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品约束视角下商业银行养老金融业务策略研究——基于N 银行养老金融案例

□ 潘晓文

一、引言

根据联合国标准，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达到7%，表示该国家或地区已进入老龄化社会。中国从1999 年开始步入老龄化社会。根据最新的第七次人口普查，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达到18.70%，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达到13.50%。详见图1。

图1 中国65岁以上老年人口比例（2011-2020）

2021年5月11日，国务院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领导小组副组长、国家统计局局长宁吉喆答海报新闻记者问表示，老年人口规模庞大，老龄化进程明显加快，老龄化水平城乡差异明显，老年人口质量不断提高。

红杉资本《2019年中国城市养老消费洞察报告》显示，当前，出生并成长在改革开放前的老年人群，在传统思维的影响下普遍保守；但随着近些年移动互联网的猛烈冲击，他们在子女孙辈的影响下触网，成为网络上的“新新人类”。和10年、20年前相比，新时代的老年人群体，呈现出和10年、20年之前的老年客户不一样的行为、心理特征，既传统又新潮。

按照央行统计数据测算，2019年全国老年人存款总规模26万亿元，人均存款约10万元，按照储蓄存款占个人资产的一半预估，老龄人口资产规模已超过50万亿元（徐鹤龙，2020)。 根据上海银行、邮储银行的调研数据，占30%的老年客户，为银行贡献了50%的资金。可见，养老金融具有较大的市场潜量。如何开展对老年客户的金融服务，将成为商业银行的重点课题。

二、商业银行养老金融产品约束困境

广义的养老金融一般包括养老金金融、养老服务金融和养老产业金融三部分内容（董克用、孙博，2016)。结合相关产业现状，养老金融产品体系如图2。

图2 养老金融产品体系

养老金融主体多元、内容广泛、产品众多、流程复杂，对开办金融机构资本规模、业务运营、产品创新、风险管理水平有较高要求。大多数商业银行，尤其是城市商业银行并不具备全部业务资质，尤其是养老金金融方面处于边缘位置，在前端业务机会方面并不占优。

（一）养老金金融方面

目前仅6家大型商业银行具备基本养老保险托管业务；养老金融中另一主要组成部分年金业务（企业年金、职业年金、员工福利计划等），保险和基金公司通过资产管理等核心业务占据绝对优势，而商业银行业务仅集中在托管、账管等边缘领域，这是商业银行在养老金融领域面临的产品约束困境的最主要原因。

（二）养老服务金融方面

商业银行养老服务金融主要聚焦探索具有养老属性理财产品的规划与设计，也发行若干养老型理财产品。虽然产品有一定弊端，但为商业银行开展养老金融积累一定的经验。为推动我国第三支柱养老体系的健康快速发展，助力实现共同富裕，支持我国经济转型和高质量发展，2021年银保监会制定并发布《关于开展养老理财产品试点的通知》，自2021年9月15日起施行，选择4家发展领先的理财子公司在4个城市（武汉、成都、深圳和青岛）开展养老理财产品试点，鼓励试点机构做好产品设计、风险管理、销售管理、信息披露和投资者保护等工作，保障养老理财产品稳健运行。同时，坚持正本清源，持续清理名不符实的“养老”字样理财产品，维护养老金融市场良好秩序。商业银行前期探索的住房反向抵押贷款，因为法律法规和配套政策不健全，客户接受度不高，商业银行并未将其大范围推广。非银行金融机构（基金、信托、保险等）则将养老金融和养老服务结合在一起，推出了针对性产品。例如基金公司根据目标客户不同年龄段的风险特征，推出了生命周期型基金，更符合养老长周期需求；保险公司把保险理财产品和卫生医疗、养老机构入住、康养旅居等元素结合，推出多种特色增值养老产品。

（三）养老产业金融方面

2017年3月21日，人民银行、民政部、银监会、证监会、保监会等五部委联合出台《关于金融支持养老服务业加快发展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意见》），以进一步推动金融创新，加快养老服务业发展。《意见》提出，要完善养老保险体系建设，为养老服务企业和项目提供中长期、低成本资金支持。在养老产业金融商业银行仍处于探索阶段，根据《中国固定资产投资统计年报》，我国商业银行对养老产业提供的贷款增速低于总投资増速，且商业银行针对养老机构开发专项贷款产品意愿并不强烈。

