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口暖泉镇中国年味沉淀在时光里

晋华

2022 年中国虎年春节，恰逢第24 届冬奥会在北京—张家口举行。冬奥会雪上项目主赛场张家口，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塞外古城，其辖区内的蔚县暖泉镇，被誉为“中国十大最具年味的地方”之一，赏冰嬉雪之余，行走暖泉古镇，当你穿过留存着数百年车辙印迹的门楼，走在张灯结彩流光四溢的古街上，品尝粘糕麻花等古味美食，欣赏古堡打树花，沉浸在丰富多彩的古老社火中，触目家家户户窗棂上古朴精美的蔚县剪纸……你会不自觉地陶醉其中，春意满满，年味满满，中国特色年欢乐满满！

“小屋平头墟里落，炊烟起处是人间。”当清晨的朝阳唤醒笼罩在古镇上空的薄雾，镇上的人们开始走出家门，大街小巷经营早点小吃的小摊开始生火开张，那些千里迢迢前来暖泉过年的游客们自然也不会浪费古镇度过的每一分钟，也早早起床揉着惺忪的眼睛来到街上寻觅古镇浓浓的年味。大街上处处彩灯高挂，大门两边新贴的对联红的那么耀眼，家家店铺窗棂上都贴满了古朴典雅的剪纸作品，让你不自觉地会沉浸在浓浓的年味之中。

暖泉古镇

行走在冬日的暖泉，艳阳高照，天出奇的蓝，丝毫没有古诗中描述的塞外苍凉悲壮的感觉，阵阵欣喜顿生心间。集“古城堡、古寺庙、古戏楼、古民居”为一体的暖泉古镇初建于明代，现由西古堡、北官堡、中小堡三个村落组成，三个堡首尾相连，唇齿相依，形成完整的防御体系，如今只有西古堡形态保存基本完好。古镇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为著名的张库大道起点，因镇中心有一四季长流、冬暖夏凉的泉水而得名。历史上因地处汉族政权与少数民族政权犬牙交错的边境地带，演绎了无数血雨腥风，也见证了曾经的繁荣和辉煌。时光流逝，岁月暗淡了曾经的刀光剑影，也尘封了无数的悠悠记忆，而一砖一瓦沧桑依旧，一草一木岁岁争荣，仿佛还在讲述着一段段曲折悠长的塞外传奇。

一架独轮车吱吱扭扭滑过油光泛亮的青石古道，穿过堡门远去，让人顿时有种时空穿越之感。沿着一条弧形窄巷里的青石古道走近西古堡，便来到了西古堡的南堡门永盛门。永盛门是一座青砖包砌的堡门，两侧的城墙却依然保留着未经修复的夯土原貌，城门两边张贴了大红纸书写的对联，简约古朴，透出了浓浓的年味。穿过瓮城的里门进入古堡，顿觉21 世纪在我面前瞬间退去，扑面而来的是历史记忆中的宁静和幽远。

闹红火的小演员

高高的古堡将古镇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堡外苍凉凝重，硝烟弥漫，堡里面古朴宁静，悠闲安逸。当年暖泉镇商贸繁荣，吸引着大量商贾富绅定居，也留下了许多精美的古建民居。堡内现存古宅院180 余所，连环套院5 所，小巧规整的古四合院49 所，其中最大的连环套院为九连环，房屋之间有回廊相连，多个院落相互贯通，布局合理，舒适方便。一所所民居，不管门庭高挑的深宅大院，还是土墙残垣的寻常百姓之家，它们就像古堡里的婴儿，甜甜地安睡在古堡的怀抱里。

穿行在大街小巷，随外可见的四合院以及密密麻麻遍布大街两侧高大的门楼、精美的砖雕石雕、彩绘木雕，无不在述说着当年的繁荣。大街上人流不绝，游人如织，但你却丝毫感受不到一点拥挤和烦躁，不管你带着什么样的心情而来，置身其中，那纯净透彻的蓝天，浸润暖阳的古墙，鲜红夺目的对联，还有那古堡主人不紧不慢慵懒的生活节奏，就像无处不在的气息，立刻使你融化其中，处处让你感受到沉淀在古堡中的时光的味道。

