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部地区做强做优做大数字经济宜聚焦区域内梯度差异、因类施策

张舰

近年来，以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术日新月异，日益融入经济社会发展各领域全过程，数字经济正在成为重组全球要素资源、重塑全球经济结构、改变全球竞争格局的关键力量。东部地区作为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先行地，加快做强做优做大数字经济，赋能经济高质量发展，是东部地区率先发展的应有之义，更是必要路径。东部地区数字经济发展在全国整体处于领先地位，同时，东部地区内部各省（直辖市）数字经济发展存在明显梯度差距，不同省（直辖市）所面临短板各有不同。宜因类施策，找准着力点，在全国数字经济健康发展中发挥更大引领带动作用。

一、从数字经济占比和竞争力看，东部10省市可分为四个梯队

数字经济规模占GDP比重。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数据显示，2020年全国各省（自治区、直辖市）数字经济规模占比最高的8个均为东部省（直辖市），其中北京和上海的数字经济占GDP比重分别达到55.9%、55.1%，广东、天津、浙江、福建、江苏、山东的占比在40%—50%之间，此外广东、江苏、山东、浙江、上海、北京、福建也是2020年全国数字经济规模最大的7个省（直辖市）。相比较下，河北、海南两省的数字经济占GDP比重尚不足35%，且在规模上与除天津外的其他东部省份差距较大。

数字经济竞争力。综合竞争力方面，2019年全国分省排名中，前8位均为东部省市（见表1），河北和海南两省未能进入前15名行列。分项竞争力方面，数字创新要素、数字基础设施、核心数字产业、数字融合应用、数字经济需求、数字政策环境六个细项竞争力前5名均从广东、江苏、山东、浙江、上海、北京、福建、天津八省（直辖市）中产生，其中北京、上海、江苏在六个分项竞争力中均进入前5名，广东有五项进入前5名，浙江有四项，山东、天津、福建则分别有一项（表2）。

综合来看，东部各省（直辖市）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可划为四个梯队。北京、上海、江苏、广东的数字经济整体发展较为均衡，各方面均处于全国引领地位，居于第一梯队。浙江在核心数字产业和数字融合应用两项略显弱势，居于第二梯队。山东、天津、福建分别在数字融合应用、核心数字产业、数字基础设施单项上处于引领地位，居于第三梯队。河北、海南两省在数字经济发展方面与其他东部省（直辖市）差距较大，居于第四梯队。

二、四个梯队数字经济发展面临的差异化问题

（一）第一梯队在引领全国数字产业链价值链攀升方面作用仍待提升

“缺芯少核”是我国数字经济的核心问题。工信部前部长李毅中在2019央视财经论坛上指出，我国绝大多数计算机和服务器通用处理器、95%的高端专用芯片、70%以上智能终端处理器以及绝大多数存储芯片依赖进口。北京、上海、广东、江苏四省市作为我国制造业和科技的前沿阵地、芯片应用市场最广阔区域，应对标国际先进水平，以加快破解关键核心数字技术“卡脖子”问题为导向，带动全国对数字产业链价值链掌控力的提升。截至现阶段，四省市在这方面扮演的角色仍有待进一步加强。如在数字产业化规模最高的广东省，“缺芯少核”问题同样突出。中国信通院广州分院在报告中指出目前粤港澳大湾区的高端芯片自给率仅有14%左右。又如位于北京的联想集团，虽是全球第一大PC制造商，但却并不具备电脑芯片的自研能力，仍要依赖因特尔等芯片巨头。

（二）第二梯队整体仍以商业模式驱动为主，技术驱动相对不足

浙江数字经济规模及其占GDP比重均居全国前列，同时短板也相对明显。与亚马逊、谷歌、微软及加州硅谷70%的创业公司以技术驱动为主相比，浙江大多数数字经济初创公司本质上是依靠商业模式驱动，而非技术和创新驱动型。由此造成，浙江省目前数字经济的突出优势仍是电子商务、互聯网金融、共享经济等，尽管在这些领域孕育了阿里巴巴、蚂蚁金服等领航企业，但从更深层次看，这些企业通常只是在技术应用层面有具体的呈现，能够落地运营并产生收益，但在为浙江本省乃至全国数字经济发展贡献原创性、基础性的技术成果方面发挥的作用相对有限，这也是浙江在“核心数字产业”“数字融合应用”两个分项竞争力上未进入前5名的重要原因。与广东、江苏、上海等相比，浙江的数字经济面临基础端、制造端偏弱的结构性隐忧，对硬件制造链串联成线、硬件与软件产业融合发展造成一定影响。

（三）第三梯队缺少具备全国影响力的平台型企业

平台型企业在串联产业链供应链、完善产业生态方面，意义重大。山东、天津、福建数字经济基础良好，且单项突出，但与处在第一、二梯队的省（直辖市）相比，缺少具有全国影响力的平台型企业，且数字经济生态圈亟待完善。在中国互联网协会发布的《中国互联网企业综合实力研究报告（2020）》中，山东、天津、福建分别仅有3家、6家、1家企业入围前100名，前50名则仅剩山东1家、福建2家企业。同时，三省（直辖市）进入前100名的互联网企业主营业务集中在游戏娱乐、视频、二手车交易、图片处理等领域，对省域内产业链再造、价值链升级的赋能作用相对欠缺。此外，三省（直辖市）均缺少高水平的工科院校和国字号的科研院所，尤其是侧重互联网、集成电路、电子信息、无线通讯、人工智能、物联网、工业机器人等领域的高水平大学。

