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价崩盘风险与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基于危机公关的视角

杨 丹胡 可朱 松林丰仪

一、引言

近年来，股价崩盘在我国资本市场乃至全球资本市场屡见不鲜，严重损害了广大投资者的信心，并导致股东财富急剧缩水，造成金融市场的波动(Chen等,2001[1])。针对股价崩盘的相关研究成为学术界的热门话题。现有文献针对股价崩盘风险的影响因素形成了较多的探讨，如管理层职业私利(Li和Myers,2006[2];Hutton等,2009[3])、税收规避(Kim等,2011[4])、会计稳健性(Kim和Zhang,2016[5])、CEO过度自信(Kim等,2016[6])、大股东持股比例(王化成等,2015[7])、机构投资者稳定性(Callen和Fang,2013[8])、收购保护(Bhargava等,2017[9])、媒体报道(罗进辉和杜兴强,2014[10])以及投资者信息能力(丁慧等,2018[11])等。然而针对股价崩盘风险的经济后果的研究较为匮乏(喻灵,2017[12])。股价崩盘风险作为一种外显的不确定性和损失可能性，背后隐藏的是企业某些信息，无论这些信息是来自经营层面还是治理层面，它们的综合作用导致了股价崩盘风险。那么，股价崩盘风险本身便成为承载信息的信号，应具有信号效应，从而产生可预期的经济后果。而这其中，与投资者相关的经济后果最为直接。

本研究落脚于股价崩盘风险的经济后果，具体而言，本研究试图考察企业股价崩盘风险是否会影响其后续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之所以选择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原因如下。首先，投资者是资本市场上最为关心股价崩盘风险的群体，直接决定着企业的融资环境与价值计量(Bushee和Miller,2012[13])。在一项对CEO的面访中发现，大多数CEO表明投资者愿意与公司管理层互动并期望得到及时回复，以提升自己在公司遇到挫折或财务困境时持有股票的信心，与公司共同渡过难关(Chandler和Constance,2014[14])。同时，良好的投资者关系管理也有助于吸引潜在投资者(马连福等,2011[15])。其次，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投资者获取信息的渠道和形式发生巨大变化，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成为必然。例如，投资者会通过企业网站和“上证e平台”等线上路径搜索信息并进行互动(权小锋等,2016[16];丁慧等,2018[11])。因此，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作为信息时代的产物，必然会成为未来投资者关系管理的主流元素。

本文以2009—2017年我国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利用公司通过线上与投资者进行互动的效率衡量其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水平，并实证检验了股价崩盘风险对公司后续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水平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股价崩盘风险与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呈显著正相关关系，即当上市公司的股价崩盘风险越高时，其后续在线上进行投资者关系管理越积极。一系列稳健性检验支持这一主要结论。进一步研究发现，股价崩盘风险对于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的提升效应在信息透明程度较低的公司中更加显著；同时，上述提升效应在拥有较多从事过金融和会计相关工作的高管的公司中也更加显著，但主要表现在线上问答回复率的提升效应。

本文对已有研究的边际贡献包括以下三方面。第一，丰富了股价崩盘风险经济后果的文献。与前述现有针对股价崩盘风险影响因素的研究不同，本文聚焦股价崩盘风险的高低是否会对企业后续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水平产生影响。研究结论证实了股价崩盘风险具有信号效应，其可预测企业后续在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水平的改进，并反映了测算股价崩盘风险在公司治理角度的意义。第二，拓展了投资者关系管理影响因素的研究。以往文献主要从企业经营状况(如林斌等,2005[17];辛清泉等,2006[18];赵颖,2009[19])、公司治理机制(如肖斌卿等,2007[20];马连福等,2008[21])和治理环境(如马连福等,2008[21])几个方面对投资者关系管理进行分析，较少从资本市场的风险表现角度进行探讨。本文创新性地切入风险视角，并立足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补充了投资者关系管理另一个视角的影响因素的实证证据。第三，拓展了信息技术对资本市场影响的视角。本研究结合信息时代网络技术发展的特点，强调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将成为未来企业与投资者互动沟通的主要路径，为进一步基于大数据和数字经济的投资者关系管理提供研究基础。

