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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歌剧传承发展工程”的意外之喜

2022-03-29居其宏

人民音乐 2022年3期
关键词:彭湃音乐创作歌剧

2017年文旅部推出“中国民族歌剧传承发展工程”以来,除历年评选出的“重点扶持剧目”和“滚动扶持剧目”外,因各种原因未能参与“工程”评选但事实上又在各地创演出一批具有民族歌剧鲜明特征的剧目,其中《呦呦鹿鸣》《陈家大屋》《红流澎湃》这三部代表性作品的整体思想艺术质量,却不亚于、甚或高于入选“工程”的某些剧目,因此被我视为“工程”的意外之喜,值得向同行和观众推荐。

一、《呦呦鹿鸣》的剧本和音乐创作

民族歌剧《呦呦鹿鸣》,咏之、郭蔡雪编剧,孟卫东作曲,廖向红导演,中共宁波市委宣传部、宁波市文广新局出品,宁波演艺集团、宁波交响乐团等联合创制演出。

(一)《呦呦鹿鸣》的剧本创作

众所周知,由于歌剧这门艺术的高度综合性及其创制的特殊复杂性所决定,歌剧写现实题材,不易;写现实生活中的真人真事题材,更难;写现实中的科学技术、著名科学家及其科研成就题材,则是难上加难。

在第三屆中国歌剧节和“优秀民族歌剧展演”上,《呦呦鹿鸣》赢得广大观众和业内同行的广泛赞誉,为新时代现实题材歌剧创作带来一股清新之风。

我们看到,民族歌剧《呦呦鹿鸣》的奇妙之处在于,剧作家以我国中医药科学家、201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2016年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屠呦呦为第一主人公,以童年屠呦呦作为情节起点,以老年屠呦呦的回忆作为穿针引线的主要手段贯穿全剧,将屠呦呦名字的神奇由来、童年生病与中医药结下不解之缘、从此立志从事中医药研究、她的爱情和婚姻以及她和她的科研团队与青蒿素研究的曲折历程串联成一条连贯发展、流畅行进的情节主线;其中,既写了她在190次失败后内心的犹疑、彷徨、纠结和痛苦,又以浓墨重笔刻画出她的坚持不懈和灵光一闪的初步成功;既写了她不顾丈夫和同事的反对以身试药义无反顾的决绝,又写了她对丈夫和孩子的温情与愧疚,由此将深奥医理、枯燥数据和艰难曲折的实验过程艺术化为一台有意味、有看头、有亮点的生动戏剧,从而成功实现了现代题材、真人真事、现代科技与歌剧艺术的奇妙遇合,在歌剧舞台上生动鲜活地塑造了屠呦呦这位当代伟大女科学家秀外慧中、才华出众、柔情似水、志坚如钢的知性形象。

我要说,在中国歌剧史上,像屠呦呦这样成功的科学家形象,即便不说空前绝后,此前也堪称绝无仅有,其成功也给歌剧中现实题材、真人真事题材和现代科技题材的创作以诸多有益的启迪。

(二)《呦呦鹿鸣》的音乐创作

很显然,《呦呦鹿鸣》剧本文学高质量的巧思的确为作曲家的歌剧音乐创作提供了坚实的文本基础,但歌剧毕竟是用音乐展开的戏剧,一部歌剧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作曲家及其音乐创作的成功。更何况,本剧之所以将自己的体裁定位于“民族歌剧”,除了歌剧音乐戏剧性展开的一般规律和手段之外,更要看此剧的音乐语言、风格是否具有民族歌剧音乐的特殊规定性。

依我看,《呦呦鹿鸣》的音乐创作,在以下几个方面颇可赞许:

其一,与某些佶屈聱牙、洋腔洋调的歌剧音乐全然不同,本剧声乐唱段无论是咏叹调、宣叙调还是咏叙调,抑或是重唱和合唱,它们的旋律都具有歌唱性的美质,既尊重汉语四声规律,讲究依字行腔,又追求优美的抒情性和声乐化,顾及到人物在不同戏剧情境中特定的情感状态,故演员唱来朗朗上口,观众听起来悦耳动听。主题歌《呦呦鹿鸣》、谣唱曲《青青的小草》以及屠呦呦与李廷钊的对唱与重唱《别来无恙》等,便是这类唱段的代表。

