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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生态女性主义视角浅析《废都》

2022-03-18王青青

四川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2年3期
关键词:男权贾平凹女性主义

王青青,徐 梅

(喀什大学 人文学院,新疆 喀什 844000)

关注女性和生态是贾平凹小说的重要内容,他的长篇小说《废都》,在逼真描绘当时知识分子生存状态和精神危机的同时,还用大量笔墨刻画了在整个男权社会中艰难生存的女性和自然。《生态女性主义文学研究》中这样说道:“在传统的‘男性中心主义’时代的文学中,特别是在寻求‘自然’‘天人合一’的中国文学传统中,实际上已经蕴含了与生态女性主义相通的理念、价值和旨趣。”[1]10《废都》中生态问题和女性问题的结合,使得生态女性主义意识在作品中得以体现,其中“天人合一”思想的体现以及对男权社会中的女性命运进行关切的意识是符合“反对人类中心论和男性中心论,主张改变人统治自然的思想,批评男权的文化价值观,赞美女性本质”[2]的生态女性主义理念的。纵观整个文本的书写,可以发现在男权压迫下的女性和同样受到人类不断破坏的自然有着息息相关的命运,这些相关性能够引发我们对男性、女性、自然三者关系的深刻思考。贾平凹给予自然和女性相应的关照是对构建一种和谐社会的渴望和探寻,与生态女性主义反对对生命做等级划分的主要观点以及重建男女之间、人与自然之间公正和谐关系的使命相契合。

一、渴求人与自然的和谐

(一)探析文本世界中自然与女性的同质同构

生态女性主义认为女性与自然具有相似性,女性和自然的命运是紧密联系的。《废都》中一只会刍思的奶牛贯穿全文,它隔一段时间就会被主人牵进城让作家庄之蝶直接趴在肚子下吮吸牛奶。这里的奶牛成为了一种符号,被赋予了象征意味,它像女性哺育后代一样在哺育着人类。就像大地是生态系统赖以生息繁衍的载体一样,女性自古以来就在人类社会中担任着生殖、哺育和繁衍生命的角色,不管是奶牛还是大地,都是大自然中的一部分,它们和女性之间存在着一种隐喻的相关性。

孟云房是作者笔下的一名文史馆研究员,酷爱研究玄学一类的东西,常常请人到“求缺屋”去谈天说地,一次一位“真人”在谈到对于未来世界的看法的时候,讲到了月亮圆亏对潮汐涨落的影响,潮汐变化又对女性月经有影响。这里作者借用玄学谈论女性与自然的关系,正如金文野教授在《中国当代女性主义文学论纲》中所言:“月经使女性与自然过程(月亮圆缺)保持有规律的联系,使女性能同他人在社会与自然关系中保持关怀的关系,作出敏感的决定。”[3]33赵京五是个喜欢花的美男子,他在谈论花草时这样讲道:“花是草木的生殖器,我只认作它们是各种各样的女性,在东方的传统里,水仙常是作为冰清玉洁的贞女形象。我栽了这么多花草,看着它们,理解着世上的凡女子。”[4]279孟云房所请的“真人”和赵京五在看待自然界的事物时,都看到了女性和自然之间的相关性,强调了女性“本质”特征,认为女性是自然的象征物。

文本世界里描绘的整个西京城映照着男权社会,在这个城中女性依赖服从于男性,她们生儿育女、照料家庭,作为他们的附庸而存在。自然也如此,在奶牛视角下,整个自然环境都在人类的统治之下,被利用被污染被破坏。女性和自然处于同样的从属地位,有着同源同构性,都被男性书写、建构。“女性同自然、女性原则同生态原则的联系,一方面来自女性的生理——心理特点,女性作为孕育、抚养和守护生命的性别,比男性更多地体验着生命的自然性、平等性、互融性和整一性,也具有更加生态化的生存模式;另一方面来自社会文化的塑造,男性将女性在繁衍中的作用定位为‘质料’、比喻为‘土壤’,认为女性更少理性、社会性,因为她们更接近动物与自然”[1]11。自然和女性之间的关系,是一种“自然化的女性”[5]205和“女性化的自然”[5]205的相互关系,这就表明他们在解放的途径上具有一致性。

(二)欲望之下的生命本性旨归

欲望是生命本性的特征之一,它包括物质欲望和精神欲望。在著名的人类需求五层理论中,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又将人的欲望从低级需求到高级需求划分为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社会需要、尊重需要以及自我实现。不管是物质和精神方面的欲望,还是马斯洛所提出的五层次需求理论,都能在贾平凹笔下的西京城中体现。