后文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进行理论推演并提出研究假设；第三部分进行研究设计；第四部分展示实证分析和稳健性检验结果；第五部分进行进一步分析；第六部分得出研究结论与启示。

二、理论推演与研究假设

股价崩盘风险作为一种外显的不确定性和损失可能性，体现的是投资者对于企业经营和治理层面状况的负面解读。以往研究也证实企业的经营不确定性和治理缺失会引发股价崩盘风险。例如，Kim等(2011)[4]发现企业通过复杂的税收规避活动隐瞒真实经营业绩并刻意隐藏坏消息时易造成股价崩盘；Callen和Fang(2013)[8]发现稳定的机构投资者通过减轻管理者由于短视导致的代理问题以及促使企业信息相对公开透明会抑制股价崩盘；江轩宇和许年行(2015)[22]的研究表明，管理者倾向于过度投资并且不愿披露负面信息，从而导致投资损失在企业内部积累，最终崩盘；Kim和Zhang(2016)[5]发现会计稳健性越高的企业股价崩盘风险越低等。

那么，投资者因负面不确定性而产生紧张情绪从而引发股价崩盘风险时，加强投资者关系管理可以建立一种事后补救机制。投资者关系管理作为一种战略性沟通模式，是企业与投资者之间的“双向互动”(李心丹等,2007[23];马连福等,2011[15];Chandler和Constance,2014[14])，其通过降低企业内外部信息不对称水平，增加外部投资者对于管理层的信任和好感，来提升投资者的信心并降低投资者对企业风险的过度感知和过度反应。Peasnell等(2011)[24]发现在正常的市场环境下，拥有良好投资者关系的企业比同行业其他企业的股价更高，说明有效的投资者关系管理可以提升投资者的信心。Santalova(2018)[25]发现企业处于危机时刻时会增加路演活动，通过与投资者进行更多的互动以防止公司股价持续走低。Choi和Mobbs(2019)[26]指出当企业较为关注与投资者的关系管理时，如专门设置负责投资者关系管理的高管，企业能够更好地处理投资者的过度反应，这体现在企业处于危机时的股票收益波动程度较小。马连福和张晓庆(2020)[27]研究表明当中国上市公司发生控股股东股权质押事件后，企业投资者关系管理水平明显提高，以应对由于该负面事件所导致的投资者情绪恐慌和股价下跌。可见，当企业面临较高股价崩盘风险时，提升投资者关系管理水平可能会发挥危机时刻的公关作用。

此外，良好的投资者关系管理除了对既有的股价崩盘风险提供事后补救机制，也有助于对因股价崩盘风险而导致的其他可能负面事件提供一种预防机制。Dolphin(2004)[28]指出有效的投资者关系管理可以增加并巩固企业声誉，从而积累声誉资本。那么，在面对企业负面信息时，投资者对于有较好声誉资本的企业会减轻过度惩罚(Godfrey等,2009[29])，降低企业在未来负面事件中的损失。

虽然前述理论分析与文献回顾主要基于整体的投资者关系管理，我们认为这对于本研究的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同样适用。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作为信息时代的产物，体现在信息沟通的渠道和形式在逐渐转变。在现有线上和线下并存的时期，我们预期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的理论机理和作用逻辑没有本质变化，但未来随着信息技术不断发展，线上成为主要模式后，可能会出现新的作用路径。综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假设H1：在其他条件不变时，企业股价崩盘风险对未来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存在正向影响。

投资者关系管理的本质是“沟通”，通过企业与投资者之间的“双向互动”，提升信息在两者之间的流动，以达到降低外部投资者信息不对称水平的作用。投资者关系管理之所以能起到事后补救作用，在于其对于信息不对称水平的降低，从而分散风险。因此，为了检验这一作用机理，我们对企业信息不对称水平即信息透明度，进行调节作用测试。显然，当企业信息透明度较高时，内外部利益相关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水平较低。公开透明的信息为投资者带来信息增量，帮助其更好地了解企业经营与治理状况并预测未来收益和发展走势(Bushman和Smith,2001[30];Armstrong等,2010[31])，而这一过程可以分散企业既有的高风险，从而使得投资者关系管理作为事后补救机制的作用降低。因此，本文预期企业信息透明度会减弱假设H1中的正向关系，并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H2：在其他条件不变时，股价崩盘风险对未来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的正向影响在企业信息透明度较高时会减弱。