其二,鉴于本剧的人物、故事大多发生在浙江,作曲家将本剧的音乐语言和风格深深扎根于江浙一带传统民歌和戏曲音乐的肥沃土壤之中,根据情节发展和人物抒情的需要对民间素材进行专业化加工和创新性发展,从而令全剧音乐的民族风格鲜明、地域特色浓烈,听起来亲切自然、韵味十足。第二幕第三场用《马灯调》素材编创而成的女声对唱与重唱《今天是个大礼拜》便是其代表。

其三,在此之前,我国民族歌剧音乐创作有一条重要而又成功的共同经验,即:继承传统板腔体戏曲的思维和结构,创作主要人物核心咏叹调,通过不同速度的板式变化和连接来表现人物复杂情感和内心冲突。新时代民族歌剧的音乐创作,要否以及如何继承、发展这条基本经验?成为当下歌剧界一个聚讼纷纭的理论与实践话题。在本剧中,孟卫东用自己的方式对此作了回答——在青蒿素实验遭遇第190次失败之后,屠呦呦唱了一首大型咏叹调《我该怎么办》,全曲通过速度不同的六大结构板块,刻画了屠呦呦内心的痛苦、郁结以及在坚持和放弃之间抉择的思考和矛盾。关键的问题是,这六大板块并非是西方歌剧咏叹调的常见结构,或许也可用通谱歌来解释。但是我认为,从民族文化血缘说,这首咏叹调更接近于此前民族歌剧的板腔体结构,只不过作曲家有意识地重点突出了板式的变化与对比,未沿用传统戏曲声腔或民间素材,代之以自创的新音调而已。这就告诉我们,在新时代民族歌剧主要人物核心咏叹调的创作中,板腔体思维和结构并未过时,起码本剧提供的“弃腔就板”(即摒弃传统声腔,只用板式对比)方式乃是一种创新。即便此前运用板腔体思维和结构(即既用“板式”,也用“声腔”)创作的民族歌剧核心咏叹调,远如《白毛女》中的《恨是高山仇是海》、近如《野火春风斗古城》中的《娘在那片云彩里》,也绝不如某些同行所说,必然会导致所谓的“复制”和“陈旧”,关键是看作曲家如何对待板腔体思维和结构,如何对之进行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其四,作曲家运用专业音乐结构组织大型音乐-戏剧化场面的艺术成就值得重视。较为典型的一例是,第三幕第三场《咱中医人的梦想》,以院领导、众同事的合唱《滴答滴答》为主部,象征时钟行走时的滴答声,营造出一派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以屠呦呦的独唱为第一插部,描写她以身试药时的内心体验和崇高情怀;以屠呦呦与丈夫李廷钊的隔空对唱与二重唱为第二插部,抒发夫妻二人在生死考验面前的互相告慰和鼓励,由此构成一个大型回旋曲式场面,于主部再现中有变化,在紧张气氛中有抒情,在强烈对比中有统一,最后又返回到“滴答滴答”的紧张气氛中,通过严整的音乐结构生动而形象地营造戏剧气氛,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此外,第一幕第二场《选择》中的《要高考了》,也是一个近似的大型回旋曲式结构。应当指出,这类超越歌剧分曲篇幅和规模的大型音乐-戏剧化场面,在过往的民族歌剧中绝少见到,因此值得今天的作曲家们重视。

但若想把此剧打造成精品,我以为还需在一度创作以下几个方面精心打磨:

首先,在剧本创作上,整体篇幅稍嫌冗长,第一幕的戏剧品格较弱,看来立主脑、减头绪的工作仍不轻松;剧诗的文学性、音乐性有待提高,转韵、换韵也过于频繁。

其次,在音乐创作上,应加强人物音乐性格的鲜明性和个性化对比,注意防止、切实避免音乐形象的同质化倾向。重要音乐主题的贯穿是必要的,但一些旋律、音调在剧中过多地在不同人物身上反复出现,非但容易产生单调感和听觉疲劳,更重要的问题是,在削弱了全剧音乐丰富性和新鲜感的同时,也降低了全剧音乐的戏剧性品格。

