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以上电视
2022-03-28吕志军
◎ 吕志军
“你儿上电视了,你也要上电视,你还不走?”国强把土土往外拽。
“上什么,我不上。”土土很后悔把儿子的事告诉国强,都怪自己骚情,儿子是儿子自己是自己,自个儿乐一下就行偏要给他说。土土把自己骂了好几遍,幸亏被机器吼叫遮住了。
“走走。”国强又扯土土的衣服。
国强是师傅,土土来这个单位先认识的他。
“去,靠边站着。”当时,国强拒绝土土的时候头都不抬。机器把地面震得像跳舞,土土忐忑不安地呆站在后面。
“交给你了。”车间主任给国强说。
“什?我才出师了一个。”
车间主任不解释,把土土撇给国强走了。土土站着不敢动,他眩晕,车床上的锭子转得。
等到机器停了,国强看见了土土。“你,你咋还站着?”土土赶忙说,“其他机器早停了师傅。”
国强摘下口罩,拍打身上的会。土土说,“师傅,剩咱俩了。”
国强擤鼻,纸上一团黑的。土土说,“师傅,脸盆我打好了水。”
“倒杯水去。”国强不耐烦地指指桌子上茶油厚厚的搪瓷缸子。
“我倒了三遍了师傅。”土土把发麻的腿脚悄悄活动了一下,又去换了一杯水。
“锭子一定要这么插进去吗?”国强喝水,土土把一只锭子插到签子上。
“你倒学得个快。看你这么个样子估计只有我要你了。”土土把零散的锭子收到框子里摞整齐,国强扔给他毛巾,“明天还这样弄。”
土土就这样成了国强的徒弟。现在,师傅要让徒弟上电视。
国强问,“土土,你来厂里多少年了?”土土把指头掐了掐说16年了。国强说,“一个媳妇都熬成婆了你还不上电视?你儿都上了。”
儿子上中学呢。都怪自己在师傅跟前显摆。土土心里骂自己。
国强把土土往街上拉。土土说师傅我真的想把锭子缠完。国强说,“你能还是师傅能?”土土说当然是师傅能啊。国强说“那你还不听话,把师傅气死啊?”国强只比土土大一岁,可是国强是师傅,土土得听他的。“你知道当初为啥没人带你么?”土土说不知道。国强说“车间主任说了,你是个瓷锤,出个屁都要去厕所放。”土土说那你咋要我了。国强说,“我倒了血霉了,自己出色不了,又来一个。”
街上已经华灯熠熠,饭摊收了,夜摊上了街面。一溜烟的光膀子,如果有个女人在桌上,猜拳的卖弄酒令能把机器声压下去。“师傅,街上比车间吵。”土土想回去,国强说你骚情的今天回去我就不是你师傅。土土说,“师傅,我都出师五年了。”国强说你知道师傅要叫一辈子么?你骚情的就是看不起我,和主任一球样。土土说,“师傅拿了三年的先进,主任咋会看不上你?”国强说,你都五年的先进了咋不上电视,他就是欺负我哩。土土想反驳来着,可不知道该说什么,指着烧烤摊说,“师傅我请你吃烤肉。”国强说占时间,一碗面吸溜完咱们去看小姐姐。
广场上摩肩接踵,汗气脂粉气脚臭气轮番往鼻子钻。土土觉得还是锭子上的棉线味道好,淳朴厚实,天天闻不够。我进厂就喜欢上了。“你是喜欢那些娘儿们了。”土土说我都结婚了师傅。国强说,“你是男人不,你看哪个领导不喜欢女人?”土土说我们厂领导是女的。国强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所以车间主任都是男的。”土土说我们也是男的。国强的痰唾在了逛街女人脚边,土土给女人道歉,国强把眼睛一棱,“想咋?”逛街女人想争辩,旁边的男人把女人拽走了。“看见了吗?这就叫社会。你就是个瓷锤。”
