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陶管窥二则
2022-03-17张德恒
张德恒
(山东理工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 淄博 255000 )
一、《宋书·陶潜传》所载陶渊明享年不容置疑
《宋书》卷九十三隐逸列传《陶潜传》谓“潜元嘉四年卒,时年六十三。”[1]2290论者或据《宋书·雷次宗传》等相关传记纪年之误以质疑《宋书》记载渊明享年之准确性,从而影响到对渊明生平及诗文的认识。[2]205-231实际上,《宋书·雷次宗传》纪年不误,而论者举出的《宋书》中其他纪年有误之处,亦不足据以质疑《宋书·陶潜传》对渊明享年的准确记载。
《宋书·雷次宗传》与《宋书·陶潜传》皆在《宋书》卷九十三隐逸列传中,《雷次宗传》居《陶潜传》之后。《宋书·雷次宗传》中涉及雷次宗年岁及享年的内容如下:
甲:“雷次宗字仲伦,豫章南昌人也。少入庐山,事沙门释慧远。”[1]2292
乙:“(雷次宗)暨于弱冠,遂托业庐山,逮事释和尚。……自游道餐风,二十余载,渊匠既倾,良朋凋索,续以篡逆违天,备尝荼蓼,畴昔诚愿,顿尽一朝,心虑荒散,情意衰损,故遂与汝曹归耕陇畔,山居谷饮,人理久绝。日月不处,忽复十年,犬马之齿,已逾知命。”[1]2293
丙:“元嘉十五年(438),征次宗至京师,开馆于鸡笼山,聚徒教授,置生百余人。”[1]2293
丁:“(元嘉)二十五年(448),(雷次宗)卒于锺山,时年六十三。”[1]2294
据引文“丁”推算,雷次宗当生于晋太元十一年(386),结合引文“丙”,其入京开馆时为五十三岁。“甲”“乙”两处引文记载雷次宗入庐山师从慧远略异,甲谓“少入庐山”,乙谓“弱冠遂托业庐山”,因乙处引文出自雷次宗《与子侄书》,故较甲处引文更为准确、信实,弱冠指男子二十岁,由此可知,雷次宗入庐山师从慧远在二十岁时,时为晋安帝义熙元年(405)。据乙处引文,雷次宗入庐山师从慧远二十余年后,亦即雷次宗四十余岁时,“渊匠既倾,良朋凋索,续以篡逆违天,备尝荼蓼”,其中“渊匠既倾”指慧远逝世。据谢灵运《庐山慧远法师诔并序》慧远“春秋八十有四,义熙十三年秋八月六日薨”[3]263;而据《高僧传》卷六《晋庐山释慧远》慧远“以晋义熙十二年八月初动散,至六日困笃,……春秋八十三矣”[4]288,两者所述稍异。但无论慧远卒于义熙十三年(417)或义熙十二年(416)都影响不到对雷次宗享年的推算,这是因为雷次宗与子侄归耕陇亩的时间上限并非“渊匠既倾”,而是“篡逆违天,备尝荼蓼”之后。此处“篡逆违天”无疑指永初元年(420)刘裕篡晋,至于“备尝荼蓼”到底至何年结束,则难以考知。但是结合雷次宗前面自述的“二十余载”,可知雷次宗在刘裕篡晋之后,至少有六年的时间依旧栖滞于庐山,因为自雷氏弱冠(405)入庐山,至刘裕篡晋(420)之后再过六年(426)才二十一年,才可称作“二十余载”。那么也就是说,雷次宗离开庐山的时间上限是宋文帝元嘉三年(426),这一年,雷次宗四十一岁。雷次宗离开庐山后,携子侄“归耕陇畔,山居谷饮,人理久绝。日月不处,忽复十年”,则至早当在宋文帝元嘉十三年(436),这一年,雷次宗五十一岁,正与“犬马之齿,已逾知命”相合。再根据引文“丙”的“元嘉十五年(438),征次宗至京师”,可知雷次宗离开庐山的时间下限为宋文帝元嘉五年(428),这一年,雷次宗四十三岁,山居十年后,正好为元嘉十五年(438),雷次宗被征入京。