我深信,只要《呦呦鹿鸣》一度创作团队在现有成就基础上认真听取广大观众和业内同行的意见,遵循歌剧思维,以“十年磨一剑”的精神和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的“三精统一”标准,对剧本和音乐进行精心打磨和反复锤炼,就一定能够将本剧打造成真正的精品力作,为新时代现实题材歌剧创作树立一座丰碑。

二、《陈家大屋》的剧本和音乐创作

民族歌剧《陈家大屋》,编剧冯之,作曲杜鸣,导演黄定山,湖南郴州市民族歌剧团2018年8月首演于郴州;2019年初,在第六届湖南艺术节上获“田汉大奖”。

(一)《陈家大屋》的剧本创作

剧本将笔触聚焦于湖南郴县富商陈嘉木,描写1928年湘南暴动,陈嘉木之女、中共郴县县委秘书陈昭玉,与其未婚夫、时任中共郴县县委书记夏明以结婚名义回乡,配合农民军攻占郴县县城,令陈嘉木处于极度矛盾的境遇中。后经历陈昭玉被捕、为救爱女10根金条被国民党保安大队长龙广才所讹,夏明不幸牺牲、白匪即将还乡等事件,令陈嘉木更加进退维谷。最终,在其母亲夏奶奶和女儿陈昭玉的鼓励下,以全部家产资助红军上井冈山。

陈家大屋、陈嘉木等,系在真人真事的基础上创作而成。其中,陈家大屋,系湘南一座清代民居建筑,砖木结构,青瓦盖顶,青砖砌筑,青石铺底,古色古香;陈嘉木的原型是出生于陈家大屋的陈九韶,系早年加入“同盟会”的开明人士;陈昭玉的原型是曾志,原名曾昭学,参加“湘南暴动”后上井冈山,“文革”后任中共中央组织部副部长;夏明的原型是夏明震,时任中共郴州县委书记,后在“反白运动”中牺牲。

整体看来,冯之的剧本能将历史真实化为艺术真实,围绕陈嘉木这个全剧第一主人公组织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并在渐进式情节展开中为他设置各种戏剧事件和冲突,所营造的各种“非此即彼”的两难抉择将他逼入绝境,由此激发出强烈的内心冲突和情感波澜,最终完成从富商到革命同情者和参与者的命运转折,且达到较高的艺术境界,已属不易;其思想艺术质量,较之此前、此间和此后出现的不少剧目(包括近年来入选“工程”重点扶持和滚动扶持的某些剧目)都要好得多。尤其是陈嘉木这个典型形象,在我国民族歌剧所塑造的形象系列中是独特的和唯一的,具有不可取代的价值和意义。

不过,若想将《陈家大屋》打造成真正的精品力作,仍有许多工作可做。

剧本对第一主人公陳嘉木形象的塑造不够丰满,对他内心矛盾的揭示和开掘亦远未到位。一方面,他是开明商人,在工农革命的大背景下,他对公开打出“打土豪,分田地”旗号的共产党,心怀疑惧是很自然的;加上儿子陈昭远的蛊惑,又使这种疑惧得以强化——是为负能量。另一方面,其母夏奶奶有辛亥革命的背景,他本人与夏明的父亲有深交,对夏明的牺牲心怀愧疚;家里又出了两个共产党,必为国民党所不容;作为父亲,在爱女面临死亡威胁时不能见死不救;何况还有其母夏奶奶、爱女陈昭玉晓以大义——是为正能量。这个人物,正是在这两种正负能量的反复拉锯和强力绞杀中才最终毅然决然走上资助共产党的革命之路。

而夏明的牺牲表现于幕后,过程过分简单,将这个资源轻易放过了殊为可惜;陈昭远夫妇着墨嫌多,占了不少篇幅,大可精简;陈昭远的转变显得勉强,也太突兀了些;到后面根本没戏,站在台上十分尴尬。反面人物龙广才,脸谱化了。设若将龙广才删去,让陈昭远成为上述负能量的代表者,会否有另一番景象?