土土挨着骂,就到了小姐姐玩耍的地方。
土土和国强把一口锅搬下车。这下就能耍了。土土说,“师傅,还得要三角铁。”国强说我都拿回来了。土土说,“师傅,你咋拿的厂里的东西?”国强说,我是厂主人不?土土说是。那我为什么不能拿自己的东西?土土说,“厂里的和自家的不一回事。”国强把三角铁往土土怀里一靠,说就你话多。土土说,“师傅,这个得要电焊机。”国强从屋里拉出电焊机,接上电,把遮光罩扣在土土头上。土土说,“师傅你来。”国强说,手艺都让你学完了,你倒谦虚开了。我扶角铁。
土土把角铁先焊了底座,又焊了立柱,拨拉了一下,结实。又拨拉了一下,倒下去能弹回来。“师傅,可以上混凝土了。”国强活了水泥浇筑到里面,齐锅沿抹平叫土土上去。土土说,“师傅我抱不住。”国强说去去去,我来。站上小平板抱住立柱叫土土扳他。土土一扳,国强倒下去,又晃悠悠弹起来。国强跳下来说成了。土土说,“这不叫人笑话哩吗?”国强说谁笑话你?小姐姐天天摇个扇子,里三层外三层,摇出个屁来了能上电视?成千成万的人来朝圣哩,兴许是她长得白皙?你这五年的先进不比她先进?
下班了,土土说我不想去,脸臊得很。国强说,“我费了这么大的神出的主意,你以为是为我啊?赶紧走。”土土就是不关机器。国强把电闸拉了。土土说,“师傅,我回去要给娃做饭呢。”做什,我请你吃泡馍。土土说,“我腰不好,十几年都站出毛病了。”国强说这不就对了吗,耍不倒翁是最好的活腰,你看小姐姐那腰忽闪得软面一样。土土只好往广场去。
“人多处才卖母猪肉呢。”国强否决了土土在广场边耍的提议,把不倒翁拉到了小姐姐的对面。小姐姐那边里三层外三层,照相机的闪光灯能亮瞎钛合金狗眼。国强把土土绑上立柱,马褂子套上,红鼻子小丑面具拴上说,“看哪个货能知道你害臊。”用力一扳,土土就往地上倒去。土土吓得怪叫起来。国强不管他叫,不停喊着,“扭起来,扭起来。”弹了好几个来回土土感觉好些了,说师傅我能稳住了。国强把锭子递上去说,“耍起来。”土土说,我耍不起来。国强说,“你骚情的一分钟布锭九十个,花式收锭一百一,全厂第一,你哄我呢?”土土说我真的耍不起来,脚下是虚的,头晕得厉害。国强说你先耍两个锭,以后再上三个四个,耍死小姐姐你就上电视了。国强开始喊,“快来看,快来看,不倒翁哥哥耍锭了!”小姐姐的外围观众听见了,回过头来看土土,张望了一眼说,看,那边又有个不倒翁。有人说,小丑嘛,跳大神呢,哪有小姐姐好看。你看姐姐那腰,那身段,那水色,说完又扭回头看小姐姐去了。国强不停地喊,嗓子都喊哑了。给小姐姐拍完电视的记者好不容易挤出了圈子,抹着头上的汗水看见了小丑土土。编导说,给个镜头,搭配一下。摄像说,丑得一比,这不糟蹋镜头哩吗?扛着摄像机走了。国强看着土土东倒西歪的背影骂道,“就你骚情的会布锭,你要是早玩这个,还有他们的世事。”
不倒翁扔在了楼下,土土叫收破烂的拉走。国强说你敢,我千辛万苦才想的主意,现在啥人都能上电视,你是先进我就不信上不了电视。土土说,师傅,我就干我的活儿,我不上电视了。国强骂道,“你还是我徒弟不?我徒弟的儿子都上电视了,我徒弟能不上电视?”
