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画像师：警界“大熊猫”

◎ 张子渊 李澍坪

提起中国的模拟画像师，非“神笔警探”林宇辉莫属。退休前，他是中国知名模拟画像专家，曾是山东省公安厅物证鉴定中心的高级工程师。因曾在央视《挑战不可能》节目中通过模拟画像“刻骨寻人”，受到“华人神探”李昌钰的赞赏而出名。在备受中美两国关注的“章莹颖案”中，林宇辉凭借监控镜头里模糊的、布满马赛克的图像，复原杀害章莹颖的嫌疑人画像，后来嫌疑人克里斯滕森落网，与林宇辉的画像一致性很高。此后，林宇辉又因为“申聪被拐案”中的被拐儿童申聪和人贩子“梅姨”画像，引发“梅姨”画像刷屏式传播。

全国公安系统仅十几人

“《猎罪图鉴》这部影视作品的播出对搞画像的人来说，是看到了一种希望。能够把我们这个群体拍成电视剧进行宣传，不仅让老百姓了解我们的工作，也让有犯罪动机的人知道，有我们这些画像师的存在，能够起到预防犯罪的作用。”林宇辉说，看完这部剧后，他觉得这是对搞模拟画像的一群人的认可。

鲜为人知的是，《猎罪图鉴》中的男主角沈翊正是以林宇辉为原型，但林宇辉称，自己并未深度指导该剧的拍摄，剧中各种案件都是编剧通过查询网络资料改编而成。电视剧播出后，也有不少人提出质疑：是不是过于“神化”模拟画像师？对此，林宇辉表示：“这部剧是真实的，不是凭空捏造的，但在情节上有一些‘夸张’。”他举例说，剧中一段监控拍到一个戴口罩的犯罪嫌疑人，模拟画像师沈翊用36个骨点成功画像。“其实只需要6个点就可以画像，不过这个技术因人而异，更厉害的也许3个点就可以。”

林宇辉说，这项工作在刑侦中被称为“模拟画像”，剧中“模拟画像师”的称呼让这个职业更加高大上起来。在他二十多年的从业经历中，很多人认为他就是干警察的，说起模拟画像没多少人了解。“人们只知道画像，不知道刑侦中还有画画的专业，其实刑侦画像和画画本来就是两码事。”

“模拟画像师本来就是警察中的‘大熊猫’。”林宇辉告诉记者，我国公安系统目前尚未成立专门的模拟画像专业及部门，“现在还达不到每个公安局都有一个模拟画像师，全国就十几个，有的省甚至都找不出一个这样的人”。

究其原因，林宇辉认为，从最高层面的构建上来说，没有这个部门；再者，模拟画像对从业者要求非常严格，不是随便一个能画画的人就能胜任的，必须是对画人像非常熟练的人才有可能。很多地方可能是法医、痕检兼职做模拟画像，有案子就画，没案子就不画，这样就不行。

林宇辉告诉记者，当年他在山东省公安厅时，领导非常重视，曾说“你什么都不干，就干模拟画像师”。这才使得林宇辉在原本的坚实基础上得以快速成长，很快将自己所学应用于实践。

科技难取代模拟画像

虽然被称为是警界的“大熊猫”，但模拟画像师和其他警种其实是一样的，都需要去现场、捕捉资料。林宇辉说，首先，去现场有利于模拟画像师更立体、更多角度地分析。其次，也有助于让被害人、目击者“触景生情”，很多记不清的细节可以在现场更好地回忆起来。

除了观察现场，模拟画像师的工作更多的是靠听。将证人的语言转化成形象，需要强大的形象思维和塑造感。林宇辉说：“我们的脑子就要像电脑一样，将语言转化成画面，再快速组织起来。”

但林宇辉并不担心现在发达的人工智能技术会取代模拟画像。“不要看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但模拟画像是智能科技解决不了的，必须靠人的大脑、人的手笔做出来。未来10年、20年，模拟画像师都是消失不了的。”林宇辉说，模拟画像师不只画像，还会读心，温暖的情感永远不会被冷冰的机器替代。

在林宇辉看来，成为模拟画像师，需要天赋，更需要努力。

模拟画像师比普通的画像师要付出得多得多。模拟画像师必须大量地训练人物画像，打下坚实基础，对人的面部特征必须相当了解。据林宇辉所述，他工作期间画了十几万张人像，这是普通画像师、艺术家们远远做不到的。普通画像师，大概需要五六年夜以继日的练习才能承担模拟画像的工作。

近几年，有不少人找林宇辉学模拟画像。林宇辉明确表示，零基础就开始学模拟画像不现实。做好模拟画像最重要的两点要求，就是感兴趣和扎实的画像基础。基本功达到一定程度，又喜欢模拟画像的，他才会开始教专业知识。

退而不休完成“双百计划”

为了能够更好地“传帮带”，林宇辉现在在为求学的学生准备课件，分享经验、分享心得。今年年底他计划出版一本传记，主要是他近几年参与的案件。明年计划出一个模拟画像的教程。

除了教学，于2017年底就退休的林宇辉并没有闲下来，他为自己制订的“双百计划”——为100位革命烈士、100位失踪儿童义务画像，历时4年终于完成。

说起为烈士画像，林宇辉记忆最深刻的是烈士韩其昌的母亲。韩其昌1948年在济南战役中牺牲，年仅22岁。他的母亲今年已有109岁。林宇辉说，韩其昌母亲每逢年节就想他的大儿子，这次他画好韩其昌画像后，还做成高仿彩色照片，送去老妈妈家里。老妈妈一看到儿子的照片，就立刻拿出毛巾擦拭，说着：“这是韩其昌啊，这是俺儿啊，俺儿没了。”

这样的场景令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林宇辉对自己这项工作的评价是：“战争年代牺牲的英雄，将他们绘制出来非常有意义。他们是我们国家的英雄，应该记住他们的面孔。”林宇辉之后的工作计划，就是将画像烤瓷后贴在烈士墓碑上。

林宇辉还为一百多名失踪儿童的父母画出孩子长大后的模样。目前，通过这些画像找回来的孩子有十多个，且相似度非常高。林宇辉说：“虽然不能画一个就找到一个，但至少能为找到孩子提供一个方向。”

（清阶摘自《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