剧诗创作有不少优点,但总有一种抒情成分过重、脱离剧情和人物性格的疏离感,显得空洞,不走心,不动人,个别地方还有概念化的痕迹。

还有一个细节——在红军即将东进井冈山之际,上级命令陈昭玉筹集大笔经费,有些不合情理,有强行摊派之嫌,与红军政策不符。

(二)《陈家大屋》的音乐创作

在音乐创作上,杜鸣吸收一些湘南民歌和花鼓戏的音乐素材加以编创,地域风格和民族韵味相当浓郁,旋律优美动听,歌唱性很强,也运用了对唱和重唱与合唱;最后陈昭玉与夏奶奶告别的对唱系在当地一首民间歌曲的基础上发展而成,构思精巧,剧诗朴素,旋律也很感人。

听得出来,陈嘉木的一首咏叹调颇有板腔体的模样,在陈昭玉和夏明的唱段中也融进了某些板腔体因素。由此看来,此剧民族歌剧的特点较为鲜明。

可惜,剧中某些唱段系歌曲思维的产物,导致人物的音乐个性不突出,音乐的戏剧性展开也不够充分;旋律优美动听的确是一个重要优点,但对民族歌剧音乐来说,一些唱段缺乏动心、动情、动听、动人的品质,终究是一个缺憾。

扮演陈嘉木的高鹏,扮演陈昭玉的刘洺君,扮演夏明的吕宏伟都有较高的歌唱和表演水平,胜任愉快地完成了各自角色创造的使命。只不过,受当地条件限制,管弦乐队是凑起来的(多数演奏员都是业余出身,或者是中学生),尤其是弦乐的中低音组,演奏水平和音准都不能达到基本要求。所幸,经过指挥家王燕的精心调教和严格排练,终将这个乐队训练得中规中矩,委实不易。

三、《红流澎湃》的剧本和音乐创作

民族歌剧《红流澎湃》,编剧游暐之,作曲杜鸣,总导演谢晓泳,南方歌舞团、珠影乐团2020年11月5日联合首演于佛山。

(一)《红流澎湃》的剧本创作

《红流澎湃》以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入选中央十一部委组织评选的“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中国农民革命运动的先驱并被毛泽东赞为“农民运动大王”的彭湃同志的生平事迹和感人故事为原型进行编创,其剧本由两幕六场及序和尾声构成,紧密聚焦于彭湃领导海陆丰农民运动的几个核心戏剧事件,展现彭湃以及追随他的革命者们,对于坚定理想信念的执着追求,歌颂为党、为人民不惜牺牲一切的伟大精神。

剧本共分为两幕六场,前有序,后有尾声,共六个结构单元。序幕采用倒叙手法,通过彭湃在狱中与母亲跨时空回忆,引出以彭湃短暂而壮烈一生这个主导情节——从乡村富家子弟留洋,到归国后进官府任职;从不满官场腐败愤然挂冠而去,到深入民间感受疾苦;从接受革命信仰、亲近百姓,到放弃家族遗产中最重要的田契;从率领广大农友与反动势力进行面对面的斗争,并在党的领导下组织农民自卫军武装,建立我国第一个红色政权——海陆丰苏维埃政府,直至最后被捕在狱中英勇就义,就此在歌剧舞台上生动再现了这位“农民运动大王”的英雄事迹。

值得特别指出的是,鉴于本剧主人公彭湃,历史上确有其人、实有其事,属于典型的真人真事题材,故剧作家在处理其中真实与虚构的关系上,较好地践行了“大事不虚,小事不拘”原则——除彭湃之外,彭湃的爱妻蔡素屏、母亲周凤、祖父彭藩,在彭湃感召下走上革命道路的农会代表张妈安、与彭湃一起牺牲的杨殷等四烈士皆确有其人;而心地善良的管家伯、田渔鼓,以及代表反动势力的地主乡绅陈宗仁、县长胡步清等,均系虚构人物。剧作家对真人真事与虚拟人物的处理是得体的,故既确保了本剧的历史真实,又为情节与事件的戏剧性展开提供了丰沛的艺术质素。