由以上述论可知,《宋书·雷次宗传》所载雷次宗生平及享年,并无任何舛误,决不能以之作为质疑《宋书·陶潜传》所载陶渊明享年之证据。
论者举出的《宋书》中其他人物享年有误者尚有五例,为论述之便,兹迻录论者原文:
《宋书》卷四十七《孟怀玉传》附其弟《孟龙符传》:“高祖伐广固,以龙符为车骑参军,加龙骧将军、广川太守,统步骑为先锋。……众寡不敌,遂见害,时年三十三。”张森楷《校勘记》云:“龙符是怀玉弟,怀玉于义熙十一年卒,年三十一。龙符卒于伐南燕,则更在前六年,不应年三十三,疑当是二十二(德恒按:二十二,《宋书》原文作二十三)之讹。”又,《宋书》卷六十六《王敬弘传》:元嘉“二十三年,重申前命,又表曰:……年向九十,生理殆尽,……明年,薨于余杭之舍亭山,时年八十。”《南史》作“八十八”。张森楷《校勘记》云:“按敬弘表自云年向九十,当以《南史》为正。”又,《宋书》卷七十二《始安王休仁传》:“其夜,遣人赍药赐休仁死,时年三十九。”孙虨《宋书考论》云:“当作二十九。”中华书局点校本《校勘记》曰:“按明帝是休仁之兄,同年明帝卒,年三十四,则休仁是弟不得是三十九,疑作二十九是。”又,《宋书》卷七十八《萧思话传》:“孝建二年卒,时年五十。”《殿本考证》云:“按思话年十八,除琅琊王大司马行参军,逾年,父源之卒是为永初元年。至元嘉五年,任青州刺史,称年二十七是也。自元嘉六年己巳,至孝建二年乙未,又历二十七年。思话卒时,年五十四,今云五十,盖脱四字。”孙虨《宋书考论》云:“按思话任青州,依本纪实元嘉三年,年二十七。若五年年二十七,则其年十八时,当晋恭帝元熙元年,琅琊王已为帝,何自除琅琊王大司马参军邪?以此推之,思话卒年盖五十六也。”中华书局点校本《校勘记》曰:“按《文帝纪》系思话任青州于元嘉三年,是,传云元嘉五年任青州刺史,实误。元嘉三年,思话年二十七,则其卒年亦当是五十六,而非五十或五十四。”尤可注意者,《宋书》关于宋武帝享年的记载也有问题,《宋书》卷三《武帝本纪下》:“癸亥,上崩于西殿,时年六十七。”据《御览》及《通鉴》为“六十”。[2]208-209
据此,论者进而谓“如上所述,《宋书》所记人物享年问题如此之多,《陶潜传》所记享年岂有必信之理!宗室、显宦之享年尚且有误,隐士(如雷次宗、陶渊明)之享年必更可怀疑。”[2]209
论者举出的上述五例确为《宋书》所载人物享年可议处,然而,细察以上五例亦不难发现,前四例致误的原因当皆是由于文字夺讹或形近而误,第五例则未必有误。其中《孟龙符传》之“三十三”或为“二十三”之形误、《始安王休仁传》之“三十九”或为“二十九”之形误、《王敬弘传》之“八十”或为“八十八”夺去“八”字而误、《萧思话传》之“五十”或为“五十四”/“五十六”夺去“四”/“六”而误,至于《武帝本纪下》之“六十七”,则未必有误,因为《宋书》成书的时间远远早于《太平御览》和《资治通鉴》。
自南宋张縯以来,研陶者质疑《宋书·陶潜传》“潜元嘉四年卒,时年六十三”的记载,各依所据臆定陶渊明享年为七十六岁(张縯、袁行霈)、五十一岁(吴汝纶)、五十二岁(古直)、五十六岁(梁启超)、五十九岁(圣旦、邓安生),然而,七十六、五十一、五十二、五十六、五十九在字形上皆与“六十三”相去甚远,“六十三”不可能是以上五个数字中任何一个的讹文!也就是说,用《宋书》中对人物享年的记载可能存在夺讹或形近而误的四个例子来质疑《宋书·陶潜传》对渊明享年的记载,是不合逻辑的,是毫无道理的。