说归说,国强也没有好办法,眼看不倒翁在楼下锈了。
吃完饭,儿子问土土,楼下有个不倒翁很好玩,我去玩会儿。土土说,你不好好学习,玩什么玩?儿子说,“抖音上不倒翁小姐姐的点击量几个亿,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土土说,几个亿?我的纱锭要转几十年。“所以咱们也去玩啊。”土土说我不去。儿子噔噔噔下楼去了,一会儿楼下就传来一阵阵尖叫声叫好声。媳妇锅碗洗刷了一半,也噔噔噔下楼去了。土土给国强打电话,说这下不用卖破烂了,孩子们喜欢。国强说,“这就对了,你是个不成器的。”
土土上班,下班,几天不见了国强,问主任,是请假了。继续上班下班。一周了还是没见国强。晚上说起,儿子说楼下的不倒翁不见了。土土赶紧打电话,没人接。次日上班,土土锭子装坏了十几个,棉纱浪费了半布袋。
土土到广场去。广场上人山人海。他跨过唐诗广场,翻过宋词假山,绕过红歌舞坊,转了几个来回,没有。又去音乐喷泉。“万里长城永不倒,问我国家哪像染病”的歌曲震天地响,喷泉喷出来世界第一的高度。土土心急火燎,汗衫在身上黏着。小姐姐的圈子外面,他瞪大了眼睛。一小姐姐倒下来的刹那,就有帅哥哥小姑娘恰到好处地拍照合影。一个大爷架着孙子,等在旁边。小姐姐倒下来,向上勾着头,妩媚地笑着,合影里和白头与小儿的笑脸和谐在一起。电视台的记者跑前跑后地拍着。晚上,小姐姐耍不倒翁的镜头抖音里有,头条里有,快手里有,电视手机里都有。
土土跑累了,在阿Q铜像前坐下擦汗,哪里去了?他问自己。不会出事吧?他又想。对面是一位盔甲大哥,一手錾子,一手拿锤,锤子慢慢砸过来,“咣”,砸在錾子上,人群哈哈笑起来。有妹子喊,“哥哥,给笑一个。”盔甲哥不笑。妹子又喊,“哥哥,你不笑,我回家先睡了。”錾子大哥笑了,人群笑得更厉害了。猛地,土土觉得他肩头挨了一拍,转过头,什么也没有。刚坐下,又是一拍。偷眼翻上去,妈呀,阿Q活了,正拿毡帽拍他呢。
土土沮丧地回家,晚上,他做了噩梦。
土土越发后悔了。他给儿子说,我不该给国强说。儿子说,“说什么?”土土说,我说有人上电视了。儿子问,“谁?”土土没说。儿子说,我也要上电视。
这天土土正往签子上布锭,主任说,你来一下。土土跟着主任走。土土意识到可能跟国强有关。果然,一进门主任就把门关了。主任问,“你师傅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土土摇摇头,说我师傅很感谢您,给了他三次先进,给了我五次先进。主任说,“我的意思不是这个。”土土说那主任您是什么意思?主任说,“我想提拔一个副主任。”土土说,那肯定是我师傅啊,他就知道工作。主任说,“你考虑还有谁?”土土想了想说,我看就只他。主任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土土出了主任的门,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国强,可是,电话还是打不通。
晚上,土土一个人吃烤肉喝啤酒,他觉得师傅才是个瓷锤。
土土照样上班。上班,他布锭,偶尔耍着花样装锭,那时会有女工围上来看他耍,或者叫他教她们耍。晚上睡觉,媳妇在旁边滋滋滋地睡,他睡不着,脑海里不倒翁晃来晃去。再过了一段时间,他把不倒翁忘了,国强还是在他脑海里转。见到国强的时候,他已经把上电视的事忘了。
周末,儿子说,上课累死了,脑前叶是作业,脑回路还是作业,我要去看小姐姐。土土说,“广场上有好多唐诗宋词,有精美风俗铜雕,看看也好。”
