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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振兴战略下四川特色文化品牌的培育和发展

2022-03-18邱明丰

四川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文化产业培育特色

邱明丰

(四川省社会科学院 文学与艺术研究所,四川 成都 610071)

乡村振兴战略是新时代党中央深入推进“三农”发展的重要部署。文化振兴是乡村振兴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可以说是乡村振兴的“灵魂”。“乡村是文化的宝库,乡村文化内容十分丰富,农业文化、手工艺文化、习俗与节日时令、地方知识与信仰、民间文艺以及衣食住行等生活方式,构成了复杂的乡村文化体系,这些文化不仅维系人与生态的和谐,也调整着人与人的关系,促进乡村社会和谐发展,是中华民族的宝贵财富。”[1]由此,乡村振兴必须创新推动乡村文化发展,强化乡村文化支撑。文化产业是繁荣发展乡村文化的重要方式,而实施品牌化策略是推动乡村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路径。四川乡村地区广阔,特色文化资源丰富,探索乡村振兴战略下特色文化品牌培育和发展具有重要现实价值。

一、四川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培育新进展

原文化部、财政部《关于推动特色文化产业发展的指导意见》(2014)指出,特色文化产业是指依托各地独特的文化资源,通过创意转化、科技提升和市场运作,提供具有鲜明区域特点和民族特色的文化产品和服务的产业形态。按照这一逻辑思路,乡村特色文化产业是基于乡村独特文化资源而发展的文化产品和服务,具有鲜明的地域性、民俗性,并兼具产业性和公共性[2],其生产的基本逻辑是“创意转化、科技提升和市场运作”。四川具有丰富的特色文化资源,省委省政府将乡村文化振兴、乡村旅游提升纳入文化强省和旅游强省战略体系,四川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培育工作取得了重要进展。

(一)乡村文化品牌培育和发展部署引导有力

四川省通过出台一系列规划、文件,部署乡村文化产业发展和特色文化品牌培育。《四川省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强调,发展乡村特色文化产业,实施“文化+”战略,加大文旅、文创企业培育,加快建设特色文化产业乡镇、文化产业特色村和文化产业群,塑造一批具有浓郁四川特色的知名乡村文化品牌。实施乡村文化品牌培育行动,打造“四好”乡村文化品牌,围绕刺绣、竹编、年画、唐卡、陶艺、漆器、井盐等传统技艺,推出优质文化创意产品,打造现代文创精品和公共文化品牌。实施乡村创意产品推广行动,打造乡村文化旅游示范村、精品农(牧)家乐专业村,充分利用互联网技术,开展文化品牌推广与大数据营销。《四川省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从五位一体的战略高度谋划乡村文化产业发展,就业态选择、集聚发展、特色提炼、品牌塑造和推广等产业实践提出了深入发展的精准思路。从中可以看出,乡村文化品牌培育要从乡村整体建设上谋划,着重考量乡村产业基础、文化资源禀赋、产业要素支撑等条件。

2018年,四川省委农工委等八部门《关于开展乡村振兴规划试点工作的通知》和《关于四川省县域乡村振兴规划编制的指导意见》提出了“1+6+N”的县域乡村振兴规划体系,1即县域乡村振兴规划(2018—2022年),6包括乡村空间布局、乡村产业发展、宜居乡村建设、乡村生态环境、乡村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设施建设、古镇古村落古民居和古树名木保护6个专项规划,N则指各类年度实施方案和重点镇(特色镇)、重点村(特色村)的规划。该体系既保障了乡村振兴的一般性发展目标落地,又能够激活各地基于本地特色的特殊性探索,为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培育确立了科学方向。2018年9月4日,在四川省乡村振兴大会第二阶段会议上,省委书记彭清华指出,大力推动文化振兴,广泛开展文明村镇创建和乡村文脉保护传承行动,进一步增加农村优质文化供给,打造四川乡村文化产业品牌。2018年10月19—20日,在巴中南江召开的全省乡村文化振兴现场会提出通过乡村文化铸魂行动、乡村文化挖掘整理行动、乡村文化研究阐述行动、乡村文化保护抢救行动、乡村文化弘扬传承行动、乡村文化创新发展行动、乡村文化转化利用行动、乡村文化品牌塑造行动、乡村文化文明涵养行动、乡村文化人才培养行动即“十大行动”推进乡村文化振兴,到2022年,基本建成全国乡村文化保护传承先行区、乡村文化发展利用创新区、乡村文化品牌引领区、乡村文化人才聚集区。2019年,《中共四川省委关于深入贯彻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精神 推进城乡基层治理制度创新和能力建设的决定》指出,实施乡村文化振兴“百千万”工程,开展乡村文化振兴示范村创建。四川省委省政府对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培育做到了高起点规划、高标准要求。2021年1月,省政府办公厅印发了《四川省“十大”文化旅游品牌建设方案(2021—2025年)》,它聚焦巴蜀文化特色底蕴和文旅资源核心价值,高度整合全省21个市(州)中的156个县(市、区)文化旅游资源,通过深化品牌内涵、丰富产品供给等措施,打造大九寨、大峨眉、大熊猫等“十大”文旅品牌,引领四川文旅品牌全面发展、融合发展。