“威风锣鼓催春早，歌舞升平兆丰年。” 暖泉书院广场早已搭起一个巨大的“民俗表演大舞台”，一座四角攒尖歇山顶式的三层砖木结构角楼赫然在目，角楼四角大红灯笼高高挂，一些村民社火表演队早已汇聚于此，还有无数观众扶老携幼，迫不及待地围在舞台下，等待着精彩的社火表演。一位老师傅指导几个小孩儿练习武术，暖泉很多人都是当年守边将士的后裔，自古尚武成风，耳濡目染，这些孩子们从小也就喜欢舞枪弄棒，一会儿孩子们也要登台表演，成为社火队伍的主角。

大约八点半，随着人群中一阵喧哗，民俗社火表演开始了，场边出现了三只雄狮和一个手举绣球的汉子。先是绣球斗单狮，雄狮和舞狮人从场地两边先后上场，只见这只雄狮踏着威武的步子，步步生风，扭动凶猛的狮头左顾右盼，寻找着目标。舞狮人翻了几个斤斗来到雄狮跟前，挥舞绣球，故意挑逗这只凶猛的狮子，狮王恼羞成怒，根本不把舞狮人放在眼里，大爪子在地上连刨几下，前脚一提，后脚一蹬，便扑向绣球。面对雄猛的狮王，舞绣球的汉子面无惧色，闪转腾挪，身轻如燕，这只狮子连续几扑都被落空，只急得抓耳挠腮，眨巴着大眼睛，无计可施。这时旁边的两只狮子见此情景也前来助阵，三只雄狮子将绣球团团围在中央，绣球越升越高，最后三只狮子前腿跃起，后腿站起，终于把战利品收入囊中。

窗花报喜

激越的舞狮结束，紧接着就是精彩的跑旱船。三只彩绸鲜花装饰的“旱船”上场了：每只船都由一个美少女用彩布牵引，一位老翁前后左右奋力划桨，船中“端坐”一位珠光宝气、粉面桃腮、欲笑含羞的新媳妇，她双手扶船帮儿，轻移莲步，飘飘悠悠，小船便如彩蝶飞舞，随波荡漾。场中数只河蚌扇动蚌壳，来往穿梭，相伴左右，还有一个扮作“傻小”的丑角不时地想靠近花船，戏弄船上的新媳妇。在场外鼓乐的伴奏下，老翁船前船后挥舞木浆奋力划行，牵船的少女轻拉慢扯，牵引着小船拼力躲闪着这个讨厌的“傻小”。小船左右摇摆，跌宕起伏，随波荡漾，船中的新媳妇时而惊慌失措，顿失仪态，时而又乘兴观景，喜笑颜开。旱船表演滑稽幽默，妙趣横生，只引得场外观众欢呼雀跃，掌声连连。随后跑驴、武术、舞龙等精彩的节目轮番上阵，场下观众群情激昂，把暖泉小镇汇成一个欢乐的海洋。

走在古镇青石路上，家家临街店铺和庄户人家雪白的窗棂上随处可看见洋溢着浓郁地方风情的蔚县剪纸作品，精美的图案与古朴的木窗木门交相辉印，透着拙朴，充满着灵动，浸润着喜气，演绎着极富地方风情的年味。蔚縣剪纸在海内外都享有盛誉，说是剪纸，其实并不是“剪”，而是“刻”，以薄薄的宣纸为原料，用小巧锐利的雕刀手工刻制，再点染明快绚丽的色彩，形成空灵、艳丽的艺术品。剪纸内容涉及花鸟鱼虫、戏曲人物、神话传说、历史故事、戏剧脸谱、古装仕女、名胜古迹、重大节庆等，凡是你能想到的，巧手的艺人基本都能栩栩如生地刻画出来！

