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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树上的灯

2022-03-18吴开岭

莫愁·小作家 2022年3期
关键词:灯芯煤油协会会员

夜晚驱散了城市的喧嚣,忙碌的人群如倦鸟般归林,一盏盏通亮的明灯齐刷刷地睁圆了双眼,光彩夺目地装扮着城市的繁华。我融入城市的璀璨灯光中,绚丽的夜景使我陶醉,恍惚中,悬挂在我记忆树上的那几盏灯亮了。

我记忆中的第一盏灯,家乡人管它叫“老鼠灯”,顾名思义,就是老鼠般大小的煤油灯。这种照明灯,是地道的土灯,也是儿时的农家标配。

20世纪80年代初,家乡还没有通电,只能用老鼠灯照明。老鼠灯制作简易,去商店买个现成的灯头,用少许棉花搓成灯芯从灯头上的灯管穿过,然后将灯芯尾放入盛放煤油的墨水瓶。在灯芯头处蘸点煤油,劃一根火柴点燃即可。

老宅重建时,我见到了墙壁上老鼠灯留下的一小片漆黑烟尘。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我仿佛回到了童年,在微弱的灯光下,奶奶摇着扇子哄我睡觉,父亲一遍又一遍地数着只有十来块钱的余粮钱……

在窘迫的日子里,老鼠灯照亮了我的家,带来了希望。

农村生活好转后,罩子灯应运而生。最初,我家只有一盏罩子灯,只舍得在一家人吃晚饭的时候点。后来,我和姐姐上学了要写作业,老鼠灯的光亮远远不够,父母又添置了一盏罩子灯。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罩子灯为我的求学生涯立下了汗马功劳。

再后来,又有了汽油灯,这是一种将液体燃料汽化后燃烧照明的灯具,一般悬挂于婚庆、村戏场头。我与汽油灯有过数面之缘,除了相逢于红白喜宴,还有老家淮剧团的场头上。当夜幕降临,汽油灯亮起,锣鼓响起,大人听戏,小孩玩耍,难得快活!

阔别故土后,记忆中的那几盏灯早已不知身在何方。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它们会被当作古董陈列在博物馆里。我时常感叹,人类很了不起,先是使用火把、蜡烛、油灯照明,逐步发明了粗糙的石灯、青铜灯、陶瓷灯,以及现代普及的电灯。

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村里终于通上了电。虽然“鸟枪”换成了“洋炮”,但是“洋炮”时常掉链子,农村里会由于各种原因断电。这样一来,“鸟枪”不敢丢,仍大有用武之地……

一抬头,隔窗遥望,万家灯火,我的心中暖洋洋的。行走在饭菜飘香的大街小巷里,当我感怀灯的变迁时,心中猛然跳出了“时代烙印”四个字。我是一个恋旧的人,更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我曾经猜想过,一些与我家境相似的人家,可能正是有了这些灯,才有了光明,才有了幸福和温暖。

在过往的岁月中,我不止一次地邂逅并遗忘了那些琳琅满目的灯。然而,那几盏不起眼的灯一直高高悬挂在我的记忆树上,长明不熄。

吴开岭: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全国公安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 闫清 1453337028@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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