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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韩学者陶行知研究的交流与互动

2022-04-07韩旭帆

南京晓庄学院学报 2022年5期
关键词:陶行知学者韩国

韩旭帆

(华中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陶行知是中国近现代著名的教育家、思想家、文学家和政治家,他博古通今,学贯中西,不仅在国内广受赞扬,更在国外享有盛誉。日本学者斋藤秋男曾说:“陶行知不仅是属于中国的,也是属于世界的。”(1)刘大伟,杜京容:《走向世界的中国教育——读周洪宇教授〈陶行知研究在海外(新编本)〉》,《世界教育信息》2018年第8期,第26页。2007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院教授戴维德·汉森(David T. Hansen)在他主编的《教育的伦理视野——实践中的教育哲学》一书中介绍了20世纪世界最具影响力的十大教育家,陶行知便是其中之一,由此可见其巨大的国际影响力。从20世纪20年代至今有关陶行知的研究一直兴盛不衰,在大陆地区、港台地区乃至日本、韩国、欧美等地都有人在从事陶行知教育思想研究工作。与其他国家相比,韩国陶行知研究的起步时间较晚,但在首尔大学、延世大学、西江大学、忠北大学、庆尚大学、圆光大学、大真大学、韩国教育开发院等知名高校、科研机构已有一批高素质专业人员参与并发表论文、出版专著,取得明显进展。为了推动陶行知教育思想在韩国的传播及应用,中韩两国学者都作出了艰辛的努力,他们通过各种途径和方式为陶行知教育思想在韩国落地生根作出了开创性贡献。

一、 陶行知研究在韩国的兴起及动因

陶行知研究在韩国的发展和中韩两国的政治关系及韩国现实的教育状况息息相关。1910年韩国沦为日本的殖民地,日本开始在韩国推行殖民教育,使韩国原先的传统教育受到了极大冲击。1945年之后,韩国虽然摆脱了日本的殖民统治,但同美国之间又存在着一定的依附关系。这时韩国接受了美国的进步主义教育理念,其间陶行知的教育思想也随之传到了韩国,但由于中韩交恶,当时并未激起大的涟漪。(2)李庚子:《陶行知研究在韩国出现新亮点》,《重庆陶研文史》2019年第3期,第167页。1975年韩国学者李炳柱发表了《陶行知博士与中共的教育理念》一文,该文客观地论述了陶行知的社会观、教育观和知识观并进一步指出了其思想与中共教育理念之间的相似之处,这是中韩建交之前韩国人研究陶行知的第一篇论文。(3)周洪宇:《陶行知大传——一位文化巨人的四个世界(下卷)》,人民教育出版社2016年版,第454页。1975年中韩之间基本没有文化交流,中国大陆对陶行知的批判仍未结束,为何陶行知的思想会引起韩国学者的关注,这主要和韩国现实的教育状况有关。

为了缓解升学压力,缩小校际差距,给“择校热”“考试热”降温,韩国文教部(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简称MOE)于1968年出台了《取消中学入学考试的政策》,该政策主要有四项目标:一是减轻小学阶段的学习压力,促进学生的健康发展;二是促进小学教育正常化,防止小学教育沦为升学教育的训练场;三是均衡教育资源,缩小区域、校际差距,缓解择校之风;四是减轻家庭因影子教育而带来的经济负担。(6)Chong Jae Lee,HeesookLee,Hyo-Min Jang, “The History of Policy Responses to Shadow Education in South Korea:Implications for the Next Cycle of Policy Responses”, Asia Pacific Education Review, 11,2010,pp.97-108.转引自周霖,周常稳:《韩国影子教育治理政策的演变及其启示》,《外国教育研究》2017年第5期,第67页。紧接着韩国在1973年又提出了《高中均等化政策》(High School Equalization Policy, 简称为HSEP)(7)肖凤翔,王瑞:《韩国“影子教育”治理政策的演变及启示》,《上海教育科研》2017年第5期,第43页。,旨在通过取消初、高中的入学考试制度来缓解学生的课业压力,遏制影子教育在韩国的发展以减轻子女的补习费用给家庭带来的沉重经济负担。但是这些政策的出台不仅未能解决韩国学生学习负担过重的问题,反而使英才教育备受追捧。

