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中夏、李瑛:患难与共的革命伴侣
2022-03-22梅兴无
梅兴无
兄长牵线喜结良缘
1919年底,20岁刚出头的长沙学子李启汉,随毛泽东领导的驱逐军阀张敬尧请愿团来到北京。在湖南同乡、北京大学学生邓中夏的帮助下,李启汉进入北大旁听。邓中夏比李启汉大4岁,像兄长一样关照他,1920年5月又推荐他到上海华俄通讯社工作。在这里,李启汉与陈独秀、李达等结识,随后加入上海的共产党早期组织。邓中夏也在这年10月参加了北京的共产党早期组织。
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后,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在上海组建,领导工人运动。邓中夏任北京分部主任,李启汉任劳动组合书记部干事,参与领导上海的工人运动。1922年6月,上海租界巡捕房以“发起要挟增加工资,唆使邮差罢工,扰乱秩序”的罪名将李启汉逮捕。1924年10月13日,李启汉在被关押2年零4个月后出狱。邓中夏亲自到监狱接他,见他骨瘦如柴,脱了人形,心疼地说:“你是我党坐牢最早最苦的第一位同志。”组织上考虑到李启汉不宜继续在上海工作,决定派他到湖南水口山、锡矿山去开展工人运动。邓中夏说:“你从狱中出来,头发长得像森林一样。工人阶级也要像森林一样茂密扎根,生生不息。我建议你改名李森。”
1925年5月,第二次全国劳动大会在广州召开,邓中夏、李启汉出席。大会决定成立中华全国总工会(简称全总),取代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邓中夏、李启汉当选为全总执行委员会委员。震惊中外的五卅惨案爆发后,为了支援上海人民的反帝爱国斗争,6月19日,邓中夏、李启汉参加省港大罢工的领导工作,邓中夏任省港罢工委员会党团书记,李启汉任副书记。
1926年初,李启汉与薛英华结婚。婚后不久,他回到湖南老家,把母亲和给人当童养媳的妹妹李瑛接到广州一起生活,住在广州贤思街近圣里“龚寓”。“龚寓”是省港罢工委员会的办公联络地点,邓中夏、苏兆征也都住在这里,李启汉、苏兆征已结婚,住在楼上。32岁的单身汉邓中夏住在楼下,时常到李启汉家“蹭饭”,浆洗衣物诸事也由李母、李瑛代劳。
就这样,邓中夏与李瑛相识了。在李瑛眼里,邓中夏身材高大,待人和蔼可亲,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眉毛又浓又黑,显得格外英俊。邓中夏随李启汉称李瑛为“妹妹”,他很喜欢这个从小吃尽苦头的17岁姑娘,常抽出时间教她读书、学文化,给她讲革命道理。在邓中夏、李启汉的影响下,李瑛投身省港大罢工的洪流,同工人们一起上夜校,帮邓中夏送文件、送稿子。在频繁的接触中,邓中夏渐渐地爱上了聪颖好学、追求上进的李瑛;李瑛则对优秀、坚定的革命战士邓中夏倾慕不已。哥哥李启汉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乐成美事,给妹妹和战友当起了红娘。
1926年8月,邓中夏和李瑛喜结连理。结婚那天,刘少奇、何宝珍夫妇作为证婚人来到“龚寓”,却不见新郎、新娘。原来,一大早邓中夏就带着李瑛前往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墓凭吊。他意味深长地对李瑛说:“妹妹,要斗争就会有牺牲,不要忘记死去的先烈。”婚后,邓中夏对朴实、善良、贤惠的爱人百般呵护。李瑛也更加积极地投身罢工斗争,11月,经邓中夏的两位秘书介绍,她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李启汉牺牲。