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变迁与路径升级
2022-03-25刘金全
刘金全,郑 荻
吉林大学 数量经济研究中心,吉林 长春 130012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不断深入以及通信和物流技术的飞速发展,传统产业链被进一步延长和深化,朝着离散型和模块化方向发展。世界成为一个大型工厂,产品的研发、生产、加工、组装和销售被拆分成多个环节,由世界各地的企业依据各自的禀赋和比较优势分工合作,形成一种跨国生产的国际分工模式,即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s,GVC)。
改革开放至今,中国凭借丰富的土地资源和低廉的劳动力成本,吸引众多的跨国企业率先参与到国际价值创造之中,积累了大量贸易顺差。特别是在加入世贸组织以后,进出口总额不断刷新纪录,带有“中国制造”标志的商品更是享誉全球。世界银行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9 年年末,中国的商品出口占同期全球商品总出口的13.14%,远远领先美国(8.65%)、德国(7.84%)、日本(3.71%)等国家,是世界商品出口第一大国。尽管从总量指标来看,中国的对外贸易水平稳居世界首位,但绝大多数产业仍然只是嵌入在GVC 分工的中低端部位,且随着中国人力物力成本不断上涨,先前的比较优势也逐渐消失,跨国企业纷纷将外包生产业务向价格更低廉的东南亚、非洲等地区转移[1-3]。另外,受中美贸易摩擦和新冠肺炎疫情暴发等突发性事件的冲击,欧美等发达国家进一步加大了对中国的贸易限制措施,使中国以中间品加工为主、“两端在外”的生产模式面临严重的供应链中断风险[4-5]。在当前全球化生产的大背景下,中国的贸易质量能否如规模一样位于世界领先地位,能否在GVC 低端环节保持较强的竞争优势,能否在GVC 高端环节获取较高的利润,还有待进一步分析和探讨。鉴于此,本文将以中国各行业的出口增加值数据为基础,通过构建GVC 分工地位和获利能力指标,刻画各行业融入GVC 以来的发展现状和演化路径,为摆脱“低端转移”“高端回流”“贫困化增长”等困境,有效提升中国在GVC 中的分工地位和获利能力提供重要的事实依据和战略参考。
一、相关研究述评
在GVC形成初期,不断加深的国际分工链条和不断增多的产品种类给各国海关的贸易统计加大了难度,传统的“贸易流量”指标逐渐暴露出重复统计等问题,因而早期的国内外文献多集中于对传统的贸易核算标准及方法进行创新与改良,如垂直专业化测量方法(vertical specialization,VS)、增加值出口指标(value-added export,VAX)、国际投入产出表(WIOTs)和TiVA统计数据库等[6-9]。各经济体在GVC 中的实际分工收益得以准确度量,学者们开始从整体或特定行业层面对GVC 分工地位和利益分配情况展开实证研究。如周升起等[10]通过测算中国制造业整体及各部门在1995—2009年的GVC地位指数,发现中国的制造业分工地位先大幅下滑后缓慢回升,总体上呈现L型演变趋势,且劳动密集型部门的GVC地位指数明显高于资源、技术、资本密集型部门。王岚等[11]对中国1995—2011年不同技术水平行业在GVC中的演进路径进行深入分析,发现低端技术行业的嵌入位置有所攀升,而中高端技术行业的增值能力呈下滑态势,且面临边缘化风险。还有部分学者就如何实现GVC地位和收益双重提升等问题展开探究。如刘斌等[12]研究发现,对外直接投资有助于将本国具有比较劣势的产业转移至国外,在释放生产负担的同时还能帮助本国企业将生产要素投放至附加值更高的其他行业。魏如青等[13]利用1995—2017年39个GVC参与国的面板数据,实证研究了对外直接投资对母国在GVC 中地位的影响,发现对于发达国家而言,对外直接投资具有较强的“边际产业转移效应”,能够有效提升母国产业的GVC分工地位,但对发展中国家而言,对外直接投资会对本国的研发投入产生明显的挤出效应,不利于实现GVC 地位攀升。张辽等[14]基于2008—2017 年中国制造业各细分行业的面板数据,系统分析了信息化因素对GVC攀升的作用机制,发现信息化密度的提高有助于提升GVC 嵌入度和GVC分工地位。