密不透风的人。小姐姐周围已经围了成千成万的观众,好多人不远万里,从首都、从广州、从上海风尘仆仆而来,拍了视频,看了摇扇子,心满意得地再赶回去。土土扯儿子,儿子不出来。
这时,土土看见了国强。
国强在头上包了陕北的白头帕,两个帕角像白兔耳朵,脖子上围着一条红丝巾。他赤着上半身,胸脯油光水滑,在夜灯照射下星光乱射。下身半截水桶裤,绿得像法国绒,腿间吊着一把大铜锤。他站在不倒翁上,匍匐,起来,站直,倒下。那只铜锤晃来晃去,随时要把裤子拽下来的样子。
国强看见了土土。“嗨,徒儿。”土土看着那把铜锤转身想走,国强又喊,“嗨,你别走。”一个人走过来,给他手里塞了一把塑料环。“土土,套。”
土土不明白。儿子夺过土土手里的环,套一只在铜锤上,把国强扳倒,“射!”国强弹起来,塑料环被投出去,落在散开的标着不同价码的各种美女娃娃中间。“你不走运。”国强说,“继续。”儿子又来了第二次。没有中。第三次套住一个日本美女。
媳妇也要来。国强转个身,那边是一群帅哥哥,穿着汉服胸脯垫得高高的在跳舞。又回转了头。
“你咋会?”儿子说抖音上看的。国强在土土耳边说,“我们以前丑得不到位。这个挣钱,真的,奶奶的。”土土拉了媳妇儿子回家。他身子难受。儿子说,你不看抖音快手头条,国强叔叔是网红,很大的网红,和小姐姐齐名了。土土说,“快走,我恶心得厉害。”
国强真的完成了他交给土土的任务,上了电视。那天,学校开家长会,有专家上课。专家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教育家长。”后面专家的话土土没记住,因为专家批评了家长,毫不吝啬词语。土土觉得自己很浮躁,羞愧难当,因而把专家名言警句的教训从耳边都滑了过去。学校为了家长更好地学习,专门为每位家长从专家处购买了教育资料,一套八百元。土土拿回来,郑重地把电视机前的杂物收拾干净,把儿子按在座位上观看。因为学校要求家庭共同学习,“那样才有效果。”看了十几分钟,专家喋喋不休的说辞使儿子很不耐烦。案例出来之后,儿子才把不停把玩的手机放在一边。土土看到了国强。国强在玩不倒翁套圈。这是一家电视台对国强的采访节目。因为国强的流量已经远远超过小姐姐、李子柒、易中天,其带来的经济效益以亿计,他被称为新形态经济的创新者。国强在电视节目里透露,他腿间的铜锤由原来的塑料镀铜换成了真金锻造云纹空心锤,“它将为新经济带来更巨大的促进。狗……”国强在节目结尾总结,似乎意识到不该说脏话,他补充道,“go,lat'sgo”。看到这里,儿子说,“爸爸,英雄不问出处啊。”土土羞得满面通红。
土土午休的时候,女工们把他围在中间,要他讲师傅耍铜锤的故事。土土说,“我不知道。”女工们粉拳乱捶,他是你师傅,你骗谁啊!土土不说,女工们更加迫切。她们找到主任,让主任逼着土土说。土土只好说,“他那只铜锤,我和他……”讲到精彩处,车间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惊叹。主任为了满足大家的上进心求知欲,又专门停工开辟了时间,请土土做专题讲座。土土为了讲好,把自己和国强制作不倒翁,怎么从阿Q铜像受到启发创造出空心大铜锤,怎么提炼出套圈游戏等等做了深入而细致的整理,当然免不了添油加醋。总之,土土成了著名讲师。
因为儿子上学的缘故,学校在下次家长会召开的时候,邀请土土做创新性思维专题讲座。他赢得阵阵掌声。好多电视台约不上网红大忙人国强,就约土土采访。“哇,你爸爸原来这么厉害啊!”老师同学们认识到土土厉害,似乎土土儿子也厉害,为此,儿子座位从后排调到了第一排,也上了一次校园电视。