管理层的个人特征会作用于企业的经营和治理行为(Hambrick和Mason,1984[32])，例如不同背景和经历的管理层对于风险的感知和判断是不同的。股价崩盘风险对投资者关系管理的信号效应会受管理层风险感知和判断的影响。现有研究发现，从事过金融和会计相关工作的高管对风险和收益的认知更加深刻，同时对风险的控制更为谨慎(Barker和Mueller,2002[33];池国华等,2014[34])，那么，他们在面对风险时应能够更理性地采用控制和补救措施。我们认为，金融和会计相关工作经历有助于增加高管对于复杂资本环境和复杂商业业务下的风险感知，以及面对股价崩盘风险时更易从资本利益相关者角度出发采取补救和公关措施。因此，本文预期企业高管的金融和会计相关工作经历会强化假设H1中的正向关系，并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H3：在其他条件不变时，股价崩盘风险对未来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的正向影响在企业拥有较多从事过金融和会计相关工作的高管时会增强。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以2009—2017年A股上市公司为初始研究样本。上市公司与投资者之间的线上互动数据来自投资者关系管理数据库，其余财务数据均来自CSMAR数据库。同时本文借鉴已有研究(江轩宇和许年行,2015[22];王化成等,2015[7];喻灵,2017[12])的做法，对初始样本做了如下筛选和处理：(1)剔除金融类上市公司样本，因为金融类上市公司财务报表的编制规范存在较大差异；(2)剔除年度周收益率数据少于30周的样本，以确保股价崩盘风险计算的可靠性；(3)剔除其他数据缺失的样本；(4)对连续变量进行上下1%的Winsorize处理。最终得到12 757个有效“公司-年度”观测样本。

(二)变量定义与度量

1.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

根据已有研究(李心丹等,2006[35];权小锋等,2016[16])，投资者关系管理可分为沟通活动、信息披露活动和组织平台三个维度。在线上的投资者论坛中，管理层和投资者可以双向互动，对投资者的问题给予回复并做出说明，同时体现了上述投资者关系管理的沟通、信息披露、组织平台功能。因此，本文基于投资者论坛中的数据，手动计算每年每家上市公司对投资者询问的平均回复率Replyrate(已回复问题数/总问题数)和平均回复时间间隔Replydays(回复问答日期-提问日期)，将其作为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的衡量指标。

2.股价崩盘风险。

参考Kim等(2011)[4]、Kim和Zhang(2016)[5]、权小峰等(2016)[16]的方法，本文使用两种方法来测度上市公司的股价崩盘风险，具体计算过程如下：

首先，利用股票i的周收益率数据，进行公式(1)的回归，以计算经过市场调整的周收益率：

ri,t=αi+β1,irm,t-2+β2,irm,t-1+β3,irm,t+β4,irm,t+1

+β5,irm,t+2+εi,t

(1)

其中，ri,t是公司i的股票在第t周的收益率，rm,t为第t周的流通市值加权平均市场收益率，εi,t为个股收益未被市场所解释的部分。根据Dimson(1979)[36]的研究，为了调整股票非同步性交易的影响，本文在公式(1)中加入了市场收益的滞后项和超前项。股票i第t周特有收益率Wi,t为：Wi,t=ln(1+εi,t)，其中εi,t为公式(1)中的回归残差。

其次，基于公司特有周收益率Wi,t构建股价崩盘风险的度量指标。第一个衡量股价崩盘风险的指标是股票i经过市场调整后周收益率的负偏度Ncskew，计算方法如下：

其中，n是股票i在会计年度t内的交易周数，负收益偏态系数Ncskew越大，则表明股价崩盘风险越大。

第二个衡量指标是收益率波动系数Duvol。首先，根据公司特有周收益率Wi,t是否大于年平均收益率，分为上升阶段和下降阶段的两个子样本，并分别计算各组的标准差。Duvol为低于平均值的标准差与高于平均值的标准差比值的自然对数，用公式(3)表示：