20世纪70年代在韩国广为流传的一种说法是“不接受补习,孩子就无法上大学”(8)肖凤翔,王瑞:《韩国“影子教育”治理及其对我国的启示》,《外国中小学教育》2017年第8期,第4页。。受整个教育环境的影响,韩国学生终日埋头苦读,社会经验不足,创新能力不强。而陶行知提出的“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教学做合一”的生活教育理论体系对于解决韩国所面临的现实的教育问题极具借鉴意义,故而被引入了韩国。

在李炳柱的影响下,韩国陆续有人开始从事陶行知研究工作。从1975年到1990年,韩国主要通过引进翻译日本学者如斋藤秋男等人的作品来推动陶行知研究在韩国的发展,比如有学者翻译了斋藤秋男所写的《民族解放の教育》《陶行知生活教育论の形成》等多本著作。(9)金贵声:《韩国研究陶行知教育思想之绍介》,《南京晓庄学院学报》2012年第1期。但此时相较于梁启超、康有为等人,陶行知在韩国的影响力还相对较小。

尽管这一时期韩国民众对陶行知的教育思想还不甚了解,但其毕竟为韩国人民解决当下的教育难题打开了新思路,找到了新方法。在李炳柱等人的影响下,越来越多的韩国学者想要去研究陶行知的教育思想,这不仅拉开了中韩两国学者交流合作的序幕,更为陶行知研究在韩国的深入开展奠定了良好基础。

二、 陶行知研究在韩国的深入及发展

(一) 单向引入期(1992年—2010年)

改革开放以后中韩关系逐渐好转并于1992年正式建交,政治关系的缓和使得韩国的陶行知研究工作进入了一个蓬勃发展的新时期。

从1992年到2010年,涌现出了一批研究陶行知教育思想的专家学者。其中研究成果最为突出的当属金贵声。金贵声曾先后撰有《陶行知的儿童教育论》(1992年)、《陶行知的劳作教育思想》(1994年)、《中国近代教育中实用主义的影响:以陶行知为中心》(1994年)、《中国教育思想改造运动和教育——以武训传批评运动为中心》(1997年)、《陶行知: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2000年)、《陶行知生活教育论》(2001年)、《陶行知生活教育论的思想背景》(2001年)、《陶行知民族解放教育论》(2002年)等多篇文章,1996年他还翻译了陶行知的《生活即教育》。他特别推崇陶行知的儿童教育思想,认为其是中国近现代儿童教育的开拓者之一。(10)周洪宇:《陶行知大传——一位文化巨人的四个世界(下卷)》,第455页。金玟志在陶行知研究方面也很有影响力,1997年他以《陶行知的生活教育思想》为题撰写了自己的研究生学位论文,该文后在韩国的《中国史研究》上发表。李炳柱曾发表了《中共陶行知教育思想批评》(1984年)和《陶行知乡村教育运动》(1997年)两篇文章。韩国庆尚大学教授李庚子早年在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攻读博士学位,她撰写的《陶行知研究在韩国》(2002年)一文简要介绍了韩国陶行知研究的情况。此外,她还写有《陶行知的生活教育思想》(2003年)。2006年朴元熙将陶行知与朝鲜教育家李珥的教育思想进行了比较。具慈亿于北京师范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后返回韩国,在韩国教育开发院任职,其论文《陶行知的生活教育论》(1998年)分述了陶行知生活教育论的思想渊源、基本特征和影响评价。(11)周洪宇:《陶行知研究在海外(新编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7年版,第670页。金敏芝的硕士论文《陶行知的生活教育思想与其影响》(1997年)、崔惠晶的论文《陶行知生活教育论研究》(2003年)、孙承会的论文《武训传批评与平反》(2009年)以及金香兰、崔花淑的论文《探论陶行知所提以学习者为中心构成教育课程的原理》(2009年)都对陶行知教育思想在韩国的传播和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这一时期韩国学者集中研究了陶行知的儿童教育思想、劳作教育思想和生活教育思想等等。其中不少学者都对陶行知生活教育思想的具体内涵及其对韩国教育界的影响作了阐发。值得注意的是,一些学者开始有意识地对韩国的陶行知研究现状进行系统梳理和总结反思,比如韩国庆尚大学的李庚子教授。虽然这一时期韩国的陶行知研究较之前已有了长足发展,但更多的是一种单向引入。彼时陶行知思想在韩国传播的路径主要为:韩国学者到中国留学,留学期间收集一手的研究资料,形成研究成果后推介给本国人民,此时很少有中国学者到韩国宣传陶行知的教育思想,也很少有韩国学者到中国参加与陶行知研究相关的学术活动。