土土上电视没做到,可是师傅国强做到了。
土土在电视里常看见国强。
土土又在电视上看到了国强,那时他情绪更加高昂,他畅谈着自己创业的经历。“我们主任说,给你副主任好吧?我才不信呢。我徒儿比我能干踏实十倍,他都没给,为啥会给我?我要创业。”国强对着镜头说。之后,是沉默。
“照顾好儿子。”土土和儿子,以及国强的儿子坐在电视前。看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国强说的是哪个儿子。总之,国强盯着手腕的手铐,不说。
据说,他是涉嫌用那把空心锤诈骗,诈骗了多少,诈骗的谁,没有报道。
土土向车间主任请了假。“抖什哩?”从车里出来他就骂自己。他把自己的腿稳了稳,把一大包东西交给狱警,跟着另一个狱警朝前走。他看见了铁丝网,哨楼和枪。阳光很好。秋天一点都不凉,他都出汗了。到了。狱警说。“到了?”土土回答。
尽管在屋里,国强的头皮还是泛着光,那一头乌黑的发以前藏在陕北毛帕帕里,露出两只兔耳朵。现在被剃了,显现出原先的土壤。半年不见,国强脸上的肉有点长横,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愈合后细微的伤口影子。你来干啥,骚情的。他给狱警说,我徒弟。后面的狱警笑着递给他一根烟。“师傅你白了。”土土说。国强说我现在忙得很,经常上电视。“车间主任换了,主任升副厂长了。女主任很漂亮。”国强说我知道,我吃得好,睡得也很香。土土说,“师傅,这是我当年见你时的衣服。”国强说我和明星、商人、官员、医生、盗贼在一起看太阳,奇怪就是没有强奸犯。土土说,“儿子都很好,现在天天晚上做作业,没有乱跑。”国强说,我发现自己有了新技能,如果我想哭,眼泪立马就下来,下雨一样。如果灯光打开,记者意想不到的效果都能拍出来。土土想说“不倒翁卖了废铁”,到嘴边换成了“你好好的,少抽点烟。”国强不抽烟的。厂里都是女人和纱。墙上有标语。在家里国强也不抽。国强一分钟布锭八十九个,花式收锭一百零九,全厂第二,仅次于自己。国强说,你去广场不,看喷泉不?土土再没去过。他也不准媳妇儿子们去。土土说,“咱们厂要股份制了,厂长和主任们都入了股。”国强说我早知道,我问你看喷泉不?土土没办法,就说“不看。儿子以前也没上过电视。”国强说小姐姐不行,我耍的花样她没有,她脸好看,我姿势妖娆。土土说,“马上要考试了,作业一摞一摞的。”国强把手从底下往上扬,手里的烟上下翻舞。土土不明白。国强说瓷锤,喷泉,世界第一的喷泉。土土说,“我该回去了。”国强说你看的喷泉是死的,水上去了,落下来还是一泡水,尿一样。要是人呢?土土说,“师傅,我真的该道别了。”国强说,把人喷上去,配上筋斗云,下来有强力弹簧垫再弹上去,男人女人,老的少的,一起弹,那才是真的喷泉,好看。要是不穿……土土说,“我带了一些吃的喝的穿的警察会转给你。”国强转过身问警察明天有采访任务没,警察又递给他一根烟。真的没有强奸犯。国强冲土土背影说。
国强始终没有问儿子的事。土土也没有告诉国强,儿子在他向师傅吹牛的时候真的没有上电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爸爸,我要上电视。”儿子不知道谁是他的偶像,他每天的任务是做作业,没有几个人留有深刻的印象,而那些经常上电视的人他又说不出来敬佩他们什么。爸爸逼着问,他就顺口答。
土土从车间把师傅那只搪瓷缸子找出来,细细洗刷了交给国强的儿子。
那天晚上,土土哭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