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互鉴”视野下日语专业日本文化课程改革与思考

李庆保，赵超超

(安徽农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6)

习近平主席在2019年5月举行的亚洲文明对话大会上指出，文明因多样而交流，因交流而互鉴，因互鉴而发展。同年11月28日，首届文明交流互鉴对话会在北京故宫博物院举行，与会代表围绕“建设一个不同文明交流互鉴、和谐共生的美丽世界”主题进行交流讨论。

长期以来，我国外语教学中存在着重视学习目的语国家文化而忽视本国传统文化素养的问题。充分了解母语和本民族文化是学习外语和培养跨文化交际能力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过于偏重目的语文化单向输入的教学模式已经不符合新时代对外语人才的要求。改革开放初期，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大量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资金和管理模式，因此急需大量会外语、能沟通的实用型人才。而现在，我们已经站在世界舞台的中央，单方面引进的时代成为历史，我们拥有了与世界一切先进文明交流与对话的自信。站在新时代前沿，我们应该思考如何弥补传统接受模式的不足，纠正日语专业学生“中国文化失语症”现象，回应新时代对外语人才培养的新要求。

一、外语专业学生中“中国文化失语症”现象及原因

我国高校外语专业的外国文化课教学走过了曲折的历程，对外语教学中文化重要性的认识发生了多次转变。简而言之，就是从忽视语言与文化的联系、忽视目的语文化的纯粹语言知识和语言技能教学，到逐渐重视目的语文化教学，再到片面强调目的语文化而忽视母语文化素养的外语教学。

在外语教学史上，早期由于受到理论语言学发展的制约，加上意识形态因素的考量，外国文化教学所占比重很低，师生将所有精力都倾注在语言形式上，以为掌握了外语词汇和语法等语言知识就算学好了外语。我们没有充分意识到不同的语言代表着不同的文化和思维方式，语言无法脱离文化单独存在。[1]改革开放以后，大批外语教师出国深造，亲身体会到只掌握语言而不懂得文化很难顺利进行交际，他们开始意识到目的语国家文化在外语学习中的重要性。随着传统教学法弊端的显现以及交际型教学法的推广，目的语文化的导入得到了应有的重视。外语专业逐渐重视在语言教学中引入文化内容，重视外国文化语境在外语教学中的作用，大量开设关于目的语国家概况、目的语国家社会文化的课程。

随后，我们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即在语言文化学习过程中单一地接受西方文化或其他目的语国家文化，导致母语文化素养的教育在外语教学中长期被忽视。有的学生知道英国的莎士比亚，却不知道中国有个汤显祖；知道日本的茶道，却不了解中国的茶文化。长期以来，我们使用的各语种教材，无论是国内编写的还是国外引进的，很少有关于中国文化的课文，展现的多是当代美、英、日、法、德等目的语国家的文化。专业外语教育如此，公共外语教育亦如此。

现在国内很多学者及一线外语教师已经认识到外语教学中存在的这个问题。早在2000年，南京大学外语教师从丛就在《光明日报》发表文章指出，我国英语教学普遍存在着一个重大问题，即“中国文化失语”现象。[2]换句话说，在跨文化交际中，中国人作为交际主体却在表达中国特有的文化时存在困难，这一现象被称为“中国文化失语症”。这个问题不仅在英语教学中存在，在其他语种的外语教学中同样存在。

之所以产生这样的问题，原因不仅在于我们片面强调对外国文化的学习，更在于我们的课程设置与衔接问题。从小学到高中都有语文课，而到了大学阶段，除了中文专业之外，中国语言文化课几乎全面停止，让位于专业课的学习。学者曾洪伟曾一针见血地指出，在中国文化教育正将进入佳境之时，中国学生却被强行断掉了“中国文化之奶”。在此之前学生所学的中国语言文化内容仅仅触及中国文化的表层，远未深及其内核。也就是说，中国学生对真正属于中国文化内核与精髓的东西并没有真正地接触与了解。[3]

具体到外语专业，我们过分强调外国文化的学习，尽力排除母语在外语学习中的干扰作用，甚至认为中国人自然而然就懂得中国文化。另外，由于外语教师自身也是长期在这种教育模式下学习成长起来的，他们对中国传统文化知识的掌握也很欠缺，对中国文化精髓的理解往往也很不到位，甚至一知半解。在这种情况下，外语专业的学生很难实现真正双向、对等的跨文化交流。

