,在1938年成仿吾、徐冰译本出版之前,主要是华岗译本在传播。现今各大图书馆、博物馆,如国家图书馆、国家博物馆、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信息资料馆、北京大学图书馆、江西興国革命纪念馆等均有珍藏本,但初版已为数不多。
1927年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出版机构上海书店改名为长江书店,迁往武汉,复又回到上海。不久后,长江书店先后在汉口和上海被国民党查封。1928年,我党在上海秘密成立了无产阶级书店,出版了《列宁论组织工作》等马克思主义书籍以及共产国际与我党的一些文件,1929年再度被查封。此后不久,我党在上海又成立了地下出版机构华兴书局。1931年华兴书局被国民党反动派查封,几家进步书店也因经销华兴书局出版的书籍被迫关闭。于是,华兴书局化名为“启阳书店”“春阳书店”等,继续从事马克思主义书籍的出版发行工作。
华兴书局的创办与华岗有密切联系。关于华兴书局的情况过去研究不够,学界了解不多。近年,随着对马克思主义传播史研究的深入,相关情况越来越清楚了。1928年10月初华岗从莫斯科参加中国共产党的六大和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五大后回国,担任团中央宣传部长,同时负责并主编团中央机关刊物《列宁青年》;不久又担任中共中央组织局宣传部长,工作地点在上海。根据他的职务和工作范围推断,华兴书局的成立主要是华岗推动的。从上述《共产党宣言》华岗译本的出版社分别署名为“上海中外社会科学研究社”和“上海社会科学研究社”可以看出,这与华岗在宁波四中组织的社团—“社会科学研究会”的名称非常相似。另外,华兴的“华”与华岗的姓同为一字。这些不是巧合,应当是华岗对它的命名、创办、发展起过重要作用的写照。另外,1930年5月,我党领导的中国社会科学家联盟即“社联”在上海成立,下半年又成立“社会科学研究会”,简称“社研”。作为“社联”的外围组织,“社研”的主要任务是组织进步青年学生学习研究马克思主义基础知识,为党培养高水平的干部奠定基础。许涤新、马纯古、江隆基、邓拓等是“社研”的骨干分子,都是上海各个大学的学生代表,如许涤新、马纯古在上海劳动大学,邓拓在上海光华大学。据许涤新回忆,他们都曾在华岗领导下工作。这进一步证明了华岗与社会科学研究会的成立有密切联系,而这与华兴书局组织出版“上海中外社会科学研究社”和“上海社会科学研究社”的这两套丛书又紧紧联系在一起。
从目前看到的1931年2月《国民党政府查封上海华兴书局案》可以发现,华兴书局于1929—1931年初出版的书籍主要是两套丛书:一是“上海社会科学研究学会丛书”,包括《二月革命到十月革命》《资本主义之剖析》《民族革命原理》《马克斯主义的基础》《俄国党史(上册)》《苏维埃宪法浅说》《三个国际》《社会科学研究初步》《左派幼稚病》《战术与战略》《新社会观》等;二是“中外研究学会丛书”,包括《国家与革命》《两个策略》《世界经济地理纲要》《革命与考茨基》等。这些都在被查禁之列。此外被查禁的还有潘鸿文翻译的《一九〇五至九〇七俄国革命史》等。总共被查禁的有48种之多。
从国民党政府查封上海华兴书局的档案也可看出,华兴书局在当时影响很大。查封文件总共有六份:一是《河南省政府呈》(1931年1月11日),署名“河南省政府主席 刘峙”;二是《中央宣传部公函》(1931年1月29日),署名“部长 刘芦隐”;三是《国民政府文官处公函》(1931年2月10日),署名“文官长 古应芬”;四是《行政院函》(1931年2月18日),署名“国民政府文官处”;五是《上海市政府呈》(1931年2月23日),署名“上海市市长 张群”;六是《淞沪警备司令部呈》(1931年3月23日),署名“淞沪警备司令 熊式辉”。这些公文,迄今保存在第二历史档案馆。
查封华兴书局事件的导火索起源于1930年华兴书局曾印刷过一份书目广告,寄往各地。“1931年1月6日,河南省邮件检查员何恩霈在邮局检查邮件时,查出了寄往开封河南大学及济汴中学的这份广告。” 当时,蒋介石的嫡系人物刘峙为河南省政府主席,对共产党实行残酷镇压,1931年初,在开封破坏了共产党的秘密印刷机关,逮捕或杀害一大批共产党人。中共开封市委书记来学照、中共河南省委宣传部长谷滋生,以及新任中共河南省委书记曾斯廷、中共开封市委书记牟修五等,相继被捕,后来被判刑或枪杀。在此情况下查出宣传马克思主义的广告,刘峙非常重视,1931年1月11日,以河南省政府名义呈文行政院,称“该书目所载,多系宣传共产主义,自应查禁,以遏乱源”,并请通令各省市,一体查封。于是,行政院转呈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宣传部,遂被认定这些书籍为“宣传共产主义之刊物。该书局专发行此类书籍,显系共党宣传机关”。于是,一方面呈报国民党中央常委,要求“函交国府,转上海军警机关,会同上海特别市党部宣传部及上海特区地方法院,设法查封该书局”;另一方面通令各省市党部宣传部及各地邮检所,查禁扣留华兴书局图书。1931年3月,经上海公安部门查询,确认华兴书局在上海康脑脱路(今康定路)762号,但华兴书局人员知道消息后早已转移,当局只从店内搜到“华兴书局回单木戳一块”。由这些公文可以看出,华兴书局是我党当时在上海的主要出版机构。