(二) 双向传递期(2010年至今)

2010年之后,除了金贵声、李庚子等人外,还出现了一批研究陶行知的学术新秀。这一时期发表的论文数量虽不及前一时期,但研究的内容却比前一时期更为深入。2010年李相沃在《陶行知实用主义教育 近代中国启蒙教育》一文中辩证地分析了陶行知教育思想与中国近代启蒙教育的关系。韩国首尔大学师范学院教育学系系主任、韩国教育史学会会长禹龙济对陶行知研究很有兴趣,他曾对陶行知和吴天锡的教育思想进行了比较。(12)《陶行知诞辰120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在杭举行》,《生活教育》2011年第23期,第19页。2011年,忠北大学的崔秉洙发表了《教育实践家陶行知师范教育理论小考》,该文较为详细地阐述了陶行知的师范教育思想。2012年金贵声发表了《陶行知生活教育论中艺术的教育意义》。2016年庆尚大学的李庚子和金德三合作发表了两篇论文,分别为《从“我”“这儿”“现在”的角度浅析陶行知的教育》《颜元和陶行知的教育思想》。该时期发表的论文还有郑文祥的《从新民主主义到社会主义教育——陶行知批评》(2017年)、金香兰的《通过陶行知所设立及运营本学校的教育观探索》(2018年)、李海任的《陶行知儿童教育论研究》(2018年)、李在铃的《抗日时期陶行知抗日理论与教育救国活动》《20世纪初西方学问、思想的中国性变用——以陶行知的生活教育为中心》(2021年)。

这一时期还出现了一个较为重大的学术转向,即中韩学者学术互动的增强。2011年11月27—29日,在杭州师范大学举办了纪念陶行知诞辰120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韩国圆光大学的金贵声教授应邀参会并作了交流发言。2016年10月18日至19日,“陶行知与中外文化教育”国际学术研讨会在武汉召开。会上韩国大真大学金德三教授以《韩国陶行知研究现状分析》为题,系统地介绍了韩国的陶行知研究状况。韩国国立庆尚大学李庚子教授则以《陶行知生活教育和韩国教育》为题,介绍了陶行知的生活教育理论对韩国教育界的启发意义。(13)刘立德,杨燕:《“陶行知与中外文化教育”国际学术研讨会述评》,《课程·教材·教法》2017年第2期,第127页。2019年12月12—13日,中国教育学会教育史分会第二十届年会在杭州举行,会上来自韩国首尔大学的禹龙济教授以《教育史学在韩国的近况与课题》为题作了报告。这些会议的召开为中韩学者深入探讨陶行知的教育思想提供了契机、搭建了平台,对于国内外学者了解陶行知研究的发展趋势、更新陶行知研究的方法思路具有重要意义。

提到韩国的陶行知研究便不得不提一个人,他就是林亨泽。林亨泽非常敬仰陶行知先生,2013年他被陶行知教育基金会委任为中韩友好大使后,便一直努力在韩推介宣传陶行知。为了让更多的韩国人了解陶行知,林亨泽出资委托自己的母校西江大学翻译陶行知的著作。2017年由林亨泽翻译、西江大学名誉教授郑仁在审校的《中国近代教育家陶行知》一书在韩国出版发行,该书是“首次将中国现代教育思想介绍到韩国的一本书”。2022年4月4—7日,他组织举办了第二届韩国陶行知大学生宣传大使第二次会议,大会的主题为“陶行知的生平和时代的情况”,同年5月12—14日又组织举办了第二届韩国陶行知大学生宣传大使第三次会议,会议的举办极大地激发了韩国青年学生群体学陶、研陶的热情。近年来他又组织延世大学林采贤、姜愉珍等人翻译陶行知的教育小说《古庙敲钟录》。林亨泽还积极推动陶行知教育基金会与西江大学建立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为弘扬陶行知教育思想、促进中韩两国的教育文化交流作出了积极贡献。

