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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艺术·信息传播·文化传承:时代流变中的播音主持专业教育

2022-04-07王耀民

文教资料 2022年23期
关键词:播音员语言信息

王耀民

(湘南学院,湖南 郴州 423000)

科技是人类的造物,科技却无时无刻不在改变着人类的生活,激发着人类进步与创造。2016 年2 月,央视新闻客户端推出6.0 版本,实现人工智能语音播报功能,可“在路上轻松听新闻”;2018 年1 月,电视纪录片《创新中国》播出,片中配音完全采用人工智能合成技术,几近逼真“复活”已故配音艺术家 李易的声音,引发轰动感慨;2018 年11 月,在第五届世界互联网大会上,新华社和搜狗公司联合培养的全球首个AI 合成主播亮相,克隆“分身”主播拥有与真人主播同样的播报能力,表情动作惟妙惟肖;2019 年5 月,全球首个人工智能多语种虚拟主播串场主持上海世博中心直播发布会;2020 年5 月,全球首位3D 版AI 合成主播在全国两会前夕首次亮相;2021 年11 月,央视新闻联合百度智能云打造的AI手语主播正式亮相……我们在为科技的每次飞跃讶然欢欣时,也深深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压力和隐忧。

近年,从央视离职潮到跨界主持人,从“公民记者”“人人皆有麦克风”到网络视频直播的泛滥,从美萌可人的微软小冰到能站立行走、自由穿梭、沉浸于不同虚拟、真实场景,“变装”同步、实时交互、栩栩如生、真假难辨的“新小浩”“新小萌”“新小微”“小晴”……在媒介边界日益模糊、主持人逐渐泛化、智能技术日趋完善的当下,我们不禁反思:未来,我们的播音主持专业教育究竟该何去何从,我们究竟需要培养什么样的主持人,新时代播音主持专门人才的核心竞争力在哪里?

一、声音艺术:传统媒体时代播音主持专业教育的“至高”追求

播音,顾名思义是使用声音进行传播。在语言学那里,“声”与“音”的所指不同。“声”泛指自然界中的一切声响;“音”往往特指“语音”,是人类发出的能指代一定意义的声音。[1]在播音学中将其界定为播音员和主持人运用有声语言和副语言,通过广播、电视等传播媒介所进行的传播信息的创造性活动。[2]有声语言是相对于文字语言而言的,播音员主要从事的是将文字稿件转化为有声语言传达给受众,赋予稿件音声化的再创造性活动。

我国播音主持专业教育最初设置是为满足当时广播电视播音人才急缺的需求而创办的。新中国成立后,我国广播事业迅速发展,电视事业刚刚起步,各地对培养播音专门人才的呼声愈加强烈。1963 年,北京广播学院正式开设三年制中文播音专业,招收学生。1977 年,播音专业升为本科。20 世纪80 年代,主持人节目开始涌现,为适应实际形势,“播音” 专业教育逐步拓展为“播音主持”,“播音系”更名为“播音主持艺术学院”。20 世纪90 年代末,伴随着广播电视事业的蓬勃发展,播音主持人才供不应求,国内众多高校纷纷增设播音主持专业。

播音主持专业教育源于广播播音实践,是对广播播音工作实践经验的总结、提炼和传扬。声音是广播媒体联结受众的唯一介质,广播播音其实是关于声音语言的艺术。由此可见,重视声音语言的艺术化锤炼,通过有声语言的二度创作准确有效传达信息、传送情感、实现传播目的是广播播音的核心和基础。1952年12 月,中央广播事业局在北京召开了第一次全国广播工作会议,指出“在我们的工作中,要加强对播音员的训练……因此必须挑选有政治觉悟的、有丰富感情的、受过声学训练的男女作我们的播音员”[3]。 会议期间还召开了播音工作座谈会,特别提出“播音员不是传声筒”,是“有丰富政治情感和艺术修养的宣传鼓动家”,“每一个播音员都应当时刻记住,他是在人民的广播电台播音,他是人民的喉舌,他要使自己的声音真正表现出伟大的中华民族的气魄,要使自己广播的一字一句都深深地打动人心”。[4]1955 年3月,在北京召开了新中国成立后举办的第一次全国性的播音业务学习会,中央广播事业局地播处处长作了题为《播音是一种语言艺术活动》的重要发言,他指出,“播音是一种艺术创作”,“要想达到广播的预期效果,播音员应该努力寻求打开观众心门的钥匙,用我们的声音去拨动听众的心弦,使它发出同我们具有同样情感的共鸣”。[5]