笔者认为,《宋书·陶潜传》“潜元嘉四年卒,时年六十三”的记载不容置疑。
《宋书·隐逸传》中写到被朝廷“征辟”的隐士,多明确记载其卒年、享年。如《戴颙传》“(元嘉)十八年,卒,时年六十四”[1]2278、《宗炳传》“元嘉二十年,炳卒,时年六十九”[1]2279、《周续之传》“景平元年卒,时年四十七”[1]2281、《王弘之传》“弘之(元嘉)四年卒,享年六十三”[1]2282、《阮万龄传》“元嘉二十五年卒,时年七十二”[1]2283、《孔淳之传》“元嘉七年,卒,时年五十九”[1]2284、《刘凝之传》“元嘉二十五年,卒,时年五十九”[1]2285、《龚祈传》“元嘉十七年,卒,时年四十二”[1]2285、《陶潜传》“潜元嘉四年卒,时年六十三”[1]2290、《宗彧之传》“元嘉八年,卒,时年五十”[1]2291、《沈道虔传》“元嘉二十六年,卒,时年八十二”[1]2292、《郭希林传》“(元嘉)十年,卒,时年四十七”[1]2292、《雷次宗传》“(元嘉)二十五年,卒于锺山,时年六十三”[1]2294、《朱百年传》“百年孝建元年卒山中,时年八十七”[1]2295、《王素传》“(泰始)七年,卒,时年五十四”[1]2296、《关康之传》“顺帝昇明元年,卒,时年六十三”[1]2297。《宋书·隐逸传》共包括十七篇隐士传记,其中上述十六篇皆明确记载隐士的卒年、享年,唯《翟法赐传》因传主“后卒于岩石之间,不知年月”[1]2286,属于特殊情况,故未能明确记载卒年、享年。
《宋书·隐逸传》之所以能够详载被征辟的隐士卒年、享年,当是由于地方官在举荐这些隐士时,已将其详细情况禀告朝廷,朝廷存有这些隐士的生平资料。如《翟法赐传》,在翟法赐逃避征聘,遁迹山林之时,寻阳太守邓文子上表:“奉诏书征郡民新除著作佐郎南阳翟法赐,补员外散骑侍郎。法赐隐迹庐山,于今四世,栖身幽岩,人罕见者。如当逼以王宪,束以严科,驰山猎草,以期禽获,虑致颠殒,有伤盛化。”[1]2286这说明,在征辟无果的情形下,地方官尚需向朝廷汇报隐士的相关情况。再如《宗彧之传》载:“高祖受禅,征著作佐郎,不至。元嘉初,大使陆子真观采风俗,三诣彧之,每辞疾不见也。告人曰:‘我布衣草莱之人,少长陇亩,何枉轩冕之客。’子真还,表荐之。”[1]2291《关康之传》:“世祖即位,遣大使陆子真巡行天下,使反,荐康之‘业履恒贞,操勖清固,行信闾党,誉延邦邑,栖志希古,操不可渝,宜加征聘,以洁风轨’。”[1]2297既然朝廷遣大使到地方发掘、举荐隐士,那么被派遣的使者如陆子真当然要向朝廷详细禀报被举荐隐士的情况。这既表明刘宋王朝对隐士的重视,也再次说明《宋书·隐逸传》中对诸位被征辟的隐士卒年、享年的记载必有根据,不容置疑。
据《宋书·陶潜传》,陶渊明“义熙末,征著作佐郎,不就”。[1]2288梁昭明太子萧统《陶渊明传》亦谓陶渊明“征著作郎,不就”[5]421,且“元嘉四年,将复征命,会卒,时年六十三”[5]422。既然陶渊明义熙年间曾被征辟,且其卒殁之际恰逢朝廷“将复征命”之时,则《宋书·陶潜传》所载“潜元嘉四年卒,时年六十三”就比《宋书·隐逸传》中所载其他隐士的卒年、享年更具有信实性,准确度更高。如要质疑《宋书·陶潜传》对陶渊明卒年、享年的记载,则需首先证明《宋书·隐逸传》对其他十五位隐士卒年、享年的记载皆有问题。这再次说明《宋书·陶潜传》对渊明卒年、享年的记载是不容置疑的。①