2013年朴槿惠当选为韩国总统,时任中国国务院副总理的刘延东作为特使访问了朴槿惠的母校西江大学。2014年林亨泽专门拜访了西江大学的柳基丰校长,向其介绍了中国的陶行知教育基金会,柳基丰对此很感兴趣并于2015年参加了在济南召开的陶行知教育基金会成立30周年纪念大会。会上柳基丰结识了陶行知教育基金会的会长崔祖瑛先生,两人进行了深入交谈。返回首尔后,柳基丰便开始向周围的人询问是否了解陶行知,但周围的人,甚至是有中国留学经历的西江大学哲学系教授及驻韩中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都对其一无所知,这使得柳基丰校长对陶行知本人及其学说产生了犹疑,影响到陶行知教育思想在韩国的传播和发展。但林亨泽并没有气馁,2017年8月,他以西江大学新闻广播系的名义邀请南京新华社的仲跻嵩到韩国访问,两人到韩国教育电视台EBS和国营电视台KBS进行了参观。之后,韩国教育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文炫植借到温州访问之便,在林亨泽陪同下前往上海陶行知纪念馆并同崔祖瑛会面。2019年12月,文炫植又赴重庆,参加了育才中学80周年纪念仪式。可以说林亨泽是中韩学者沟通联络的一根重要纽带,正是由于他的努力和坚持,中韩学者有关陶行知研究的交流互动才能不断深入。

同林亨泽一样积极推动陶行知教育思想在韩国传播的还有中国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的周洪宇教授。周洪宇1982年从华中师范大学历史系77级毕业后留校在教育科学研究所就开始参与《陶行知全集》(8卷本,湖南教育出版社版)的编辑工作,他以陶行知为研究重点,在知名教育史学家董宝良、知名历史学家章开沅两位教授指导下,分别于1988年和1991年先后完成了国内第一篇陶行知研究的教育学硕士论文和历史学博士论文。1991年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了他和喻本伐协助董宝良主编的《陶行知教育论著选》,此后人民教育出版社又出版了董宝良任主编、他和喻本伐为副主编的《陶行知教育名篇选》。《陶行知全集》(8卷本)和《陶行知教育论著选》《陶行知教育名篇选》的陆续出版,为人们提供了了解和研究陶行知的基本资料。1993年由董宝良任主编、周洪宇任副主编的《陶行知教育学说》一书由湖北教育出版社出版发行,该书详细而全面地介绍了陶行知的教育思想,对于广大教育工作者具有重要的启发和借鉴意义。之后,周洪宇教授撰写出版了《开拓与创建——陶行知与中国现代文化》(山东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陶行知生活教育学说》(湖北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人民之子:陶行知》(湖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陶行知画传》(山东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陶行知生活教育导读(教师读本)》(福建教育出版社2013年版)、《陶行知大传——一位文化巨人的四个世界(上下)》(人民教育出版社2016年版)、《平凡的伟大:教育家陶行知、杨东莼、牧口常三郎的生活史》(福建教育出版社2016年版)、《陶行知教育思想教师简读》(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年版)等多本著作。美国时代出版公司2018年、2019年还出版了周洪宇教授的三本陶行知研究英文著作,分别为《Life Education-Selected Readings of Tao Xingzhi’s English Works》《Changing the World through Education:the Life of Tao Xingzhi》《An Introduction to Tao Xingzhi’s Life Education Theory》。其中《Life Education-Selected Readings of Tao Xingzhi’s English Works》为陶行知英文论著精编本,该书为海外学者研究陶行知提供了一手资料。后两本书则向国际学术界展现了国人对陶行知及其教育思想的认识与思考,其出版发行对推动陶行知研究走向世界具有重要意义。此外,周洪宇教授等人还编译了《Life Education-Selected Readings of Tao Xingzhi’s English Works(English-Chinese)》,该书于2016年11月由湖北教育出版社出版发行。2021年周教授又主持编辑了《陶行知全集(新编本)》(共14卷),这套丛书全面系统地收录了陶行知的论文、诗歌和书信,对于读者了解陶行知的生活环境、成长经历、家庭情况、交往群体及思想主张具有重要意义,该丛书也将由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发行。此外,周洪宇教授还先后编有《陶行知教育名篇精选(教师读本)》(福建教育出版社2013年版)、《陶行知教育名论精要(教师读本)》(福建教育出版社2016年版)、《陶行知教育名篇教师简读》(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年版)等多部文集。他编辑的《陶行知研究在海外》(人民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及其后来的增补本《陶行知研究在海外(新编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7年版)系统介绍了日本、韩国乃至欧美的陶研现状,展示了一幅海外陶行知研究的生动画卷。近年来周洪宇教授还主编了《全球视野下的陶行知研究》(8卷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陶行知学文库》(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年版)等多套丛书。其中《陶行知学文库》(包括《平凡的神圣——陶行知》《陶行知教育学说》《陶行知生活教育学说》《陶行知与中国现代文化》《陶行知与中外文化教育》《陶行知与中外文化教育再探》《蔡元培、黄炎培、陶行知的比较研究》《陶行知与牧口常三郎教育思想比较研究》《教育家的身影:生活史视角下的陶行知研究》等10册)全面总结了陶行知的教育思想,视野宏大,内容全面,不仅对当代中国的教育改革具有指导意义,而且对推动陶行知研究持续走向深入具有重要价值。

