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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振兴背景下历史文化名村记忆空间的识别、活化与传承
——以苏州陆巷村为例

2022-03-16户文月

无锡商业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名村记忆空间

户文月

(江苏海事职业技术学院 人文艺术学院, 南京 211170)

乡村振兴战略于党的十九大报告中被首次提出,其超越产业经济范畴,涵盖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多个领域,是关乎农村建设的综合课题。文化振兴作为乡村振兴的题中之义,是乡村振兴的重要精神源泉,推动乡村文化振兴首先要注重乡土文化传承,激活乡村文化潜力。作为乡土文化的重要载体,历史文化名村具有村庄生产生活的底蕴积淀,能较完整反映特定历史时期的乡村传统风貌和地方民族特色。在乡村振兴背景下,历史文化名村作为“乡愁”的载体,因其较为完整的传统建筑风貌、极具特色的选址格局和富有诗意的栖居环境,备受各界关注。当前历史文化名村存在着空间肌理被破坏、景观风貌同质化等问题,作为生活文化、生产文化和生态文化的“储存器”的村落记忆面临弱化甚至消亡的困境。历史文化名村记忆与乡村生活、生产、生态及精神空间相互依存,记忆的空间化就是借助空间载体将记忆的内容、形式、功能进行连接的过程,从而能够起到强化地方身份认同、延续文化传承的效果。因此,深入挖掘历史文化名村的记忆空间元素,对其进行识别、活化和传承,对于传承乡村文脉、推动乡村振兴具有重要作用。

一、研究综述

记忆具有独特的文化社会张力和时空属性,从古希腊起,就已是社会思想家关注的对象,当时被称为“记忆术”[1]。哈布瓦赫[2]将记忆研究拓展到社会文化层面,将其定义为一个特定社会群体的成员共享往事的过程和结果,将个人的记忆置于社会环境中,视记忆为集体通过个人与他人的互动来形成并塑造一切事件、经验及认知的社会行为。

通过CiteSpace梳理2000—2021年国内记忆空间研究进展,得到关键词突现的时间序列情况(见表1)。

从表1可以看出,前期有关记忆空间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医药学中的记忆学习实验研究;2015年,“集体记忆”研究突现,成为记忆空间研究从医药学转向社会学的转折点;随后,“文化记忆”“城市记忆”“记忆空间”等成为研究热点。

承载地方历史文化的记忆空间是重塑和振兴乡村文化的重要前提[3]。在记忆空间活化方面,言语和徐磊青[4]从环境行为学和社会学视角出发,研究记忆空间活化的人本解读与实践,指出存量优化时代的记忆空间重在人本的营造,而不是形态的重建。刘东峰[5]则认为,“适度设计”“在地设计”是激活乡村内生动力的可行路径。在记忆空间传承方面,周尚意等[6]以北京历史文化保护区为例,对记忆空间表达及其传承进行研究。在记忆空间类型方面,吕龙等[7]结合地方志文献和GIS空间分析法,对乡村文化记忆空间的时空格局特征以及影响因素进行研究,将乡村文化记忆空间划分为生活生产、功能象征、社会表征、精神意识等类型。李巍等[8]将甘肃省文化记忆空间划分为生产生活和功能表征两种类型。李斯涵[9]从主体、客体和载体三方面对乡村记忆元素进行识别。综合对比相关学者对乡村记忆空间类型的划分,并结合本文研究对象,拟借鉴李斯涵[9]的划分方法,从主体、客体和载体3个维度对历史文化名村记忆空间要素进行研究。

表1 国内记忆空间研究关键词突现的时间序列

二、研究对象、方法及过程

(一)研究对象

历史文化名村陆巷村,位于太湖之滨的苏州市东山镇,村落建成于南宋时期,历史悠久,名人辈出,是吴中区保存明清建筑数量最多、质量最高的一个村庄,是香山帮建筑的经典之作,被誉为“太湖第一古村”。村落具有苏州传统村落的独特性、典型性和代表性,整体保持形成之初“一街六巷三河浜”的空间格局[10],并于2007 年入选中国历史文化名村名单,2020年入选首批江苏省传统村落名单。鉴于此,本文选取该村为研究对象,探讨记忆构建过程中谁在记忆、谁被记忆以及被记忆的空间如何传承、活化,意在唤起学术界对历史文化名村记忆遗存的重视。