我国播音主持专业教育独具特色、前无参照,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鉴于广播播音的特性及我国特定历史时期的具体国情、新闻传媒体制和工作实际,很长一段时间,播音员主持人的主要职责就是播读文稿。因此,声音训练、文稿播读能力长期以来一直是播音主持专业教学的重中之重。为追求纯然的声音语言表达效果,在借鉴吸收戏剧、电影、曲艺、表演、歌唱、朗诵等传统相近艺术形式的成果精髓基础之上,结合播音实践,逐渐探索形成了播音主持有声语言艺术表达特有的训练体系。优美的声音、艺术的发声、规范的语音、良好的理解感悟稿件能力、纯熟的语言表达技巧、灵活的话语样态转换、恰切的话筒前(镜头前)呈现是众多播音主持莘莘学子孜孜以求的目标,也构筑了我国播音主持专业人才培养的基石。

二、信息传播:新媒体时代播音主持专业教育彰显“主体意识”

互联网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改变了人类世界的空间轴、时间轴和思想维度。[6]新兴互联网、移动互联网、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和普及改写了人类的传播史,打破了一直以来传统广播电视媒体建构的垄断固化格局,激发了传媒体制机制的改革,带来了话语权力的极大释放,赋予了人类社会新型的传授关系。新媒介生态环境下,人们的媒介接触习惯、信息接收方式、媒介产品需求、节目价值审美评判标准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播音主持从业人员面临新的机遇与挑战。

首先,传播主体地位的确立。“中国的广播电视在严格的审稿制度下,从一开始就是以文稿播读为主,几乎所有的节目内容都是采用文稿形式,这些文稿通过播音员之口传达出去。这意味着播音员的职责就是说话,但不是说自己的话,而是替写作文稿的记者、编辑说话,说各种不同风格的话。”[7]新媒体环境下,播音员主持人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话语空间,不再只是声音的附属、传播的工具,而是自身意识判断、思维活动、价值观念的主宰者、传播者、分享者,不仅能决定“怎么说”,还能决定“说什么”,从传播过程的最后一环提置到了传播活动的最前端,可以直接决策、主导、参与整个传播活动,影响传播效果,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创作主体。从主体隐匿到“主体在场”,传播者主体身份的蜕变给播音员主持人带来了新的生机与活力。

其次,传播的本质是信息的流动。提供信息既是新闻传媒的首要功能,也是播音主持言语传播的基本要义和主导。从传播学角度来看,信息指能够帮助受众打消疑虑、减少或消除某种不确定性的东西,它是人们对客观世界运动着的物质事物发出的信号的捕捉、收集、加工、处理的结果,是人类精神的造物。一方面,播音员主持人的言语传播必须是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之上的,通过对客观事实的发现、记录、描述来再现现实图景;另一方面,播音员主持人借助言语符号所负载的解构现实图景的信息来表达某种思想。然而,在实际传播活动中,有些播音员或主持人要么容易忽略信息内容的要义,淡漠对事实本身的攫取、核验、提炼、阐释,侃侃而谈却言之无物、言之无据,内容空洞芜杂犹似空中楼阁,语言废料堆砌,话语毫无信息根基;要么想当然地抒怀慨叹、滥加议论,简单地将个人感受等同于思想洞见,殊不知思想源于长期累积的对周遭事物的关注、思考和认知,是个体综合素养、学识、经验的集中显现,能够引导受众、给予受众养分、带给受众启迪的对现实世界的有见地的注解。总而言之,内容为王,信息才是言语传播的核心要义。新闻媒介传播者所提供的信息不同于一般人际交流的信息,一定是经过精心选择契合受众需要之于受众有用、有益、有效的信息。否则,就是新闻媒介语言传播主体对其话语权力的一种滥用与失责。信息传递由“播”到“说”,不仅体现了语态的变化,更蕴意着语言与思想的交汇融合。