一家名为“纸缘”的手工剪纸店前花花绿绿摆满了各种装帧精美的剪纸作品，走进店里，便如同走进一个剪纸艺术博物馆，墙壁上、展台上、门前窗上，到处摆放着一件件精美的剪纸作品，一位老师傅伏在桌上手捏刻刀精心在一叠宣纸上雕刻着一幅十二生肖的剪纸作品，他深深地陶醉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随着手起刀落，洁白的宣纸下便露出丝丝点点的五彩花纹。“制作这种‘生肖纳福’的剪纸需要用5、6 种刻刀，一次可以刻40 张，3 天左右就能完成。”老师傅介绍起蔚县剪纸来也头头是道，在他们蔚县，剪纸也叫“窗花”，它始于清朝道光年间，距今已有二百年的历史了。早先人们主要是贴在窗户上用于装饰点缀生活，后来吸收了武强木版年画水印技术，形成了蔚县剪纸阴刻为主、重彩点染的独特风格，2006 年5 月，蔚县剪纸入选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2009 年10 月，蔚县剪纸又入选世界《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名录》。

老师傅一边手下忙活，一边说着多年来制作剪纸的心得，“蔚县剪纸，一个是刻，一个是染，是和其他地方剪纸最重要的区别。”完成一幅作品，先要把自己脑子里的图案绘成一幅图样，再把这个图样钉在一叠宣纸之上，按照图样的轮廓剪下来在水中浸湿浸透，捞出后挤干水分晾干就成了刻样。然后用刀按着图样刻出来，再在剪纸作品上点上各种色彩，方能最后完工。蔚县剪纸虽然出自世世代代不知名的农民艺术家之手，但意寓深长、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他们手下的作品无论是鸟虫鱼兽，还是戏剧人物，无不造型生动，色彩明展，浑厚中有细腻，纤巧里显纯朴，将他们对生活的热爱之情和感悟之意融入到一刀一画的剪纸之中。

炸糖麻叶

暖泉镇的小吃相当出名。热气腾腾的荞面饸饹、香甜酥脆的糖麻叶、热食冷吃的粉坨、皮脆肉嫩的肉煎饼、口感劲道的蒸黄糕、形状特别的周二粽子、嚼劲十足的骡子肉、筋斗入味的卤豆干、还有传统名肴的蔚县八大碗，和被誉为“蔚县咖啡”的豆面糊……春节期间，整个暖泉更是成了一个美食大庙会，当优质的原材料遇上古镇代代相传的手艺，做出来的食物一定满足你挑剔的味蕾！

在小镇上，见的最多的就是蔚县五香味豆腐干，别看一间间老土陈旧豆腐坊其貌不扬，却已经代代相传了近百年，原料都是本地产的大豆，在机械化盛行的时代，手艺人们依旧保留传统的工艺，磨浆、点卤……尤其是关键步骤还是要靠制作人的经验。压制成型的豆腐干，要漂洗过后，摆在俳子（铁网）上面，通风状态下太阳晒成，晒好以后，经过五香卤水浸泡，风味十足。满街的小商铺里，还有当地小商贩们的手推车里，豆腐干都是最受欢迎的，这种长条形的豆腐干放在偌大的钢盆里，一块钱四块，便宜实惠，吃起来有淡淡的咸香，很有嚼劲。

