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走了，请把我的眼睛留给爸爸！”

2022-03-23子岩

职工法律天地·上半月 2022年2期

子岩

近日，重庆12岁女孩陈红颖“假如我走了，请把我的眼睛留给爸爸”的生日心愿登上热搜，让无数网友心疼落泪。小红颖患急性髓系白血病4年，在她12岁生日时，她对着蜡烛郑重许愿：“假如我走了，就把我的眼睛换给爸爸，让爸爸的右眼重见光明！”听了女儿的生日心愿，一直守在病床前的陈光貌泪如雨下，肝肠寸断。

爷爷的遗言：不把我孙女的病治好，就别回家来了

2017年3月，在重庆市铜梁区立心小学上二年级的陈红颖，在体育课跑步时突然感到头晕胸闷、四肢乏力。班主任老师立刻打电话叫来陈红颖的父亲陈光貌，陈光貌当即带着陈红颖去了区人民医院做检查。由于区人民医院条件有限和陈红颖病情极为特殊，医生建议陈光貌带着女儿去市里的儿童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和诊断。

在重庆市儿童医院，医生为陈红颖做完骨穿刺后告知陈光貌，陈红颖患的是急性髓系白血病，需要立即住院进行治疗。医生的话像一声“炸雷”炸进陈光貌的耳朵，他愣怔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怎么可能呢？孩子平时身体都好好的！”陈光貌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女儿会得这么严重的病，在部队流血流汗不流泪的他抱着头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陈光貌曾是一名优秀的军人，他在部队服役了整整18年。在2011年的一次任务中，陈光貌的眼睛不幸被弹药箱撞伤，导致右眼视神经萎缩，最终永久失明。但即便失去了一只眼睛，陈光貌仍然坚守在岗位上保卫祖国疆土，直到2016年因身体条件实在不适合军职，他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部队，光荣转业回到了家乡重庆铜梁。

回到地方后，陈光貌开始规划他未来的幸福生活——孝敬年迈父母，陪伴孩子成长。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不幸却接二连三地降临到他的家庭：先是老父亲在体检中被确诊为肺癌晚期，后又女儿查出患上了白血病。在部队磨炼多年的陈光貌，性格十分坚毅顽强，不接受命运的安排。他将唯一的房子抵押了出去，一边积极地为父亲进行治疗，一边带着女儿踏上漫漫求医路。

2017年5月，陈光貌听说通过骨髓移植能治愈女儿的病后，便和妻子带着女儿来到河北省燕达陆道培医院，准备给女儿做骨髓移植手术。经过三个月时间的艰难化疗后，陈红颖的身体终于达到了可移植条件，在匹配了父女两人的骨髓之后，得到了骨髓配型半相合的结果。在找不到骨髓配型全相合的供者的情况下，陈光貌决定将自己配型半相合的骨髓移植给女儿。

2017年9月8日，就在陈光貌为女儿抽骨髓的当天，他得到了老父亲离世的噩耗，老人去世前给儿子陈光貌留下了一句话：“一定要把我孙女的病治好，不把我孙女的病治好就别回家来了。”没能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陈光貌一直遗憾至今：“父亲去世的时候，正是女儿进行移植的关键时刻，我和爱人在医院谁都走不开，等回到家中能祭拜父亲时，已经是第二年8月了……”

让陈光貌夫妇没有想到的是，骨髓移植手术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移植手术后还要进行抗排异、抗感染的治疗，这一阶段的治疗更为凶险和艰难。移植后的第53天，陈红颖便出现了四级肠排、四级皮排以及肺排，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体重从50多斤一下瘦到了30多斤，曾几度陷入了严重的抽搐和昏迷。看着病床上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女儿，陈光貌恨不得躺在病床上受罪的人是自己。

父亲的担当：即使花再多的钱，也要治好我女儿的病

骨髓移植一年后，虽然女儿的病情眼见着一天天好转，但陈光貌和妻子王娅玲的内心依然忐忑不安。因为陈光貌和女儿的骨髓配型只有半相合，属于强行移植，如果五年之内陈红颖的病情不复发，理论上才能算康复。

陈红颖常年需要无菌的居住环境，所以不管在病房还是出租屋，陈光貌每天都要用含氯的泡腾片兑水后，跪在地上用帕子一寸一寸地擦拭，早晚各一次。无论是药杯、玩具，甚至包括他自己，都要用酒精喷洒消毒。由于长期接触含氯和乙醇的消毒品，陈光貌双手的皮掉了无数次，手掌干裂得凹凸不平，粗糙不堪。

为了节省开支支付昂贵的治疗费用，陈光貌夫妇经常一天只吃一顿饭，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喝水充饑。只有在女儿需要补充营养时，夫妻俩才能吃上一点荤，“一条鱼，我们两口子就抿点鱼鳍和鱼尾，尝个味道就行。”在妻子王娅玲照顾女儿时，陈光貌就去附近的工地打零工，别的工人推一车水泥，他要求自己必须要推两车水泥。

