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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满族记忆文化解析“子孙绳”的传统礼俗

2022-03-18刘红彬曹伟达

通化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5期
关键词:氏族子孙满族

刘红彬,曹伟达

民族记忆文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命脉,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载体,是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也是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坚实根基。人类社会为了能够顺利保存在生产生活中形成的知识,使之长存长新,世代不忘,创造了许多独具特色的记忆方法。满族自古以来,从岩画、壁画、森林符号、石头书、结绳记事……创造出许多独具各异的记忆法,真可谓绚烂夺目,光彩照人。满族记忆文化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近年来,国内在抢救、保护、挖掘、整理满族记忆文化方面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包括歌谣、民间故事、满族说部、谚语等民间说唱文学。其中,满族说部成果最为壮观,已经公开出版3批54部,约2200多万字。2019年笔者跟随国家级满族说部代表性传承人富育光先生整理满族口头遗产传统说部《西离妈妈》,这一年清华大学教授赵丽明来吉林对民间存藏的满族氏族“子孙绳”进行田野调研,单位派笔者陪同,协助赵丽明老师调查。我们发现满族“子孙绳”礼俗与记忆文化有较深的渊源。本文尝试就当今满族记忆文化遗存,解析满族氏族“子孙绳”祭礼变迁,探讨其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中的作用。

一、满族氏族“子孙绳”礼俗的形成与发展

(一)“子孙绳”礼俗的萌芽

“子孙绳”礼俗萌芽于满族先人对“藤”这种植物的崇拜。“子孙绳”最初称为“西离妈妈”。满语“西离”有“绳、藤”之意,所以“西离妈妈”也被称为“藤神”。远古时代,满族先人生存的条件恶劣,适者生存是自然界的法则。“藤”作为植物很普通,但它的生命力极强,无论多么陡峭的悬崖它都能爬上去。而且繁衍能力特别强,只要温、湿度适宜,它就会生根发芽。“藤子”结的果实恰如“子孙绳”的口袋,果实包里有很多种子,它们聚拢在一起有重量,很像一枚炸弹,两头尖,中间圆,有利于落地时钻入土壤,春天时再繁衍自己的子孙。当果实包打开,每粒种子又会形成若干个小伞包,可以漫天飞行。满族先人希望自己繁衍后代的能力像“藤”的果实一样,随处都能生根发芽。他们希望自己的生命力像藤子一样,无论环境多么恶劣,都能顽强生存下去,便萌生了对“藤神”的祖先崇拜。可以说,“藤”就是“子孙强绳”萌芽的标志物。

由富育光先生传讲的满族说部《西离妈妈》中就有对“藤神”西离妈妈的讲述。[1]3

水有源来,树有根,

尼亚勒玛呀可不能忘记唉。

老辈人留下来的朱勒革乌春哟。

若唱朱勒革乌春,

就要唱《西离妈妈》乌春哟。

这是我们满姓吴扎拉哈喇、

富察哈喇和各凌哈喇祖先歌哟。

起根发蔓的达妈妈、达玛发班金莫,

沙克达珊延阿朝胡鲁苏苏巴那包德。

沙克达郭勒敏珊延阿林乌鲁翁古玛发阿林,

扎林扎林德,横格勒莫珊延妈妈阿林。

在富育光唱述满族说部乌勒本中,西离妈妈就是满族的祖先神。2019年9月下旬,我们到新疆察布察尔锡伯族自治县孙扎齐镇雀耳盘村进行满族民俗文化调查,在锡伯族赵淑珍萨满家的谱房子里,便供奉着锡伯族祖先神喜利妈妈①喜利妈妈:即西离妈妈。,而“子孙绳”就横挂在谱房子中间,“子孙绳”代表的就是“喜利妈妈”。