(二)乡村文化品牌培育和发展载体逐渐成熟

近年来,四川省以省级文化节庆活动和天府旅游名县为牵引,搭建起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培育和发展的重要载体。四川省乡村文化旅游节每年以季节为节点,突出区域文化旅游季节性特色,将节庆活动和当地文化旅游资源紧密结合形成若干主题,吸引客源、推介品牌,比如“安逸走四川·避暑光雾山”“与柠檬相约·看安岳春晓”等。四川国际文化旅游节立足四川,放眼国际,面向国内外推介四川文化旅游项目、活动,推动四川文化品牌走出去。四川文化消费节为文化产业发展注入消费动能。

2019年,四川省启动天府旅游名县建设,推动县域文旅经济高质量发展,整体提升四川旅游品质,打造四川文旅IP。2019年,遴选了40个县(市、区)为“首批天府旅游名县候选县”,经过申报、评审等程序,省委省政府命名成都市青羊区、都江堰市、剑阁县、峨眉山市、阆中市、长宁县、广安市广安区、汶川县、稻城县、西昌市10个县(市、区)为首批天府旅游名县。同时,还公布了第一批文化旅游特色小镇,大邑县安仁镇等20个单位入选。2020年,成都市武侯区、攀枝花市米易县、绵阳市北川县、南充市仪陇县、达州市宣汉县、巴中市南江县、雅安市雨城区、眉山市洪雅县、阿坝州理县、甘孜州康定市10个县(区)入选第二批天府旅游名县,成都市金牛区等10个县(市、区)入选第二批天府旅游名县候选县(市、区),成都市双流区黄龙溪古镇等20个单位入选第二批文化旅游特色小镇。该项工作进一步夯实了县域文旅发展基础,以旅游推动乡村文化产业发展,孵化和培育乡村文化品牌的路径机制更加扎实。

(三)精准文化扶贫有力推动乡村文化品牌培育

2015年底,《四川省文化惠民扶贫专项方案》出台,2016年,四川省委办公厅、省政府办公厅印发了《17个扶贫专项2016年工作计划》,文化专项扶贫与其他精准扶贫工作同步推进。四川省文化扶贫工作坚持“输血”和“造血”并重的思路,向贫困地区输送文化设施设备和文化产业发展经验,依托当地文化资源禀赋,培育文化市场主体,促进当地特色文化产业发展。以非遗文化传承创新为重要抓手的文化扶贫工作取得了重要进展,比如乐山市峨边彝族自治县依托省级非遗项目峨边彝绣,培训当地妇女,开发出30余种绣品和手工艺品,平均年收入达到3万元至10万元[3]。2017年初,四川省启动“千村文化扶贫行动”,同年6月又启动了“文化扶贫示范村”创建工作,目前已命名了三个批次。通过文化扶贫活动,补齐了农村文化设施设备短板,丰富了农民文化活动,促进了农村公共文化服务和文化产业融合发展,培育了一批农村公共文化品牌和文化产业品牌。

二、四川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发展短板

四川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培育尽管取得了重要进展,但还存在不少的短板,比如:公共文化品牌发展快速,文化产业品牌相对滞后;文化资源梳理有力推进,创新发展略显乏力;导入式发展渐显成效,文化品牌内生性发展动力不足等等。这些短板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四川乡村文化品牌特色不突出、市场号召力不强、可持续发展乏力。