（四）商业银行养老金融产品约束困境

综上，商业银行在开展养老金融的产品约束困境分布于养老金金融、养老服务金融和养老产业金融三个方面，尤以养老金金融为著，详见表1。

表1 商业银行养老金融产品困境

目前文献较多研究全产品养老金融发展策略，但大多数商业银行尤其是城市商业银行缺乏养老金金融牌照和资质，无法开展全部养老金融业务，故全产品养老金融发展策略并不适用大多数商业银行。本文对于不具备养老金金融资质的商业银行开展养老金融的业务策略选择，具有一定的创新意义和参考价值。

三、商业银行养老金融探索实践

（一）调研概况

调研时间：2021年11月

调研对象：主要10家商业银行

工商银行 交通银行 建设银行

中信银行 招商银行 民生银行 兴业银行广发银行

上海银行 江苏银行

调研内容：开展养老金融组织体系、业务品牌、金融产品和非金融服务概况

（二）组织体系

多家大中型银行已单独设立部门，专门推进养老金融服务事业的发展。

工农中建：总行层面设立了养老金一级部门或养老金中心；其中建设银行率先设立建信养老金管理有限责任公司，成为首家银行系养老金公司。

招商银行：公司业务板块下设养老金金融部。

光大银行：养老金融中心在公司板块下设。

兴业银行：在零售银行部下设养老金融中心。

多家银行：配置了集营销、服务和营运于一体的养老金团队。

（三）业务品牌

各家银行先后推出了养老金融（服务）品牌，如表2所示。

表2 商业银行养老金融品牌（2021年前）

2021年，多家商业银行密集发布养老金融（服务）品牌，昭示其布局养老金融的业务决心，如表3。

表3 商业银行养老金融品牌（2021年）

（四）金融产品（借记卡+理财产品）

中信银行：国内首张老年客户专属借记卡（2009年）

建设银行：首次面向有养老需求的个人高净值客户发行养老主题理财产品（2013年）

交通银行：“蕴通财富 久久养老”养老金专属理财产品

招商银行：“金颐养老”1号

兴业银行：针对50周岁以上年长客户发行全球首张“安愉人生”专属运通借记卡

广发银行：面向50岁以上中老年客户正式推出“自在卡”；中老年客户专属借记卡“自在钻石卡”（2020年）

上海银行：“慧财”人民币养老无忧理财产品

江苏银行：“融享幸福卡”卡73万张，“幸福晚年”专属理财700亿元

（五）非金融服务：适老服务

非金融服务和金融产品构成了养老金融重要部分，各家银行都意识到开展非金融服务（适老服务）是吸引老年客户群的重要抓手。部分商业银行养老金融适老服务调研情况如表4所示：

表4 部分商业银行养老金融适老服务

（六）总结

上述研究的10家商业银行中，既有具备养老金全牌照（全国社保基金托管资格、年金托管资格及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托管资格三项业务资格）的银行如工商银行等，也有牌照不全甚至无牌照的商业银行，但各家商业银行依旧积极布局养老金融业务，取得了较好的市场地位，如兴业银行和上海银行。可见，因为养老金融的特性，商业银行有可能突破产品约束的困境，发挥自身优势，开展具有自身特色的养老金融业务，并且取得一定的效果。

四、产品约束下N银行养老金融探索实践

作者通过调查研究N银行近5年开展的养老金融具体业务活动，结合N银行部分养老金融（代发养老金）客群数据分析，了解N银行养老金融开展情况，并评价其实施效果。

（一）N银行开展养老金融业务实践

2021年9月为贯彻落实《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切实解决老年人运用智能技术困难实施方案的通知》（国办发〔2020〕45号），进一步解决老年人在运用智能技术方面遇到的困难，让老年人更好共享银行业信息化发展成果，N银行启动适老化工作，共五大项16小项，如表5所示，包括保留和改进传统金融服务方式、提升网络消费便利化水平、推进互联网应用适老化改造、加强教育宣传和培训、保障信息安全等。

