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南非“宠狮农场”

于晓明

英国女孩儿贝丝·杰宁卡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去南非照料孤儿狮崽！这本该是一场多么惬意而浪漫的冒险啊。没想到，当她全身心投入到这种假日保护野生动物行动中的时候，她惊恐地发现，她精心照料的狮崽，最后竟然是被用来“射杀”的。贝丝潜伏在“宠狮农场”，逐一揭露了南非养狮的贸易黑幕……

去非洲做志愿者

贝丝·杰宁卡出生在英国苏格兰爱丁堡，父母都是中产阶级，她从小过着无比优越的生活。但世事难料，贝丝四岁时父母外出遭遇了一场车祸，双双去世了。住在爱丁堡郊外的姥姥把她领回了家，亏了姥姥家养了许多小动物，她从小就和鸭子、兔子一起玩，这些小动物一直伴随着她长大。

时光荏苒，转眼贝丝大学毕业了，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工作之余，贝丝热衷于参加一些公益活动。贝丝25岁时，英国旅游局推出了一个叫“到南非去宠爱狮子”的项目，目的是招募一些年轻志愿者去饲养非洲孤儿狮崽。

看到这则消息，贝丝非常兴奋！因为喜欢动物，她从孩提时代起就着迷于非洲动物之旅！这个项目的地点在靠近南非西北的一座狮园里，那儿有个农场在养狮子，名叫“宠狮农场”。于是，她也报名参加了。

按照英国旅游局项目的说法是，现在需要人手照料这些孤儿狮崽，等它们长大了，最终会把它们送回野外大自然中去的！有意思的是，旅游局声称为了拯救这些狮子，参与者还要交一笔费用，28000南非兰特。做志愿者、去南非宠养狮崽儿——这都是贝丝的愿望！

2019年，贝丝和其余20多个同龄的伙伴们乘航班从希思罗机场起飞，跨过大洋来到了南非土地。而同行的那些从欧洲来的女孩和她一样发出了尖叫声！她们其中有很多人是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

下了飞机后，她们一起乘车来到了地处南非西北的旅游摄影国家公园，贝丝兴奋极了！渐渐地，她看到了一座很大的农场，还有一个巨大的狮舍，里面全是一些可爱的小幼狮。

安顿好以后，贝丝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她和其余伙伴没顾得上恢复精力，就急着要去工作。在向导的带领下，她们进了小幼狮的住宿地，只见里面有几十只小幼狮崽。它们毛茸茸的，有些小狮子的眼睛才勉强能睁开。

正当她不知道该干什么时，农场的经理走了过来，他叫詹姆斯，27岁。他给大家展示了要做的工作。贝丝的工作是用奶瓶给小狮子喂奶、抚摸梳理它们的毛，并且还要给它们洗澡，她的兴致不减，在狮舍忙活了一整天都不觉得累。

可是等她第二天再来工作时，隐约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当时，由于时间还很早，贝丝就四处逛了逛。她记得工作人员说，这些狮崽都是孤儿，可贝丝发现这些狮崽似乎不是什么孤儿。因为她无意中亲眼看到一个工作人员从一个大狮舍的母狮子那里，很粗暴地强抢过来了一只狮崽。当时，那只母狮是被拴住的，它显得非常激动，要抢回狮崽，但工作人员竟然用长电棍去打那头母狮。

看到这一幕，贝丝顿时觉得很惊悚！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往下沉，不对啊，不说这些都是孤儿狮崽吗，原来它们都是有母亲的小狮子啊！

接下来几天，贝丝观察到，有些狮崽才只有两周大就被残忍地强行与母亲分离，然后农场让这些小狮崽去接客，与旅游者亲密接触，游客们可以给它们喂奶，哄它们玩，而游客都是掏了钱才能获得这些享受的。

游客们欢快的笑声掩盖了小狮崽们发出的呜呜的哀号声，这些狮崽是在焦虑中呼唤着妈妈。直到那时，贝丝才明白，这可不是什么救回来的孤儿狮崽，而是慈善组织和农场一起用这种手段来大掏游客的腰包！

