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粤港澳大湾区生态现代化路径
2022-03-30李洪英
李洪英
(广州华商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 广东广州 510000)
2019年2月18日颁布实施的《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指出,要建设生态安全、环境优美、社会安定、文化繁荣的美丽湾区,并用专章强调大湾区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性和具体任务要求,可见推进生态文明建设是大湾区建设成为国际一流湾区的重要支撑和前提。而“五位一体”层面上的生态文明建设,是要把生态建设融入经济、政治、社会与文化建设的各个方面和全过程,也就意味着生态文明建设的实践路径大致有两种:一种是生态建设的经济化,一种是经济建设的生态化。生态建设的经济化就是一个国家或地区充分利用当地的生态环境资源发展高质量经济即生态产业化,如江西的绿色发展模式;经济建设的生态化是指一个国家或地区在现有的经济发展基础上绿色低碳、生态化的比重不断提升即生态现代化,如东部沿海经济发达省份的发展模式。基于这样的区分,显然粤港澳大湾区是实践生态现代化的重要区域。作为“一带一路”建设的战略要地,粤港澳大湾区积极推进生态现代化建设,不仅是践行引领国家绿色创新发展、打造国际一流湾区的使命,也是对我国湾区城市群生态文明建设的积极探索,为“中国方案、全球治理”的新模式探索提供经验借鉴。
粤港澳大湾区生态现代化的现实条件
粤港澳大湾区位于我国南部沿海、珠江中下游地区,囊括广东省珠三角地区9市(广州、深圳、东莞、佛山、惠州、珠海、中山、江门、肇庆)与香港、澳门特别行政区,形成“9+2湾区模式”,面积为5.59万平方公里,人口已超过7000万。改革开放以来,粤港澳三地合作交流不断加强,共同互补发展。改革开放早期,珠三角通过承接港澳以加工贸易为主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主要发展制造业,港澳主要发展服务业,形成“前店后厂”的产业地域分工模式;2000年以后,珠三角逐步发展成为世界重要制造基地,粤港澳合作不断跟进跨界交通合作、跨界地区合作、生态环境保护合作和协调机制建设,区域内双向融合不断深入。2009年《珠江三角洲地区改革发展规划纲要(2008-2020年)》的实施给粤港澳大湾区带来重要的发展机遇;2019年2月《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在国家战略上把珠三角9市与港澳紧密联系在一起,明确要建成世界先进制造业、现代服务业和新兴产业基地,对标美国纽约湾区、旧金山湾区和日本东京湾区,建设成为世界级城市群和国际一流湾区。显然,粤港澳大湾区不是大珠三角合作的简单升级版,而是在新时代背景下从区域发展上升到国家发展战略层面的整体规划布局。
粤港澳大湾区是我国开放程度最高、经济最活跃的区域之一。2019年大湾区GDP总量突破11万亿元,接近俄罗斯的GDP总量,其中珠三角9市的GDP总量占广东省(10.8万亿)比重的80.7%,香港、深圳、广州的经济总量分别为2.53万亿元、2.69万亿元、2.36万亿元,进入全国城市排名前10名、全球城市竞争力指数20强。同时,根据全国市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综合指数来看,大湾区凭借毗邻港澳的区位优势,依托丰富的科技教育资源,在全国的开放创新领域处于领先的位置,高于长三角和京津冀地区,大湾区万人授权专利数、高竞争力企业数分别是全国的9.4倍和4.4倍。此外,大湾区科技成果转化的市场空间也很广阔,广东省在国内主营业务收入超过300亿元的节能环保公司的数量和产值总量上都居国内首位,而这些节能环保产业主要聚集在珠三角地区,产值占全省环保产业总值的90%,这为大湾区进行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现代化建设提供了强大的技术支撑。不过,同长三角、京津冀地区一样,生态环境质量也是大湾区高质量发展的瓶颈,大湾区的每平方公里废水、废气的排放量分别是全国水平的5.5倍和2.6倍,其中每平方公里废水排放量是长三角和京津冀地区的2-3倍,显然水污染防治是大湾区生态环境治理的关键内容。