首先,当前关于全球价值链的研究多局限于制造业整体或某一细分行业,然而资源以及服务类行业在中国的对外贸易中占有较大比重,特别是在2017年后,中国服务类行业的GVC增加值已超过制造类行业,成为对外贸易的新支柱。为此,本文拟将资源以及服务类行业纳入考量,并引入中观视角,系统分析各大类行业之间及其内部细分行业的GVC发展现状。其次,以往研究仅从GVC 嵌入位置或行业获利能力单一层面出发,但分工位置的提升不能代表GVC 攀升成功,也有可能因附加值减少而面临边缘化困境。为此,本文拟通过计算GVC 地位指数和显性比较优势指数,构建一个能够综合反映分工地位和获利能力的分析框架,由此来直观刻画中国各行业融入GVC 以来的动态演化路径。最后,当前研究多集中在如何破解发达国家带来的“低端锁定”困局,鲜有文献涉及发展中国家对中国的替代和挤出效应。技术水平的进步和GVC 地位攀升需要经历较长的发展过程,但随着中国人力物力成本的上升,面临的不仅仅是向高附加值转型升级的问题,还有来自其他从事GVC 低端生产环节的国家带来的“低端转移”问题。因而,本文将结合当前国际形势,就如何摆脱“低端转移”和“贫困化增长”困境,保住中国在GVC中低端生产环节的竞争优势以及如何在中长期提高中国的GVC分工地位和获利能力等问题展开深入研究。
二、基于获利能力和分工位置的GVC 分析框架构建
(一)行业划分和数据选取
综合考虑数据的可得性和研究目的等因素,本文选用亚洲开发银行发布的ADBMRIO数据库进行指标计算,该数据库包含63个国家及地区35个行业2000—2017 年的投入产出数据。为便于比较分析,本文参考戴翔等[15]的研究,将35个行业划分成八个类别,具体见表1。
表1 行业分类情况
(二)指标计算
本文利用Koopman等[16]的增加值分解结果,通过构建GVC地位指数和显性比较优势指数直观反映GVC各参与国(部门)在全球生产体系中的分工地位和获利能力,计算过程如下:
其中,t表示时期;i表示国家;r表示行业;和分别为基于前向和后向分解的GVC 参与度指标,反映了t时期i国r行业在GVC 生产体系中的参与程度;为GVC分工地位指数,该指标通过比较i国r行业作为中间品进口方和中间品出口方的相对重要程度,来衡量其在GVC 链条中的分工地位,数值越大,表示该国(行业)在全球生产网络中的地位越靠近下游,反之,则表示分工位置越靠近上游。
在获利能力方面,本文选用显性比较优势(revealed comparative advantage,RCA)指数衡量某国某行业在GVC 生产中的国际竞争力。该指标最早由Balassa[17]提出,后广泛应用于贸易专业化评估,本文参考Koopman等[16]的改进测算方法,从贸易增加值视角,计算t时期i国r行业的显性比较优势具体公式如下:
其中,n表示GVC生产体系中的国家总数,G表示一国的行业总数,为基于前向分解的国内增加值。式(4)的含义是用一国某行业的国内增加值占所有国家该行业国内增加值的比重与该国所有行业国内增加值占所有国家所有行业国内增加值比重的比值度量该国该行业的显性比较优势。一般而言,当时,说明该行业在GVC 中具有很强的竞争优势;当1.25 ≤时,说明竞争力较强;当1.25 时,说明竞争能力一般;当时,说明该行业在GVC生产体系中处于竞争劣势。
其中,k表示行业类型,假设第k类有K个行业;分别表示t时期i国第k类行业的加权平均GVC 地位指数与加权平均RCA,利用和RCA指数,可以构建出反映一国特定行业在GVC 生产中的分工地位和获利能力的综合分析框架,为后文进一步分析各行业在GVC 中的整体表现和演进路径提供技术支持。
三、中国各行业GVC嵌入现状及移动路径
(一)中国各类行业参与GVC 生产的分布状态与整体表现
2000—2017 年中国各大类行业参与GVC 生产的分布状态如图1所示。
图1 2000—2017 年中国各行业全球价值链嵌入情况
其中,资源类行业虽然分工地位靠近上游,但在获利能力方面却处于竞争劣势。制造类行业横向分布较为集中,纵向分布较为分散,说明中国制造业整体上位于全球化生产的中端阶段,但内部各细分行业之间获利能力差距较大。服务类行业则与之相反,分布特点为横向较为分散,纵向较为集中,说明中国服务类行业广泛散落在GVC 的上、中、下游地带,但普遍面临获利能力较低的问题。由于制造业和服务业在中国总增加值出口中占比较大,因此本文将着重对中国制造业和服务业及其内部细分行业在GVC中的具体表现进行分析。