二、陶诗中的“虚室”与道家靖室
陶渊明诗中有两首用到“虚室”一词,分别是《归园田居》其一“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5]53、《归园田居》其二“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5]58。此处的“虚室”注家多能注出《庄子·人间世》“瞻彼阕者,虚室生白,吉祥止止”[5]57,又据司马彪对此句的注释,“室,比喻心,心能空虚,则纯白独生也”[5]57以明确“虚室”是指使心灵虚静。邓小军先生则依据曹慕樊先生《〈庄子·逍遥游〉篇义》对“吉祥止止”的精确阐释,进一步指出,“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实际包括两用“虚室”、两用“止止”,前者“是表示自己彻底消除了名利欲望(‘无尘杂’),澹泊心彻底地觉悟(‘虚室’),从而获得了充分的自由(‘有余闲’)”[6]25,后者“是表示对政治社会关闭了自己的大门(‘掩荆扉’),澹泊心彻底地觉悟(‘虚室’),彻底地消除了名利欲望(‘绝尘想’)”[6]25。至此,渊明以上四句化用《庄子》语典的诗,其中可能包含的深意,似已被挖掘净尽。
上述对四句陶诗,尤其是其中的“虚室”之阐发,皆偏重于心灵、思想,即精神层面。那么,陶诗中的“虚室”除了理解为精神层面的“使心灵虚静”“澹泊心彻底地觉悟”外,是否还有物质层面的所指呢?
笔者认为,陶诗中的“虚室”,有可能是指道家的“靖室”。
《晋书》卷八十《王羲之传》云:“(王羲之)有七子,知名者五人。玄之早卒。次凝之,亦工草隶,仕历江州刺史、左将军、会稽内史。王氏世事张氏五斗米道,凝之弥笃。孙恩之攻会稽,僚佐请为之备。凝之不从,方入靖室请祷,出语诸将佐曰:‘吾已请大道,许鬼兵相助,贼自破矣。’既不设备,遂为孙恩所害。”[7]2102-2103《资治通鉴》卷一百一十一晋纪三十三“安帝隆安三年(399)”下记此事则谓“(凝之)日于道室稽颡跪呪”,胡注云“道室,奉道之室也”。[8]3497据此可知,“靖室”,当为东晋时期信仰五斗米道(天师道)之家的“奉道之室”。从《晋书·王羲之传》来看,“靖室”的功用有“祷”“呪”。
关于天师道徒在“靖室”中的仪轨,北魏寇谦之(365-448)所出《老君音诵诫经》有所涉及,“老君曰:靖舍外随地宽窄,别作一重篱障,壁东向门,靖主人入靖处。人及弟子尽在靖外。香火时法,靖主不得靖舍中饮食,及著鞋袜,入靖坐起言语,最是求福大禁。恐凡人入靖有取物,尽皆束带。”[9]88南朝陆修静(376-447)所传《道门科略》则对“靖室”设施作出详细说明,“奉道之家,靖室是致诚之所。其外别绝,不连他屋;其中清虚,不杂外物。开闭户门,不妄触突。洒扫精肃,常若神居。惟置香炉香灯章案书刀四物而已。必其素净,政可堪百余钱耳。比杂俗之家,床座形象幡盖众饰,不亦有繁简之殊,华素之异耶。而今奉道者,多无静(靖)室。或标栏一地为治坛,未曾修除,草莽刺天。或虽立居宇,无有门户。六畜游处,粪秽没膝。或名为静(靖)室而藏家杂物,唐突出入,鼠犬栖止。以此祈尊妙之道,不亦远耶!”[9]88