祭祀“子孙绳”在满族有着悠久的历史,形成了非常完备的祭祀习俗。至今,在一些满族家族祭祀仪式上,还有这一内容。2014年元月14日,吉林九台胡家乡小韩屯石姓家族举办祭祖仪式,其中就有祭祀“子孙绳”内容,笔者记录了全过程。石姓家族将“子孙绳”从神龛下口袋里取出来,另一端系在厨房东南角灶台上方插好的柳枝上。祭祀结束后,石姓家族穆昆达②穆昆达:满语,族长的意思。分别给来宾、族人挂索线(40厘米左右),有祝福来宾、族人吉祥如意,护佑一生平安之意,起到“护身符”的功能。

(二)“子孙绳”礼俗的形成

古时候,满族先人生活在森林之中,从事着渔猎、采集活动,采集树上果实是人们生活主要来源之一,所以树是“林中人”赖以生存的伙伴。满族先人在先秦时期称肃慎,汉魏晋时期称挹娄,南北朝时期称勿吉,隋唐时期称靺鞨,辽金时期称女真。“勿吉”一词是“窝集”的音转,“窝集”是满语,森林之意。凌纯声先生在《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中指出:“中国一部二十四史,大半为东夷作传,所记民族名称不下数十。有的说一个名称即代表一个民族;有的说是因地名而得名;或又说是部落的名称,其实皆非。满洲森林地带,许多民族名称,大都由森林而起。”[2]36也有学者认为“肃慎”一词有“树神”之意,先秦时代,人们开始转为对树的崇拜。柳树是东北地区主要树种,诸种树木之中,它春天最早发芽,而且柳树的生命力非常旺盛,只要折条柳枝随意插到地下都能成活。满族先人自从发现柳的顽强生命力,就开始崇拜柳树,视柳树为柳神。满族先人改叫“子孙绳”为“佛多妈妈”,“佛多妈妈”也是满语,为柳神之意。“今在满族故地辽东地区,满族人们仍然在延续着这种风俗。满族民众深信,被奉为神树的大树,它除自身具有神灵的法力外,又得到了人类灵魂的辅助,两者结合起来有着超强的法力,它会依据信奉者所祈求的事宜,将法力展示出来,帮助人们祛病、免灾和佑护他们,因此而被人们以红布为条,系满树干与枝条,以此来增强神树的法力,使它免遭外来恶魔的侵扰,造福于世上的人们。”[3]

传宗接代是自然界里生物的本能,更是满族先民的不变追求。仔细观察“子孙绳”,其形状正如一棵倒置的大树,也可称其为氏族树。其根源在于“人们因树木的长寿和生生不息的繁殖力而崇拜它,渴望借助它那超人的神力。”[4]氏族树是满族祖先的象征,也是保佑后代子孙繁衍的神物,种种求子仪式,即是这样产生的,这或许是人们向神树拜求的最直接的目的了。定宜庄先生在《神树崇拜与满族神杆祭祀》一文中指出:“满族所祭的‘佛多妈妈’,其实也出于同一根源,只是被后世涂抹得太过分罢了。‘佛多妈妈’是满族民俗文化中最重要、供奉也最普遍的神灵之一。满族的民间传说,或谓‘佛多妈妈’是明代辽东总兵李成梁小妾的化身,因为她对努尔哈赤有救命之恩而成为满族的祖先神;或将她称为‘万历妈妈’,附会为明朝万历皇帝的母后。而实际她的全称是‘佛立佛多鄂谟锡妈妈’,就是‘求福柳枝子孙娘娘’。我们推测,或是由对柳树的崇拜而演化来的祖先神。”[4]

“佛多妈妈”的形象,除有些姓氏悬有木制或帛制的神偶外,多以柳枝为女神象征,俗称“柳枝祭”。选择柳树作为神树,是因为柳为当地最普通、最常见的树种。与柳树的非同寻常密切联系,在金代女真入关之前即已有之;满族的崇柳,很可能是受到金代女真人的影响。总之,在祭祖习俗的神谕中,流传着不止一个柳叶生人的传说。

如:珲春那木都鲁氏的神谕中云:“在很古很古的时候,世上还刚刚有天有地,阿布卡恩都里①阿布卡恩都里:满语,意即天神。把围腰的细柳叶摘下几片,柳叶下便长出了飞虫、爬虫和人,大地从此有了人烟。直到今天,柳叶上还好生绿色的小包,包里生虫子,就是那时候阿布卡恩都里留下来的。”