2017年4月27日林亨泽与周洪宇在北京第一次会面时将其翻译的《中国近代教育家陶行知》一书送给了周教授。此后,周洪宇便一直支持在韩国开展的陶行知研究工作。2017年9月林亨泽到陶行知的故乡安徽歙县黄潭源村进行访问,在返回南京的途中,收到了南京晓庄学院教师钟玖英发来的信息。信息的大意是邀请其到南京晓庄学院进行参观交流。到达南京晓庄学院后,林亨泽与周洪宇、钟玖英、刘大伟等人就陶行知教育思想进行了探讨,结下了深厚的友谊。2017年11月,周洪宇教授以《陶研之花异国开放》为题,在中国教育新闻网等媒体上宣传了林亨泽在韩国的陶行知研究活动。为了帮助更多的韩国学者更好地研究陶行知的教育思想,2022年周洪宇教授向身在韩国的林亨泽赠予了由其本人主编、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陶行知学文库》。他还将自己与刘大伟合作撰著、人民教育出版社2021年出版的《陶行知年谱长编》送给林亨泽,以进一步推动陶行知教育思想在韩国的传播与发展。可以说林亨泽先生与周洪宇教授的学术交往为韩国学者及普通民众了解陶行知的思想主张、人格魅力打开了一扇新窗口,也为中韩学者之间的沟通交流架起了一座友谊的桥梁。