通常，除了昂贵的门票，游客与这些可爱的狮崽亲密接触，还需要另外交费，游客不仅不嫌贵，还乐在其中，有的还交加时费！

草原之王的悲惨下场

当贝丝找到农场经理詹姆斯询问时，詹姆斯解释说，这里抚养狮崽与狮子，养大后要送归大自然，之所以说是孤儿狮崽，只是希望有更多志愿者来照顾它们。可是，贝丝很快就发现，詹姆斯在撒谎。

因为农场里稍大一些狮崽，还有另一个任务，叫“人狮齐步走”！就是刚刚从狮崽长大一些的狮子，游客可以花钱与这样的狮子一起散步。那些稚气的狮子陪着游客走路时，游客们都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当然乐得掏大把的钱。

可是狮子再长大些，又去了哪里呢？贝丝禁不住竖起了汗毛！一种本能的正义感让贝丝决定搞清楚这一切！

一星期后，贝丝看到詹姆斯和一群工人正将更大一些的小狮子赶进了一座封闭的大狮子园里。贝丝抓住一个掉队的工人问：“这是要去哪儿？”那个工人因为被误以为偷懒被罚了，心里一肚子委屈，他冲着贝丝说：“明知故问！因为它们大了，变得越来越危险了，所以要把它們给杀了！”说完，那个工人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怪样子吓唬贝丝。

贝丝得悉了真情，吓得乱了方寸！因为这些长大的狮子，根本不是在宣传上说的那样“运往刚果去放归野外，在那里它们会幸福地活一生！”

这些只是在招募志愿者的时候说说，詹姆斯也对她这样说过！但根本不是这样，贝丝了解到，它们最终要成为一种特殊猎物，由那些付了大价钱的旅游猎手在围场内随意射杀，这被称作是“封闭猎狮”！当然这个价钱就更高了，如果射杀一只雌狮得花费7万2千兰特！

这一切全是谎言！贝丝这才明白，旅游局卖这种志愿者的旅游票，而“宠狮农场”的雇员用谎话遮蔽人们的眼睛！

狮子是非洲的标志，人们都喜欢这些野生动物，可有的人却热衷于猎杀它们，包括英国皇室也干过这样的事，他们对到非洲猎狮乐此不疲。2015年，哈里王子就有一张猎狮照片，他骑在一只被猎杀的狮子身上，一脸得意。这曾在国际上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对英国皇室这种嗜好批评有加。

让人气愤的是，每年都有许多招募而来的志愿者，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在为保护狮子做贡献呢，却不知这些狮子最后都死在了富人之手！据统计1990年时，尚有75800头狮子在非洲大陆上，可到了如今，狮子的幸存数量还不到3万头，而在南非幸存的野生狮子不会超过3500头了。

与此相反，贝丝了解到，在南非一些宠狮农场的篱笆墙内，被俘获的狮子数量却在持续增加，2010年，这里俘获的狮子有1000头，如今这个数量涨到了8000头，它们被分布在南非200多个农场里。

养狮农场与“封闭狩猎”成了合法企业，给南非创造了数以百万计美元的经济效益。其实，这已经引起南非国内一部分有识之士，以及国外舆论的指责，这种养狮的终极目的是：射杀。这是一种无比极端的生意！

南非的各种养狮农场分布极广，尤其是在一些自由的州里。有些农场是偷偷摸摸的，有些则是不避讳公众，因为这逐渐成了一种特色旅游，用美其名曰“养狮”的方式，吸引了很多游客。

而这些来“封闭农场”猎狮的外国人，80%来自美国。美国有個野生动物保护摄影作家，为此愤然写了《先宠我后杀我》一书，将南非封闭场猎狮的内幕公之于众。

他为了写这本书，亏了线人帮忙，他乔装打扮进入养狮农场做了一个卧底，揭露这里的一切。书出版后，舆论让一些农场有些收敛，可事实上就像贝丝所看到的一样！养狮者正在寻找新的市场。

南非是唯一的自由国家，养狮作为狩猎者的商业娱乐，从狮子幼崽开始，就被强行从母狮那里拆散，再历经5～7年残忍的循环，最后或者被猎杀，或者屠宰！而被屠宰之后的狮子又是怎样处理的呢？

