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边的童年

※文/赵亚勇

公安巷是汉中市内一条长约八百米的老巷，北连中山街，南通伞铺街。小时候我家就在公安巷里住，门前有一口老井。老巷里的人家呵护着老井，老井也滋润着老巷人家。

据说这口井已有几百年历史，是附近居民赖以生存的水源，大家洗衣服、洗菜、淘米做饭都要在这里取水。这是一口压水井，井台用石板砌成，四周有水槽和一条排水沟相连，用过的脏水便可顺着水槽流走。

井水冬暖夏凉、清洌甘甜、口感清爽，有许多家在他处的人也会舍近求远到这里取水。到了夏季用水高峰时，有时甚至会因为排队起争执，吵得不可开交。不过这种情况并不经常发生，街坊们相处融洽，互相帮助才是邻里间的主旋律。

那时候，生活平淡简单，男人上班挣钱养家，女人在家操持家务。这些妇女们常常聚集在井边，一边浆洗衣物，一边东家长、西家短拉拉家常，井边成了老巷的新闻发布厅，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新闻趣事伴随着欢声笑语不断从这里传播出去。

一年中井边最热闹的时候就是夏天的傍晚，大人们会带着大木盆来井边给孩子洗澡，淘气的孩子溅出的水花伴着母亲的欢笑声飞扬，井边温馨欢乐的场景是孩童们最美好的童年。汪曾祺先生在《夏天》一文里写吃西瓜的场景，颇有生活情趣：“西瓜以绳络悬于井中，下午剖食，一刀下去，咔嚓有声，凉气四溢，连眼睛都是凉的。”我父亲年幼时曾在老家种过西瓜，挑西瓜的水平很高，从来没有失手过。每到夏天，父亲总会买回西瓜给我们解馋消暑。虽不能像汪曾祺先生那样将西瓜“以绳络悬于井中”，但是父亲有的是办法，他将西瓜放在大桶里，倒入刚刚打来的井水，半个小时换一次水。待到晚饭后，父亲便将泡在井水里多时的西瓜拿出来搁在案板上，手起刀落，咔嚓一声，一分两半，红瓤黑籽颜色诱人，咬上一大口，汁水沁甜如蜜，凉气四溢。这些井边生活的场景虽已远去，却是童年最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