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脱贫时代农村低收入群体脆弱性测度研究
——基于晋江市246户样本数据的实证分析
2022-03-17刘子锋苏贝克刘飞翔
刘子锋,苏贝克,黄 松,刘飞翔
(福建农林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0 引言
当一个家庭所享受的福利低于一个国家的特定标准即认定为贫困,而贫困问题自人类社会产生以来始终存在。当前,晋江市认真贯彻和落实党的十九大精神,主动加压应对后扶贫时代贫困治理中所面临的困难和挑战,探索扶贫工作的可持续治理路径,提升贫困治理能力,助力帮扶对象跟上发展的脚步,在这座富有发展活力的城市里留下动人的帮扶画面。摆脱贫困是生活新篇章、奋斗新航向的开端,能够开启对美好生活的追寻,寄托着帮扶对象的期望;在未来的发展大潮中,晋江市将继续秉承“晋江精神”,传承“晋江经验”,开创后扶贫时代的“晋江减贫经验”。
“贫困脆弱性”是从生态学引申过来的概念,从20世纪80年代一经提出就被各个领域广泛应用。Moser认为脆弱性是由于个体、家庭和社会在较短时间内未持有固定资产所招致的生计风险。Pritcheet提出,贫困脆弱性是某个家庭在特定年份中滑落到贫困标准线以下的几率。21世纪初,世界银行提出了贫困脆弱性概念,认为贫困脆弱性反映了未来风险的不确定性,而风险的不确定性又容易导致家庭和个人未来收入水平降低,此举为国家分辨穷人和反贫困策略提供依据。许启发等[1]基于对安徽省的实地调研,运用灰色关联法测度了城市和乡村两大地域的贫困脆弱性,结果发现生态承载力是影响贫困脆弱性的关键要素并且处于首要位置。冯娇等[2]通过构建贫困农户的脆弱性测度指标,发现贫困农户的贫困脆弱性与受教育程度和收入水平呈现反向关系。郭劲光等[3]认为,我国目前施行的社保制度所关注的对象是较为正确的,在大都市里的受惠者是常年贫困的群众,而在乡村则表现为长期贫困以及表现出较高脆弱性的居民。万里洋等[4]利用中国城市家庭微观调查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发现随着贫困脆弱性的家庭年轻化,孩子抚养和家庭教育失衡问题成为加剧贫困脆弱性的重要因素。万良杰等[5]针对2018、2019年广西部分贫困家庭的调查,发现务工收入和大病支出分别对贫困脆弱性有显著的负、正向影响。本文拟通过国际上通用的贫困脆弱性指标,综合经济发达地区晋江市246户调研数据对贫困脆弱性测度进行系统分析,了解贫困脆弱性的总体分布情况和影响贫困脆弱性测度的因素,探寻贫困脆弱性的消减策略,以便于对脱贫攻坚战役下经济发达地区的相对贫困问题进行研究。
由于贫困脆弱性目前仍是一个相对宽泛的社会议题,尚未形成明确的标准和施治政策体系,而定量研究方面则侧重于探讨相对贫困标准的设定以及某些特定公共政策、帮扶制度对某个特定地区的相对贫困群体减贫的作用。大多数研究较少针对某一地区的相对贫困治理实践作系统分析,尤其是对经济发达地区的相对贫困问题关注不够。相关研究缺少对相对贫困和贫困脆弱性交叉领域的关注。同时,在国家战略导向和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双重制约下,国内已正式开展相对贫困治理的地区还为数不多,基于这类地区的相对贫困微观研究更是凤毛麟角。
1 样本来源与数据说明
1.1 研究区域