每天，陈光貌早上5点就起床，做好早饭和午饭送去医院。8点，他出了医院，匆匆赶往工地做工。下午5点半，他下工回到家中做晚饭，再换上干净衣服送去医院，因为不能让女儿知道他在工地打工。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一天，一个亲戚在微信群里提醒陈光貌去上工时注意安全，不巧被陈红颖看见了，她哭着问妈妈：“为什么爸爸要去工地？”在陈红颖的概念里，在工地上打工会很累很累，爸爸既要照顾自己还要打工，身体能吃得消吗？陈光貌安慰女儿：“爸爸是军人，身体棒得很！”

2020年8月，陈红颖做了第20次的骨穿刺复查，复查结果显示她体内的骨髓肿瘤细胞9%，这意味着陈红颖的白血病又复发了。对于陈光貌一家来说，这无疑是晴天霹雳，一家人惶恐不已。这时，医生告诉陈光貌，陈红颖的病属于晚期复发，如果进行第二次移植，治愈的希望很大，但移植费用还需100多万元。陈光貌说：“即使花再多的钱，也要治好我女儿的病。”

但两年多来的治疗费用已经让陈光貌一家负债累累，自2017年确诊到陈红颖二次复发前，治疗费用已经花费了300余万元，早已花光了陈光貌一家所有的积蓄，陈光貌不仅将唯一的房子抵押了出去，还向亲戚朋友借了50多万元的外债。

为了给女儿筹集二次移植费用，右眼失明的陈光貌在工地扛过水泥袋、收购过废品、送过外卖……凡是他身体状况能接受的工作，陈光貌几乎都干了个遍。他拼了命地挣钱，有时一天要干几份工作。同时，陈光貌还向社会各界求助，希望爱心人士能伸出援手，救救他的女儿。

在得知自己又要接受骨髓移植手术时，11岁的陈红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抱着妈妈王娅玲泣不成声：“这次是不是又得抽爸爸的骨髓了？爸爸那么瘦，再用他的骨髓，他怎么办？”她在担心爸爸的身体。幸运的是，医院在中华骨髓库中找到了一位与陈红颖配型半相合的供者。

女儿的心愿：把我的眼睛留给爸爸，让爸爸重见光明

一直以来，年幼的陈红颖只知道患了白血病后自己很难受，却不知道患上白血病到底意味着什么。直到有一天，陈红颖才彻底明白“白血病”这三个字可能带来的可怕后果。

那天是儿童节，陈光貌夫妻俩特地把女儿接回到出租屋，正在做饭的陈光貌夫妇突然听到客厅传来女儿的哭声，紧接着就听见女儿撕心裂肺地喊：“嘉文姐姐走了，嘉文姐姐走了……”原来，陈红颖从妈妈手机里的病友群看到一则讣告，那个和她同样患有白血病的嘉文姐姐去世了。

自那以后，领悟过了“生与死”的陈红颖，心里便开始多了一些心事。她时常痴痴地向父母望过去，眼神里带着温暖的笑意和丝丝的不舍。

2021年9月25日，是陈红颖12岁的生日。4年多来，陈红颖每天都待在病房里，整日面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于是她向爸爸妈妈提出了一个请求——回“家”过生日。陈光貌和妻子带着陈红颖回到出租房，还特地给女儿买了一个大蛋糕，为陈红颖庆祝她12岁的生日。

陈红颖突然对爸爸说，她想吃一支冰淇淋。陈光貌立刻起身出去买。见爸爸出门后，陈红颖看着额头爬满皱纹的妈妈王娅玲，说出了自己12岁的生日愿望：“以前，我的愿望都是爸爸能回到我身边，但是今天我想向妈妈许一个愿望——如果我去了天堂，请你答应我把我的眼睛留给爸爸，让爸爸的右眼能够重见光明……”陈红颖许完心愿后，终于忍不住扑进妈妈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其实，她不想“离开”，想到只陪伴了自己1800多天的爸爸妈妈，她心里有太多的愿望和太多的不甘。

王娅玲偷偷把女儿的心愿说给了陈光貌，这个曾在军队服役18年的铁血硬汉瞬间潸然落泪，女儿心愿里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他心上割了一刀。他哽咽着说：“我不会让女儿达成心愿的，决不会有那么一天。”

陈红颖过完12岁生日后，好像突然间长大懂事了好多。晚上为了让妈妈多睡一会，她总是自己悄悄起来上厕所。每次看见妈妈因为自己流泪时，她都会搂着王娅玲的脖子说：“妈妈，你不要哭也不要怕，你越怕就越软弱，就中了‘魔鬼’的圈套。”看到父母为她的病又复发忧心如焚，她平静地对父母说：“没事，我再好好接着治，你们就别再伤心了。”

如今，在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帮助下，陈红颖已经完成了第二次骨髓移植，手術非常顺利和成功。这次妈妈王娅玲没有哭，每当陈红颖承受不住病痛时，她都会紧紧拥抱着女儿，说：“宝贝不要怕，爸爸妈妈在这里，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在被问及为什么要把眼睛换给爸爸时，陈红颖用稚嫩的声音回答：“因为我很爱爸爸，爸爸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厉害的人，我想用这种方式继续守护着爸爸。”说这话时，陈红颖的眼睛就像夜空中的星，闪耀而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