(一)乡村文化品牌发展不平衡不充分

乡村文化品牌区域发展不平衡。在传统城市化进程中,乡村往往处于从属地位,主要为工业化和城市化发展提供资源、劳动力、市场等,乡村自身发展严重滞后,生产要素配置缺乏项目和机制支撑,乡村文化断裂、失传的现象比较明显。随着新型城镇化、新型工业化的实施,统筹城乡的发展思路得到深入贯彻,城乡协调发展成为时代主基调。但从当前的发展现状来看,乡村文化品牌往往集中在交通便捷、文化消费繁荣、文化资源丰富、文化项目众多的区域,比如成都平原、藏羌彝文化走廊区域、精准扶贫所涉乡村。成都平原地区的乡村,人才、资金、科技、项目等文化生产要素的优秀集聚能力决定了乡村文化品牌培育的巨大潜力。以甘阿凉三州为核心的藏羌彝文化产业走廊区域属于生态保护区,其经济发展主要依赖文化旅游业,加上扶持政策的激励,乡村民族文化品牌发展成效明显。乡村文化品牌发展不平衡还体现在:城郊和偏远地区乡村文化品牌发展存在巨大差距,城郊乡村文化品牌发展更加成熟,品牌更具影响力,比如成都周边的三圣乡花市鲜花品牌。

乡村文化品牌类型发展不平衡。乡村文化品牌主要表现为公共文化服务品牌、文化企业品牌、项目载体品牌、文化产品品牌等类型,存在着严重的发展不平衡现象。公共文化服务品牌百花齐放,文化企业品牌严重滞后,项目载体品牌快速上升,文化产品品牌参差不齐。文化产品品牌中,文旅品牌发展较快,成为乡村文化产业发展的排头兵。在乡村文化旅游的有力牵引下,非遗文化品牌渐入人心,并丰富了乡村文化旅游体验,推动了当地经济发展。比如崇州市竹艺村以国家非遗道明竹编的传承创新为基础,带动了旅游业发展和当地百姓致富。国家非遗新繁棕编助推新都区新繁镇高院村焕发新生机,赢得了“非遗”新村的美誉。

乡村文化品牌整体发展不充分。乡村文化资源丰富,市场发展和品牌培育的潜力巨大,但乡村文化品牌培育力度不够,品牌发展深度有待挖掘,呈现整体发展不充分的现象。这本质上源于一段时间里城乡发展不平衡造成乡村经济缺乏活力,乡村文化主体流失,文化载体缺失,文化传统断裂,文化价值被遮蔽。乡村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有利于接续乡村文化传统,推动乡村文化发展繁荣。目前乡村文化品牌具备了一定的效果,但与乡村蕴藏的文化资源相比,显然不够充分。而且,部分文化品牌还停留在文化资源品牌层面,拥有文化知名度,但尚未上升为文化产业品牌,缺乏市场号召力。由于品牌培育和发展能力不足,文化产品和服务同质化严重,市场标出性不强。

(二)乡村文化品牌培育主体有所偏失

外部导入特征突出。大量乡村地区文化建设偏向于外部力量的导入,比如自上而下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建设、脱贫攻坚进程中的文化扶贫、外来文化企业的项目投资等,这些文化建设给乡村文化发展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革新了文化发展观念、构建了文化场馆体系、丰富了文化活动、推动了文化产业、强化了文化认同。但是,有些导入式的文化建设表现出明显的以城市化标准改造乡村文化空间和文化生态的倾向,对农民的文化建设积极性调动不力,在部分乡村田园综合体项目中农民甚至被边缘化了。经调研发现,部分乡村在土地整理流转和村居搬迁过程中,对乡村文化保护力度不够,大量农耕文化符号流失,为文脉断裂埋下隐患。究其原因,主要在于农村经济基础薄弱和外部力量过于强势,农民作为乡村文化发展的主体地位不够稳固,乡村文化品牌培育和发展的内生动力不足。

文化企业实力不强。文化企业是乡村文化品牌培育的市场主体,承载乡村文化传承创新、创意研发、科技融合和市场运作的功能,文化企业实力一定程度上决定着乡村文化品牌培育和发展的水平。当前阶段致力于乡村文化产业发展的是以中小微文化企业为主,综合实力不强,而且部分文化企业存在水土不服现象。有些房地产企业将乡村振兴作为企业转型发展的机遇,项目开发时重视基础设施改造和居住环境塑造,对乡村文化品牌培育着力不够。农民合作社擅长农业领域,在文化经营管理上缺少经验,难以有力支撑起乡村文化品牌培育。很多乡村振兴项目协调文化企业、市场资源和管理主体的制度机制仍不完善,乡村文化品牌培育的合力缺失。

