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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意味着我(创作谈)

2022-03-29孙山外

滇池 2022年4期
关键词:意识流虚构阶段

孙山外

长久以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小说究竟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最开始写小说时,它对于我而言,是激情的喷涌,是在生活琐碎屈辱积累下不得不爆发的情感,所以我的初期写作爆发性极强,短篇往往一蹴而就,即便它的质量不及一些圆润打磨过的文章。

但,我想这是每个青年作者必经的阶段,在有表达欲的前提下,大量练笔,将自己的思想以某种易于表现的形式流露出来。诚然,在这个阶段写出的文章,在内行人看来,会稍显幼稚,只有单一的情感而没有逻辑的马车去驾驭,确实只会让自己的文章显得蹩脚且多余,即便里面有不少老手已然丧失的创作冲动和充沛情感。

所以写过一段时间后,我渐渐回头,开始认真思考开篇想的那个问题,因为我隐隐感觉到,写作一直无法提升到另一个层次的重要原因,就是在于忽略了这个直抵本心的问题。在整年掷笔停止写作后,我终于想通了这个问题:小说对于我而言,它就意味着我。

没错,小说对我而言,它就意味着我,就像我的儿子,我期待在它身上看到我的诞生、成长和死亡,它不完全是虚构,相当程度上是生活本身的映照,某些事件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并且,随着人生阅历的丰富,我会在保留语言味道的前提下,将以往无法细节化的、只能用意识流表现的段落,换为更易于理解的现实性情节,使得小说更易于表现情感。

在轉变的过程中,我写下了《离心》和《稻梦》两篇小说。

《稻梦》,盗梦,南柯一梦。在这篇小说中,我彻底放弃了之前连篇累牍的意识流描写,只在衔接、场景描写和烘托上点到为止,我希望能让读者在阅读时,更加畅快,更易于体会文字背后蕴含的情感和主题。

《离心》则不完全是虚构的,是身边朋友的真实生活的总和。他们来自不同行业,演员、京剧少女、拳击手等等,我像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尼克,充当一名安静的倾听者,将他们发生在不同年龄段、不同性别之间的故事记录下来。我所记录的,只是他们人生的某一段旅途中发生过的离经叛道的事,有些和他们当下的状态契合,有些则完全相反,甚至让人难以想象这是曾经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我渐渐认为,一种近乎残酷无情的青春,在每个人身上悄无声息地碾压过,在生命的某个阶段,他们都曾魂不附体,宛若离心,然后又在某个时刻,渐渐回归,回归正常的轨道。

我想文学上的进步,很大程度上源于离开了文学。

在停笔的一年多时间里,我做了很多事,写歌、拍摄制作视频、参与创业、去远方旅行等等与文学毫不相干的事。其中一部分是我大学毕业后赖以生存的本领,另一部分是纯粹的个人兴趣,我本以为这样会让我和文学越走越远,但真的就像人们说过那样,离开故乡才能意识到故乡的存在,文学也是一样,暂时的远离它,才能意识到它的存在,并且超越自己。

在“不吐不快”和“无话可说”之间,我终于找到了平衡点,并慢慢学会如何以合理的方式将其表现,我认为这是值得欣喜的。我还记得一位编辑老师曾对我说过,每个写小说的人都会有类似的经历,在写过大量类似的作品后,突然感觉自己“不会写小说”了,但只要能跨过这个阶段,又会更上一层楼。

在一次文学会议上,主持人让每个参与者发言,谈谈自己对文学的看法。所有人轮番发言,但说实话,我一点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矿山、上山下乡、知青等等字眼离我太过遥远,我从来不会否认父辈生活的价值,但我也得承认,我对过去兴趣不大,我对未来很感兴趣。

小说应该是面向未来的,至少也是立足当下的。单纯记录过去,那是史官的职责,不是小说家的工作。一个写作者在当下的社会中,充当什么样的角色、完成怎样的使命,遇到了怎么样的困惑,这是我现在一直关注并加以书写的事。

文学永远是我心灵最后一片自留地,它对我而言,不是五年十年的马拉松,是一生的抗争。

责任编辑  包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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