晋江地处祖国的东南沿海,与台湾一水相隔,自古就有泉南佛国、海滨邹鲁的美誉。2020年,晋江市坚持以“晋江经验”为引领,深入开展“三个年”活动,全力落实“六稳”“六保”要求,严格落实疫情防控,努力实现经济社会全面发展,全年一般公共预算总收入227.67亿元,增长2.7%,其中本级收入139.28亿元,增长 1.0%。减免税费、兑现本级资金超 40亿元,帮助企业转续贷430亿元,新增各类贷款270亿元。投入民生建设资金90亿元,占本级财政支出72.22%。兜牢社会保障工作成效位居“中国社会保障百佳县”前三。其中,开发公益性岗位118 个,新增城镇就业人口2.1万人,发放临时救助资金605万元,救助困难群众8100人次,低保标准提升至每月775 元,“四帮四扶”186户家庭。
1.2 数据与变量选择
本次数据来源于2020年1月调查组在晋江市的调查数据。本次调研评估采用的是问卷调查和重点访谈的方法,选取了贫困脆弱性、家庭户籍人数等16个指标,如表1所示。样本共涉及晋江市17个乡镇(街道)251户(其中因户籍迁出、人口死亡、特殊情况等因素5户未参与调查,实际有效问卷246份),如表2所示。剔除缺失信息和模糊信息的数据,最后得到246 份有效数据,问卷有效率为98.01%[6]。
表1 晋江市农村相对贫困群体描述统计表
续表
表2 晋江市农村相对贫困群体调研数据来源
本文采用预期贫困的脆弱性测度方法(VEP)对晋江市农村贫困群体进行脆弱性测度,该种方法合理运用了测量的时间维度,而且将家庭消费水平也囊括其中。需要关注的是,该种方法认为,每一个农村家庭都对应一个贫困脆弱性指数,需要结合个体实际状况、宏观经济环境等因素对其进行综合判定[7]。根据国际惯例,这一临界值通常定为0.5。也就是说,在以后的生活中,如果发生贫困时间的概率大于50%,那么这个家庭将是脆弱的。
Vht=E[pa,h,t+1(Ch,t+1)|F(Ch,t+1|IT)]
(1)
式中:Vht为第h个家庭第t期的贫困脆弱度,Ch,t+1为第t+1期的福利水平,F(Ch,t+1)为t+1福利水平的分布函数,It该期面板数据所提供的信息[8]。
式(1)表明,家庭的贫困脆弱性程度和该家庭预期的福利水平分布特征有关联。因此,贫困脆弱性测度公式也可以表达如下:
(2)
1.3 贫困脆弱性测度结果
把有关数据资料带入式(2),选择“60岁以上老人数量”“16岁以下未成年人数量”“对帮扶责任人工作是否满意”等因素作为控制变量,计算得出脆弱性测度结果:家中老人及子女数量合计不超过1人的农村家庭,它的平均脆弱性是最低的(0.23),其次是家中2~3个老人和子女的家庭,脆弱性最高的是家中4个以上老人及子女的家庭,即家中有4个以上老人及子女的农村家庭贫困脆弱性测度要高于其他人数的家庭。对该现象的解释是:家庭中有4人及以上的老人和子女,他们大都已经丧失了劳动能力或还在义务教育阶段,因而拉低了农村家庭的平均收入水平,家中的主要成年男性劳动力承担了过多的压力和风险,对未来生活的忧虑程度更高,平均脆弱性也相应有所提高;相反,家中老人和子女总数在1人以下,不会显著拉低家庭的总体收入,抵御风险的能力较强,贫困脆弱性也相对较低。对帮扶成效感到满意的农村家庭平均脆弱性为0.37,其次是对帮扶成效不满意的农村家庭,其贫困脆弱性为0.43,二者的平均脆弱性相差较大且平均收入相差悬殊。对此项数据的解释是:对帮扶成效感到满意的农村家庭,往往家庭生活相对幸福,未来生活的不确定性较低,能够有效处理和应对相关危机;对帮扶成效不满意的农村家庭,可能本身家庭生活不如意,对未来日子产生了畏难情绪,贫困脆弱性高过对帮扶成效满意的家庭。
