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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曼德尔施塔姆诗选

2022-03-27骆家译

散文诗(青年版) 2022年3期
关键词:曼德尔天空诗人

骆家译

主持人语:曼德尔施塔姆一生命运坎坷,四处漂泊,居无定所。苦难并不能成就所有的诗人,但成就了曼德尔施塔姆,他以诗人的名义充当时代的代言人,把个人的苦难升华为耀眼的诗歌之光。本期特邀诗人、俄罗斯诗歌译者骆家翻译曼氏一组晚期诗歌,这些诗作写于他在沃罗涅日流放期间,在如此艰难的时日里,诗人以隐忍而明澈的抒情书写悲苦和恐惧,但也不忘吟唱力量和对美好的期盼。阿赫玛托娃写到:“正是在沃罗涅日,在他失去自由的那些日子,从曼德尔施塔姆的诗中却透出了空间、广度和更深沉的呼吸。”

奥西普·艾米里耶维奇·曼德尔施塔姆(Osip Emilyevich Mandelstam,1891-1938),俄罗斯白银时代最卓越的天才诗人、散文家、诗歌理论家。著有《石头》《悲伤》和散文集《时代的喧嚣》《亚美尼亚旅行记》《第四散文》等诗集。

在垂头丧气的枝丫间

在垂头丧气的枝丫间

一位魔法师正跟

几匹枣红或淡栗色马儿

小声说话——

它不想唱歌,掉色的

懒惰的勇士——

还有一只小巧、声音洪亮

在此越冬的灰雀——

低悬的天空之下

拱形的眉毛之下

我迫不及待要坐进

雪青色的雪橇里。

大车队如遥远的路碑

大车队如遥远的路碑

从大厦的窗玻璃望去。

不热,也不冷

一条河显得亲近。

远处是什么树种的树林——云

杉?

不是云杉,是雪青色,

那里的白桦多么漂亮,

看来我没准会说——

不过似墨黑空气的散文

难以辨认,却轻盈。

挚爱的和平酵母

挚爱的和平酵母:

声音、泪水和劳作——

下雨的重音

沸沸扬扬的倒霉事

还有声音的损耗——

哪个矿石可以偿还?

贫瘠的记忆里,第一次

你觉察到杂乱无序的凹痕,

富含铜的河水暴涨——

你尾随它们,

自暴自弃,亦不为人知——

无论盲人,抑或导盲犬……

我在科里措夫附近……

我在科里措夫附近,

像一只苍鹰被戴上脚环,

没有信使要找我,

我的屋前没有一级台阶。

我的脚上系着

一片青色的针叶林,

仿佛一位邮差,无人差遣

视野倏忽大开。

草原上,低矮的草丘

被放牧——

万物飘动、游走

夜宿之地、深夜、夜色——

仿佛盲人一样被带走……

树皮一样的天空,你的眼睛

树皮一样的天空,你的眼睛,

还有远处回转身来的叩头,

纤细的、喷着香水的

睫毛的失言总得到袒护。

他会否被祝福

既然长久生活在祖国——

惊讶的眼睛似漩涡——

请将它一刻不停地瞥向我。

看似已心甘情愿

那些流年似水——

忽闪忽闪的、美好的、

无影无形的,暂且恳求的。

微笑吧,拉斐尔画布上愤怒的羔羊……

微笑吧,拉斐尔画布上愤怒的羔羊——

世界之嘴也在画上,但它面目全非:

芦笛低吟的气息中,请消解珍珠之苦,

盐已侵入,变成大海绒绳湛蓝、湛蓝之色。

空中海盗与洞穴森森的色彩,

暴风雨停歇的褶皱膝上尽显,

比面包还干硬的岩石上——嫩绿的芦苇丛,

可令人惊叹的伟力悬浮在天空各个角落。

当金翅雀在空气的奶油中

当金翅雀在空气的奶油中

突然颤抖,仿佛心绞痛发作——

仇视像胡椒粉一样撒在学者的披风,

包发帽——黑得发亮。

铆住小横杆儿,铆住小木板

铆钉不动的还有百鸟之笼,

世上的一切均不择手段,

出了一个森林的萨拉曼卡①

专治不听话的聪明鸟!

注:①萨拉曼卡,指的是西班牙萨拉曼卡大学。从创作时期来看,此诗应与曾任萨拉曼卡大学校长、西班牙作家、哲学家米格尔·乌纳穆诺(Miguel de Unamuno,1864-1936)在生命临终时期,因被指参与法西斯叛乱而被弗朗哥政府法令解除大学一切职务的新闻报道有关。原注。

噢,這个迟缓、气喘的旷野……

噢,这个迟缓、气喘的旷野!

我烦它已忍无可忍——

可它刚缓口气,视野便袒露无遗——

恨不得拿眼罩罩住双眼!

我宁愿忍受层层叠叠飞沙的脾气

在参差不齐的卡玛河两岸:

我宁愿抓住它羞涩的衣袖不放,

还有它的圆形波纹、边缘和涡旋。

最好我还能跟它合手搭档——一世、一瞬——

一位被激流险涡缠身的嫉妒者——

最好我能听到浮游木排的树皮下

年轮富含纤维的运转……

如今,我深陷亮闪闪的蛛网之中……

如今,我深陷亮闪闪的蛛网之中——

黑丝线、淡褐色丝线的蛛网——

人们需要光和蔚蓝的天空,

也离不开面包,还有厄尔布鲁士的雪。

我无人可与之商量,

我只身一人恐很难寻到:

如此晶莹、会哭泣的石头

不在克里米亚,也不在乌拉尔。

人们渴望神秘又亲切的诗行,

只为可以因由诗歌长久醒来

听着亚麻丝卷发般的、栗子色的波浪——

俯首洗濯,则用它的拍溅声。

这个一月,我能去哪儿安身……

这个一月,我能去哪儿安身?

不设防的城市顽强得近乎癫狂……

难道我是喝醉了吗,因为大门紧闭?

因为全部的铁锁和铁钩,我就嗷嗷大叫。

还有丝袜一般伸长脖子狂吠的胡同小巷,

还有仿佛歪歪扭扭壁橱一样的街道——

臭小子们将匆忙地躲进各个角落

又再从那些角落里跑出……

滑过坑洼地,滑过多树瘤的漆黑一团

我滑向早已冰封的水塔

磕磕绊绊,我大口吞咽僵硬的空气,

秃鼻乌鸦忙不迭地四处惊飞——

啊呀大叫,我追逐着它们

冲着某个冰冷的木头箱:

“一个读者!一个顾问!一个医生也好!

哪怕谈话在挖苦的楼梯上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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