(3)

其中，nu和nd分别表示高于、低于平均值的周收益观测值数量。如果管理层隐藏坏消息，那么Wi,t下降阶段的波动幅度应大于上升阶段。根据定义，收益率波动系数Duvol越大，则表明股价崩盘风险越大。

3.控制变量。

参照现有研究(林斌等,2005[17];喻灵,2017[12])，本文选取以下控制变量：公司规模(Size)、资产负债率(Lev)、净资产收益率(Roe)、成长机会(Growth)、账面市值比(Mb)、月度换手率(Dturn)、股权集中度(Top5)、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Institutions)、独立董事比例(Independent)和是否两职兼任(Dual)。此外，我们控制了行业和年度因素的影响，具体变量定义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表

(三)模型设计

本研究主检验模型如下：

Replyratet+1(orReplydayst+1)=α+β1Ncskewt(orDuvolt)

+β2Sizet+β3Levt+β4Roet

+β5Growtht+β6Mbt

+β7Dturnt+β8Top5t

+β9Institutionst

+β10Independentt

+β11Dualt+Industry+Year+εt

(4)

其中，Replyratet+1和Replydayst+1衡量第t+1期的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水平，Ncskewt和Duvolt衡量第t期的股价崩盘风险，控制变量均为第t期。当因变量是Replyratet+1时，若公式(4)中β1显著为正，假设H1得到支持；而当因变量是Replydayst+1时，若β1显著为负，假设H1得到支持。

四、实证结果分析与讨论

(一)描述性分析

表2列示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可以看出，Replyrate和Replydays的均值、最大值、最小值分别是0.866 0(1.524 7)、1.000 0(7.750 8)、0.130 1(0.000 7)，说明我国上市公司基于网站的投资者问答回复率总体较高，高达约87%，回复也比较及时，平均在1.5天内公司就会做出回复，表明我国上市公司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的实施情况良好。标准差分别为0.204 2和1.100 7，回复天数的标准差较大，说明不同公司回复投资者问题的及时性不够统一。从表征股价崩盘风险的指标来看，Ncskew和Duvol的均值分别为-0.183 6和-0.194 6，与江轩宇和许年行(2015)[22]的测算值接近，标准差分别为0.588 1和0.445 1，说明不同公司的股价崩盘风险存在差异。其他控制变量的分布也与相关文献保持一致。

表2 描述性统计

(二)相关性分析

表3报告了主要变量的Pearson相关系数。Ncskew和Duvol之间的相关系数是0.868 5，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这两个度量股价崩盘风险变量关联度较高，具有一致性。Ncskew和Duvol与Replyrate正相关，相关系数分别为0.094 3和0.084 4；与Replydays负相关，相关系数分别为-0.056 3和-0.067 4，且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说明在不考虑其他因素的情况下，股价崩盘风险越高，未来的投资者问答回复率越高，回复也越及时。此外，自变量和控制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大多低于0.5，说明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

表3 主要变量的Pearson相关系数

(三)回归结果分析

表4报告了主检验回归结果。列(1)和列(2)为股价崩盘风险对未来线上问答回复率的影响，两列模型的调整R方均在0.10以上，说明模型拟合度可接受。研究发现，股价崩盘风险指标Ncskew和Duvol均与变量Replyrate呈正相关关系，相关系数分别为0.009 9和0.014 4，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股价崩盘风险较高的上市公司，在下一年度明显提高了对投资者提问的线上回复率。列(3)和列(4)为股价崩盘风险对未来线上问答回复时间的影响，两列模型的调整R方均在0.12以上，说明模型拟合度可接受。研究表明，股价崩盘风险指标Ncskew和Duvol均与变量Replydays呈负相关关系，相关系数分别为-0.036 1和-0.052 9，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股价崩盘风险较高的上市公司，在下一年度明显缩短了对投资者提问的线上回复时间间隔，变得更为及时回复。控制变量的结果显示，规模较小、盈利能力较好、负债率较低、股权集中度较高、账面市值比较低和存在两职兼任的上市公司更注重下一年度的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且更多体现在较高的线上问答回复率。因此，主检验结果表明，上市公司股价崩盘风险对未来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确实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假设H1得以验证。