在4月19日国民党发布“秘字第一号令”通缉的197名“共产党首要”中,邓中夏名列第27位。李瑛义无反顾地追随邓中夏,在武汉、上海、香港等地辗转奔波。8月,邓中夏参加党的八七会议,被选为中央临时政治局候补委员。1928年5月,邓中夏前往莫斯科参加中国共产党第六次代表大会并当选为候补中央委员,后留驻莫斯科任中华全国总工会驻赤色职工国际的代表。1929年初,组织安排李瑛带着小孩秘密越过国境进入苏联。2月8日,邓中夏到莫斯科火车站迎接妻儿,随后他们入住莫斯科高尔基大街的一幢二层小楼。2月10日是这一年中国农历春节,邓中夏与妻子、孩子在莫斯科的一家照相馆拍摄了一张全家照。后来,李瑛在这张合影照的背面写下“只给无所畏惧的男人”一行俄文。
为了革命,这对夫妇总是聚少离多,生活充满了艰辛磨难。在莫斯科的两年,是夫妇俩最为幸福、安宁的一段时光。后来,李瑛回忆那段日子时,话语中充满了甜蜜和幸福。她说,当时邓中夏雖然很忙,但每天我从学校放学回来,他都来学校的大门口等着我,我们一起肩并肩、手拉手地走回家。那时,他穿一双长筒皮靴,走起路来帅得很,神气着呢。如果是我在家,只要听到他的脚步声,我就会跑过去迎接他。那种快乐,无法形容。
1930年6月,由于工作需要,邓中夏启程回国。因为孩子小,李瑛不便同行,就暂时留在了莫斯科。
共同革命共同吃苦
1930年7月19日,邓中夏回到上海。9月,他被中共中央派往洪湖,担任湘鄂西特委书记、红二军团政委,领导湘鄂西苏区的革命斗争。正当他为革命工作日夜操劳时,临时中央以邓中夏执行了“立三路线”为由,撤掉了他的一切领导职务,责令他“必须立刻离开二军团”,回上海“检查错误”,听候处理。1931年下半年,邓中夏回到上海。这期间,受到“左”倾教条主义错误影响的临时中央领导人,既不及时地对邓中夏作审查结论,也不安排他工作。由于没有收入来源,邓中夏的生活陷入极大的困境。他居住在上海公平路小弄堂一间加盖的小阁楼里,连基本生活都成了问题,病倒了也无人过问。
此时,李瑛已经从莫斯科返回上海,在党的情报机关工作。她向组织强烈要求和邓中夏住在一起,照顾他的生活:“只要邓中夏还是共产党员,他就是我的丈夫,我要和他一起生活。”
组织最终同意了李瑛的请求,但却把她调出了党的情报机关。李瑛回到了邓中夏的身边。为了生计,她到浦东一家日本纱厂当学徒,每月工资7元钱,其中3元交房租,夫妻俩就靠着剩下的4元钱艰难度日。
邓中夏不忍心让李瑛一人肩负生活的重担,便主动担负起琐碎的家务,天天都准时备好妻子上工带的饭盒,常常自己舍不得吃也要想法给妻子弄点好吃的。对此,李瑛心里是既感动又心疼。邓中夏深情地对她说:“妹妹,一个革命者要吃尽苦中苦啊!我们能被眼前的苦吓倒吗?”
1932年初,邓中夏再次要求组织安排工作,结果被派到中共沪东区委宣传部刻钢板、印传单,也没有生活费。有人为他感到不平,而他却认为能为党做点工作,就是最大的幸福。他说:“一个人遇到挫折是难免的,也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受到挫折便失去了信心。”
半年后,李瑛成为技术熟练工,每月工资涨到15块。就在这时,她已有孕在身,纱厂规定女工不得怀孕,否则要被开除。李瑛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加上身体不佳,孩子早产了。为了工作,夫妇俩只好把刚满月的孩子送给了别人。
当孩子被抱走时,李瑛泪如泉涌。她跟邓中夏一共生育了4个孩子。第一个男孩是大革命失败后生下的,三天后因躲避敌人搜捕,孩子不幸夭折;第二个男孩出生后,因起居不定无法照料,寄养在一个百姓家里;第三个孩子在苏联患肺炎不治夭折。邓中夏理了理妻子凌乱的头发,说:“我们都是党的战士,绝不能为了个人的爱而放弃对集体的爱。需要的话,是要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出去的!”