泼金撒银

散落在各处的小吃摊上散发出的浓浓的香味吸引着无数吃货们的鼻孔，聚集在一起，口中呼出的呵气与小摊上升起的透着饭香的蒸汽混和在一起，被小摊上暖暖的灯光揉和在一起，吸引着每一个路过的游客不由自主地慢下了脚步。除了豆干，这里还有数不胜数叫不上名来的美食，简直是吃货的天堂。粉坨，也叫豌豆粉，做法是一边浇滚烫的开水，一边用木棍搅拌均匀，拌好蒸熟后盛放在器皿中自然凉透，一般的器皿会选择小碟子，一碟即是一份，卖的时候还要用小铁签划成细条，浇上当地特色的胡麻油和醋调成的汁，凉爽爽的很清口。周二粽子的出名，是因为在蔚县暖泉的小吃比赛上获过金奖，状为三角，扁扁的，用马莲绳捆上，很小巧，喜欢甜食的可以粘上白糖吃。糖麻叶，仔细看有点像糖油饼和油条的合体，又有点像麻花，面皮要比油饼硬，两层面之间夹着红糖。只见师傅在长条状的面中间切一刀，把两头向中间翻转两下，然后在锅里面炸。刚炸出来的糖麻叶金黄酥脆，配上红色的糖，热乎乎的，颜色诱人，重要的是只要2 块钱一根。

“富人放烟花，穷人打树花”，新春之际，暖泉的大街小巷里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红色光芒点缀着朦胧夜色，大大的红“福”和剪纸把古镇装饰一新。除了花灯会、剪纸等传统民俗文化外，最具年味、最吸引人的就是暖泉镇传承了300 多年的绝技——“打树花”。据说当年暖泉镇有好多铁匠作坊，每逢年节，富人们燃放烟花庆祝，铁匠们也同样渴望着热闹喜庆，但铁匠买不起烟花，他们从打铁时四溅的火花中得到灵感，把熔化的铁水泼洒到修建最早的北官堡古堡城门上方的砖墙上，好似朵朵烟花盛开。以前的打树花是在暖泉镇的古堡城墙上进行的，因为场地狭小，又有越来越多的外地游客赶来看热闹，于是，镇上专门新修了“天下第一堡树花广场”用于表演。今天，当年穷人打树花的方式变成了人们过年不可缺少的视觉盛宴，成为各地游客来暖泉必看的特色节目。

夜色刚刚降临，原本安静的暖泉镇热闹起来，树花广场上已聚集了不少人。走进树花广场，这里早已是座无虚席，广场前台上背景正中是一个巨大的北官堡堡门模型，城门之上彩色的光柱随着喜庆的音乐欢快地跳跃着。在热情洋溢的欢迎词介绍下，两边巨大的LED 显示屏轮番展演着古老的蔚州城淳厚的民俗风情。这时舞台右侧一个高高的炼铁炉早已烧得通红，欢快的火舌尽情舒展着自己妖娆曼妙的腰姿。8 点半左右的时候，树花广场的舞台上开始了精彩的蔚州风情节目表演，时而战鼓雷鸣，金戈铁马，旌旗猎猎;时而旱船跑动，长龙劲舞，精彩纷呈。

一场肃穆的祭天仪式拉开了打树花的序幕，“打树花”表演的主角是三位头戴草帽、反穿羊皮袄的艺人。两个壮汉抬着一锅通红的铁水走上舞台放在城门前，一个中年汉子拿着一把柳木勺伸向铁水，奋力抛洒向城墙，瞬间坚硬的钢铁，在他的手中化作一簇优美的弧线划向夜空，经过城墙的拦挡与碰撞，火花四处飞溅，形成一朵朵美丽的树花，点亮了古镇的夜空。打花艺人不停地甩动臂膀，挥舞木勺，一勺铁水金花四溅，又一勺飞向城楼上方，形成千万条金色丝线。此起彼伏间，火树银花绽放在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流光溢彩;当它们从高空倒悬坠落时仿佛天女散花，飞瀑流星，溅起万丝金色火花;及至散落地上时又如泼金撒银，银河乍泄，化作无垠怒放的黄菊，赢得观众的阵阵喝彩。观众热情的欢呼呐喊中，树花艺人或急或慢，不断变换手法，急如万马奔腾横空而来，快似金珠散玉百态千姿。场内场外，欢声雷动，场上艺人的精彩表演，场下观众的狂欢如潮，交相呼应融为一体，尽情抒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赞美，千年石村沉浸在欢乐喜庆的海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