近日韩国媒体在采访林亨泽时提出了两个问题:一是陶行知“先行后知”的教育思想在当今中国的教育制度中有何应用?二是有没有具体的例子表明陶行知“先行后知”的教育思想为中国现在的经济发展作出了贡献?为了能让韩国媒体及民众更好地了解陶行知教育思想的当代价值,林亨泽专门联系了周洪宇教授,周教授谈道:“陶行知教育思想因其‘人民至上’的立场,又因其注重解决传统教育所存在的教育与生活、学校与社会、教学与实践三个脱节问题,力图培养具有‘康健的体魄、农夫的身手、科学的头脑、艺术的趣味、改造社会的精神’,具有生活力、自主力、创造力的真善美的‘活人’,与执政党提出的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建设者和接班人的教育方针一致,符合教育发展规律,适应时代、社会和教育的需要,历来受到国家的高度重视。习近平总书记近年也在多个场合充分肯定陶行知的教育思想、事业、精神和人格,倡导学习陶行知。现在中国很多教育工作者都自觉以陶行知为师,很多学校,如广东省深圳市龙华区玉龙学校、深圳晶晶国际幼儿园、江苏省南京晓庄学院附属小学、武汉市育才小学、武汉市长春街小学、武汉市薛峰小学、武汉光谷第十七小学、武汉市第二十五中学、武汉市光谷实验中学、湖北省武昌实验中学、荆门市海慧中学、宜昌市天问教育集团、广州华美教育集团以及杭州科技职业技术学院等都开展了陶行知教育思想实验,根据陶行知教育思想,注重建立民主管理制度,发挥师生在学校管理过程中的作用,尤其是注重从学校实际情况出发,在实践中探索,理论联系实践,‘先行后知’,建立教育理论和教育教学制度。陶行知的故乡安徽省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就按照陶行知‘生活教育’‘政富教合一’的思想和‘先行后知’的理念,开展‘农科教统筹’实验改革,成效显著,影响很大。陶行知的学生、原中国陶行知研究会会长、中国教育工会主席方明先生为此撰写专题报告,得到时任国务院总理的批示,在全国加以推广。此外,陶行知的学生和研究者、原中国陶行知研究会副会长胡晓风等人,根据陶行知生活教育理论,著有《创业教育——教育整体改革的新构思》《创业教育论集》等书,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就在四川省倡导‘创业教育’,将陶行知生活教育理论和‘先行后知’理念与当代中国创业、创新需要结合起来,培养了许多创业人才。”这些内容不仅给了林亨泽很大启发,也使韩国媒体对陶行知教育思想的现实生命力有了更深刻的感悟。但林亨泽认为,仅仅向韩国媒体介绍陶行知的教育思想还远远不够,关键是要让更多的韩国人到中国亲自看一看其教育思想在中国经济发展中所起的作用。对于林亨泽的这一想法,周洪宇教授深表赞同。

2010年之后韩国的陶行知研究进入了一个新阶段。这一时期韩国学者开始对陶行知的师范教育思想、艺术教育思想、办学实践活动、政治救国运动进行研究并就其思想的“本土性”进行分析。与前一时期相比,这一时期中韩学者之间的交流互动明显增多。韩国的学者开始积极参加在中国举办的与陶行知相关的学术研讨会及重大纪念活动,中国的学者也开始自觉承担起文化传播的重任,努力推动陶行知研究在韩国的发展。这种双向的交流互动不仅能使更多的韩国人接触到原汁原味的陶行知教育思想,更有助于中韩学者互相借鉴,更新陶行知研究的思路和方法。但这一时期中韩学者之间的学术交流尚属私人性质,团体之间的交流以及政府层面组织的交流活动极为稀少,交流的层次、规模、深度及广度都有待进一步增强。

尤为欣喜的是,有些学者开始将陶行知与韩国本土的教育家进行比较,例如禹龙济在《陶行知和吴天锡的教育思想比较》一文中首先对陶行知和吴天锡的生平进行了介绍,之后又进一步指出两者的教育思想各有侧重点,“生活教育”是陶行知教育思想的核心,而“民主教育”则是吴天锡教育思想的核心,而后作者从社会背景出发,对两人教育思想侧重点有所区别的原因进行了分析。通过对中韩两位教育家进行比较,不仅可以发现两者教育思想的共性,也可以发现两者教育思想存在的差异,这不仅有利于韩国汲取他国优秀的教育经验,也便于其认识到自身国情的特殊性,从而做到对他国教育经验的批判学习和理性借鉴,以为韩国当今的教育改革和发展服务。此外,这一时期也有学者对中国两位伟大教育家颜元和陶行知的教育思想作了比较,这充分反映出韩国学者对中国优秀教育传统的研究兴趣。无论是将陶行知与韩国的教育家进行比较,还是将其与中国的教育家进行比较,都说明韩国的陶行知研究正在逐步走向深入。但这些比较都较为简略,分析尚不全面,有待进一步加强,正如禹龙济在文中提到的:“今后两个国家对陶行知和吴天锡的思想进一步进行研究的话,这会增加更多的、客观的、多样的观点。”(14)周洪宇:《陶行知研究在海外(新编本)》,第675页。