1932年11月,中央委派邓中夏担任中国革命互济会全国总会党团书记,李瑛被安排任全总内部交通员。他们都很开心:终于又能为党工作了。
11月3日晚,邓中夏吃完饭后有事出去。临行前,他叮嘱李瑛说:“妹妹,这几天外边风声很紧,千万不要随便出去,我一会儿就回来。”李瑛说:“可有一份急需翻译的赤色职工国际的文件,我必须送出去。”邓中夏说:“那也要等到我回来再说,现在外边很乱。”
叛徒出卖李瑛被捕
邓中夏出去后,两个多小时还没回家,责任心极强的李瑛怕耽误事,心里很着急,就在夜幕掩护下,把文件送到圣母院路高福里交给翻译朱仲芷。但由于叛徒出卖,李瑛与朱仲芷一起被捕。
邓中夏回到家里,发现李瑛不在,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回来,估计她凶多吉少,连忙销毁文件,紧急转移。
李瑛被囚禁于上海法租界的监狱里。为了不让敌人得知邓中夏的踪迹,她一度拒绝任何探监者。直到半年后,邓中夏在互济会法律顾问史良的帮助下,才探明妻子的下落。他对狱中的李瑛十分牵挂,数次托史良秘密带信给她。1933年5月初,邓中夏终于收到妻子的一封回信。5月8日,他又给妻子写了一封信。李瑛收到信后,怕信件落入敌手,暴露了邓中夏,就将它抄入日记中,销毁了原件。信的原文如下:
妹妹:
你四月二十七的信,我收到了,自从你入狱之后,到现在,整整半年了,我没有接到你半个字,今天得到这封信,你想我是多么喜悦呵!
我前后写了四封信,据说有一封你是收到的,大概是去年阴历年底罢(吧):每逢二十七我都托一位女人来看你,据说只有一次见着你,那时你恰在病中,后有几次则因另有人看你,她看不到你了,信和东西送不进去,从此就杳无消息,我多么的(地)挂心呵!
好!现在弄清爽了,多谢乐家兄嫂常来看你,我放心了,以后一切东西都请他家代送,我一定照你的话办,是否可能:每逢一、四、七都可送食物给你?这样:食物虽少,常送总则一月可以送十二回,每次送的东西以哪几样为最合式(适)?我经济虽困难,每月五元是出得起的,衣物按寒暑另送,为切合你的牢狱生活,我当托他们买暗色的布料做好送来。
妹妹你既然和朱姐住在一块,是学英文的极好机会,切不可放过。每天应常学习不可偷懒,我已把英文津逮(民国时期的一本英语教科书)和英文字典送来,这样学下去,等到你出来,一定可以把英文学好呢!我打算还替你选购一批书籍寄来,你要知道:牢狱是极好的研究室呀!每天读书,又可以消却寂寞烦恼!
我很好,你嘱咐我的话,我当时时记在心头。最不幸是平儿和宝姐都病了,都进了医院,家中生病的近来很多,最痛心的是族里的败家子如像云成等,他们狂嫖浪赌,向家里吵闹。也好,这些败家之子,赶出去也好,家道可以兴旺。
妹妹!父亲知道你的消息吗?你没有写信回家吗?如父母不知道,还是不告知他们的好,如已知道,我写信去。朱姐的家中平安吗?可告知我,以便商议对于你们的问题,慧妹是不是仍在同德念书?亦请告我知,我有不少的话要说,有机会再谈罢(吧)!即此祝你的健康!哥哥书
信短情长。信中,谈了生活,谈了工作,谈了革命。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浓情蜜意的表达,但邓中夏关切妻子的心情跃然纸上。多次打听未果的焦急、收到信后的喜悦、看似平常的关切,诸如问什么时候带什么食物,还考虑到暗色布料适合牢狱生活……一个为革命奔波的铮铮铁汉,能如此缜密地想着这些琐事,充分表明了邓中夏心底对妻子深深的关爱与牵挂。
邓中夏嘱咐李瑛抓住机会向朱姐(朱仲芷)学习英语,以便出来后更好地为党工作,鼓励她说“牢狱是极好的研究室呀!每天读书,又可以消却寂寞烦恼!”托史良送去书籍和日用品,并打算设法营救她。
信中还谈了一些“家长里短”,如“族里”出了一些“败家子”,谁进了“医院”。其实这些是革命者的暗語,说的是党内情况。“平儿”指黄平,“宝姐”指何宝珍,当时他们都被捕入狱,进了“医院”。
夫妇系狱法庭诀别
邓中夏带着对妻子的担忧和思念继续工作,但在他的信转到李瑛手里后不久,自己也身陷魔爪。1933年5月15日晚,邓中夏离开位于上海法租界麦琪路光华理发店自己的住处,前往法租界环龙路骏德里37号二楼亭子间,去找互济会援救部部长林素琴布置工作。可这时林素琴被叛徒出卖,已经暴露。