表4 主检验回归结果

(四)稳健性检验

1.内生性问题。

影响主检验结果的一个重要担忧是潜在的内生性问题。尽管研究模型通过使用向后一期的因变量缓解了一定程度的内生性，本部分仍采用工具变量法、倾向得分匹配法和扩展预测期进一步控制内生性，以保证主检验结果的稳健性。

(1)工具变量法。本部分参考近年相关研究(权小锋等,2016[16];蒋德权等,2018[37];滕飞等,2020[38])选取工具变量，具体选定“年度-行业”均值作为工具变量。表5中第一阶段结果报告了工具变量与股价崩盘风险变量的相关性，可见所选工具变量与Ncskew和Duvol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相关系数为0.673 6和0.594 8)，说明工具变量的选取满足相关性；由于目前尚无研究表明行业内部的股价崩盘风险均值能够提高单个企业在维持投资者关系方面的努力程度，因此我们预期工具变量也满足外生性要求。从表5中第二阶段结果来看，使用工具变量控制潜在内生性问题后，股价崩盘风险仍显著正向影响上市公司未来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同时针对弱工具变量假设检验的F值均在300以上，因此可拒绝弱工具变量假设。

表5 工具变量二阶段回归结果

(2)倾向得分匹配法。本部分采用倾向得分匹配法，通过从控制变量中选取匹配变量，使用一对一最近邻匹配得到观测处理组和控制组。表6报告了匹配后回归结果。可见，匹配后的股价崩盘风险仍显著正向影响上市公司未来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说明本文主检验结果稳健。

表6 倾向得分匹配结果

(3)扩展测量期间。参考已有研究(Callen和Fang,2013[8];江轩宇和许年行,2015[22];Kim和Zhang,2016[5])的做法，本部分将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的测量期间扩展到未来两年和未来三年。这种做法不但可以进一步避免股价崩盘风险和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互为因果产生的内生性问题，还可以考察股价崩盘风险对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的正向影响是否具有长期效应。从表7结果来看，扩展测量期间至未来两年和三年后，股价崩盘风险依然与投资者问答回复率显著正相关，与投资者问答回复天数显著负相关，与主检验结论一致。

表7 扩展测量期间结果

2.其他稳健性检验。

(1)替换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的测度指标。除了主检验中的两种测度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的指标，本部分进一步构建是否存在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的虚拟变量(Oirm_dum)作为因变量，即当上市公司存在线上管理投资者关系的渠道，Oirm_dum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从表8结果可见，股价崩盘风险变量Ncskew和Duvol均与新的因变量Oirm_dum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相关系数为0.126 6和0.157 1)，说明股价崩盘风险对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的正向影响依然成立，支持前述主检验结论。

(2)剔除ST公司。考虑到ST公司可能产生的异常值会对主检验结果存在影响，本部分剔除ST公司后重新进行实证分析。具体地，本部分剔除640个“公司-年度”观测值，得到12 117个观测样本。从表8结果来看，剔除ST公司后，股价崩盘风险依然与投资者问答回复率显著正相关，与投资者问答回复天数显著负相关，说明主检验结论稳健。