而满洲镶黄旗富察氏家祭神谕云:“在古老又古老的年月,富察哈拉祖先居住的虎尔罕河突然变成虎尔罕海。白亮亮的大水淹没了万物生灵。阿布卡恩都里用身上搓落的皴泥做成的人只剩下了一个。他在大水中飘流,眼看就要淹死了,忽然水面飘来一根柳,他手抓柳枝飘进石洞,才免于淹死。柳枝化作一个美女,和他配夫妻,生下了后代。”[5]

综上所述,“佛多妈妈”,最初可能都是不同民族、部落所信奉的不同树种的“氏族树”化身,是养育、保护他们人丁兴旺的“母亲树”。不言而喻,柳树是满族“子孙绳”礼俗形成的标志物。

(三)“子孙绳”礼俗的发展

各民族社会发展之初,满、蒙、达斡尔、锡伯、鄂伦春、鄂温克、赫哲等北方民族的先民,主要从事的生产方式是渔猎、采集活动,他们过着以氏族为单元的群体生活,这是原始社会的基本形态。那时要捕捉到猎物需要集体作业,无论是捕鱼还是捉兽,非人多不能完成,人们把这种方式称作“围猎”。这就需要人们以血缘为纽带,以“穆昆”②穆昆:满语,氏族、家族。为单位,过着群体的生活,抱团取暖。要让族人和谐生活在一起,人们把“子孙绳”视为神灵,每年举行祭祀活动。祭祀当天人们把“子孙绳”从口袋中取出来,一端拉到外屋锅台上边,系挂在代表“佛多妈妈”(柳神)的柳枝上,甚至系在院内的柳树上,合族祭祀。

祭祀“子孙绳”是满族萨满祭礼中的一个重要环节,主要包括续谱、上锁、解锁。这一天,满族合族要洗手、洗脸,虔诚地烧香摆供。穆昆达向神龛磕头之后,把“子孙绳”从黄布口袋中取出,拉到外屋锅台上边或系挂在代表“佛多妈妈”(柳神)的柳枝上。族人纷纷往“子孙绳”上系挂代表自己家中孩子的器物。这是现在满族家庭对“子孙绳”祭礼的活态遗存。现在已发展为祭神树与祭神杆子了。“满族各姓氏均祭祀佛多妈妈(佛立佛多鄂谟锡妈妈),奉之为始母神,能育婴保婴的子孙娘娘。佛多是满语,柳枝或柳叶的意思,佛多妈妈即柳枝娘娘……崇柳是原始时代生殖崇拜和图腾崇拜的结合,它反映了满族对生命本源和氏族繁衍的膜拜,这是很有道理的。”[6]

二、满族民间“子孙绳”礼俗的主要内涵

费孝通先生在《再论文字下乡》一文中指出:“文字发生之初是‘结绳记事’,需要结绳来记事是为了在空间和时间中人和人的接触发生了阻碍。我们不能当面讲话,才需要找一些东西来代话。在广西的瑶山里,部落有急,就派了人送一枚铜钱到别的部落里去,对方接到了这记号,立刻派人来救。这是‘文字’,一种双方约好代表一种意义的记号。”[7]13“子孙绳”又称“长命绳”,是古代满族以物记事的无字谱牒,是满族先人以物记事的存留物,也是解读满族记忆文化的秘钥,“子孙绳”是满族文字的原始方式。正如费孝通先生所讲:“指头上的结是文字的原始方式,目的就是用外在的象征,利用联想作用,帮助人的记忆。在一个常常变动的环境中,我们感觉到自己记忆力不够时,方需要这些外在的象征。从语言变到文字,也就是从用声音来说词,变到用绳打结,用刀刻图,用笔写字,是出于我们生活从定型到不定型的过程中。”[7]21满族记忆文化里的“石头书”,都是利用外在的象征来记事的。

