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嫁前儿媳：奇葩的彩礼回收

孟祥林

婚姻是建立在男女雙方相互有好感、自愿基础上的。我们每个家庭都必须遵循缔结婚姻的基本原则和相关法规，切不可像王梅这样以身试法。

变相“介绍婚姻”害人害己 （图/视觉中国）

眼下剩男数量居高不下，这让很多父母为之操碎了心。河北省邢台市南和区的王梅花了8万元彩礼仓促完成儿子的婚姻大事。不料，新过门的儿媳患有精神分裂症，这段婚姻不足三个月便走到尽头。王梅为挽回损失，“热情”为前儿媳找“归宿”，回收彩礼5.5万元。这究竟是为新人牵线搭桥的善举，还是为自己谋取钱财的拐卖行为？2021年9月，南和区人民法院以拐卖妇女罪判处王梅有期徒刑4年。

已过花甲之年的王梅曾获得“邢台市十百千优秀育龄妇女小组长”“南和县2007年度妇女工作先进个人”等荣誉，她热心肠、爱助人，街坊邻居都喜欢和她打交道。王梅的儿子姬峰在一家餐厅打工，一直单身。转眼到了2017年，姬峰马上30岁了还没有女朋友，王梅心急如焚。她整日把此事挂在嘴上，见了谁都叮嘱帮儿子物色对象。恰好，那天邯郸永年县的媒人打来电话：广西女孩吕霞与姬峰年龄相仿，可以相个亲。

王梅带着儿子姬峰连夜驱车赶到永年县，在媒人家与吕霞见了面。眼前这个女孩1米6左右，身材好、皮肤白皙，但神色透着些许忧郁，王梅很满意，可姬峰似乎对眼前的女孩毫无感觉。一旁的媒人告诉王梅：如果峰峰愿意就交8万元彩礼钱，排队等着跟霞霞相亲的男孩还有好几个，彩礼钱交晚了，霞霞可就跟其他人领证了。王梅心想，现在结婚少说彩礼也得十几万，有的女方还要车要房……8万元可不算多。想到这，王梅心一横，定下了儿子的婚事。第二天，姬峰便牵着吕霞的手来到民政局办理了登记手续。完成儿女终身大事，王梅夫妇与吕霞父亲乐得合不拢嘴，长辈们“就等着抱孙子了”。

平日，吕霞爱吃米饭和辣椒，不习惯婆家的饮食习惯。为了讨媳妇欢喜，王梅顿顿米饭、辣椒炒肉……尽自己所能满足媳妇口味。不料，姬峰与吕霞共同生活还不到10天，姬峰发现不爱说话的妻子竟患有精神疾病。他愤然搬出了新房，并表示一定要离婚。儿子刚结婚几天就要离婚，岂不让邻居笑掉大牙！爱面子的王梅说啥也不同意，可姬峰离意已决。他与父母打起了冷战，没打招呼就去北京打工了。此时，王梅还心存希冀，或许儿子过阵子回来就会回心转意了。王梅生怕儿媳因丈夫不在家而寒心，于是极力取悦儿媳。白天王梅陪吕霞做家务、聊天、逛街，晚上一起追剧。婆婆关怀备至令吕霞无暇考虑其他，日子过得很是开心。

姬峰在北京待了3个月便返回家中，此后他每天借酒消愁，常常喝得酩酊大醉。儿子如此模样，王梅无数次偷偷抹泪。最终她和老伴妥协，同意儿子离婚。

花了8万元换来3个月的婚姻，王梅心有不甘：这可是她多年从牙缝里省下的血汗钱呀，不能就这样打水漂！她三番五次到永年县媒人家要求退还彩礼，而媒人说“只包结婚不包生病”，分文不退。

王梅憋着一口窝囊气，经常夜里睡不着觉，人也渐渐地憔悴起来。那天从邻居家孩子婚宴回来后，她灵机一动，何不把吕霞嫁出去，索要彩礼来弥补损失。她粗略一算，花在吕霞身上的彩礼、3个月生活费及医药费也有9万元了。

出乎意料，王梅第一次带着吕霞相亲就被男方章涛相中了。章涛比吕霞大三岁，为人实在。二人见面后，吕霞始终不作声，而章涛通红的脸庞堆满笑容。王梅喜上眉梢，她对章涛父亲开门见山：“接霞霞来我家时花了9万元，你家也给我9万元吧。”章涛父亲见儿子对眼前的女孩印象不错，当即用手机给王梅转账9万元。王梅心里乐开了花。霞霞有了新的归宿，她还可以用这笔钱再为儿子娶个媳妇，岂不是两全其美。不料，乐极生悲，7天后章家要求退婚。原来章涛二人办完登记手续后，吕霞不吃不喝，还摔毁了茶具，章涛也发现吕霞患有精神疾病。章涛父亲要求王梅退还彩礼。经过一番商议，王梅将彩礼折半为4.5万元退给了章家。谁知这边的火焰刚扑灭，家里又起了新火。醉酒的姬峰睡了一整天仍昏迷不醒，送往医院救治，原来是脑出血。