（四）第四梯队数字化转型基础仍相对薄弱

河北、海南数字经济规模尚不如部分中西部省市，2020年河北和海南两省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即数字产业化规模仍明显低于四川、湖北、河南、重庆、安徽、陕西、广西等中西部省（自治区、直辖市）。河北作为经济体量中等偏上省份，2018年数字经济核心产业增加值为711亿元，占GDP比例仅有2.18%，全省软件与信息服务业主营收仅占全国的0.43%，是广东的2.47%、北京的2.7%、江苏的2.99%。此外，河北、海南两省数字产业链条明显偏短，已有的大数据企业在行业领域应用面较窄，大数据应用服务大多数仅限于数据展示，缺乏数据深度分析和挖掘，应用深度和广度不足。海南由于工业发展起步相对较晚、体系不健全，先天存在中小企业占比偏高、企业机械化自动化程度不足等问题，进一步造成企业数字化转型难度大、收益低等问题。

三、东部省市因类施策推动数字经济做强做优做大数字经济的建议

（一）第一梯队加快抢占全球数字科技战略制高点和主动权

北京、上海、广东、江苏应把科技自立自强作为数字经济发展的战略支撑，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和产业创新高地。一是依托区域重大战略构建区域创新共同体。发挥北京怀柔、上海张江、大湾区以及安徽合肥、江苏南京的创新资源集聚优势，共建多层次数字产业开放协同创新大平台，加大基础理论研究和关键技术攻关力度，增强基础软硬件、核心电子元器件、关键基础材料和生产装备等关键产品自给保障能力，支持具有自主核心技术的开源社区、开源平台、开源项目发展。二是推动产业与创新深度融合。发挥大数据核心技术和长三角制造网络等优势，以数字技术与各领域融合应用为导向，加强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物联网、人工智能、卫星导航等多应用场景、多行业的技术融合和产品创新，打通行业间、地区间数据壁垒，率先建立区域性工业互联网平台和区域产业升级服务平台。三是积极参与数字领域国内国际规则和标准制定，在數据资源权属、交易流通、跨境传输和安全等基础制度和标准规范领域提出更多“中国方案”。

（二）第二梯队以“软硬兼施”带动商业模式驱动与技术驱动相融合

浙江数字经济的进一步发展，要突出重视破解数字经济产业结构偏软隐忧，强化对底层基础技术布局、推动软硬件协同发展。一是加快布局数字经济产业链各个环节。打造以新一代信息技术为支撑，从关键控制芯片设计，到传感器和终端设备制造、物联网系统集成、网路通讯设备、信息软件开发以及电子商务运用，再到网络运营服务、云计算、大数据应用、网络安全的全产业链体系。二是依托电子商务优势，加快建成全球数字贸易中心。深化跨境电商综试区建设，持续推进“店开全球”万店培育专项行动，筹办全球数字贸易博览会，打造“数字丝绸之路”战略枢纽。三是探索完善适应数字经济发展的市场监管、政策法规体系。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规范大型平台企业的市场竞争行为，有效规避“赢者通吃”现象发生，对数字经济商业模式创新实施包容审慎监管，保护平台经济参与者合法权益。逐步实现事前事中事后全链条全领域监管。

（三）第三梯队聚力培育领军型平台企业，完善数字经济生态圈

山东、天津、福建要进一步做大做强数字经济，重视平台企业对产业链组织形态等多方面的重塑和带动作用，坚持“内育外引”双轮驱动培育在全国有影响力的领军型平台企业。一是着力在互联网、物联网、云平台、大数据中心等处于产业链枢纽地位的环节加大企业培育扶植力度，支持本地头部制造业企业、互联网企业依托自身优势加快打造具有全国乃至全球影响力的一体化数字平台，进一步优化升级COSMOPlat、浪潮InCloud等平台功能，带动产业链上下游协同效率提升，推动中小企业由点及面向全业务流程数字化转型延伸拓展。二是充分依托三地在数字融合应用、核心数字产业、数字基础设施方面良好基础，开展以商招商，积极引进北京、长三角、粤港澳大湾区等地区大数据、云计算等数字经济行业领军企业到济南、青岛、天津滨海、福州、厦门、泉州等地，形成内外良性竞争、相互促进的市场环境。

（四）第四梯队着力夯实产业数字化基础，助力传统产业转型升级

河北、海南现阶段更应将夯实产业数字化基础作为主攻方向。一是加快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提升对产业数字化的基础支撑和服务能力。充分挖掘全国信息基础设施网络效应，有针对性地发展与本地相适宜的数字经济形态。加速传统基础设施数字化改造，重点在工业、交通、能源、民生、环境等方面开展建设，逐步形成网络化、智能化、服务化、协同化的融合基础设施。二是充分借鉴广东、贵州等地经验。组建由政府主导、运营商和大型互联网企业参与的大数据产业运营公司，利用各自在数据资源、数据处理分析、大数据应用开发、网络及数据中心基础设施等领域的优势，培育数字化转型的支撑服务生态。三是依托京津冀协同发展、雄安新区规划建设、北京冬奥举办、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等重大战略和事件，加快吸引京津、粤港澳大湾区等数据创新要素，打造全国数字经济最新成果展示的国家级平台和全球数字经济交流合作的世界级平台。

（作者单位：国家发展改革委经济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