令人不寒而栗的是，从2010年起，被猎杀的狮子的狮骨被取下来，这些南非的狮骨转向东南亚出口。狮子的骨架也是很值钱的，有些人猎杀狮子只是为了要它们的骨架，南非大量出口狮骨，给越南、泰国、老挝等东南亚国家，在这些国家的传统医药里，虎骨是珍贵的药材。

原来，当地禁止为取虎骨而养虎。虎骨是传统药材，然而很少有人能区别出狮骨与虎骨有什么不同，于是就产生了这种灰色替代市场。这些贪婪的供应者将狮骨推向越南、泰国与老挝市场，反正都是大猫骨头，两者的功效是一样的。南非的养狮农场发现，在传统药材市场上挣得的钱竟然是原来的两倍，大约值5万兰特。

当然骨架是要“原封”的，这是来自安乐死的屠杀而非出自猎狮之手（后者的骨架常常被损坏了）。还有，被猎杀的狮子往往丢了最贵重的身体部分：头骨与狮牙。狮牙是对猎杀者极高的奖赏，它们用来做项链与珠宝。看到这一市场后，有些农夫就干脆直接养狮子，取骨架了。

2017年这项生意卖了1600万兰特，那一年南非政府出口了800套狮子骨架，一个月内这些狮子骨架被抢购一空。到2018年出口达到新高度，出售了1500套狮骨！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对于这一行径，国际动物保护组织一直在呼吁。终于，2018年底，因为受到了世界舆论的压力，这个数字稍有些降低。

紧急报警后逃离非洲

了解到这些内幕后，她的心情非常沉重。一股强烈的正义感让她觉得自己应该伺机做些什么！贝丝来“宠狮农场”的第八天的上午11点，她像往常一样跟随詹姆斯打开栅栏，只见那儿有三头狮子在平台上睡觉。游客付了200兰特后，就能进来开车游园了。

在薄薄的栅栏后面，还有不下十头狮子。导游走下吉普车，去谷地灌满了水，给狮子们送去，这14头狮子还有小狮子都紧紧地挨在车旁。“它们都被卖掉了！”导游对游客说着，“卖给自然保护区了，在这里我们只是喂养与保护它们。”贝丝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农人对饲养狮子乐此不疲，原来是能卖给保护区！这又是一笔收益！

贝丝对詹姆斯说：“我真不想说那个字眼！你看这些小动物被关在这里被人们玩弄，真的没人照顾它们，你们却利用它们赚钱！”贝丝生气地说，詹姆斯没有搭理她。

中午饭后，游客们又各自付了75个兰特后，被领到一个封闭的院子里，里面有五只狮崽，最小的出生刚刚6周，身上的绒毛又白又轻软。游客们把狮崽抱在怀里，它“喵呜”地叫着。贝丝看得出来，狮崽们累坏了。

要知道，在自然的状态下，小狮子们不吃饭时就是睡觉。一个工作人员说，其实在圣诞前一天一下子来了一百多名游客！贝丝在一旁听到这句话，心里很难过，可想而知，这些小狮子该有多么疲惫！

忽然有个游客问：“失去了这些宝贝，母狮子会很难过吧？”“母狮很快就会忘掉这些狮崽的。”工作人员向游客保证说。可这是在撒谎，贝丝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要知道，狮子是有感情的，它们在哀伤，它们在寻找，母亲与狮崽的联系就这样被生生地割断了，狮子显得很无助。另外，贝丝注意到，给狮崽的饮食，包括喂的牛奶，质量很低下，那些狮崽毛也没有光泽，看上去营养不良！

第二天，贝丝随詹姆斯来到了一个更大的养狮农场，那里真的很大！有15个封闭饲养区，一共有200多头狮子。但它们不是按血源，而是按年龄段分区，分为小狮崽（三周时迁到这里），年轻狮子与年轻成年狮子，依此类推。

这里如此之大，因此很吸引游客，工作人员告诉游客，将来这些狮子长到一定大小时，把它们放生是饲养狮子的唯一目的。

“我们在这里就是要增加这些动物数量，让它们逐渐适应野外生活，有朝一日回到野外去。只有场主知道放生的确切地点，这是为了这些狮子的安全。”