此外,剧作家还有两个具体的艺术处理,也颇具创意。

一是彭湃的外衣这一核心道具的设置。第一次出现在序幕,少年彭湃路遇佃农受鞭打,将外衣脱下来给他披上;第二次出现在尾声,临刑前的彭湃再次脱下外衣,盖在身受重刑的难友身上——通过外衣这一核心道具的首尾呼应,刻画了彭湃柔软与温情的一面。

二是田渔鼓这个人物的设置。首先,作为全剧的叙述者,勾连情节、交代背景,承上启下;其次,又是当地“渔鼓”艺人,通过他的歌唱,为全剧音乐带来浓郁的地域色彩;更为重要的,他还是剧中的一个人物,直接参与了情节与事件。

(二)《红流澎湃》的音乐创作

杜鸣是湖南籍的作曲家,但南下广州、在广州军区歌舞团从事音乐创作多年,对广东丰富而又极具地方特色的民间音乐非常熟悉,故为民族歌剧《红流澎湃》作曲,对他而言可谓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为此,杜鸣不仅在人物唱段和场景音乐中融入了诸多广东民间音乐元素,如田漁鼓的唱段中极具岭南特色的汕尾渔歌、爷爷寿宴上欢天喜地的《祝寿歌》、田间载歌载舞的《薅草歌》等;与此同时,也在交响乐队中加入海丰一带常使用的特色民族乐器秦琴、椰胡以及竹笛、唢呐、大三弦等,以增强全剧音乐的地域特色和民族风格。

杜鸣共为全剧创作了41首唱段,多数皆优美流畅、悦耳动听,但全剧音乐创作的重点,则放在精心打造主要人物的核心咏叹调上,为此投入了大量的精力,也充分体现出他那出色的旋律铸造才华。其中较有代表性者,一是彭湃柔情舒展的咏叹调《起风了》,抒发彭湃内心情感,以及像风一样自由的心灵,表现他对理想信仰的坚定追求;二是在狱中牺牲前歌唱的咏叹调《中国共产党万岁》,结构规模宏大,心理层次丰富,歌唱难度很高,格调雄浑昂扬、慷慨豪迈,扮演彭湃的毋攀唱来激情奔涌,台下观众听来心潮澎湃。

此外,蔡素屏两首咏叹调《夜色已低垂》《星满天》,也以真挚动人的旋律表达了这个柔情似水的妻子对丈夫彭湃的深切思念与殷殷关爱,并在音乐的整体气质上与彭湃的男性阳刚和革命豪情形成一刚一柔的对比。

在《红流澎湃》中,杜鸣十分重视重唱曲的创作,如彭湃与蔡素屏的夫妻二重唱《太阳已经升起》、彭湃与母亲的母子二重唱《孤灯伴黎明》、蔡素屏与彭湃母亲的婆媳二重唱《一场天灾》等,表现了两个人物在不同戏剧情境下深切动人、真实可感的情感世界。

就合唱曲的创作而言,印象较深者,当推彭湃与好友们的合唱《那是个什么官》,仅以寥寥数语,便生动地刻画出彭湃誓不与黑暗官场为伍的耿直性格。

就《红流澎湃》乐队音乐而言,以《国际歌》主题贯穿首尾,乐段之间衔接顺畅、调性色彩过渡自然、配器比较精细讲究,都是其主要特色。

不过,从总体上说,《红流澎湃》在多声部、戏剧性的重唱和合唱创作,以及乐队音乐更多介入剧情、参与人物音乐形象塑造等方面,仍有较大的改进与提高余地。

以上三部剧目,虽未列入“工程”重点扶持剧目,但它们的创作与演出都是在“工程”宗旨巨大感召和积极推动下进行的,都是对我国民族歌剧经典魅力、宝贵经验的当代传承和创新性发展,故而值得我们为之鼓与呼。

[项目来源:本文为2019年度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重大项目《中国声乐艺术研究》(19ZD14)阶段性成果]

居其宏  中国音乐学院特聘教授,南京艺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责任编辑  张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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