表5 N银行适老化改造工作要点及具体事项

7根据实际情况，在营业网点内适当增加爱心座椅、老花镜、便民箱等助老便民设施配置，方便老年人办理业务。（三）完善柜面服务8充分利用网点公益设施和区域，构建尊老公益区域，保障老年客户服务需求。9保留和改进传统金融服务方式（四）尊重老年人使用习惯保留仍在使用中的纸质存折、存单等老年人熟悉的服务方式，不得强迫老年人使用银行卡，不得强制老年人通过自助式智能设备办理业务，不得违规代替老年人操作，不得对老年人使用柜面人工服务设置分流率等考核指标。10（五）完善应急保障措施针对社保卡激活、社保资金发放、养老金领取等老年人阶段性集中办理业务，各网点要采取有效措施，灵活安排人力，减少等待时间，方便老年人办理。11（六）优化使用流程根据老年人的使用习惯，在用户注册、银行卡绑定和支付流程等环节，在保证严格认证身份并明确老年人办理意愿的基础上改进验证方式，提升老年人使用体验。打造适老手机银行APP。开发手机银行 APP的大字、语音等服务，突出查询、转账及缴费等老年人常用功能，实现关键信息易读、主要功能易找、操作步骤易懂。12 （七）打造适老手机银行APP提升网络消费便利化水平13探索开发“一键求助”功能，对老年人在操作过程中遇到问题的，快速介入提供引导帮助，及时解决问题。14（八）丰富适老产品和服务进一步创新网络消费相关金融产品和服务方式，研发符合老年人需求和风险承受能力的网络消费金融产品及服务。完善个人网银，进一步优化界面交互、操作提示、语音辅助等功能，便于老年人获取信息和服务。16 根据老年人使用习惯，开发应用“关怀模式”，页面内容要清晰、简洁，重点突出。15（九）实施网上银行等应用适老化改造推进互联网应用适老化改造17（十）推广使用便携式智能服务终端采用便携式智能服务终端设备（包括智能营销PAD 及便携式发卡机等），针对老年人实际需求，进一步扩展上门服务项目，促进传统上门服务和智能技术融合，为老年人提供贴身金融服务。18（十一）提升教育精度聚焦老年人日常生活涉及的高频服务事项，制作简易使用手册和视频教程，定制一节适老金融课堂，在老年人办理服务事项时，及时为老年人提供指引，帮助老年人提高运用智能技术的能力和水平。19加强教育宣传和培训（十二）丰富教育形式积极与老年大学（学校）、养老服务机构、社区教育机构合作开发培训课程，通过进社区、进农村、进家庭、进养老机构开展体验学习、尝试应用、经验交流、互助帮扶等，帮助老年人了解新事物、体验新科技，融入智慧社会。积极参与 “3 · 15”国际消费者权益保护日、“7·8”全国保险公众宣传日和金融知识进万家等宣传活动，大力普及银行保险智能技术应用知识，推动防范非法集资、电信网络诈骗等宣传普及，增强老年人对智能技术的了解和信任。21 要组建志愿服务队伍，重点面向老年人群体开展普及智能技术运用的宣传服务。20 （十三）加大宣传力度倡导尊老爱老敬老理念，关心老年人需求，改进服务态度。22加强教育宣传和培训（十四）加强人员培训23完善一线人员培训内容，加强解决老年人运用智能技术常见困难、预防提示电信网络诈骗等内容培训，提高窗口服务水平和应急处理能力。

24落实主体责任，建立完善网络安全相关政策和保障机制。（十五）网络安全政策25保障信息安全规范智能化产品和服务中的个人信息收集、使用等政策，综合运用多种安全防护手段和风险控制措施，切实增强老年人使用智能技术的安全保障。26（十六）网络安全治理通过安全测试、现场检查、漏洞通报和问题处置，持续加强技术监测和监督检查，切实保障老年人信息安全。

（二）N银行开展养老金融效果评价

由以上措施可见，N银行作为一家城市商业银行，并无养老金金融相关资质，但因南京分行部分支行有养老金代发资格，N银行能基于养老金代发业务，发力养老服务金融，探索养老产业金融。以下以南京分行代发养老金客群分析数据，评价N银行在产品约束下开展养老金融业务成效。分别统计在2021.5.31时点的南京分行养老金代发户数和代发金额、年龄、性别、学历、日均存款和客户等级相关数据。依次呈示如下：

1.南京分行养老金代发户数和代发金额。2021代发养老（事业）代发养老金客户149，794户，月代发金额64，834万元，户均月发放金额4，328元，其中：事业单位代发38，687户（百子亭支行），占比25.8%，户均月发放金额7，237元。企业单位代发111，107户（珠江支行），占比74.2% ，户均月发放金额3，315元。

2.南京分行代发养老金客户年龄分布。南京分行全部代发养老金客户149，794户年龄分布如图3所示。

图3 南京分行代发养老金客户年龄分布

可见，50+、60+的低龄老人占比61.21%，健康状况良好，有较大的潜力发挥其在知识、经验、技能方面的余热。

3.南京分行代发养老金客户性别分布。南京分行全部代发养老金客户149，794户性别分布如图4所示，女性占比明显高于男性占比，符合男女期望寿命特点。

图4 南京分行代发养老金客户性别分布

4.南京分行代发养老金客户学历分布。南京分行全部代发养老金客户149，794户学历分布如图5所示。

图5 南京分行代发养老金客户性学历分布

南京科研院所众多，整体人口学历分布较高。2018年南京市人口大学文化程度比例为26.11%，在副省级市中列第1位，仅低于北京（31.5%），高于上海（21.9%）。南京分行代发养老金客户大学及以上学历（专科、本科、研究生等）比例达到66.15%，将近2/3，本科及以上占比高于同口径零售客户，如图6所示。