“子孙绳”存放在满族家中西炕上,装在一个黄布口袋中,挂在神龛右下方,左侧放一串“轰勿”①轰勿:满语,虎头铃之意。。“子孙绳”由主绳与分支组成,分支的条数由家中有几个孩子决定;家中有几个男孩就分几支;再有几个孩子又分成几支,大多到第十一代结束。在一条“子孙绳”上的男女不能通婚。满族民间也有俗约:“男女适龄青年未出五伏,不允许通婚”。每个人上有四辈,下有四辈,加起来为九辈,这与汉族所说九族相似。

从我们的调查情况看,满族“子孙绳”现已不多见,今存于世的多数在博物馆的展柜里。在吉林省内的石姓、罗关家族等满族老姓还有收藏的,但也是极为罕见。据调查,在伊通博物馆存有两件;在九台胡家乡小韩屯石姓家族均有“子孙绳”;在九台其塔木镇腰哈屯罗关家族有一件。在“子孙绳”上挂有锁及竹子制作的小弓箭和彩布条、铜钱、嘎拉哈、小扬锨等器物,这些物件能清晰地记录家庭成员的情况。小弓箭代表小男孩,因为旗人生下来即为小西丹,长大了没有特殊原因都要从军打仗,所以小弓箭代表男孩子;彩布条代表漂亮的女孩子;铜钱代表招财进宝;嘎拉哈是牛、马、猪、羊、狍子等动物后腿连接大腿的胫骨,是动物运动的核心部分,它也显示女子在旗人家中具有重要的地位,满族人家都是姑奶子当家。嘎拉哈也是占卜的器物,在远古时期的满族萨满是由女性担任,挂嘎拉哈的女子应该是家中的萨满。也有学者认为嘎拉哈代表辈分,但从我们调查情况看,伊通满族博物馆展示两个家族“子孙绳”上嘎拉哈数量不同,小韩屯石姓家族子孙绳上还没有嘎拉哈,代表辈分之说还有待推敲。小扬锨暗示家族奋发向上,士气昂扬。“轰勿”是虎头铃之意,暗示族人要虎虎生威,虎虎有生气。黄色是太阳的颜色,黄布口袋装上子孙绳,正如冉冉升起的太阳,也暗示族人要“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三、满族“子孙绳”礼俗的当代认知价值

满族“子孙绳”是满族诸姓氏血脉传承的重要档案载体,为现代人带来许多来自远古的信息,蕴藏着深邃的思想文化内涵。以此表示尊祖敬宗,使后世子孙认祖归宗。对研究氏族史具有补充、修正、充实的价值。

(一)有利于形成共同祖国观

满族各氏族举行“子孙绳”祭礼,能够增强家族的凝聚力、向心力。通过参加祭祀活动,能够增加相互的了解。每一名家族成员都在一条“子孙绳”上,大家只有拧成一股绳,才能够不容易被拉断。家是最小的国,国是千万个家。我们中华民族也同样如此,只有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我们才能像石榴籽一样团结在一起。“子孙绳”从外观上看,非常像连接母子的脐带,展开后恰似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它暗示族人要心手相连,像树木一样生生不息。每个氏族成员都是家族这棵大树的枝叶,大家本是同根生,必然要同呼吸,共命运。人在世间生存,不能离开社会,大家都生活在群体当中,只有我为人人,才能人人为我。中国还有句古话“树高千尺,叶落归根”。于普通人而言,我们就像一片树叶,祖国就是我们的根,无论我们浪迹天涯海角,最终还是要回到祖国,故乡的“子孙绳”才是我们灵魂的归宿。在祭礼仪式上,族人往“子孙绳”上系小弓箭、彩布条等器物,能激励人们崇文尚武、报效国家的情怀。