在文人圈中,他们追名逐利,为了求得社会尊重的需要,这是他们对物质欲望和精神欲望的追求。庄之蝶在牛肚下直接吮吸牛奶是生理需要的一种体现,不禁让人联想到婴儿吮吸母乳,庄之蝶仿佛像婴儿一样对母性表现出一种依赖,这是一种生命原始本能的表现。在这样一个充满欲望的西京城下,男女之间的情欲更是被作者无限放大,贾平凹围绕主人公大胆描写了大量的性爱场面,其中以主人公庄之蝶的性欲表达为主。庄之蝶作为一名知名作家,在上流社会的文化圈子里可以说是如鱼得水,可外在的光鲜亮丽却没能弥补他精神的空虚,整个人也就显得失去了原始的生命活力。当庄之蝶和唐宛儿第一次发生性关系时,在快感中仿佛获得重生,于是他开始将自己沉溺在情欲中,和多个女人发生性关系,寻求情感和性的满足与和谐,凭借人类原始的性本能给生命注入活力,这未尝不是他在进行一种自我救赎。阿灿在最后一次和庄之蝶发生性关系时,将欲望的热烈表露无遗,阿灿是想要给他留下一个孩子的。肉体的交合、欲望的爆发将男性与女性之间的活跃的生命力表现得淋漓尽致。

许多学者批判贾平凹在《废都》中的性描写过于直白露骨,是为了迎合大众口味而为之,贾平凹曾在回答田珍颖的一些问题时,说自己写一些男男女女的事是在着力寻找一个角度去获得社会和人生的东西。那么性放纵之下的人文关怀基调是不该被忽视的,性本身并不是肮脏不堪的,应该看到性描写背后所呈现出来的人的原始生命本性。

(三)审视人类文化,质疑城市文明

作为一部都市题材长篇小说,《废都》书写了贾平凹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的对城市文明乃至整个人类社会的独特思考。小说开篇就写到了出现在西京城的奇土、四枝奇花,天上同时出现四个太阳、七条彩虹,以及疯癫老头令人深思的歌谣,城市治安的诸多弊病,一只奶牛的哲思等一系列奇怪的现象。疯癫老头本是一名民办教师,在转公办教师时受到陷害,上访无果,逐渐变得精神恍惚,其歌谣的内容在申述自己的冤屈,也反映着社会世态的病态现象。文中一只奶牛被作者赋予“哲学家”的身份,这只奶牛在自己哲学家的眼光下,看到的是整个西京城的城市和工业文明遭到破坏,反映出整个社会的生态文明正在遭受威胁。它发出这样的质疑,“它们哪里知道它在这里的孤独、寂寞和无名状的浮躁呢……城市的空气使他窒息,这混合着烟味硫磺脂粉味的气息,让它常常胸口发堵发呕。坚硬的水泥地面没有了潮润的新垦地的绵软,他的蹄脚已经溃烂了”[4]276。在牛的感觉里,预感了城市或许将彻底消亡,发现了由于地下水被大量汲取、人和建筑的增多,整个城市开始下陷。

整个西京城的城市文明充斥着破败,富有才华的背后是丑陋皮囊和肮脏灵魂,给人们供应鲜牛奶的奶牛蹄脚溃烂、胸口发闷,馒头中掺杂着洗衣粉、硫磺,农村清新的空气开始被工厂气体污染……西京城是中国的一部分,中国是宇宙的一部分,那么应将西京城的城市文明放置于整个人类社会去看待。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生态环境开始遭到破坏,人们的生存环境开始面临危机,这是令人深思的。作品中出现的一系列反常的自然现象和被破坏的社会现象,是作者对自然和社会进行的深度思考,是对当今社会中出现的诸多弊病的批评。不仅如此,牛群的皮被用来做大衣、夹克和鞋;树上的知了被用来做菜肴;人造湖、假山越来越多……这个世界开始充斥着残忍和虚假。俗话说“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人们不能一味地向大自然索取,在追求物质文明的同时应该尊重和保护大自然。贾平凹通过一只“哲学奶牛”的视角来审视整个城市文明和人类文化,奶牛作为大自然的象征,对人类为了自己的利益肆意破坏践踏自然的不当行为表示反抗,作者借此呼吁人类尊重、保护自然,表达出一种对社会和自然的生态关怀。