从国际角度看,粤港澳大湾区在人口和面积上超过国际三大湾区,2018年粤港澳大湾区的经济总量超过旧金山和东京湾区,人均GDP2.3万美元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在港口集装箱年吞吐量等方面比肩国际一流湾区,是最具发展潜力的全球区域经济体之一(见表1),但在生态环境质量方面与国际一流湾区还存在较大差距。大气环境质量上,大湾区的空气质量在国内区域中属于稳中向好,但PM2.5的年平均浓度是纽约湾区、旧金山湾区和东京湾区的2-3倍,臭氧污染问题也比较明显:大湾区的黑臭水体在国内已处于最低水平,但对比国际三大湾区,黑臭水体治理工作仍需要继续加强;在能源利用率方面,大湾区的单位GDP能耗是纽约湾区、旧金山湾区和东京湾区的1.5-2.5倍,经济产业结构还有较大的转型空间。显然,与国际一流湾区相比,大湾区的生态环境形势依然严峻,需要不断加强经济与环境的协调发展。
表1 国际湾区基础数据
总之,要打造国际一流美丽生态湾区,势必要彻底扭转和改变落后的生态环境质量,否则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态文明。真正意义上的生态文明必须是对已经初步实现的现代化工业(城市)经济的一种全面而深刻的绿色转型。因此,生态现代化建设是粤港澳大湾区对标国际一流湾区战略规划的现实要求和历史机遇。
粤港澳大湾区生态现代化面临的挑战
生态现代化是解决经济社会现代化进程中面临的生态环境难题的一种阶段性战略考量和可持续发展规划。粤港澳大湾区拥有较强的经济实力和科技水平,以及较高的经济现代化水平,这些都是进行生态文明建设的优势所在,但事物都是一体两面,庞大的经济体量和较高的经济开发程度也是大湾区生态环境承受的压力所在,面临的挑战也是巨大的。
第一,污染防治和生态修复的压力。粤港澳大湾区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的同时,资源环境的承载能力已接近上限,城镇化发展挤占了生态空间,土地资源的约束日益趋紧,区域性、累积性的生态环境问题短时间内很难转变。深圳、东莞、佛山、中山的国土开发强度已经超过30%,2018年珠三角地区9市面积占全省的30.5%,GDP和人口分别是全省的80.2%和55.6%,单位面积主要污染物的排放强度则是全国水平的4-7倍,臭氧排放量严重超标,细微颗粒物连片污染,黑臭水体问题仍没有完全解决。同时,近岸海域生态系统破碎化,粤港澳大湾区位于珠江三角洲河网区,东江、西江、北江上游地区的人口产业密集,导致环境负荷较为严重,珠江口海域水质劣四类的比例在2017年一度超过80%,时常出现水体富营养化现象,仅优于全国九大河口海湾中的杭州湾。大量林地、滩涂等自然生态用地被用作港口建设,滨海湿地生态环境也因大规模围海填海活动遭到侵害,自然海岸线比例已经从1973年的90%跌至36%左右;珊瑚礁、红树林等典型生态系统遭到破坏,近40年来沿海红树林面积已经减少了72.1%。大亚湾、珠江口生态监控区长时间处于亚健康状态,海水水质状况差,海洋生态环境质量不容乐观。
第二,区域经济生态化的倒逼压力。在某种程度上,真正的经济现代化水平是与这个国家或地区的生态化程度保持和谐统一的。换言之,一个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和污染的工业化经济,即便创造的经济总量再高,也不能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通常意义上,经济生态化程度的评估指标既包括产品、产业和技术工艺的先进性,也包括生产过程中的资源循环性与低碳排放程度,经济产业结构和能源消费结构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两个指标。因此,一个国家或地区经济生态化的直接体现之一便是发达的服务业,国际三大湾区的第三产业比重都在80%以上(见表1),粤港澳大湾区的第三产业比重是65%,且珠三角地区仍处于产业结构转型期,还存在污染重的低端产业,工业结构性污染特征明显,电力、纺织、建材、造纸、纺织、食品等行业污染物排放量占比较大,其废水、氨氮等排放量占全省工业排放总量的50%以上。另外,20世纪末以来,为了应对全球气候变化,欧美发达国家不断在进行能源消费结构调整,基本上都在把降低化石能源消耗比例与减少碳排放作为目标。以旧金山湾区的加州为例,加州计划于2045年实现全面碳中和,实现电力100%来自可再生能源的目标。目前大湾区的能源结构仍是以煤、油为主的高碳模式,碳排放总量分别是纽约湾区的1.8倍、旧金山湾区的4.6倍、东京湾区的1.4倍,碳排放强度为0.41吨CO/万元人民币,分别是纽约湾区的2.2倍、旧金山湾区的3倍、东京湾区的1.6倍(见表2),这意味着大湾区能源发展要加快向绿色低碳模式转型。
表2 国际湾区能源消费和碳排放数据