再次,传播方式趋于多元化。人格化、个性化传播彰显独特魅力。人格化指传播主体以真实的个体形象出现在大众传播活动中,自然袒露其作为人的基本特点、气质、性情,融以接近于人际交流的方式向用户传播信息。技术具有“祛魅”的作用,新媒体环境下,播音员主持人话语创作空间扩大,话语传播样态日益丰富灵活,他们不再是端坐于“神坛”的“圣者”,一改过去高高在上、正襟危坐播发新闻的姿态,而是还原成为“人”,以一种自然、平等、亲和、鲜活、接地气、情趣化、个性化的方式为用户解读、分享信息,交流往来,互通有无,从而实现信息共享、认知共识、情感共鸣。人格化、个性化传播凸显了播音员主持人的独特魅力,拉近了传者与受者之间的心理距离,更易于用户接收信息,促进传播效果的最大化。

三、文化传承:新时代播音主持专业教育的价值旨归

文化是一个国家、民族发展的根脉和灵魂。文化兴则国运兴,文化强则民族强。

古罗马哲学家西塞罗曾用“culture anima philosophia est”(文化是心灵的哲学)来描述文化。19世纪英国人类学家泰勒把文化归结为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及其他从社会上学到的各种能力和习惯的复合体。后来的研究者和艺术家们纷纷以各自的视角和学域来诠释文化,有把文化定义为“艺术的总和”,也有把文化归结为历史遗产,亦有人认为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社会遗产。东西方的辞书和百科将文化界定为相对于政治、经济而言的人类历史进程中全部精神活动及其活动产品。马克思认为文化来源于实践,文化即人化。文化内涵丰富,意蕴深远。

文化只有通过传播才具有生命力。文化的本质就是传播,没有传播就没有文化的传承、增值与重构。[8]传播不仅是文化的内在属性和基本特征,更是促进文化变革和创新的活性机制。[9]传播在文化的生成、发展、嬗变中起着重要的作用。文化的产生、保留、传承和扩展需要一定的符号物质形态,不同的传播方法和媒介制约甚至决定着不同文化的性质和特点。[10]

“全部文化或文明都依赖于符号”,语言是文化的载体。播音主持语言传播活动不仅是信息的流动与分享,更是文化传播、建构、承继、交流、创新、发展的过程。党的十九大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这是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在这个特殊的历史时期,我们不仅要重视经济政治建设,更要注重中华文化的培育和弘扬,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继承革命文化,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

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在五千多年文明发展中孕育出来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积淀着中华民族独特丰厚的智慧、气韵和哲思,是中华民族发展历史进程中的瑰宝,是深镌于中华民族生命体有别于其他民族的独特标识和基因符码。如今,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需要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文化、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让中华文化走出去,提升我国的文化影响力和文化话语权,向世界展示中华文化的独特魅力,要“把跨越时空、超越国度、富有永恒魅力、具有当代价值的文化精神弘扬起来,把继承传统优秀文化又弘扬时代精神、立足本国又面向世界的当代中国文化创新成果传播出去”。

语言的目的是交流,有声语言的本质是“人文精神”。无论是广播电视等传统大众媒介还是媒介融合生态下多元形态的新型主流媒体,不断提高民众对中华文化的认知与自觉,增强文化自信和文化责任意识,提升大众的语言规范和审美旨趣,传承中华文化,弘扬民族精神,促进文化交流是新时代赋予播音主持语言工作者义不容辞的历史使命和社会责任。技术赋权,从文稿播读、信息中介到文本创作、媒介产品的研制生发,播音主持语言传播者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极大的主体权阈空间,而如何正确充分有效利用 媒体赋予的话语权力履行新闻媒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传承文化、引导舆论、引领价值、宣传示范教化的职责恰恰是需要我们尤为关注和重视的。其间,作为孕育和培养播音主持语言传播专门人才的播音主持专业教育则任重而道远。“培养什么人”“如何培养人”是值得我们深深思考与践行的时代命题。

播音主持专业教育的核心是“人文精神的音声化”,音声化当中,既有着人的自然属性——声音,也有着人声的社会属性——意义。[11]鲁迅先生曾言,“音美以感耳,形美以感目,意美以感心”。文以载道,以文化人,文化是最能拨动人心弦、浸润人心灵的奇妙载体。语言是文化的载体,文化是语言的根基。新时代承继往开来之使命的我们在追求语言传播音声化的过程中又能做些什么呢?科技赋能,未来已来。虽然我们无法预知未来,但人心、人性、人情,繁衍相传、鲜活生动且富于创造力的人文图景一定是最为弥足珍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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