二、对男权中心主义的批判

(一)基于女性边缘化命运,开展对男权中心主义的批判

“贾平凹小说中的女性在婚姻中和两性关系中总是处在弱势与被动的状态。”[6]文本中的牛月清遵守家庭传统,践行着男主外女主内的文化传统,负责丈夫庄之蝶的衣食住行,她专门给丈夫做他喜欢吃的面食和翁醋,还替他打理仕途上遇到的事情。牛月清就是这样一位女人,千方百计寻求处方想要替丈夫传宗接代,在得知丈夫背叛后选择了隐忍,替丈夫维护名誉,期待着丈夫回心转意。牛月清觉得女人就算再跑,前面遇到的还是男人,这是她作为一个妻子在不自觉地遵守和维护潜藏在自己心中的男权秩序,在这样一个以男性为中心的文化秩序中,牛月清为自己的丈夫奉献、牺牲,成为了婚姻中的附庸品。唐宛儿在文中是一个美人形象,她仿佛是个比牛月清多几分“自觉意识”的女人,她知道怎样凭借自己的姿色去赢取男人的欢心,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但是唐宛儿又是具有悲剧性和奴役性的,她被周敏嫌弃结过婚;怀了庄之蝶的孩子后只能自己独自去堕胎;在被丈夫找回后遭到性虐待。柳月作为身份低微的保姆,自知不可能和大作家庄之蝶有圆满的结果,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嫁给市长的残疾儿子,柳月深知,如此一来她便可以改变自己的身份地位。这群女性在婚姻和两性关系中的底层弱势地位,使得她们的命运呈现出不同形式的悲剧性。

这些女性的共同点在于,她们都处于一个以男权为中心的男权社会,处于一个被动的社会地位,服从服务于男性。几千年来的男权中心文化建构起来的男权秩序是根深蒂固的,这种秩序压迫女性形成了服从于男性的集体无意识,这样的社会文化塑造了性别的不平等。正如慧明所言,女人不能少了男人,这未尝不是作者在通过一位尼姑之口对传统男权社会进行控诉,在这样一种社会文化秩序下,处于弱势的女性没有与男性同等的从事社会、文化、政治活动的机会,她们只好依附男性去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样一个女性必须依附男性的社会,她们可能变得更加边缘化、客体化。

(二)基于男性世相,深化对男权中心主义的批判

“生态女性主义批判男性中心的只是框架,目标是建立一个遵循生态主义与女性主义的原则的乌托邦。”[7]《废都》发表以来毁誉参半,它是复杂的,它也是揭示复杂的,在这个复杂混沌的世界,贾平凹用特有的视角观照着女性与生态。在《废都》中,作者塑造了一位有着优越身份地位、备受追捧的知名作家庄之蝶,他是外人眼中才华和名誉兼备的庄老师,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位看似美好的人,却拥有一副丑陋的皮囊和一个肮脏的灵魂。庄之蝶又瘦又矮,头发蓬乱,有龋齿、有脚气、吃饭放屁、睡觉咬牙,不仅如此,他还有着混乱的私生活,最后还出卖利用朋友和自己保姆来谋取自身利益。在这样一个外表兼灵魂皆充斥着丑陋的作家身上,却承载在数位女性的美丽和自信,这是对自古以来所崇尚的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形象的一种颠覆。四大文人们吃喝嫖赌、招摇撞骗、出卖朋友;黄厂长卖假药并在飞黄腾达后嫌弃结发妻子而在外面找小三;唐宛儿丈夫对她进行惨绝人寰的性虐待……这些都表现着男权社会中男性的自以为是,他们任由自己的欲望去支配自然和女性,他们自私自利的行为给自然和女性带来灾难。作者以一种嘲讽的笔触将这群男性的欲望不加掩饰地暴露出来,揭示出男权社会中男性、女性、自然三者关系的不公平。

故事的结局令人唏嘘,唐宛儿被丈夫绑回老家遭到性虐待,龚靖元被气死,庄之蝶身败名、丧失了创作能力……他们的悲惨命运一定程度上是对文本世界中男性精神生态危机的写照,同时暗示着整个城市文明的衰败堕落,这样一种世相是对小说题目“废都”的呼应。“废都”在文中成为了一种隐喻,西京城这样一座自然、精神、文化都颓废的城市,象征着人的思想、行为、生活环境的颓败,暗示着整个人类现实社会出现了各种形式的弊病。废都之下主人公庄之蝶遭遇的不幸以及他的最终出走,揭示着不合理男权社会文化秩序终将崩塌。

三、女性在男权压制下的觉醒与突围

(一)男权压制下的女性欲望回归

女性自古以来就和自然一样,担任着孕育、繁殖的任务。牛月清作为一位传统的家庭主妇,可谓是一位贤妻,但是良母方面,由于她几次堕胎导致无法怀孕,于是,牛月清想方设法想要用偏方为庄之蝶繁衍后代。这在一方面可以表明,自中国传统以来,女性在身体欲望的表达上是作为一种孕育后代的方式,而非自我满足的追求,不管是物欲还是情欲,女性在欲望表达上都是处于被动地位。