王禹夫
我党领导的北方人民出版社的创办与华岗也有密切联系。出版社的情况过去鲜为人知。1998年,为创作电视文献纪录片《共产党宣言》,我和几位同事走访了北方人民出版社负责人王禹夫的夫人,方知该社的一些情况。
北方人民出版社是中国共产党在华北的出版机构,1931年成立于河北省保定市,由北平和保定地下组织具体领导,出版社负责人是王禹夫。王禹夫(1909—1996),又名王辛民,河北省获鹿人,1929年参加革命并入党,先后在保定、北平负责组织“新生社”“反帝大同盟”“革命互济会”“社会科学家联盟”,担任党的宣传工作。1937年冬赴延安,在延安文化协会工作,后在马列学院编译部任编译员,还曾任鲁迅艺术学院、陕北公学俄文教员,军委编译局编译员。1947—1952年任华北联大图书馆馆长、华北大学研究部研究员。1953—1985年任中国政法大学中共党史教研室主任、党史教授,政法大学顾问等。王禹夫于1996年1月3日在北京去世。他离开这个世界时没有给家人留下任何贵重的财物,只留下了两万多册的革命书籍和文献,当我们在调查中看到这一笔珍贵的精神财富时,无不为之震撼。1998年,这批书籍捐给了中央编译局图书馆。
北方人民出版社规模较小,只存在了不到两年时间。该社的编辑、校对、出版和发行工作主要由王禹夫负责。在党组织和上海华兴书局的帮助下,王禹夫工作极为努力,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就出版发行了两套丛书:“人民文化丛书”(又叫“大众文化丛书”)和“左翼文化丛书”。为避开敌人查扣,该社出版的书籍多为伪装本,书名常常是假名,出版社名字也常常署名“人民书店”“新生书店”“新光书店”等。
北方人民出版社的出版物主要是翻印(经校订)已出版的书籍,如党的纲领、议案、文献以及马列主义经典著作等,同时也根据需要,编辑出版了部分新书。出版物大致可分为两大类:凡是内容比较通俗而易为人民大众所接受、能够半公开发行的,均收入“人民文化丛书”或“大众文化丛书”;凡属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或党的文献之类,则编入“左翼文化丛书”。
从王禹夫捐赠给中央编译局的文献中我们发现了极其珍贵的1930年《上海华兴书局图书目录》。华兴书局图书目录的内容为:图书总目、中外研究学会丛书、社会科学研究学会丛书、新书出版、出版预告、代售刊物、批发章程、函售简章、致读者、代售处等。该目录还附有一些重点书籍,如《马克斯主义的基础》《二月革命到十月革命》的内容简介。这是一份非常详尽而完整的出版目录,目录的“致读者”中说:“一年多的艰苦岁月,在人力上,在财力上,尤其是客观环境的应付上,我们都遇着了不少的困难与阻碍。然而我们仍然本着勇往迈进的精神,竭诚为读者们服务。因为这是我们经营书业的天职,是我们应负的责任与我们应尽的义务。”华兴书局在成立之初,不仅资金短缺,人手紧张,而且要在复杂的环境中,出版进步书籍,的确困难重重,但该目录表明,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到1930年,已经出版的马列著作有《国家与革命》《左派幼稚病》等21种;在“新书预告”一栏中,预计1931年出版的马列著作有《列宁传》《论托洛茨基》等27种,可以说成绩显著。在“致读者”中说:“过去一年多的事实表现中,我们固不敢自诩满足,却也不能妄自菲薄:我们所出之书的数量虽还不见多,但我们每种书的内容确实是一本胜过一本;我们虽然还未能将名人的宏文巨著都网罗来贡献于读者诸君之前,可是我们已将迫切需要的读物约略地介绍了一二。但这绝不使我们满足。我们的缺点很多,而我们应尽的义务与责任还多得很。我们在推销上,尚不能普遍地使读者都能读到我们发行的书,在编译上也并未做到有计划有系统的地步。这些缺点,我们将用很大的努力来克服,务使读者有满意之一日。”目录的编写者是谁,现在无从考证,但从其对书局的工作了如指掌,且有较高的写作能力来看,很可能是书局的主要负责人。