(三)乡村文化品牌培育生态不够完善

品牌定位不够清晰。现在有的乡村文化品牌定位不清,乡村文化属性不明确,特色不鲜明,更多是做了简单的乡村文化元素提取,直接挪用城市文化产业发展模式,形成拼贴式发展,文化品质受损。比如精品民宿,大量引入了西方式“管家”,采取城市酒店的装修、服务模式,缺乏在地文化元素融入和乡村文化体验消费场景,价格畸高,没有体现民宿的本质。类似的项目还很多,客观上会造成乡村文化的再次失落。

品牌策划有待创新。“我国农村特色文化产品类别丰富,但产品低端化现象明显,文化内涵体现不足,创新创意性缺失,缺乏现代审美,市场吸引力不强,不能满足日益升级的国内市场消费需求。”[4]乡村文化开发处于初级阶段,品牌策划意识不强,对在地文化挖掘提炼的广度和深度不够,偏重于对单一文化的开发,整合资源、整体策划的格局尚未形成,推动乡村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存在短板,尤其缺少文化创意、科技元素对乡村文化的全面激活。

品牌传播需要优化。当前乡村文化品牌传播方式和路径主要包括:新闻类传播、评奖类传播、节庆类传播、活动类传播、园区类传播、旅游类传播等,并积极尝试短视频、直播等传播路径。但是,还没有形成整合营销传播的工作理念和体系,品牌传播过程中市场营销的思维贯彻不到位,造成乡村文化品牌的市场影响力和吸引力不强,市场号召力欠缺。

品牌保护急需加强。品牌是重要的产业资源,成功的文化品牌更是稀缺资源,需要加强产权保护。当前乡村文化产业处于大发展的热潮之中,文化创新会产生大量的版权产品,比如手工艺品的创意设计等。很多乡村手工艺者缺少品牌保护的意识,不熟悉品牌保护的法律和措施,容易造成商标被抢注,或陷入侵权的风险,产生商业损失。

三、四川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培育对策建议

乡村振兴战略打开了新时代乡村创新发展的大幕,为乡村文化发展创设了前所未有的机遇,坚持品牌化发展能够进一步提升乡村文化产业特色化水平和整体竞争力,实现可持续发展。四川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培育和发展应该深入把握时代机遇,总结梳理发展经验,以问题为导向,深挖乡村文化发展潜力,秉持新发展理念,构建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发展新格局。

(一)加强乡村文脉梳理和保护

文化资源是文化产业发展的基础要素,特色文化产业的关键要素是特色,其品牌识别的重要标志是特色文化资源。乡村特色文化品牌源自于乡村特色文化资源的产业开发和市场运作,要着力变文化资源优势为产业优势。“我国历经5000多年的农耕文明,农村成为大量文化资源的原生地,不仅有广泛存在于农村的民间工艺、民间演艺、民间文学、民间风俗、传统村落、乡村建筑、文物古迹、农业文化遗产、灌溉工程遗产等特色文化资源,也有农耕文化所蕴含的优秀思想观念、人文精神、道德规范等精神文化资源。”[4]随着乡村振兴深入实施,乡村基础设施加快改善,生产生活空间逐步优化、产业项目集中落地,乡村文化生态将受到极大冲击。因此,在乡村特色文化产业发展和品牌培育过程中,必须加大乡村文脉梳理和文化资源保护。通过开展调研、访问访谈、收集物件、摄影摄像(数字化)、打造载体(记忆馆、民俗馆、博物馆、文化长廊……)等多元化方式形成乡村文脉传承的路径,为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培育打好“在地文化”基础。

大邑县乡村振兴项目“稻乡渔歌”①坚持深挖区域农耕文化,打造川西林盘聚落,做强特色农业,传承乡村文脉。2020年1月,项目建设方朗基产业集团特别委托四川省社会科学院课题组开展在地文化调研和梳理,并形成了《董场镇乡村文明调研报告》。该报告从探源篇、特色篇、资源篇、文化行为准则篇四个方面勾画了董场镇的文化地理、文脉传承、资源禀赋和乡风文明,为项目建设和品牌培育提供了重要文化支撑,项目随处可见在地农耕文化、民俗文化、方言文化和美食文化。