如果说牛月清代表着男权社会中温顺隐忍的一方,那么慧明、唐宛儿、阿灿、柳月对身体欲望的自觉追求则是在男权压制下觉醒的一方。牛月清在性爱中的表现是委婉含蓄的,即使自己得不到满足也只是自己噙了泪地委屈自己,不对丈夫做那一方面的强求。身为尼姑的惠明因为脱发而出家,但出家后仍然要化妆,甚至打破了清规戒律去大胆追求自己内心的本能欲望。唐宛儿、柳月、阿灿则不同,她们在和庄之蝶交欢时快乐着、满足着,她们都为了庄之蝶飞蛾扑火般燃烧自己,感受着身体欲望得以满足的快感。作者通过对庄之蝶身边的几位女性情感世界的描绘,彰显了女性肆意滋生、冲破藩篱的身体情欲,表达了她们对身体、情感的渴望与向往。这群女性通过大胆释放个人身体欲望来彰显女性的主体意识,她们恣意流动的欲望,是对自我内心需求的正视,是男权压制下的一种女性欲望回归。

生态女性主义认为,两性世界不是一种占有和被占有、救赎和被救赎的二元对立的关系,而是一种相会依存和协作的关系,其主要的目标是构建公平和谐的社会。因此,女性敢于在男权社会中自觉寻求本能欲望的满足,寻求男性与女性之间性关系的和谐,已经是一种主体意识的觉醒,是有利于和谐社会的构建的。

(二)女性自我的挣扎与觉醒

女性要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解放,需要平等的社会关系给予保障,但自身思想上觉醒也必不可少,在文中主要表现为身体觉醒和思想觉醒。关于女性的身体觉醒,主要表现为女性对身体欲望的大胆追求,这已在前文有所论述。牛月清这样一位温柔善良的女性也不只是柔弱的,作者在文中用只言片语交代了她是一个有工作的女人,这就意味着她能够保证经济独立,即使在脱离男性之后也能生存。女性意识的觉醒,加速了牛月清的成长,她开始去纹眉、祛斑,重拾女性的爱美之心,开始为自己而活。唐宛儿一心想与庄之蝶结婚,可是事与愿违,背上小三的骂名后用自以为的方式替庄之蝶减轻负担,自己一个人勇敢去堕胎,在被绑回潼关后宁愿遭受性虐待也不对自己的丈夫屈服。阿灿在爱情里面是可怜可悲的,但是这样一个为爱愚昧的女人亦有着刚烈的一面,在妹妹被王主任强暴、逼疯后凭借自己的力量进行反击报复,这于阿灿而言既是一种毁灭又是一场女性自身的救赎。汪希眠的老婆坚守伦理道德原则,尽管十分爱慕庄之蝶也不愿意做会破坏双方家庭的事情;尼姑慧明在最后也说出“所以,女人要为自己而活,要活得热情,要活得有味,这才是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真正会活的女人”[4]383-384。慧明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她参透了在男权社会中女性光依靠男人是行不通的,还需要大胆活出自己的风采。这群女性在两性关系中作出各自的挣扎,这样的挣扎是一种觉醒意识萌生的表现,这些觉醒意识是她们在思想层面的觉醒。

这群女人各自不同,却又那么相同,不同的是她们有的温柔善良、有的美丽风情,相同的是她们都活在男权社会之下,所幸的是她们的觉醒意识在萌生。她们对男权社会的反抗,是对性别平等意识的追求,“性别平等意识——尤其是两性的人格独立意识和人格平等意识,无疑是构建两性和谐关系的前提和基础”[3]252。

四、反思与展望

刘利侠教授在研究贾平凹的作品《古炉》时说:“小说对女性和自然的关怀及对男权文化的批判,既有对西方生态女性主义思想的接受,又有创造性的应用和超越。”[8]《废都》亦如此,在对男权中心进行批判的同时深刻反思了自然、男性、女性三者之间的关系,能从中发现贾平凹在创作中表现出来的处世态度和生态女性主义理论的不谋而合,能看到他在作品中流露出来的渴求世间万物和谐平等意识。生态性的平等包含了所有生命之间的平等,所有生命都拥有生存、发展的平等,因此男性、女性、自然都平等。文本中体现出来的对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渴望,对两性平等关系的追寻,是一种生态性的平等意识的表现,这和生态女性主义的目标是相一致的。贾平凹在充分感知了中国自古以来就有的“天人合一”的美好之后,对三者命运作出的思考无疑是有意义的,女性和自然在男权社会中遭受了奴役、压迫,这正是一个值得反思的生存世相。在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下,生态女性主义视阈下的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价值意义重大,这为建构和谐的社会关系尤其是和谐的两性关系,提供了一个值得探索的巨大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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