从王禹夫的捐赠文献中我们还发现了北方人民出版社1931—1932年的一份新书目录,其中大多是华兴书局书目的内容。该书目有44种书籍之多,具体如下:《土地农民问题指南》《政治问题讲话(苏共16次大会史料报告)》《苏维埃宪法浅说》(新订)《艺术论(武装暴动)》《少共国际纲领》《共产国际纲领》《马克思主义的基础》《国际政治法典》《中国革命与反对派》(新订)《中国革命与机会主义》(新订)《中国革命论》《中国革命与中共的任务》《中国革命与中共》《中国革命中之争论问题》《一九二五—一九二七中国大革命史》《两条路线》(新订)《中国到哪里去?》(新订)《论革命转变》(新订)《革命问题原理》(列宁主义)《战略与策略》《两个策略》《三个国际》《化学战争》《左派幼稚病》《二月革命至十月革命》《革命与考茨基》《国家与革命》《民族革命原理》《俄国党史》《苏联党史》《共产主义ABC》《无产阶级之哲学—唯物论》《苏联宪法》《新社会观》《苏联发展之新阶级》《苏联政治组织》《苏联宗教问题与宗教政策》《苏联商业政策》《无产者政治经济教程》《礼拜六》《将来之妇女》《马克思主义浅说》《世界经济地理纲要》等。在这份目录的下边,还有一段“附語”:“以上各书,如无意外事变时,约于本年内可完全出版。本社是属于人民的,因为能力薄弱的缘故,尚望大众共同襄助,并源源赐稿!—北方人民出版社”。
从这两份目录中可以看出,上海华兴书局和北方人民出版社联系非常密切。但具体联系人是谁?又是如何联系的?关于这些问题尚有待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华岗在北方人民出版社的成立和发展中作出了重要贡献。一是因为其工作职责决定了他不仅要负责我党在上海的宣传出版事业,还要负责全国的有关工作,北方特别是北平的宣传工作当然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二是北方人民出版社的很多书都是修订再版华兴书局的书籍,其中华岗的书是最全的,如他翻译的包括《共产党宣言》在内的《马克斯主义的基础》《一九〇五至一九〇七年俄国革命史》等;三是一二八事变后,“华岗被派往北方,以中共中央华北巡视员的身份先到北平和唐山,视察指导工作”。由此可以推断,1931年上海华兴书局被迫关闭后,北方人民出版社成立,与华岗的联系和指导分不开。
华岗不仅是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翻译家,还是杰出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也是我们党早期的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研究专家。他不仅比较早地翻译了《共产党宣言》及其几个序言、《共产主义原理》《雇佣劳动与资本》等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还对马克思主义进行了深入广泛的研究,并结合当时的革命斗争实际,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和方法,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批判各种非马克思主义和反马克思主义的错误思想,为马克思主义真理的传播和运用作出了杰出贡献。
华岗在《马克斯主义的基础》一书中撰写了长篇幅的《编者序》,充分体现了他的马克思主义坚定立场和深厚的理论功底。例如,他在介绍《共产主义原理》时写道:“著名的共产主义原理,是恩格斯起草共产主义宣言的初稿。恩格斯用二十五个问题的形式,将共产主义的基本问题都给予了肯定的具体的回答。这篇著作离于今已有八十余年的历史,科学的社会主义的理论已有了长期的扩大发展,许多问题在现在固已经有了更充分的回答,但是,恩格斯在这里的意见,仍然是一般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者的基本出发点。”不难看出,华岗对马克思主义早期的发展历程是很有研究的,而且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态度是相当科学的,我们今天所讲的很多道理,比如既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一般原理,又要与时俱进,不要教条主义地对待马克思主义等,在90年前华岗的文章里就有了。
又如,华岗在介绍《共产党宣言》时讲道:这个宣言的发表,“开始了人类历史发展之新的阶段,特别是开始了无产阶级社会主义的新纪元。共产主义宣言分析了过去社会之历史的发展,指明了无产阶级及共产主义者之当前的任务,批评了各派小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给了一切共产主义者以理论上的与策略上的武装。举凡科学的社会主义之主要的基本理论,唯物史观,阶级斗争,政治经济,都在这本宣言上有了原则上的说明。这是科学的社会主义者之一部最基本的系统的著作。”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出,华岗对《共产党宣言》思想的理解是十分深刻而正确的,用语也是相当准确的。