结合上引文献再来看陶诗“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其中“户庭无尘杂”与《道门科略》之“其外别绝,不连他屋;其中清虚,不杂外物”“洒扫精肃,常若神居”“必其素净”完全一致,“户庭无尘杂”不啻是对《道门科略》相关记载之檃括。而“白日掩荆扉”与“开闭户门,不妄触突”在语意上亦有想象空间。“虚室有余闲”“虚室绝尘想”则与靖室为“致诚之所”的性质相合。而《老君音诵诫经》中所云“靖舍外随地宽窄,别作一重篱障,壁东向门,靖主人入靖处”则与陶诗《饮酒》其五之“采菊东篱下”之东篱暗合。顺承这一思路,则陶诗中的“虚室”可能是指道家的“靖室”。
陈寅恪先生在《魏书司马叡传江东民族条释证及推论》一文中,考证出“渊明血统之属于溪族及家世宗教信仰为天师道”[10]201,他进而认为,“此点与渊明生值晋宋之际佛教最盛时代,大思想家如释慧远,大文学家如谢灵运,莫不归命释迦,倾心鹫岭,而五柳先生时代地域俱与之相接,转若绝无闻见者,或有所关涉。”[10]93在《陶渊明之思想与清谈之关系》一文中,陈先生则直接肯定了陶渊明的天师道信仰,并申论道,“尝考两晋、南北朝之士大夫,其家世夙奉天师道者,对于周孔世法,本无冲突之处,故无赞同或反对之问题。惟对于佛教则可分三派:一为保持家传之道法,而排斥佛教,……鄙意渊明当属于第一派,盖其平生保持陶氏世传之天师道信仰,虽服膺儒术,而不归命释迦也。凡两种不同之教徒往往不能相容,其有捐弃旧日之信仰,而归依他教者,必为对于其夙宗之教义无创辟胜解之人也。”[10]217-219陈先生的两篇文章,由族属、家世信仰,以及陶渊明对佛教之态度来证明其为保持家法的天师道徒,其论可信。稍觉遗憾的是,陈先生未能举出陶渊明服膺天师道的直接证据。②职是之故,倘若笔者对陶诗“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的阐释不误,即陶诗中的“虚室”可能就是天师道徒奉道之“靖室”,那么陈先生对陶渊明为天师道徒之推论即可得一直接证据。
总结本文考证结论,第一,《宋书·陶潜传》所载“潜元嘉四年卒,时年六十三”是可信的,不容置疑;第二,陶诗中的“虚室”可能说的是天师道的靖室,“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或可作为考证陶渊明为天师道徒之直接证据。
注释:
① 笔者在《陶渊明享年六十三岁辨正》(《学术交流》,2019年第1期)一文中深细解读与陶渊明享年相关之陶诗陶文,澄清宋代以来的相关误解,系统性地证明《宋书·陶潜传》“潜元嘉四年卒,时年六十三”的正确性。本文本节则是对论者质疑《宋书》所载陶渊明享年的一则“外证”进行辨析、澄清。陶渊明的生卒、享年,是深入研究陶渊明其人其作之基石,是每一位陶学研究者不能回避的话题,笔者致力于斯,希望能够藉此推进陶学研究。
② 范子烨先生在其《悠然望南山——文化视域中的陶渊明》(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10年版)之中篇第一部分“‘五斗米’的故事:陶渊明的宗教信仰及相关问题”中深细推阐陈寅恪先生观点,将陶渊明与天师道之关系的研究推至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