二、日语专业中日文化类课程开设现状

在我国，无论是开设专业点的数量还是学习者人数，日语一直是仅次于英语的第二大外语语种，在外语类专业教学改革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前文提到的我国外语专业中文化教学的认识变化和走过的历程，以及外语专业学生“中国文化失语症”现象，在日语专业中同样存在，而且较为严重。

由于交际教学法、语境教学法的推广，以及过分担心母语在外语教学中的负迁移作用，再加上网络时代获取材料的便利性，日语教学中，无论是精读、会话、听力，还是商务、旅游等课程，都越来越强调纯粹日语环境的设置，注重原汁原味日式场景的再现。这对于学习地道的日语是很有好处的，然而长此以往，我们的外语课堂上就排除了中国文化因素。如果学生自身不注重母语文化素养提升，即便掌握了外语，也很难进行成功的跨文化交际。

除了在听、说、读、写、译等语言技能课上全面导入文化教学外，目前日语专业大多开设了“日本国家概况”“日本文学史”等专业课，有的学校还开设了“日本文化概论”“日本经济”“日本历史”等专业选修课，以加强学生对日本历史文化和当代社会知识的学习。反观中国文化类课程，以安徽农业大学为例，虽然在大一开设有一个学期的“大学语文”公共必修课，但课时量少，而且是大班教学，学生往往将其当作完成学分的任务对待，很难说有多大的实效。目前已有部分院校在日语专业开设中国文化概论或中日文化比较课程，重视中外平衡的文化教学。一些外语类院校还成立了中国语言文化学院，加强中国传统文化的教学和研究。

教材方面，目前市面上有多种日本概况和日本社会文化类教材，均注重对日本知识的单方面介绍。近年来，中国文化概论类教材逐渐增多，但主要由对外汉语教师编写，面向的是对外汉语专业学生或外国留学生。据笔者了解，大部分院校的日语专业尚未开设此类课程。

在这样的背景下，教师们对文化教学方面的研究也都聚集在如何重视和导入日本文化方面，而少有涉及母语文化的融入。这就导致了一个误区，认为外语教学中的文化教学就是目的语文化的导入。这显然不适应文化交流日益频繁的时代背景，不利于中国文化“走出去”和文明交流互鉴背景下合格的外语类人才培养。

要尽快扭转外语专业学生“中国文化失语症”倾向，也需改变一直以来的外语专业偏重工具性的学科定位。中国人民大学郭英剑教授发表文章指出，外语专业兼具工具性与人文性双重特征，应该大胆承认且广泛张扬本专业所具有的这种双重特征，而不是在这两者之间摇摆不定。[4]因此，日语专业虽然有实用性和工具性的一面，但其本质与核心之处在于它属于人文学科。我们要培养的是具有人文学科素养的人才，不仅仅是掌握一门工具的人才，这对我们的专业培养模式、课程设置以及教师自身的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三、中外文化并重的日本文化课教学模式

专业的教学不但要按照专业、学科的发展规律运行，还要充分考虑到我国的国家发展战略，服务于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和中国的和平崛起。目前，我国正在大力实施文化“走出去”战略，弘扬中华优秀文化，以提高国家的文化软实力。因此，在外语教学中增加中国文化内容符合国家发展战略需要。上海交通大学文科资深教授王宁指出，中国文化“走出去”，外语学科将大有可为。[5]外语专业学生只要打好扎实的外语基础，具有广博的人文学科知识，谙熟中国传统文化，就完全有能力用外语讲述中国故事，为中国文化有效地走向世界做出应有的贡献。

要想实现目的语文化与母国文化并重的文化课教学，最好的方法不是将二者割裂开来单独教授，而是在对比中传授，在比较与思考中加强中外文化的融通与学生理解力。因此，除了在传统的语言技能课程中加大中国文化的日语表达内容外，还应在日语专业开设“中日文化比较”专业选修课。