三、 陶行知研究在韩国的发展趋势及前景

陶行知是20世纪综合性的文化巨人,其提出的教育思想不仅是中国人民宝贵的精神财富,更是世界人民共同的文化遗产。进入21世纪,韩国的教育也面临很多现实难题,李庚子在《陶行知的“生活教育”带给韩国的启示》一文中就曾论述了韩国教育目前存在的不足,比如抢跑教育的盛行增加了韩国父母的教育投入,也扭曲了教育的本质,造成了教育与生活的脱节(15)周洪宇:《陶行知研究在海外(新编本)》,第692页。,而陶行知提出的“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教学做合一”的生活教育理论体系对于解决这些教育难题具有宝贵的借鉴意义。

近年来在周洪宇、林亨泽及众多陶研学者的关心支持下,韩国的陶行知研究已经取得了一定进展,但还存在一些不足,笔者认为新时期要加强韩国的陶行知研究可在以下几方面努力:

首先,组建研究队伍。目前韩国已有一些人在从事陶行知研究工作,但研究人员数量还不是很多,未能形成相应的研究群体。中国历来重视研究机构的组织建立,为了推动中国地区的陶行知研究,1985年9月5日在北京成立了中国陶行知研究会。中陶会下设9个分支机构,包括会员3万多人,成立至今已组织了三十余次全国性研讨和交流活动。此外,中陶会出版了《生活教育》等期刊,为广大“陶研”学者提供了交流的机会,搭建了交流的平台。在华中师范大学等陶行知研究“重镇”都形成了特定的研究群体,2016年在周洪宇教授等人的积极推动下,该校还成立了陶行知国际研究中心。这些机构的建立可以将热爱陶研工作的专家学者聚集在一起,便于大家交流学术成果,交换思路方法,从而推动陶行知研究的持续深入发展。目前韩国连研究中国教育史的专门组织都没有(16)李庚子:《陶行知研究在韩国出现新亮点》,第168页。,更不用说专门的陶行知教育思想研究机构,这不仅不利于研究成果的交流共享,也极易导致研究人员“各行其是”,重复低效工作,故要推动韩国的陶行知研究,当务之急是建立专门的研究机构以促进学术共同体的形成。

其次,拓展研究领域。当前韩国学者研究最多的是陶行知的生活教育理论,对其劳作教育思想及儿童教育思想也略有涉及,但数量不是很多,这一情况和韩国的教育现状有关。韩国同中国一样深受儒家文化的影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是每一个韩国民众内心信奉的准则。在这一观念的影响下,韩国父母极为重视子女的教育,学生除接受正规的学校教育之外,还要参加各种校外辅导,学习负担很重。鉴于这一问题,韩国部分学者极力宣传陶行知的生活教育理论,以期能推动韩国的教育改革。事实上,陶行知不仅提出了生活教育思想,他在科学教育、创造教育、终身教育、家庭教育、民主教育、乡村教育、师范教育等方面都有很多独到精辟的论述,特别是他的小先生制及其运动,曾风行一时,至今仍有强大的现实生命力。此外,他的办学实践活动以及他在文艺创作、新闻出版等方面的贡献都值得研究。近年来中韩学者的交流互动不断增强,从中国获得的资料也更加丰富,这为韩国陶行知研究的开展提供了便利条件。今后韩国应进一步扩展研究领域,多侧面、多维度、全方位地对陶行知的教育思想进行解读,以运用其思想更好地为韩国的教育改革和发展服务。