听着工作人员热情地向游客介绍，贝丝只觉得恶心。其实，农场主也的确说过要将这些狮子在南非北部放生，但具体地点老板从来没有提起过！

养狮农场就这样一直对外界维持着所谓保护狮子的神话，可这些狮子最后究竟结局如何呢？一天，詹姆斯约贝丝到草地上喝啤酒，因为贝丝太想知道更多关于狮子的事，她一直陪着他聊了很久，一直喝到了深夜。贝丝有意提起农场养狮，她问起这些成年狮子最后都去了哪里时，詹姆斯因为喝了酒，有些晕乎乎的，就吐露出了实情！

“你要知道，有利益是最重要的！农场当然是要卖狮子骨架为生啊！那才是赚大钱呢！你用脚都想得出来。”他呷着啤酒说着，这句话让贝丝惊得舌头都缩不回去了。

詹姆斯接着又说，这在南非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说起猎狮农场的内幕，詹姆斯的话匣子一下打开了，他说“宠狮农场”就是为了“封闭猎狮”，靠这个赚钱。

2016年农场投入了280头狮子，但绿色组织反对这种农场猎狮活动。“可你要知道，狩猎狮子也是一种保护方式，如果禁止狩猎，就毁掉了野生动物的经济价值。近来，美国禁止去非洲猎狮，我很是同情狮农的境地。你想想，突然一天里百分之八十的生意没了，你能想会发生这样的事吗？这些人得付薪水，得养家，得喂狮子！”除此之外，他又加了一句，“饲养狮子与饲养猪、羊这些牲畜是一样的。现在生意不好做啊！只能卖狮骨架了！”

原来，2017年，“狮子屠宰场”被揭露了！在瓦格农场有50头狮子被射杀。这个消息充满了媒体头条，从那之后情况有了改变，南非开始禁止饲养与猎杀狮子。

瓦格农场距离这里比较遥远，但充满正义感的贝丝认为，自己同样有责任揭穿这肮脏的勾当，她决定伺机行动！

几天后，贝丝和其他志愿者被“宠狮农场”的老板支开了，说是要放她们一天假去外镇上游玩！贝丝心里咯噔一下，她长了个心眼，早早就回来了，果然她听到了大仓房里传来狮子的叫声，那叫声听着凄惨让人不忍。

贝丝偷偷地爬到仓房外梯，从仓房上方小窗口向里面望。只见两头成狮在场子中间，被那些藏在保护墙后面的猎手不断开枪，狮子惨叫着，挣扎着，最后倒在了血泊中。贝丝惊得叫出声来，仓房里面的人听到了，高声呵斥：“有外人！”

嚇得贝丝连滚带爬差点从梯子上掉下来。她爬起身来回头就跑，看到后面有人追了上来。追得最近的却是詹姆斯。詹姆斯一看是她，心软了，知道场主会杀人灭口的，一抬手，放她跑了。贝丝一直跑到了镇上，径直来到了警察所，告诉他们有人在杀狮子。

当警察跟着她来到狮场的仓房，只见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死狮子的痕迹，再找詹姆斯，也不知去向了。警察对贝丝摊了摊手，表示没有办法，事情不了了之。农场主还说她诬告，不再留她在农场里当志愿者，把她赶了出去。

贝丝离开了南非回到了英国，她想起来就心痛，她充满期待地去南非当养幼狮志愿者，没想到自己竟加入了害狮的一伙。

她回到英国向朋友说及此事，朋友劝她，你是捡了条命回来，否则也可能像那被射杀的狮子一样痕迹都没有了。那农场是那样偏僻，没人会知道的。每每念及那些狮崽及最后的遭遇，贝丝心里就隐隐作痛，她真心希望人类对狮子和善一些，让这些大猫能有避难之处，不受如此残忍伤害。

2019年6月，她在社交网站上公布了自己拍摄的画面，揭露了“宠狮农场”的一切罪恶行径！很快，事情在网络上发酵，最具争议的是：狮骨贸易。

当人们在视频上看到宠狮农场的一只狮子被一名美国牙医举枪猎杀，并取下它的牙齿时。引起了舆论的震怒。有42家航空公司宣布，取消了猎狮以及运狮子骨架的航班飞行。

2019年美国宣布，禁止从南非来的有关饲养狮子的一切相关物品入境，随之而来英国也宣布了同样的禁令。

编 辑/征 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