(二)研究方法

互联网作为新的记忆媒介,改变了集体记忆的建构机制,弥补了“个体的缺失”,同时为相关研究提供了实证支撑。现阶段,对互联网语境下的内容多采用内容分析法进行解构。内容分析法可以将图像、文字等定性的符号内容转化成定量、系统的数据资料[11],已被广泛用于现状分析、热点分析、趋势分析和对比分析等方面,但当前数据来源多集中于网络评价、官方宣传文本,对纪录片等视频的内容分析较少。纪录片是描写、记录或研究实际世界的影片,表现的人物、地点、事件能够与实际情况保持高度一致,是历史的忠实写照和现实生活的见证,具有科学性和可信性[12]。因此,利用内容分析法定量分析纪录片内容来进行集体记忆研究,具有一定的科学合理性。

大型人文纪录片《记住乡愁》的古村落系列,通过旁白、现场解说和居民采访,较为真实地记录了村落大量的生活场景和历史故事,传递出富有特色的村规民约、神圣的家风祖训和深厚的文化基因,最终汇集成古村落的集体记忆,为解读古村落、探究集体记忆问题提供了重要的研究素材。本研究基于视频文本分析法,对《记住乡愁》第二季第20集“陆巷村——代代向学”的视频文本进行解读,利用数据挖掘和内容分析软件ROST CM 6.0、NetDraw进行文本分析。

(三)研究过程

第一步,利用视频截图软件FFmpeg获取镜头图像,命令设置为每3秒进行一次截屏。第二步,使用图片识别工具对图片文本内容进行识别,并进行人工复核,区分场景旁白、现场解说和受访者语录。第三步,利用ROST CM 6.0软件对文本内容进行初步分词,用分词结果中出现的陆巷村特有描述词和人名填补NetDraw分词自定义词表,直至分词无异议。第四步,再次利用ROST CM 6.0软件进行词频分析、情感分析和矩阵分析。第五步,利用NetDraw软件进行语义网络分析。

三、结果分析

(一)集体记忆情感特征

借助ROST CM 6.0软件对文本内容进行情感分析,解析记忆空间的情感维度,绘制陆巷村记忆空间情感特征表(见表2)。

表2 陆巷村记忆空间情感特征

总体来看,陆巷村记忆空间情感特征以积极情感为主,主要涉及以下几方面内容:(1)先人事迹及家训宗训。优秀的祖辈先人是古村歌颂的榜样,其精神品质也奠定了古村的民风。村民牢记“积金积玉不如积书教子,宽田宽地莫若宽厚待人”的古训,“各大家族都很讲求崇文重教”,并惊叹于王鏊后裔“绝大多数学有所成,仅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和知名大学教授就有500多人”的耕读传家的古老家风建树。(2)劳作物产。物产是村民最熟悉的劳作成果,“一年有花,四季有果;三月、四月碧螺春茶上市,五月、六月枇杷、杨梅成熟,七月、八月白果、板栗丰收,九月、十月石榴、柑橘飘香”,体现出陆巷村优越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3)生活氛围。“打鱼晒网、生火做饭、安静而闲适”的生活氛围是陆巷村村民记忆中对幸福的感知。

消极情感多与贫困、建筑景观消亡等事件相关联,如“现存的这三座牌楼也曾在历史变革中遭受过毁坏”“我小的时候住在上海,个别人家往往是很有钱的,我们是在里弄房子租的房子住”等。在后续积极的身体力行中,“陆巷村的村民们就按照牌楼的旧式样式在原址上重建,如今赫然矗立的这三座牌楼下,每天游客云集,也让村里人引以为傲”“我们不去羡慕人家的钱啊,生活什么的,这些身外之物不去考虑,关键还是把自己培养好,做学问”体现出的积极情感淡化了记忆中的“悲”,在重构记忆的过程中,达成与“自己”的情感和解。