再次,增强交流互动。新时代促进陶行知研究在韩国的发展要坚持“引进来”和“走出去”相结合。所谓“引进来”是指韩国的政府及学术团体要组织召开相关的学术会议,邀请中国乃至世界其他国家的研究人员参与,以更好地促进研究成果的分享和交流。同时,要做好国外相关著作的翻译和出版工作,以了解最新的研究趋势,为本国民众了解陶行知的教育思想提供机会。所谓“走出去”是指韩国学者要积极参加国外的学术会议,加强与同行的交流互动,不断更新自己的研究方法,开拓自己的研究思路,提升自己的研究能力。条件允许的话,可以到中国各地的实验学校参观访问,了解陶行知教育思想在当代中国教育领域的具体应用和创造性转化。要遴选综合素质突出且有志于从事陶行知研究的学生到中国留学。中国也要为韩国学者开展陶行知研究提供便利条件,如可成立专门的“陶行知研究学院”邀请海外学者加盟,对在陶行知研究方面有突出贡献的个人及团体要予以表彰奖励,以激发国外学者的研究热情。总之要通过多种途径和方式不断增强两国学者的交流互动,尤其要注重发挥两国政府的主导作用,通过各种正式和非正式的活动进一步加强中韩学者之间的学术联络。

第四,重视比较研究。比较研究法是根据一定的标准,对两个或两个以上有联系的事物进行考察,寻找其异同,探求普遍规律与特殊规律的一种方法。通过对教育家教育思想的比较,不仅可以使研究者了解国外教育的发展趋势,汲取国外先进的教育经验,更有助于其认识到本国国情的特殊性,通过对国外教育经验的批判性吸收以达到改善本国教育状况的目的。近年来已有一些韩国学者将陶行知的教育思想与李珥、吴天锡、颜元等人的教育思想进行比较,但比较的内容还比较单一,比较的程度还不够深入。目前中国国内已有人将陶行知和赫尔巴特、裴斯泰洛齐、凯兴斯泰纳、牧口常三郎、苏霍姆林斯基、弗莱雷、林德曼等人的教育思想进行了比较,还有人将陶行知与孔子、王阳明、晏阳初、梁漱溟、黄炎培、邰爽秋、叶圣陶、蔡元培、张治中、陈鹤琴、张伯苓、杨贤江、林砺儒、胡适、张謇、黄质夫等人的教育思想进行了比较。未来韩国应注重陶行知与其他教育家的比较研究,特别是与韩国本土教育家的比较研究。只有注重比较研究,才能扩展研究视野,认识到陶行知教育思想的先进性及局限性,从而更好地运用其思想为韩国的教育改革和发展服务。

最后,立足韩国本土。每一种思想被引入他国后都存在着一个适用性的问题。如陶行知在赴美留学期间接受了西方实用主义教育思潮的洗礼,但他在回国之后结合中国的具体国情创造性地提出了“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教学做合一”的生活教育理论体系,这一理论立足于中国的社会现实,因而在当时及现在产生了深远影响。韩国与中国山水相连,唇齿相依,早在3000多年前就存在着文化交流(17)黄晓勇:《学习与创新:中韩传统文化交流的传承与发展》,《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2019年第1期,第5页。,且中韩两国同属东亚文化圈,深受儒家文化的影响。相近的地理位置、相似的文化背景为韩国开展陶行知研究提供了便利条件,但两国的实际情况还有一些差别,比如中国是超级人口大国,人口多达14亿,而韩国人口数量虽然也有数千万,但相对较少,这也就决定了两国教育模式的差别。陶行知先生的教育思想虽然内涵丰富、博大精深,但不可能解决所有的教育难题,更不能被直接套用到韩国。韩国学者应本着批判继承的态度对其进行创造性的转化以使其更好地适用于韩国的需求,从而避免盲目照抄所造成的“水土不服”问题。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国与国之间的交流日益频繁。中韩两国作为一衣带水的邻邦,地缘相近,人缘相亲,文源相通,其各方面的交流合作也将随着全球化的浪潮而得到进一步增强。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基于时代潮流的发展变化首次提出了命运共同体的概念(18)许士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生成逻辑与历史意义——基于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研究》,《大连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3期,第7页。,随即得到了许多国家的认同和赞赏。而陶行知主张建立平等互助的理想社会、共生共存的美好世界的设想与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具有不谋而合之处,必将引起韩国学者的研究兴趣。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希望中韩两国的学者能深化交流合作,以高度的历史自觉和文化自觉积极充当中韩文化交流的友好使者,共同推动韩国的陶行知研究迈上一个新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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