邓中夏刚到不久,大批法租界巡捕房的巡捕便一拥而入,将二人逮捕。巡捕们原本是来搜捕林素琴的,却意外捕到邓中夏。邓中夏一口咬定自己叫“施义”,在湖南当教员,是来上海访友的,只是走错了房间,闹了一场误会。但巡捕们不容分说,将二人一起带走。第二天,邓中夏、林素琴被解送到设在法租界的江苏高等法院第三分院(简称高三分院)进行审讯。
邓中夏被捕后,组织立刻展开营救,就连宋庆龄和何香凝都亲自出面为之奔走。5月16日、23日,高三分院两次开庭审讯,上海市公安局要求“引渡”二人。史良为邓中夏当律师辩护,驳斥了这一无理要求,法庭对邓中夏作出“不准移提”的裁定。在史良强有力的辩护下,法院考虑将邓中夏释放,保外就医。
可就在这时候却节外生枝。与邓中夏同时被捕的林素琴,被高三分院判决“移提”给上海市公安局。在敌人的威逼利诱下,林素琴叛变了,她不仅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还供认施义便是邓中夏,同时供出去年被捕的李瑛是邓中夏的妻子。面对叛徒的招供、指证,邓中夏没有丝毫惊慌,义正词严地予以坚决否认,斥责林素琴是一条疯狗,胡乱咬人。
邓中夏在法庭上的冷静表现,让法官也怀疑起林素琴口供的真实性。7月26日,他们将李瑛带到法庭与邓中夏当面对质。这时,李瑛已经知道邓中夏被捕的消息,她听说丈夫的手脚被电刑烤焦,浑身伤痕累累,感到万箭穿心般的痛苦。
法庭首先提审李瑛,审判长对她说:“今天叫你来认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原来的丈夫邓中夏。”李瑛胸有成竹,说:“认就认,但我绝不会乱咬人!”审判长笼络她说:“这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如果说了实话,证明他就是邓中夏,你就可以提前出去了。”这时,邓中夏被带上了法庭,他头发很长,穿着长大褂,泰然地站在那里,离李瑛只有四五步远。邓中夏半侧着脸,右侧脸有一块耳朵大小的伤疤。李瑛看见后,心里说不出地难受。
邓中夏瞟了李瑛一眼,突然转过身,对审判长说:“我不认识这个女人!”给了李瑛一个明确的暗示。审判长大叫:“没有问你,你为什么说话?”邓中夏不动声色。审判长对李瑛说:“你认真看看,是不是认识他?”李瑛看了看亲爱的丈夫,很干脆地回答:“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审判长不甘心,又叫道:“你再仔细看看,一定能认识的!”李瑛再次回答:“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法庭又亮出林素琴的供词,说他俩在莫斯科是夫妻,但并没有说两人现在还是夫妻关系。李瑛抓住这个空子,说自己早已与邓中夏离婚,已改嫁他人,那男人也死了。邓中夏也拒不承认自己与李瑛有任何关系。
审判长无可奈何,只好宣布退庭。邓中夏被先带走了,李瑛眼睁睁地看着丈夫从身边走过,却不能说出只言片语,这一对患难夫妻都把深情的一瞥留给了对方。他们没有想到,这竟是诀别。
上海市公安局没有因为对质失败,就轻易否定林素琴的口供。他们又从多方面侦查核实,终于查明施义就是邓中夏。国民党中央党部调查科如获至宝,随即报告在南昌的蒋介石。蒋介石给南京宪兵司令谷正伦发电:“共产党人邓中夏解到即行枪毙。”
此后,国民党花重金买通法租界法庭官员,将邓中夏“引渡”到上海市公安局,随后押往南京宪兵司令部监狱。在狱中,邓中夏以坚定的信念和钢铁般的意志,顶住了国民党的利禄引诱和严刑拷打,他在同狱中难友谈心时说:“我邓中夏化成灰还是共产党员!”在临就义的前两天,他给党写下《狱中遗言》,信中说:“一个人能为了最多数中国民众的利益,为了勤劳大众的利益而死,这是虽死犹生,比泰山还重。人只有一生一死,要死得有意义,死得有价值。”“同志们,我快要到雨花台去了。你们继续努力奋斗吧!最后的胜利终究是属于我们的!”