表8 其他稳健性检验结果

五、进一步分析

(一)信息透明度的调节作用

如前文假设H2提出部分所述，投资者关系管理的本质是“沟通”，以提升信息在企业与投资者之间的流动。那么，当企业信息透明度较高时，内外部利益相关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水平较低，这将使得投资者关系管理作为事后补救机制的作用减弱。为检验假设H2，本部分采用调整后的Jones模型(Dechow等,1995[39])衡量企业信息透明度(Transparency)。具体而言，将模型中得到的残差取绝对值作为操纵性应计项目，而企业信息透明度指标为过去三年操纵性应计项目的移动加权平均值。根据企业信息透明度取值的中位数，我们将样本分为透明度较低组和透明度较高组，进行分组检验。如表9所示分组检验结果，在信息透明度较低组，股价崩盘风险变量Ncskew和Duvol均与投资者问答回复率正相关(相关系数为0.011 2和0.014 2)，与投资者问答回复天数负相关(相关系数为-0.054 0和-0.070 5)，并在5%的水平上显著；而在信息透明度较高组，上述相关关系并不显著存在。该结果说明股价崩盘风险对未来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的正向影响在企业信息透明度较高时会有所减弱，假设H2得以证实。

表9 信息透明度的分组结果

(二)高管金融会计工作经历的调节作用

根据假设H3提出部分，金融和会计相关工作经历有助于增加高管对于风险的感知，并且面对股价崩盘风险时更易从资本利益相关者角度出发采取补救和公关措施。那么，当企业拥有较多从事过金融和会计相关工作的高管时，投资者关系管理作为事后补救机制的作用会加强。为检验假设H3，本部分根据高管的工作背景(Fjob)，将样本分为金融会计背景类高管比例较高组和金融会计背景类高管比例较低组，进行分组检验。表10中分组检验结果显示，在金融会计背景类高管比例较高组，股价崩盘风险变量Ncskew和Duvol均与投资者问答回复率正相关(相关系数为0.014 7和0.022 2)，并在1%的水平上显著，Duvol与投资者问答回复天数负相关(相关系数为-0.060 6)，并在5%的水平上显著，但Ncskew与投资者问答回复天数不显著相关；同时在金融会计背景类高管比例较低组，上述相关关系并不显著存在。该结果说明，股价崩盘风险对未来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主要体现在线上问答回复率)的正向影响在企业拥有较多从事过金融和会计相关工作的高管时会有所增强，因此假设H3得以部分证实。

表10 高管金融会计工作经历的分组结果

六、研究结论与启示

股价崩盘风险作为一种外显的不确定性和损失可能性，本身承载着企业经营和治理信息的信号，具有信号效应并会产生可预期的经济后果。本研究考察企业股价崩盘风险是否会影响其后续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关注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是因为在数字信息时代，线上互动沟通正逐渐成为投资者关系管理的主流元素。通过以2009—2017年中国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本研究发现当上市公司股价崩盘风险较高时，其后续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更积极，具体而言，公司在线上对投资者问答的回复率更高并且回复时间间隔更短。一系列稳健性检验支持这一主要结论。进一步研究发现，股价崩盘风险对于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的提升效应在信息透明程度较低的公司中更加显著；同时，上述提升效应在拥有较多从事过金融和会计相关工作的高管的公司中也更加显著，但主要表现在线上问答回复率的提升效应。

本研究结论存在以下启示。第一，股价崩盘风险作为负面信号，会产生经济后果，而分散股价崩盘风险可以在外部监管治理的同时引入企业自发性治理机制。如本文所示，后续的投资者沟通互动可以作为一种事后补救机制，通过保障和强化投资者信息知情权，发挥其监督企业运营的作用，从而分散风险。可见，企业自发性治理机制可以作为对法律规范等强制治理手段的重要补充。第二，信息披露制度是保障企业规范运营和资本市场稳定发展的重要机制。如本文所示，投资者关系管理作为一种事后补救机制，其作用在信息透明度较高的公司中会减弱，说明良好的信息披露本身就是化解企业股价崩盘风险的有效路径。因此，无论是监管部门还是企业自身，都应进一步规范信息披露制度。第三，数字经济和信息时代的到来，使得企业与投资者的沟通模式和渠道都发生较大转变，目前已形成线上线下并存的状态，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成为不可忽视的部分。同时，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由于低成本和便捷的特征，将受中小投资者青睐，这对于完善公司治理机制有较大帮助。因此，上市公司应积极建设企业网站和在线资源，充分利用信息平台发展线上投资者关系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