1.4 贫困脆弱性的分布状况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句话同样适用于脆弱家庭。如表3所示,贫困脆弱性比例最高的区间为0.3~0.4,占比高达17.8%,而脆弱性指数超过0.5的比例为32.68%。根据 Chaudhuri等的定义,此类样本应当被认定为贫困脆弱性家庭。调研结果显示,农村家庭有30%左右的家庭加入贫困脆弱性家庭行列,需要想法设法降低其贫困程度。
表3 农村家庭贫困脆弱性总体分布
2 农村家庭贫困脆弱性的影响因素研究
农村家庭贫困脆弱性的影响因素繁多,涉及社会生活的诸多方面。为了将这一关系更好地表达出来,本文采用多元回归分析的方法,将数据中计算得出的贫困脆弱性测度指数作为被解释变量,将农村家庭贫困脆弱性的影响因素作为解释变量。依据有关学术研究,可以将该方程表示为:
Yit=Ui+βXit+εit
(3)
式中:Yit为第i个家庭第t年的贫困脆弱性,Ui为截距项,β为系数,Xit为影响农村家庭贫困脆弱性的变量。自变量的选取原则主要依据现有的学术研究和专家的建议,本文立足于农村家庭基本状况、基本保障状况、巩固性帮扶措施等维度,选取农村家庭户籍人口数、60岁以上老人数量、16岁以下未成年人数量、家庭劳动力数量、常年在外打工人数、家庭常住人口、家庭人均收入、家庭人均支出、是否拥有自身住房、目前住房是否安全、家中病人数量、年度疾病治疗总花费等15个指标。在进行回归分析之前,先对各变量进行相关分析,得出16岁以下未成年人数量、家庭常住人口、家庭人均支出、负债金额等指标与被解释变量贫困脆弱性指数有显著相关关系。如表4所示。
这些影响因素包括消费支出、家庭资产、社会保障等诸多方面,具体分析如下:
(1)消费支出。农村家庭人均支出是贫困脆弱性的重要影响因素之一。其中,教育支出、养老支出、医疗支出是农村家庭生活支出的重要组成部分。近些年,农村家庭可支配支出持续增加,农村居民的生活压力也逐步增大。教育支出的增加削弱了家庭抵御风险的能力,也在一定程度上冲击了农村居民的幸福感。在养老方面,多数农村家庭都面临着较大的养老压力,食品方面的花销占家庭支出的比重较高,因而恩格尔系数也高;生活水平多数处于较低位置,导致贫困脆弱性指数偏高。从医疗角度上看,人步入中老年,体质逐渐衰弱,难免患上慢性疾病;而治疗疾病所需的花费并不低,以致农村家庭支出增加。
(2)家庭资产。根据回归结果显示,家中是否拥有住房、住房是否安全、家中人均收入等家庭资产指标与贫困脆弱性测度的关系不明晰。一般而言,拥有稳定且安全的住房、家庭人均收入较高,其贫困脆弱性应当更低。对此可能的合理解释是:拥有安全住房的农村家庭,可能拥有更高的家庭金融负债,甚至通过举债的方式获得了住房。此类金融风险隐含着高度的不确定性,不利于脱贫攻坚进程的有序进行。
(3)社会保障。本次调研中的社会保障措施主要包括危房改造、异地搬迁、就业培训、产业扶持、小额信贷、教育扶贫、医疗扶贫、社会保障以及其他帮扶措施。从晋江市农村居民的整体情况来看,采用社会保障扶持来帮助低收入群体脱贫的占比较高,达到80%以上。社会保障手段帮扶可以有效满足农村相对贫困家庭的基本生活需求,有利于调节公共资源配置、促进社会公平正义。
表4 晋江市农村家庭贫困脆弱性影响因素
3 贫困脆弱性的消减策略
脆弱性分析能够通过对家庭具备的能力、作为和应对风险冲击的综合分析来对农村家庭的贫困脆弱性进行总体判断[9]。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几点贫困脆弱性的消减策略:
3.1 积极引导社会组织参与兜底帮扶,拓展农村兜底扶贫主要内容