(二)制造类行业GVC嵌入表现及移动路径
根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分类标准,本文将制造业按照研发支出含量分成低、中、高技术三类,并依次画出散点图。如图2所示,横轴代表GVC的分工位置,纵轴代表获利能力,图中的点代表t时期i国r行业嵌入GVC 的综合表现,点的大小取决于该行业的权重权重越大,点的面积越大。同时,为了直观地展现该行业2000—2017 年在GVC 中的移动路径,图中还用箭头标注了点移动至点的前进方向。
图2 制造业三类行业的全球价值链嵌入情况
如图2(a)所示,中国低技术制造类行业整体处于GVC分工的中间环节,但在获利能力方面差距悬殊。其中,造纸及印刷出版业处于竞争劣势,石油精炼及核燃料加工行业与食品饮料烟草制造业具有一般竞争优势,木材制品与其他制造业竞争优势较强,纺织品与服装鞋类制造行业的竞争能力最强。从点移动的轨迹来看,除木材和石油加工外,中国低技术制造业普遍具有向价值链上游低附加值方向演进的趋势,即分工地位的提升伴随着获利能力的下降。这是因为随着越来越多的新兴经济体融入GVC 生产体系,中国的劳动力和资源等低端要素的成本优势逐渐弱化,获利空间大大降低,为了规避来自国际同行业竞争者的竞争压力,一些企业被迫被推升至GVC 的上游环节,但获利能力却被原上游企业抑制,在价值链攀升中处于被动地位,面临着挤出风险。
中国中技术水平制造行业包括橡胶及塑料制品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业以及基础金属和合金制品业,其中金属制品行业是重要出口行业,增加值出口占比6.84%,是非金属制品及橡胶塑料制品的3 倍以上。如图2(b)所示,就分工地位而言,三个行业均属于资源加工型行业,集中在GVC 生产的中间环节。而获利能力方面,三者在国际同行业竞争者中均具有较强的竞争优势。至于移动路径,除了非金属制品业的获利能力略有提升外,橡胶塑料以及金属制品行业在深入融入GVC 的过程中,均面临着增值能力下降和GVC 分工边缘化风险。一方面,此类行业能源消耗密集、碳排放量较大,为实现高质量发展,国家大力推行节能减排和去产能政策,导致此类行业的出口动力减弱;另一方面,随着环保标准的不断提高,一些技术不达标的企业只能通过高价采购原材料来维持生产,导致其成本上涨,利润空间被大幅压缩。
中国高技术水平制造类行业在GVC 生产中的分布形态和移动路径如图2(c)所示,其中面积最大的点代表电子和光学设备制造业,2017 年该行业的出口增加值占各行业总增加值出口的10.03%,是最重要的出口行业之一。从分布形态来看,四个行业普遍位于GVC的中游环节,除了电子和光学设备制造业获利能力较强以外,其余行业在国际竞争中均处于一般水平甚至劣势地位。这也再一次证明了“低端锁定”现象的存在。虽然中国在高技术水平制造业领域的出口总量巨大,但在增值空间方面与发达国家之间还存在着很大差距,只能通过从上游部门高价进口核心零部件的方式去从事一些低端的加工组装环节以获取一些微薄的利润。但是从移动路径来看,除化学制品行业的获利能力略有下降外,其他高技术水平制造业均朝着左上方移动,实现了分工地位和获利能力的同步升级。这说明随着研发投入的不断加大以及国家对科技创新的大力扶持,中国的自主研发能力不断提升,高技术制造业出口产品中的本国附加值含量不断上升,逐渐摆脱了对国外先进技术的依赖,成功实现了向GVC 上游高附加值环节的攀升。