图6 南京分行零售客户学历分布

5.南京分行代发养老金客户日均存款分布。南京分行全部代发养老金客户149，794户日均存款分布如图7所示。可以发现日均50万存款以上的客户比例6.45%，远超过同地区的零售客户平均水平，如图8所示。

图7 南京分行代发养老金客户日均存款分布

图8 南京分行零售客户日均存款分布

6.南京分行代发养老金客户等级分布。南京分行全部代发养老金客户149，794户，客户等级如图9所示。可以发现金卡、白金卡比例达到12%、11%，是非常有潜力的客群，远高于同地区的零售客户平均水平（如图10所示）。

图9 南京分行代发养老金客户等级分布

图10 南京分行零售客户等级分布

7.总结。南京分行代发养老金客户是非常优质的客户群，处于低龄老年阶段占比较高，身体状况较好；学历层次较高，具有知识、经验、技能的优势；大多处于人生财富积累的巅峰阶段，日均存款、客户等级等指标远超过同地区的零售客户平均水平。以上数据表明，N银行基于养老金代发业务，发力养老服务金融，探索养老产业金融，在产品约束条件下取得了较好的效果。

五、产品约束视角下商业银行养老金融业务发展策略建议

对前述10家商业银行和N银行开展养老金融实践研究，作者发现，全牌照养老金融资质并不是商业银行开展养老金融的必要条件；相反，诸多商业银行能结合自身机构和客户特点，突破产品约束，开展具有自身特色的养老金融服务，取得了较好的效果。商业银行应合理运用自身优势，为开展养老金融提供良好基础，并制定良好的养老金融发展战略和业务策略。

（一）商业银行养老金融发展战略

1.时间战略。鉴于产品约束因商业银行业务资质不足所致，我国现有的监管政策无法短期内解除该约束，故从时间上看，商业银行短期内宜发挥现有业务优势，积极布局养老服务金融和养老产业金融；长期来看，商业银行应顺应我国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方向，积极争取相关养老金业务资质，拓宽养老金融业务渠道。

2.空间战略。因养老客户及养老产业客户在地域分布上存在较大的不平衡，故商业银行宜深入研究地域经济社会发展状况、人口分布、产业机构等情况，结合各分行养老金融发展状况业务管理水平，因地制宜，一行一策。

3.全局战略。养老金融产品体系庞杂，商业银行各分行、各部门、各机构宜通力合作，发挥商业银行协同作用。

（二）商业银行养老金融业务发展策略

1.品牌策略。上述分析可见，各家商业银行已经加快布局养老金融，尤其以2021年密集推出养老金融品牌。本案例中N银行尚未推出养老金融品牌。作者结合N银行“鑫”系列金融产品和服务品牌特点，建议以“银发鑫晖”作为养老金融品牌，尽快启动商标注册等工作（2021.11.11商标查询，暂无同名商标注册）。同时结合公众教育，开展相关养老金融品牌宣传活动，如组建特色老年志愿者团队，以老帮老；开展“时间银行”主题公益活动，建立代际志愿团队；开展特色活动，如智能手机使用、健康咨询、老年大学等；开展特色金融教育，向老年客户讲授金融专业知识，如复利、通胀、风险投资识别技术、金融投资风险分散技巧等。

2.产品策略。商业银行宜深入研究老年客户生理、心理特点，充分理解老年客户资金需求特点，鼓励开展产品创新。比如存款类产品，可开发专属养老金卡、开发按月支取利息功能；投资类产品，可设计老年版风险评估问卷，发行专属理财产品，开发按月收取收益功能；结算类产品，可以提供免费动账提醒、便利缴费等功能。

3.服务策略。商业银行宜发挥金融科技优势，提升客户体验。开展网点适老化改造，提升助老服务水平；优化手机银行体验，如生物特征登录；提供大字体版本；内置打车、外卖等生活服务APP等，进一步解决老年客户在运用智能技术方面遇到的困难，让老年客户更好地共享银行业信息化发展成果。

六、结论

本文通过10家商业银行开展养老金融业务的调研及N银行养老金融案例分析，发现了产品约束条件下商业银行取得养老金融业务成效的两个基础，一是能合理运用自身优势，二是实施合理的养老金融发展战略和业务战略。本文对于不具备养老金金融资质的商业银行开展养老金融的业务策略选择，具有一定的创新意义和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