要开好这门新的课程，应当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思考、研究和改革实践。

第一，改变和提高认识。教师的理念、认识决定着改革的成败。2018年1月，教育部发布了《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其中的《外国语言文学类教学质量国家标准》对人才培养规格及素质要求作出了新的表述：“外语类专业学生应具有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良好的道德品质，中国情怀和国际视野，社会责任感，人文与科学素养，合作精神，创新精神以及学科基本素养。”[6]注重在日语专业教学中融入中国文化内容，这是涉及培养具有中国情怀和国际视野的应用型人才的方向性问题。我们应该充分认识到在日语教学中导入母语文化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外语学习不仅包括外国语言文化的输入，同时还担当着本民族文化的弘扬和传播重任。因此，日语教师应树立正确的文化价值观，主动学习中国文化及其日语表达，引导学生加强中国文化的学习和理解。

第二，调整课程内容，增加中日文化比较课程。中国文化“走出去”，应充分发挥外语学科的作用，这要求外语学习者具备广博的人文学科知识，能够用外语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弘扬中华文化。深厚的人文素养首先体现为对本国传统文化的全面了解，最好的实现途径是在中外对比中去理解和把握。教师应探索在教学中采用对比讲授法，培养学生的跨文化交际意识，提升对中国文化和日本文化的双重理解能力。

第三，推进教材改革，开发适用的教材。目前日语专业各门课的教材中反映中国文化的语言材料寥寥无几，教师对中国文化知识的传授往往也是感性、零碎和孤立的。推进教材改革，一是要在传统教材中编入较大比重的反映中国文学与文化内容的语篇，二是开发中日文化比较教材。中日文化比较课尚没有现成的教材，编写中外文化并重的中日文化比较教材是当前的紧迫任务。既然是“比较”，就不能是单纯的日本或中国文化的泛泛介绍，而必须带有研究性色彩，解释产生文化异同的背后原因，引导学生摒除文化隔膜，树立交流、互鉴、包容的理念。

第四，提高教师自身的中国文化素养和讲授中日文化比较课的能力。教师应该摒弃传统的教学观念，充分意识到外语教学中母语文化教学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形成新的教学理念。首先，教师要通过各种途径丰富中国文化知识，提高自身的母语文化素养和用日语表达中国文化的能力。其次，在课堂上要有意识地将日本文化与中国文化进行对比讲授，增加中国文化的日语表达和日语描述的内容，重视对中国文化内涵的阐发。在讲解有关日本文学文化的语篇时，有必要引入中国文学与文化内容，进行中日文学与文化的互证、互释，使学生在对比中对中日语言文学与文化各自特点有清晰的认识。这要求教师既具备丰富的日本文化知识，又具有较深厚的中国文化修养，同时还懂得一些比较文学、比较文化理论。

第五，优化考核内容和形式。检验教学效果和促进教学改革，考核是不可缺少的环节。要探索尝试如何在日语语言科目中增加对中国文化知识的考查，尤其是对中国文化日语表达能力的考查。中日文化比较课程则要侧重考查学生对中日文化异同性的理解，引导学生从历史与现实角度对两千年中日文化双向流动和互鉴交融的特性进行思考。考核的方式应将试卷形式与日常的思考与表现相结合，考试题型应将知识点性客观题与开放性思考题相结合。

四、结语

文明因交流而多彩，因互鉴而丰富。跨文化交际绝不限于对交流对象的“文化理解”，还应包括面向交流对象的“文化传播”，进而实现不同文明间的“文化共享”与“文明互鉴”。中日文化具有源远流长的相互影响关系，我们应该从“文明互鉴”的视野和高度，改变对外语学科纯粹工具性的认识，直面长期以来日本文化教授有余、中国文化导入不足的问题，强调在中日文化的比较中传授，引导学生理解文化的多彩、交融和流动性，为培养既有中国立场又有国际视野的高层次日语专门人才提供支持。

对传统的日本文化类课程进行反思与改革，目的是改变传统的对文化类课程的认识，改进偏重日本文化单方向输入的教学模式，强化中国文化在日语教学中的地位，弥补“日本文化”“中国文化”课程的不足，在比较中加深对中日传统文化的理解，体现文明交流互鉴的理念。各校应尝试开设“中日文化比较”专业选修课，开发中日文化比较教材，形成中日并重、对比讲授的教学模式，提高学生对本民族文化精髓的理解和文化自信度，树立不同文明的交流、互鉴、包容理念，切实提高日语专业学生的人文素养和跨文化交往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