(二)推动文化品牌培育主体协同

文化品牌培育是市场行为,要遵守市场规律,其实施主体必然是文化企业(包括新文艺群体)。但目前乡村文化品牌培育和发展的主体比较薄弱,本土大型文化企业严重缺失,外来企业包括很多房地产企业,对在地文化、文化项目运行、文化品牌培育还不够熟悉,缺乏针对性的规划和策略。鉴于现实短板,四川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培育要着重做好主体协同,建立协同机制,坚持以文化企业为重点,协调好政府、村民(包括新村民)、帮扶单位等主体,积极引进文化行业协会、文化产业研究机构和专家等力量,借智借力优化品牌培育的主体结构。在引进有实力、有经验的文化企业基础上,鼓励乡村培育壮大本土文化企业,大力支持建立农民合作社,鼓励乡村文化能人(能工巧匠)和大学生回乡创新创业,扎实增强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培育的内生力量。通过多元化主体协同,构建协商机制,平衡文化发展利益,规避乡村振兴可能造成的新的文化冲突和断裂,实现四川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双效统一”。比如在乡村特色文化品牌的培育过程中,如何解决非遗资源开发的传统性和现代性、民族性和大众性、文化性和市场性结合点,就存在一定的难题。课题组在调研中发现,峨边彝族手工刺绣具有鲜明的民族美学特征,也是当地重点培育的乡村特色文化品牌,但有些绣娘对于开展刺绣的现代性、大众性改造持反对态度,认为破坏了其传统性和民族性。类似的问题具有一定的普遍性,急需文化品牌多元主体的对话、协商、平衡,在尊重在地文化传统和寻求产业开发之间找准路径。

(三)实施文化品牌培育分类策略

四川省是农业大省,乡村区域面积广阔。省委书记彭清华强调:“四川地域差异较大、发展水平不一,必须分步分类实施改革。”[5]从我国特色文化产业发展实际来看,特色文化产业的区域分布:一是依托特色文化资源所分布的区域;二是分布于现代文化产业不发达的地方;三是通常分布于经济欠发达地区[2]。由此可见,中西部是我国特色文化产业的重要发展区域。“根据特色文化产业的内涵、特点和实践,特色文化产业可分为资源内生模式、创意升级模式、科技转化模式、政府推动模式、文化授权模式五个类别。”[6]四川乡村特色文化品牌的培育和发展必须分类精准施策,形成真正差异化、特色化发展格局。

对类别的理解和把握存在不同视角,既可以从上文的特色文化产业发展模式来切入,又可以从四川乡村“平原、丘陵、山区、高原”的地理位置来把握,还可以直接从乡村的特色文化业态来关注。不同的视角在推动四川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培育工作中都具有重要启示价值,应该集成融合,形成分类的系统策略。四川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分类施策要以地理空间为前提,以特色文化业态为核心,以发展模式为落脚点,探索针对性策略,并鼓励文化品牌之间的协作和共生。成都市蒲江县甘溪镇明月村依托悠久的邛窑历史文化,以陶艺手工艺为主建设文创聚落和文化创客集群,构建“政府搭台、文创撬动、产业支撑、公益助推、旅游合作社联动”的发展模式,走农商文旅融合发展的乡村振兴之路,“明月村”作为整体品牌已然得到了社会广泛认可。在“明月村”作为整体品牌之下,“竹海”“茶山”“明月窑”等生态文化、非遗文化品牌竞相发展,实现特色文化品牌延伸和集合。同样位于成都市蒲江县的成佳镇麟凤村,围绕茶文化,利用距离明月村近的地理优势,在文化品牌宣传上提出“明月村外,麟凤花开”,运用借势、导流,扩大茶文化影响。