通过实证分析的结果可知,多数低收入家庭存在资金短缺的问题。首先,采取多种形式积极引导社会组织参与兜底扶贫筹资。借助政策导向、税收优惠等举措帮扶社会组织参与筹措农村兜底扶贫资金,努力导入社会保险,拓宽社保资金筹资渠道[10]。其次,拓展兜底救助的内容,将以社会救助为主的兜底保障方式向生活帮扶、精神慰藉、社会融入等全方位帮扶保障领域拓展,优先吸纳低收入群体就业,不断激发低收入群体内生动力,助力低收入群体的多元化发展。
3.2 加强相对贫困治理政策研究,在后扶贫时代减贫事业持续发力贡献“晋江经验”
根据实证结果可知,农村家庭人均支出对贫困脆弱性影响较大,而解决相对贫困长效机制不是另起炉灶,而是接续推进国家贫困治理体系现代化和治理能力提升[11]。相对贫困具有多层含义,因此在扶贫工作中要考虑多种要素的融合。一是主动调整相对贫困政策措施,对照贫困发展的新形势,持续改进当下的政策法规,进一步通过扶持生产和促进就业的方式提升贫困人口自我发展能力。二是建立综合保障性扶贫政策措施,预防和减少相对贫困问题的产生,做好已有保障性扶贫措施的落实,使其制度化、长效化,大力推进综合保障性扶贫,为帮扶对象提供多元化的支持。三是充分总结前期扶贫治理的优势和不足,制定出后扶贫时代治理贫困有机统筹衔接和稳步推进的政策措施。
3.3 全面衔接乡村振兴政策,继续巩固脱贫攻坚成果,扶贫开发不放松、不泄力
探索融合机制和实施路径,以缩小贫富差距和城乡差距为目标,以多元主体共同参与治理为动力,不断增强各乡镇发展内生力量。发挥基层党组织战斗堡垒作用,实现巩固和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的有效衔接,促进农村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一是通过产业振兴,带动帮扶对象就业增收。帮扶对象要实现稳定脱贫,就必须增强自身的“造血”能力。推动帮扶对象就业,一方面能够激发农村经济的发展活力,另一方面能够让帮扶对象通过参与当地特色产业的发展来实现持续增收,为解决相对贫困人口脱贫后不返贫奠定基础。二是通过人才振兴,为解决相对贫困提供人才支撑。只有形成一支稳定的人才队伍,才能为解决相对贫困出谋划策。三是通过文化振兴,消除农村贫困文化的土壤。引导帮扶对象克服“等、靠、要”依赖思想,铲除农村贫困文化的土壤。通过公共营销、电子媒介宣传等方式,提升知名度,进而提升竞争力。
3.4 强化多元主体协同合作,增强社会资本减贫效应
道不虚谈,学求实效。从晋江市的扶贫经验来看,作为打好脱贫攻坚战的核心保障,机制和制度健全与否是决定工作成败的关键。这不仅仅是单纯经济方面“补短板”的问题,更是对基层治理能力的全面政治考验,也为构建多主体协同合作的现代治理体系提供了时代契机。其一,构建新乡贤、乡镇企业家、农村能人“三力统合”机制,提升贫困治理和政府治贫效能,从而发挥原有职能部门、行政干部体系的力量,调动基层民众、社会和市场的力量。尤其是,通过深度动员帮扶对象的内在驱动力和培育产业市场等方法,利用行政手段有效调配人、财、物等各种扶贫资源,对扶贫的治理主体、治理对象和治理项目进行有效统合,为脱贫攻坚的顺利推进提供坚实的体制和动力保障,为相对贫困人口最终能摆脱“贫困陷阱”打通“最后一公里”。其二,高度结合产业发展并借力企业开展工作。从长远来看,要进一步巩固该机制对帮扶对象、市场和政府等各方面力量的统合协调,建立和完善可持续减贫的政策框架和巩固脱贫成效的长效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