综合分析记忆空间内容的积极和消极情感,可以看出,保留和延续记忆是勉励后代向先人学习的重要手段。陆巷村“崇文重教、代代向学”的传统文化观,在重构传统的过程中,浓缩成“好学、重礼、勤俭、忠厚”的新家风,并被写入续修的家谱当中以教育后世子孙。后继者以历史人物为榜样、以先人事迹为骄傲、以传承精神为责任的积极正向的情感特征,正是陆巷村记忆空间得以有效延续的重要原因。

(二)记忆空间高频词识别

借助ROST CM 6.0软件对文本内容进行高频特征词分析,并按照频数从高到低汇总前100位的特征词(见表3)。记忆空间高频词里涉及名词、动词和形容词。名词主要包括身份性名词(“进士”“宰相”等)、地点性名词(“陆巷村”“苏州”等)、精神信仰性名词(“崇文重教”等)、物质景观性名词(“牌楼”“牌坊”等)、传统俗语名词(“书包翻身”等)和名人名宦姓名(“王鏊”等);动词主要涉及“记载”“羡慕”“影响”等词汇,折射出记忆传承延续的动态过程;形容词主要涉及“热闹”“开心”等,映射出记忆空间中的积极情感。

表3 陆巷村记忆空间高频词

(三)记忆空间语义网络关系

虽然词频分析可以得出文本词句的频次和性质,但不能分析词句间的联系,不足以探究文本更深层次的意义。而语义网络关系图则能够构建文本间相关概念和词义之间的特定联系,通过图谱的形式直观地展示出文本语义间的关系,从而弥补词频分析的不足。

语义网络图主要由节点和弧线两部分组成。其中,节点表示事物、状态、情绪等方面的词汇,弧线表示节点之间的语义联系[13]。相关词汇节点距中心节点越近,代表两者间的联系越紧密,而弧线的疏密程度能够反映出共现频率的高低,弧线越密,表明共现次数越多[14]。对陆巷村记忆空间语义网络关系进行聚类分析,得到语义网络图谱(见图1)。

整体来看,记忆空间在语义网络图中呈现出整体聚集、部分分散的特点。“陆巷村”位于网络图的中心位置,围绕“陆巷村”,记忆中出现的是“故事”“教育”“村落”“大家族”“家乡”“太湖”“崇文重教”等印象。从聚类来看,记忆空间呈现出五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兴学”“崇文重教”的教育风气;二是“游客”“村民”参与“王鏊巡游仪式”等庆典仪式的“热闹”气氛;三是对“王氏”“家族”重教之风事迹的“记载”;四是对“子女”“书包翻身”学习的勉励;五是对后继者“王守觉”教授事迹的记忆。

(四)记忆空间维度识别

结合记忆空间词频分析、语义网络图,借鉴李斯涵[9]的划分维度,从主体(谁在记忆)、客体(谁被记忆)和载体(记忆的凭借物)三方面对历史文化名村记忆空间维度进行研究。将陆巷村记忆空间划分为3个维度、12项细分元素(见表4)。结合表3的词频汇总情况,将主体维度进一步分为先人先祖、后继者、居住者、外地人;将客体维度进一步分为地方地名、家风家训、民俗庆典、劳作物产、生活氛围;将载体维度进一步分为叙事文本、空间布局、建筑物。这些记忆元素在陆巷村村民的记忆空间中“代代相袭、生生不息”。

主体维度的特点主要体现在身份性名词上,包括先人先祖和后继者。记忆中经常提到的是“孩子”“院士”“状元”“进士”“教授”“父亲”等。“孩子”一词出现频率在身份性名词中最高,共计12次,透露出陆巷村对后代的殷切关注以及“代代相袭、生生不息”的记忆延续特征。其次,“院士”“状元”“进士”“教授”等在记忆中被多次提及,显示出村民对“兴学”成果的满足与自豪。先贤名宦“王鏊”等则是村民们的榜样,激励着陆巷村子孙“以兴学为乐,以读书为荣”。