(四)完善文化品牌培育生态体系

文化品牌属于稀缺资源,其培育也是个系统工程,要着力完善四川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培育的生态体系。文化品牌培育生态既要适应特色文化产业发展生态,又要遵循品牌发展和管理的生态规律,通过调适各种参与主体的共生关系,实现文化生态的不断优化提升。“特色文化产业的共生,不仅涵盖了企业之间的竞合关系,还包括企业与政府、科研院所、中介组织等其他组织机构之间的共生关系,产业层面上的互动与融合发展以及跨区域的系统,是期望构建大空间范围内的合作网络,实现各产业主体、各要素的协同共生,打造特色文化产业生态系统。”[6]在适应特色文化产业生态的基础上,四川乡村特色文化产业要全面运用品牌培育和发展的规律,重点从品牌定位、策划、传播、保护、授权(延伸)等环节入手,完善品牌生态体系。从宏观层面看,四川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定位上要始终立足在地文化资源,并适应大众文化消费需求,以“十大”文化旅游品牌为牵引,强力支撑“天府三九大,安逸走四川”的整体定位。品牌策划上要深入发挥创意转化、科技提升的作用,加强市场运作,坚持做深历史文化、做强现代文化、做优生态文化,深挖四川乡村农耕文化、民俗文化、民族文化、山水文化的社会价值和市场价值,拓展乡村特色文化意义,丰富文化的现代内涵,塑造文化品牌形象,增强文化识别。品牌传播要坚持全媒体方向,全面发挥县级融媒体的作用,创新运用新媒体传播,积极培育本地自媒体。总结李子柒、丁真、蜀中桃子姐(龚向桃)、农村四哥(王荣琪)等四川乡村网红的媒体运行规律,指导乡村文化品牌传播实践;鼓励乡村培养主播,积极开展网络直播,放大乡村特色文化品牌传播效益。品牌不仅是经济资源,而且还是一种法律关系。培育乡村特色文化品牌需要通过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来确保各项利益,增强乡村特色文化产业可持续发展的砝码。只有被法律保护的品牌,才能借助品牌授权,延伸价值链和产业链,扩大市场规模,提升发展质量。位于天府新区老龙梨花森林公园的天府微博村,坚持公园城市的乡村表达,以生态为底、文化为魂,借势“微博”的概念,打造三农微型博物馆(“微博村”的重要内涵之一),传承乡村文化记忆,用微博传播乡村振兴精彩景象,记录乡愁。天府微博村在品牌塑造过程中,科学运用互联网思维,拓展乡村振兴视野,其连接的文化意义和空间更加广阔,构建起文化品牌培育的大生态。

(五)促进文化品牌培育跨界融合

乡村振兴是贯彻新发展理念的乡村整体振兴,乡村文化振兴必须具备整体思维、系统思维,与乡村政治、经济、社会、生态实现深度融合,共同发展。从当前乡村文化产业发展规律来看,鲁小亚、刘伟认为,“城市生活节奏的加快和工作压力的增加,使得越来越多的人向往乡村恬静、自然的简单生活,这些潜在的消费需求催生了相关产业,水果采摘、乡村旅游、乡村康养、农耕文化体验等成为新兴的时尚体验。加快发展乡村文化产业,不仅能让农耕文化得以传承,还可以优化乡村产业结构,实现乡村一二三产业的有机融合。通过建立地方特色和民族特色文化资源挖掘利用机制,可以充分利用乡村社会蕴藏的丰富多彩的文化资源,如乡村建筑、乡村生产生活工具、地方小吃、民族服饰、民族工艺品、民间艺术品、地方文艺表演等,发展特色文化产业。”[7]因此,四川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培育不能就文化而言文化,要紧扣乡村生产生活生态,立足文商农旅体养融合发展的实践,采取跨界的视野提取文化元素,做“大文化”的品牌培育。位于成都市崇州市道明镇的竹艺村,依托当地国家级非遗——道明竹编培育乡村特色文化品牌,加强与中央美院等机构的联络合作以更新创意设计理念,升华竹艺产品研发,深入推动竹编艺人的聚集和竹编产业艺术化,积极围绕竹文化元素打造文化景观和消费场景,乡村生态美学、技艺美学、生活美学集聚呈现,促使竹艺村成为文创旅游的创新创意示范点,其代表性建筑——竹里先后走进了芝加哥建筑双年展、威尼斯建筑双年展。达州市宣汉县积极培育大巴山花田艺穗节,立足当地自然禀赋、历史文化和产业基础,通过乡村共生、旧物活化、文创开发等方式,发挥艺术和文化创意深度介入乡村振兴的价值,全面推动地方创生。

注释:

①“稻乡渔歌”项目位于现大邑县沙渠街道祥和村,2020年行政区划调整之前属于董场镇祥和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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