1933年9月21日黎明,邓中夏被押送到雨花台刑场。临刑前,一名宪兵问:“你还有话吗?”邓中夏说:“你们想一想,殺死了为工农兵谋福利的人,对你们自己有什么好处?”监斩官气急败坏,下令开枪。邓中夏血洒雨花台,献出了39岁的宝贵生命。
改名明志继承遗愿
狱中的李瑛得到邓中夏在南京雨花台英勇就义的消息,痛不欲生,病卧了一年多时间。为了纪念丈夫,她把自己的名字改为“夏明”,表明要继承邓中夏的遗志,继续他未竟的革命事业。
1936年4月,在组织的营救下,夏明出狱,于8月来到西安。她原本要去延安,但秘密交通站负责人刘鼎传达上级指示,让其暂留西安,协助工作。夏明即以护士的身份,在西安七贤庄1号由德国共产党员海伯特出面设立的牙科医院工作,担任秘密联络员。
1937年3月,夏明来到延安,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学习,并得到毛泽东、刘少奇等领导人的接见。他们都深情地回忆起邓中夏的革命事迹,这给了夏明极大的鼓舞。刘少奇还嘱咐她要把邓中夏以及哥哥李启汉的英雄事迹写出来,说:“关于省港大罢工的资料很重要,在延安有便利条件,要尽快搞起来。”在毛泽东、刘少奇的关心下,夏明在工作之余,开始访问党内有关同志,收集整理资料。
一次,夏明去拜访周恩来和邓颖超。邓颖超从箱中找出一张当年邓中夏一家三口在莫斯科的合影,对夏明说:“这是中夏同志在苏联送给我们的。我们带着它一起走过了长征。”夏明如获至宝!因为她自己的那张照片在颠沛之中早已丟失,这也成了她和邓中夏及孩子的唯一一张照片。
1939年,夏明来到太行山抗日前线。令她十分懊恼的是,在1942年反击日军“五一大扫荡”中,她以往搜集的邓中夏的资料大部分丢失。1945年,夏明又回到延安,毛泽东鼓励她说:“不要忘记启汉中夏的遗志,要继承他们的事业。”不久,毛泽东又写信给夏明,勉励她“继续为党工作,以继启汉中夏之遗志”。夏明备受鼓舞,又重新开始搜集整理邓中夏生平事迹史料。
新中国成立后,夏明先后在劳动部、全国供销合作社、二轻部任职。1950年,夏明第一次来到邓中夏的家乡。她走访了邓中夏家乡的亲人,搜集到一些邓中夏用过的实物和书籍;找到邓中夏少年时的朋友、同学,了解到不少关于邓中夏的情况。最让她高兴的是,自己的父亲从湖南老家寄来了一些特别有价值的书、信、照片和实物,其中有党的早期刊物和自己在狱中写的日记,尤其在日记中还发现了邓中夏写给自己的那封信。
在刘少奇的关怀下,1955年,时任中宣部部长的陆定一指定工人日报社派人协助夏明搜集整理邓中夏的史料。夏明和报社相关人员一起访问了李富春、贺龙、邓颖超、帅孟奇、蔡畅、陶铸、李立三等与邓中夏一起工作过的革命家。同时,以上海、湖南、广东为重点,对邓中夏留下革命足迹的地方,作了一次更全面深入的调查访问,共整理出200多份资料,编出邓中夏3个时期的年谱。1958年,在夏明的请求下,经中宣部和解放军总政治部商定,由著名军旅作家魏巍和作家钱小惠负责邓中夏传记的写作。1963年,《邓中夏传》初稿完成。但由于“小说《刘志丹》事件”的影响,《邓中夏传》的出版工作被迫停了下来。
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夏明受到严重迫害,但她尽一切努力保护有关邓中夏的资料。粉碎“四人帮”后,夏明给邓小平写信,要求重启《邓中夏传》的出版工作。邓小平批示,夏明的要求应当得到满足。时任中央组织部部长的胡耀邦,委托一位副部长专程去看望夏明,并负责抓落实。1981年,魏巍、钱小惠合著的《邓中夏传》由人民出版社出版,之后《邓中夏文集》《邓中夏的一生》《中国工人运动先驱》等著作又相继出版。
夏明后来重组家庭,但仍以邓家媳妇的身份,3次前往邓中夏故里祭奠邓中夏。她曾多方寻找在革命战争年代寄养在百姓家里的两个孩子,可惜一无所获。1987年,夏明离世,享年78岁。
(责任编辑:钱海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