好端端的一个家，被折腾得乱糟糟。王梅和老伴整日唉声叹气，家里的气氛异常沉闷。可日子还得继续。半个月后，姬峰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下肢失去知觉需靠轮椅出行。这时，王梅依旧想把吕霞嫁出去。这回相亲前，她将吕霞患有精神疾病的实情事先告诉了男方刘军。即便这样，刘军对吕霞仍一见倾心，见面当天就花了1800多元给她买了两套时尚女装。

刘军父亲见儿子如此满意，当即拿出1万元定下了婚事……光阴荏苒，不觉间吕霞已在刘家生活了近两年时光，她有时在门口逗邻家小孩，有时帮着婆婆做些简单的饭菜，有时和刘军到农田浇浇水，小日子过得也算惬意。可是意外又发生了。那天上午11点多，刘军母亲正准备午饭，吕霞听到婆婆嘴里嘟囔着，骂她懒惰又不生孩子，她火冒三丈，拿起擀面杖打向婆婆的头部。当刘军母亲反应过来时，头部已是鲜血淋漓。邻居和民警闻声赶来，民警将吕霞带到派出所调查。经过河北医科大学鉴定，吕霞的确患有精神分裂症。随后，民警联系到吕霞的父母，将她送回广西的老家。

那么，广西女孩吕霞是怎么来到南和区跟刘军住在一起的？吕霞与章涛、刘军的婚事，其父母是否知情？南和区公安局意识到这是一起拐卖妇女的刑事案件，决定立案调查——

专案组驱车赶到邯郸永年县调查当初介绍吕霞的媒人，得知她已病故。警方从吕霞口中得知，每次相亲都是王梅带她去“玩”儿，而后把她留在男方家。她不喜欢章涛，也不爱刘军，她无奈才与他们住在一起。警方通过调查，证实王梅收取了5.5万元彩礼费，而吕霞父母对女儿改嫁的事并不知情。2020年7月30日，公安机关以涉嫌拐卖妇女罪将王梅刑拘。王梅痛哭流涕地说：“吕霞离婚后不想离开姬家，她认我作干妈。我把她当作自己亲闺女对待，我只想给她找个好归宿……吕霞吃住在我们家，我们为她看病也花了不少钱，我收取彩礼不是以获利为目的，我没有犯罪……”

案发后，王梅的老伴找到刘军、章涛，恳求谅解。然而，遭受精神打击的刘军和章涛均表示，不接受迟来的道歉。对于王梅平日与前儿媳的关系，居委会也出具了文字证明：“王梅对待吕霞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吕霞离婚后，吕霞认王梅为干妈……”可是法律是严肃的，这些证词并不能阻止南和区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检察官指出：吕霞患有精神分裂症，王梅在吕霞父母不知情下，利用吕霞身在异地，人地生疏、孤立无援，打着婚姻介绍旗号，将吕霞介绍给他人赚取彩礼费，违背了吕霞的婚姻意愿，实则是将吕霞出卖给他人，该行为构成拐卖妇女罪。

王梅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住”进了看守所，此案在当地议论纷纷。有人同情王梅夫妇的遭遇为其求情，也有人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嗤之以鼻，还有人觉得像吕霞这样的弱势群体，她的合法权益更需要法律保护。南和县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法庭上检察官指控：王梅以牟利为目的，两次将吕霞卖给他人获利5.5万元，构成拐卖妇女罪。庭审中，对于检察官出示的相关证据，被告人王梅不时点头承认。最后陈述时，她泪流满面地说，我想给吕霞找个好归宿……我的行为没有造成恶劣影响，希望法院从轻处罚。

法院经过审理认为：吕霞离婚后，居住姬家期间，被告人王梅曾积极帮助吕霞治疗疾病，悉心照顾。王梅是为减少自己的经济损失，才将被害人吕霞出卖，其主观恶性较小，且王梅如实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庭审中认罪态度好，依法可以减轻处罚。

2021年9月13日，河北省邢台市南和区人民法院以拐卖妇女罪判处王梅有期徒刑4年，并处罚金2000元，没收非法所得5.5万元。宣判后，王梅没有上诉。目前，一审判决已生效。

（文中人名均为化名）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