第三,生态环境合作机制有待健全。粤港澳大湾区是在“一国两制”下的区域协调新机制,具有一个国家、两种制度、三个关税区的特征,既要在国内区域经济中成为动力强劲的空间引擎,又要在国际经济发展空间格局中占据中心地位,力争与国际三大湾区并驾齐驱,因此面临的体制机制挑战难度很大。在大湾区建设升级为国家战略前,围绕区域性生态环境问题,粤港澳三地联合制定大气污染减排政策,建立共营共享的区域空气监控网络,形成有重点、多层次的水环境保护合作模式,协同开展区域性规划研究,统筹湾区环境发展方向,引导跨境企业采用清洁生产技术,承担跨境环境管理的社会责任,可以说大湾区初步形成了以行政协议作为顶层设计,以专责小组、合作联席会议为基础的环境合作的行动框架,环境合作不断拓展和深化。不过,现有的合作机制无法满足大湾区生态文明建设的新诉求,粤港澳三地存在明显的制度差异,在环境政策、环境标准方面都在异质性,不利于生态环境信息共享和协同决策的顺畅度,而且“一事一议”型的环保合作模式存在前瞻性不足的问题,缺少对区域性环境发展的整体环境战略和政策研究,重协作的同时又轻约束,导致落实推动力也不强。
第四,大众绿色文化建设的必要性。生态现代化不是国家或者政府对区域经济作出生态化远景规划,借助行政管理体系和市场自发力量就可以自然实现的,还需要得到大众绿色文化的广泛支持。一个强势的大众绿色文化势必会影响个人的生活和消费习惯,而个人的生活和消费习惯也会成为一种强大的推动力,促进政府制定环境友好型目标,促进企业开展绿色生产经营。对于粤港澳大湾区而言,建设国际一流美丽湾区绝非是政治口号,要驾驭一个11万亿的庞大经济体转向绿色低碳发展模式,实现生态现代化是关键所在。与国际一流湾区相比,大湾区生态文明建设的内生动力还不充足,公众生态文明素养还有很大提升空间,公众践行绿色生活方式的意识还不够牢固,绿色生活和绿色消费尚未成为自觉行动,如节能高效家电的使用率不高,而且绿色出行基础相对薄弱,大湾区的城际交通系统有待完善,珠三角地区的私家车使用率相对较高,公共交通方面的节能空间还很大。另外,企业作为绿色产品的主要提供者,企业绿色发展程度直接关系到区域绿色发展的层次和质量,目前绿色产品供给也相对不足,大湾区正处在向民众提供更多优质生态产品的攻坚期。
粤港澳大湾区推进生态现代化进程的思路
生态现代化的实现路径要借助于有能力的国家(政府)、健全的市场机制和不断的科技创新等要素及要素的合理组合,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经济社会现代化发展目标完全可以实现经济社会发展与生态环境质量目标兼得或“共赢”。也就是说,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是可以实现协调发展的,人与自然可以实现和谐共生;经济技术创新和法制机制完善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方式,而政府、市场和科技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
第一,发挥政府的规划引导作用。不同于国际三大湾区,粤港澳大湾区是一个国家、两种制度、三个行政区的跨区域融合,在生态环境保护治理和生态基础设施建设衔接上,都需要破除制度差异和行政区划对粤港澳三地环境协同治理造成的束缚和限制,对大湾区的生态环境建设进行科学统一的规划和布局,构建完善的区域生态环境保护合作机制,这样不仅可以提高大湾区生态环境治理和保护的效率,实现对大气、水、土壤和固体废弃物的联防联治,而且可以有效地协调三地的利益需求从而促进共同发展。在此基础上,要建立大湾区生态环境资源共享中心,克服粤港澳三地体制差异和数据共享性差的难点,实现三地在水环境、大气、土壤以及生态空间环境等领域信息的共建共享,推进大湾区的环保信息化建设;要实行最严格的生态环境保护制度,建立健全环境治理体系,全面贯彻山水林田湖草是生命共同体的理念,严格管控陆海生态红线,加强近岸海域的生态修复,构筑环大湾区的区域生态安全格局;要不断提高清洁能源的利用比重,优化调整大湾区现有的能源结构和布局,加快对绿色低碳能源如天然气、风能、太阳能、生物质能的开发和利用,建设清洁安全、低碳高效的能源供给体系,严控煤炭、石油的消费总量并推进其清洁高效实用的技术改革;要加快大湾区尤其是珠三角地区的产业结构优化升级,降低高能耗低产值的产业比重,构建低消耗、低排放和低污染的现代绿色产业体系,发展绿色循环经济;要注重绿色文化建设,积极培育符合时代精神的生态文化和生态道德,形成崇尚生态文明的社会风尚,积极开展大众参与的绿色行动,倡导节约环保的绿色生活方式,使生态文明理念深入人心;要引导企业构建绿色企业文化,自觉承担生态环境保护的社会责任,积极转型为绿色低碳的生产方式,同时提升社会团体在生态环保中的作用,努力构建全民共建共享的绿色文化体系。