他对《共产党宣言》的翻译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指出,关于这本书,“从前中文译为《共产党宣言》,其实当发表这个宣言的时候,共产党在任何国家都还没有成立。初次‘共产党’名义的诞生,还远在这个宣言的七十年以后。依照原文应该译为《共产主义者宣言》,但为读者便利及不失原意起见,本书译为《共产主义宣言》。”可见,华岗对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科学社会主义运动史是相当了解的。
华岗在《马克斯主义的基础》一书中,还对当时流行的“新生命派”“行为主义”等进行了分析,批判了它们的非马克思主义和反马克思主义的本质,特别是在蒋介石背叛革命后,对維护马克思主义真理、凝聚更多的有识之士信仰马克思主义真理并积极参加我们党所领导的革命事业,起了重要的作用。
华岗曾长期从事我党的宣传工作,既是一位杰出的思想理论战线的领导干部,又是一位卓越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宣传家、教育家。他在革命战争年代环境十分艰难、工作极其繁忙的岁月里,极其努力而勤奋地翻译、写作,发表了大量作品。他以非常敏锐的理论眼光,及时观察时代,讴歌时代,书写时代,并力图用革命的理论指导时代前进。他给我们树立了“当代人写当代史”的榜样,比如,在北伐战争刚刚结束不久就撰写了《一九二五—一九二七中国大革命史》,这部书至今仍然是研究中国大革命史的重要文献。他在大革命前后主编的《列宁青年》,作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中央的机关刊物,引导无数青年走上革命道路。抗战时期,他主编的《新华日报》,成为当时宣传我们党的理论、路线、方针政策的重要阵地,也成为与反动派进行激烈思想斗争的前沿阵地,在国内外影响巨大。正是以《新华日报》等党的媒体为阵地,华岗用其如椽巨笔撰写了大量社论、文章。廖盖隆曾经高度评价华岗,说“他和胡乔木、王芸生被称为国内最好的三支大手笔”。新中国成立后,华岗主动选择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教育工作,在任山东大学校长期间,开创了给大学生上“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中国近代史”等思想政治课的先河。作为校长,亲自给学生上“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近代史”“五四运动史”“鲁迅研究”等课程。他创办了《文史哲》杂志,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阵地和学术园地,该杂志至今还很有影响。他在全校建立“学习委员会”,大力推动辩证唯物主义的学习和研究。他还多次给全校师生上马克思主义理论大课,曾经一年讲30多次,有时候校外许多人也来听讲,“能容纳4000多人的广场挤得坐不下,成为青岛一大盛事”。我国著名生物学家童第周曾经在山东大学工作,后来回忆道:“我到了北京中国科学院,在生物研究中有了突破,是由于华岗校长讲马克思主义哲学,使我懂得了辩证法,所以在科学研究中做出了成绩。”
从华岗撰写的《一九二五—一九二七中国大革命史》《中国民族解放运动史》《社会发展史纲》《中国历史的翻案》《五四运动史》《太平天国革命战争史》《辩证唯物论大纲》《辩证唯物论与物理学》《美学论要》《规律论》等十几部著作以及200多篇文章中可以看出,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功底和历史学功底是相当深厚的。这些理论成果直到今天还在发挥着重要作用,并将在理论的历史的空间继续放射出灿烂的光辉。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华岗不论在革命战争年代的战斗岁月,还是在解放后身处逆境,都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真理,坚定马克思主义信仰,把学习、研究和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作为自己毕生的使命。即使是在狱中,他也坚持学习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撰写了上百万字的文稿。由此,华岗在马克思主义传播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
(责任编辑 张利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