(二)有利于形成共同的历史观

一条“子孙绳”就是一个满族家族的一部活的沉甸甸的历史。“子孙绳”礼俗的传承能使满族诸姓溯本求源,慎终追远。“子孙绳”上挂的每一件器物都代表着一个重要的人物,或值得浓墨重彩记录的大事件。每条“绳”的分支都是几代人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书写下的历史;每一件器物都承载着满族氏族沧桑岁月的变迁,犹如久封的陈酿,带着岁月的痕迹扑面而来。在这一个个小物件中写满了太多精彩纷呈的故事。因此,一条“子孙绳”就是一部向人们娓娓道来的满族的家族史。同时它也是满族先民世世代代生活在白山黑色之间、过着相对集中的渔猎生活、在征服自然和改造自然的过程中积累的丰富经验,凝结成勤劳的智慧,练就了锲而不舍的民族精神,与北方其他民族同胞和睦相处,和谐发展的民族史。更是世代满族人经年累月戍守东北边疆,开疆拓土敢为天下先,勇敢地与恶劣的自然环境作斗争的边疆史。所以,一条“子孙绳”它不只是一条简单的家族的“绳”,更是一条历史的“绳”。顺着这条“绳”可以给人们立即呈现出一个民族百年的变迁,“绳”上的每一个分支和每一件器物都裹挟着历史的芬芳,彰显着历史的厚重感。

(三)有利于形成共同的文化观

“子孙绳”是以物记事时代文字的象征符号,是满族等北方诸民族记忆文化母源地,能够清晰反映满族先人生产生活以及迁徙的轨迹。这在满族氏族家中形成了固有的习俗。一条“子孙绳”能够清晰地反映出满族先民在与自然界抗争过程中、在生产生活以及世代变迁中通过勤劳的双手和聪明的才智凝结成的记时的“绳”、记事的“绳”、记史的“绳”。其礼俗是在满族氏族家庭中已经约定俗成的习俗,集所有满族先民的智慧凝练成“活态”的一部史书,点滴之间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浓郁的文化情怀。民族学家富育光指出:“在人类漫长的生产生活与社会斗争和历史进程中,不断促进社会发展、繁荣与进步,有一种与时俱进、须臾不可或缺的人类潜在思维力量与因素,在时刻发挥着无穷无尽的催生作用,才使人类社会,朝气蓬勃,聪智频发,永续前进。这种无限的旺盛力量和作用,是人类从猿到人,从直立人再到智人,人类大脑生理自然运动,人类就是凭藉这种生命力永不遏止的奇特潜能,超越任何生物而成为世界的主宰者。”[8]285

(四)有利于形成共同的民族观

满族先人形成传统习俗,每到龙、虎及鼠年利用半个月时间准备续谱、亮谱,其中往“子孙绳”上锁、解锁的习俗必不可少,新生孩子像登记户口一样,往“子孙绳”系挂小弓箭、彩布条等。适龄女子要出嫁,也要有解锁仪式。“子孙绳”信仰习俗,具有规范族人行为的功能。“子孙绳”祭祀活动的开展,能够教化后世子孙敬祖尊老,家庭和睦。俗话说的好,“家和万事兴”。祭祀“子孙绳”仪式,能够促进满族各姓氏间交往、交流和交融,能够增进各族群之间的了解与信任。“族规在古代满族先人中,实际是无文法。在结绳记事的年代,氏族在世代的社会生活中形成的族规,靠口耳相传,甚至披上神话传说的神秘外衣,它的施行,则靠传统习俗。”[9]通过祭祀习俗,能够促进满族等北方诸民族之间、满族各家族之间相互认同。

总之,以满族“子孙绳”为代表的满族记忆文化抢救与保护有利于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形成与发展。中华民族血脉相连,56个民族荣辱与共。《论语》说“礼之用,和为贵”。国家能和,再强的敌人也不敢轻易地欺侮,团结就是力量。一条“子孙绳”串起一个民族的发展史,也是满族先民早期文化的演进史,更是一个民族不屈不挠与自然界做斗争的抗争史;“子孙绳”是一个氏族的“魂”,是一个满族氏族的内在的向心力,是氏族内的每个族人与这个家族联系的纽带;是满族氏族历史、文化、精神的血脉相承,是满族氏族精神家园的守护神;是一个氏族相守的最后一根“藤”;是氏族与民族、家与国永远扯不断的那根“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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