客体维度方面有如下特点:(1) 地方地名主要包括“太湖”“寒谷山”“莫厘峰”,体现出陆巷村的地理区位和环境特征。(2) 家风家训方面,陆巷村以“书包翻身”“崇德尚贤”“积金积玉不如积书教子,宽田宽地莫若宽厚待人”“不求金玉重重贵,但教儿孙个个贤”“尽我之力,以学一业”为行事准则,体现出已融入陆巷村村民血脉中的家风祖训和传统精神文化。(3) 民俗庆典方面,“王鏊巡游仪式”仍在定期举行,村民和游客都可穿上古装扮演王鏊或王鏊的学生和后代,该庆典仪式激励着陆巷村子孙“以兴学为乐,以读书为荣”。(4) 劳作物产方面,碧螺春、石榴、鲜鱼水菜、柑橘、枇杷、杨梅、白果和板栗是陆巷村村民记忆中不可或缺的物产。

图1 陆巷村记忆空间语义网络

表4 陆巷村记忆空间的维度与元素

载体维度方面有如下特点:(1) 叙事文本是记忆空间的主要承载物,具体包括《莫厘王氏家谱续集》《陆巷村志》《苏州状元》《姑苏宰相》等族谱、村志和故事传说。(2) 空间布局为“东有寒谷山、西有箭壶、背靠莫厘峰、面向太湖”。(3) 建筑物方面,出现较多的是“牌坊”和“牌楼”。

四、历史文化名村记忆空间的活化、传承建议

(一)注重记忆主体地位

记忆是一种沟通行为,在交际中存在选择性,未被关注的“沉默”记忆会被遗忘[15]。记忆空间在构建过程中是一种社会化的过程,受周遭情境的影响,记忆空间的内容会被选择性地进行建构。在此背景下,只有实现平等对话和壮大文化主体,才能构建起乡村文化记忆的多向度表达方式,留住乡村文化记忆、系住乡愁,并拓展乡村文化记忆空间[16]。 一方面,要合理引导占据主要话语权的个人与群体选择有意义的记忆,同时注重妇女、劳工、乡间平民等群体的声音;另一方面,鉴于集体记忆的可选择性和可重构性,在乡村振兴的推进过程中,应激发记忆中蕴含的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等情感因素,提高村民的参与度和配合度。

(二)保护记忆客体要素

个人记忆中有相当一部分内容是从社会生活中获得的,在与他人的社会活动中被共同忆起,并且在特定社会背景中重建,以符合个人的社会身份认同。客体要素在集体记忆的建构过程中,主要通过各种仪式、结构性的遗忘、语言的操练或自我欺骗的策略机制进行重构。记忆客体要素中的纪念仪式、家风家训等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且记忆需通过不断再生产才能传递下去,在此过程中,氛围的刺激十分重要。一旦庆典与纪念仪式中的参与者本身不再使用这些记忆,他们与其他成员之间的社会联结也将松脱。因此,记忆必须通过与同样拥有这些经验的人定期接触来加以强化,否则将会逐步褪色。历史文化名村的建设发展,应全面了解、梳理记忆空间的客体,对记忆客体要素进行挖掘、保护和振兴。在保护的基础上,积极开展研学旅游,弘扬古村落的精神文化,推进乡村旅游发展。

(三)活化记忆载体要素

当社会发生巨变时,人们会期待打破并重构传统以稳定社会。在重构传统的过程中,旧的史料将会为了新的目的而有新的形态,记忆的呈现将有不同的选择,主要集中于建筑景观和农耕文化两个方面[17]。在乡村振兴和城镇化建设的背景下,记忆载体会发生、也需要发生重构。一方面要保护牌坊、牌楼等现有的记忆载体,另一方面可对记忆载体元素进行创新。在现代化建设中,可以结合研究细分出的12项记忆元素构建新的文本、物件等载体,如建设“耕读”主题博物馆、“代代向学”村史馆等,以延续记忆,使得具有相同记忆空间的群体得以集聚,强化他们的身份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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