综合图2各行业情况可以得到如下启示:其一,中国制造类行业的获利水平与行业的技术含量存在明显的错配,技术含量越高的行业嵌入位置越靠近中下游阶段,获取增加值的空间越小,这一点深刻说明中国制造业整体上分布在GVC中低端环节的基本事实仍没有改变。其二,在中、低技术制造领域,中国的传统优势日益减弱,已逐步陷入GVC 地位被动攀升的尴尬境地。随着越来越多的发展中国家涌入GVC 低端生产阶段,中国企业逐渐被推升至GVC 上游环节,但由于人才、技术等高端生产要素积累不足,尚不具备与原上游企业竞争的能力,获利空间不增反降,同时面临着来自新进参与者的替代风险和价值链升级失败的边缘化风险,发展形势较为严峻。其三,尽管中国在高技术制造领域的竞争优势较弱,但从相关行业的移动轨迹来看,中国在该领域的发展前景较为乐观,目前已初步实现了获利能力和分工地位的同步攀升,特别是在光学电子设备制造等高精尖领域,与发达国家的技术差距正在不断缩小,说明近年来中国大力推行的人才强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科技体制改革等政策已初见成效,制造业转型升级方兴未艾,这为中国实现从“制造大国”向“制造强国”的跨越带来新的趋势和动能。
(三)服务类行业GVC嵌入表现及移动路径
参考OECD的分类标准,本文将服务业分成贸易与运输业(TTC)、金融与商务业(FBS)以及房地产与其他服务业(OSE)三类。2000—2017年不同类别下各细分行业的GVC分布如图3所示。
贸易与运输业,如图3(a)所示。主要包括批发、零售、水陆空运输等传统服务业,是中国较早融入GVC生产的服务类行业,该行业在中国全行业出口总增加值中占比始终保持在20%以上,是八类行业中占比最大的部门。图3(a)中面积最大的点为批发业,陆路运输与管道运输业次之,零售业再次之,说明中国在商品贸易服务领域参与国际生产的规模较大。在运输类行业中,与陆路和管道运输相比,中国的水运空运以及其他运输业参与国际生产的规模较小。从分布位置来看,贸易与运输类行业整体上分布在GVC 链条的中上游阶段,在GVC 生产中更多扮演服务提供者的角色。获利能力方面,只有水上运输行业的显性比较优势较大,在国际竞争中具有较强的竞争力,除此以外,零售批发、餐饮住宿以及陆路运输、航空运输等部门的获利能力普遍处于一般偏下水平。从移动轨迹来看,批发与零售业逐步朝着上游高附加值环节移动,有着较好的发展前景,但运输类行业以及住宿餐饮行业普遍存在获利能力下降和在GVC 生产中被边缘化的风险。
图3 服务业三类行业的全球价值链嵌入情况
金融与商务业,如图3(b)所示。主要包括信息技术与电子通信服务、金融与保险服务、租赁以及其他商务活动等行业,此类行业在信息技术革命和服务贸易自由化程度不断加深以后才逐步融入GVC生产当中,属于新兴服务类行业。中国的金融及商务类行业在GVC中的嵌入位置集中在中游环节,显性比较优势指数普遍低于1.25,在国际同行业竞争者中处于中等偏下水平。但是从移动路径来看,三个行业都在不同程度上实现了GVC 升级。以金融保险行业为例,该行业最初进入GVC 时,RCA 指数只有0.28,只能被动承接发达国家外包的非核心业务环节,但随着中国金融领域对外开放程度不断加深以及金融科技创新的飞速发展,中国金融业在国际竞争中的地位快速上升,已经逐步从起初的中游低附加值阶段成功实现向上游高附加值环节攀升,其中移动支付、互联网金融等行业更是在全球金融科技企业中处于领先地位。至于电子通信行业,尽管生产规模较小,但发展势头良好,近年来在GVC 中的获利能力不断提高。现阶段,各国在新兴服务行业上均处于起步阶段,欧美等发达国家尚未形成垄断优势,因此中国应把握机遇,加大对该领域的投资建设,为未来提高价值链地位打下坚实基础。
其他服务业,如图3(c)所示。主要包括电力水利燃气供应、建筑业、房地产业、公共管理与国防、强制性社会保障、教育业和卫生健康等基本生活保障类服务业。其中,除了电力、燃气、水供应以及房地产行业的规模相对较大以外,其余行业在中国对外出口增加值的占比均小于1%,这是因为当前中国在此类服务领域对外开放程度较低,仍未深入融入到GVC 生产之中。从图中各点的分布位置来看,绝大多数OSE行业集中散落于图的右下角,在GVC 生产中位于中下游环节,且与世界同行业竞争者相比获利能力较弱。从移动轨迹来看,绝大多数点均朝着较好的方向移动。其中,电力、燃气、水供应行业和教育业水平向左移动,分工地位不断提高,房地产业、建筑业以及公共管理与国防业均朝着左上方移动,在分工地位提升的同时也同步实现了获利能力的升级。未来,可进一步加大OSE 领域的对外开放程度,逐步扩大生产规模,保持当前发展势头,继续向GVC上游高附加值环节迈进。