第二,发挥市场的调节作用,大力发展绿色金融。大湾区可以运用碳税、生态补偿等市场化手段协调区域发展,构建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的市场体系。一方面,发展碳汇交易等生态产品交易平台,通过市场机制以及多元化的补偿方式,使粤东西北地区的生态资源转化成生产要素,实现生态资产的价值增值,调动民间资本投资生态环保产业的积极性,同时择机开展碳税试点,使中小企业也承担一定的减排成本,推动能源结构和产业结构的优化,从而为生态补偿提供资金来源;另一方面,基于生态系统的内在联系性,大湾区要建立统一的生态服务交易制度,粤港澳三地要在用能权、用水权、排污权和碳排放权等生态服务的初始分配以及交易制度上实现统一,这样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交易成本,提高区域协同效应,对大湾区乃至全国的绿色低碳转型都起到不可估量的推动作用。与此同时,大湾区要建立健全区域绿色金融顶层设计以及相关配套政策,构建区域绿色金融标准体系,打造绿色金融服务组织体系,加强绿色信贷、债券、基金等金融产品创新,从而助力绿色企业拓宽融资渠道,为生态保护治理、绿色技术研发应用及绿色建设等项目提供信贷支持,孵化有潜在商业价值的绿色项目,为大湾区传统产业升级和绿色低碳发展提供创新高效的金融平台服务。此外,还要加强大湾区的绿色金融相关信息公开,实现粤港澳三地绿色金融市场的互联互通,加大湾区绿色金融融合力度,从而助推大湾区生态文明建设。
第三,发挥科技创新的推动支撑作用。根据亚太100个城市的绿色发展对照数据显示,绿色发展程度高的城市对应的创新能力也相对更强,创新能力逐渐成为决定绿色发展的关键因素。创新能力具有扩张与循环累计效应,以技术为核心的创新活动可以引发产品创新、商业模式创新和制度创新等,引领绿色发展,使全社会共享绿色发展的成果。因此,科技创新能够为大湾区绿色发展提供稳固的支撑和强劲的动力。一方面,要精准把握大湾区城市群发展的方向和重点,建立涵盖人才、研发、产品和市场等各种因素的绿色创新支撑体系,开展生态环境领域的关键技术和前沿技术攻关,将绿色创新理念融入发展的各领域和各环节;积极推动制造业智能化,培育具有关键部件研发生产能力、智能装备开发能力和系统集成能力的智能制造骨干企业;大力推广绿色低碳新技术、新工艺,实现建材、石化、纺织等传统产业的绿色化发展;充分利用大数据和云计算等现代互联网技术,实现对污染治理、生态修复以及资源节约循环利用等先进技术的创新,使重点行业资源环境效率向国际先进水平靠齐;从政策和人财物上大力支持绿色生态文明公共产品的研究和技术创新。另一方面,要构建国际一流的开放型区域创新体系,汇聚全球科技创新资源,不断优化跨区域合作的创新发展模式,打造大湾区创新生态链,充分发挥香港、深圳、广州等城市的创新引领与辐射带动功能,支持香港建设成为世界级服务业创新中心,实现湾区与世界顶尖的创新资源和网络对接;加快推进大湾区的国家工程和创新平台建设,实现创新资源集聚融合发展;积极推进大湾区实验室和工程中心体系建设,不断提升原始创新能力;加强绿色产业企业和高校、科研机构的产学研合作,加快绿色科技成果的转化,助力绿色科技湾区建设。
结论
粤港澳大湾区作为“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空间载体和腹地,经济社会高度发达,科技创新要素聚集,环境质量也在持续改善,具备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协同推进的生态现代化的基础条件,但也面临一些现实性挑战,如过去粗放发展遗留的环境历史欠账较多、产业与能源消费结构有待优化升级、生态环境协同治理机制需要健全完善等。实现构建国际一流生态湾区的战略目标,要全面贯彻落实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践行新发展理念,充分发挥政府的规划引导作用,加强大湾区生态环境协同治理的顶层设计,推进区域产业结构升级和布局优化,积极培育大众绿色文化,增强区域生态文明建设的内生动力;充分发挥市场的调节作用,利用碳汇交易、碳税等市场化手段为生态补偿提供资金支持,构建绿色金融支持体系助力湾区绿色发展;充分发挥科技创新的支撑推动作用,建设绿色科技湾区。总之,粤港澳大湾区生态现代化的建设实践,不仅需要贯彻落实国家生态文明建设的宏观战略,建成低碳循环、可持续的绿色发展模式,也需要充满活力和想象力的地方性、区域性“生态文明政治”,在开创大湾区绿色可持续发展新局面的同时,为国家乃至世界跨区域生态文明建设提供示范和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