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 （组诗）

□王幼海

陷入旧时光

我坐着喝茶， 中午时分

光线有点昏暗， 又忆起了那些火把

找远方的友人说话， 清理灰烬

现在抑郁正掩盖悲伤， 翻卷窗外的烟尘

雨丝翻腾的天空， 又多了一层

我不懂的颜色， 像我手心薄薄的凉纸

一再地消融， 看世界仍没变样

其实对生活， 我欠下很多

关于爱、 负罪、 幻想、 橱窗里的因果

旧时光里的人物， 忽明忽暗

有人迎来又告别， 有人敲幕后的钟

我只有这时， 才离自己很近

去忏悔我身后的背影

如我父亲一样， 一遍遍折腾老去的光阴

说院落荒芜， 早年的梨树不会结果

怀念永远是那么漫长， 那是他的话

现在我也一样， 会整日呆在屋外

逆流于我的河里

年的味道

藤蔓又爬满屋檐， 我的院落多了来客

光阴的湖面又盈了一圈， 年的味道

只是我经常醉在这里， 向时间伸着手

恍恍惚惚， 枯叶又落了一地

现在， 我看见被背弃的无辜的天空

盲目地陷于服从

一年， 一年， 浮世的铃音混迹

果实离开树枝， 大地又会滂沱如泥

一些新的生命还没上路， 梦在集结

但我知道， 年的味道会胜于一百架马车

送来锦缎和琴音， 凉凉的白纸

还有时间里的幻觉， 不仅如此

我还窥见时间挥舞这万千的寒光

元宵夜的念想

又是一年， 有人醉在灯下

有人舞蹈， 有人玩弄花间的妖术

也有人掩耳盗铃

这些高潮被一再抬起， 夜雨里

你编织的花灯， 还不肯泯灭

仿佛在隐隐祭奠这些轮回

今夜又有梨花落下， 我臆想花灯的来历

来路不明的途中定有钟摆晃动

蠕动的花丛， 有毒汁释放在空中

而隔岸人群的脸上， 密语浮现

夜空斑斓的烟火， 更让我看尽残局

我侧身隐于门内， 拒绝观火

即使花间的谎言早已逃跑在真相之外

背弃也仅是一转念间， 我这样理解

过后的元宵夜， 像一场小雨

消遁在无限的念想之中

秋的暗语

秋天有着枯木的偏旁

一个临走之人巨大的阴影

秋天有着落叶的汪洋

一个个仅剩的回顾

秋天， 无数个秋天， 沼泽般蔓延的秋天

它曾是我的好天气， 如今它成为我一张虚空的网

多少次， 我热衷于在秋一样的密林里表白

秋海棠般慢条斯理地穿过你弯曲的长廊

这谜一样的方程式， 有着太多堆积与雾障

有着萧瑟、 落败与失之交臂

相爱与锯齿般的伤痕

如今， 它像极了我脚下的落叶， 正不动声色地

深藏于秋的泥沼， 未曾凋零般覆盖着往昔

为此， 我仍热衷于穿越秋的繁复， 让往昔镀金

落叶纷飞般， 平衡着体内虚无的火焰

一个人的叙述

我们已不再对未知充满幻想

在陌生里点灯， 遥望星宿的异光

一个人枯坐， 抽烟， 对话

练习光里的梦遗。 它潮湿地贴着地面

在我们的身后

那雨后潦草的房檐

扭过头去的秋色

都将成为一个人的光景， 一个人的孤独

于是臆想， 整日整夜无用地纺织

像这个岛的海水， 永无停息

若此时浪花溅起， 一定不是我们

多数是你我会为它的溃败而愁

写下光斑里的枯荣。 这难以重构的人生

多少会带来隐痛， 像你我沉入这悠远的腹地

活过来的人物， 撒下的网

一条时光鲸鱼缓慢地沉入浪中

爱的模样

风儿咤起

掠过你笔直的长发

你的门轻轻地为谁而开

一页， 两页， 三页

你提起生命中不算厚重的情感之笔

为我留下空白

待何时， 尝尽你所有

写下沉沉的铅字

不留爱

字字不留

一枚针的吸引

许多年我都不曾触动留在血液之河的那枚细针

它不声不响， 许是老了

像一位年迈的钟表匠， 不在花园中走动

聚敛生命遗留下来的时光

而如今， 它却把另一枚时针按放在你那儿

连同一段弹簧， 别在你的蝴蝶裙上

风一吹， 这所有的馈赠都将跳动起来

滴嗒， 滴嗒， 把我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