综合图3中各行业的表现可以看出:首先,中国在服务业领域的GVC 参与程度明显低于制造类行业,不仅生产规模小且获利能力普遍处于一般以下水平,低端锁定现象更加严重,但这同样也表明中国在服务领域有更大的提升空间,加快服务业转型升级将是促进中国GVC 整体地位提升的关键环节。其次,从嵌入结构来看,当前中国在GVC 嵌入度较高的服务类行业主要集中在批发零售、仓储运输等传统服务业,在金融保险、电子通信等高端服务领域的参与程度相对较低,但近年来伴随着TTC 行业出口占比减小、FBS 行业快速壮大以及OSE 行业平稳扩张的发展趋势,目前这种以低端服务业为主的服务贸易结构正在发生深刻变革。最后,传统服务业普遍存在获利能力下降和在GVC 生产中被边缘化的风险,相比之下,中国在新兴服务业领域的发展态势较好,因而应把握战略变革新契机,加强数字化信息服务建设,充分发挥中国在移动支付、人工智能、5G 网络、云计算等前沿科技领域的领先优势,抢占新兴服务业市场份额,为服务业向价值链中高端延伸培育新的竞争优势。
四、关于GVC升级策略的思考
当前中国正处于价值链转型升级的阵痛期,劳动力的绝对低廉和技术的绝对高度均不占优势,在技术和研发能力上与欧美等发达经济体仍有较大差距,同时在低端生产要素方面的成本优势又逐渐被东南亚等地的发展中国家所替代。本文分别从GVC 的低附加值环节和高附加值环节入手,对中国不同行业的GVC 升级策略进行探讨。
在GVC 的低附加值环节,中国参与全球化生产的比重不断下降。当前,中国正处于GVC转型升级阶段,适当地转移低端制造环节有助于提升中国的GVC 分工地位。以造纸印刷、钢铁冶炼、橡胶塑料制造等行业为例,这些行业资源消耗巨大、环境污染严重且获利能力较低,适当地将此部分行业转移,将有助于中国资源和环境的可持续发展。同时,中国经济正由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换取经济增长的生产方式显然与高质量发展理念相悖,因此中国应逐步降低这些高污染高耗能行业的出口规模,同时在生产技术方面还应加大研发投入,争取早日实现节能环保的绿色生产。另外,为避免“贫困化增长”,应加快建设区域产业集群,将众多中小民营企业联合起来,形成自己主导的营销渠道,提升整体议价能力,避免陷入工资洼地,要加大本土品牌的营销和研发力度,提高产品的差异性,培养品牌价值,努力向价值链上游的高附加值环节延伸。
在价值链的高附加值环节,随着国家对科技创新的大力扶持,中国在一些高精尖领域的自主研发能力不断增强,如机械制造、电子和光学设备制造等高技术制造行业,已初步实现了GVC 分工地位与获利能力的同步攀升,与发达国家的差距正在不断缩小。未来,除了继续大力扶持科技创新、注重人才培养以外,还可以借助“一带一路”区域价值链带动中国制造业向中高端化迈进。从国际比较中不难发现,尽管在GVC链条中,中国仍然被锁定在中低端环节,但是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相比,中国在高附加值环节的竞争优势相对较强,具备主导区域价值链的核心能力。因此,中长期来看,中国可以利用价值链嵌套,通过“一带一路”环流转移产能过剩型和劳动密集型低端产业,集中培育高级生产要素,规避发达国家的非对称优势,为GVC转型升级赢得空间。
除高技术制造业以外,服务业也是中国实现全球价值链升级的关键领域。结合前文的分析,欧美等发达经济体在服务业上牢牢占据垄断地位,中国等发展中国家只能被动服从GVC治理者的安排,融入GVC的服务类行业普遍生产规模较小且获利能力较低,转型升级道路严重受阻。然而,相比于交通运输业和零售批发业等传统服务业,发达国家在电子通信、信息技术以及金融保险等新兴服务产业领域尚未形成稳固的垄断地位,因此中国应把握战略变革新机遇,加强数字化信息服务建设,充分发挥在移动支付、人工智能、5G网络、云计算等前沿科技领域的领先优势,将数字技术融入高端服务环节,提升数字化附加值业务占比,为服务业向价值链中高端延伸培育新的竞争优势。同样,可以借助“一带一路”进一步扩大服务贸易对外开放程度,利用中国服务业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的比较优势,构建以中国为主导的区域价值链服务贸易开放体系,不断开拓新兴服务市场,为未来提高GVC 地位打下坚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