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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集名字的小孩(8)

2022-03-14万修芬

小学生时代 2022年11期
关键词:立夏豆荚豆子

□万修芬

(接上期)

乡村诗人滔滔不绝的演说终于结束了。那个叫“芒先生”的绿胡子老爷爷笑眯眯地走过来,把一个黄澄澄长得像灯笼的果子递给乡村诗人,诗人立刻被果子俘获了。

说实话,乡村诗人说的这一番话,立夏几乎没听懂,她只抓住了一句诗和几个名词,打算一有空就把那几个名字先记在本子上。尤其是诗人提到了“诗心”——和心有关,她正好要收集。

“要吃一个吗?”芒先生的声音就像风穿过松林,让立夏惶惑不安的心变得沉静起来。

立夏摇摇头,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虽然她从心底觉得眼前的两个人都不像坏人。

绿胡子老爷爷,脚印花园,话唠(láo)一样的乡村诗人,自己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这是愿望荒野的脚印花园。我是这儿的花匠芒先生。”芒先生像是看透了立夏的疑惑,示意她往花园里走,“你是怎么来的,孩子?既然来了,就来参观一下我的花园吧!”

愿望荒野?立夏心里嘀咕,有点耳熟,但自己好像没听外公说过花雉村附近有这样的地方,也许是自己来村子的时间太短,外公还没来得及告诉自己?立夏这时并没有意识到,她是在外公的故事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我家的小羊羔跑了,我追着它来的……”不知道为什么,立夏很有倾诉和交流的冲动,可能这梦境一样的地方让她很放松,原本挤在喉咙里总也说不出来的话,此刻就像夏天的小溪流一样,很容易就欢快地跑出来。

“什么样的小羊羔?诗人,你见到了吗?”芒先生问乡村诗人。

“是一只白色的小羊。”立夏补充。

“噢!不会是牧云人刚来领走的那朵小白云吧?”乡村诗人已经吃完了果子,掏出手帕来随意抹了一下嘴,“它最爱混入羊群调皮捣蛋……”

什么?自己听到了什么?立夏惊得喊出声:“牧云人?”

“很有可能,”芒先生点点头,“我就说嘛,一般人找不到这儿来,原来是小白云领的路。”

“呃……你们说的牧云人,是那个专门以放牧云朵为生,用风袋来控制云团的族群吗?”立夏忍不住插嘴,“我在一个专门收集名字的朋友那里看过这样的记录……”

“是的!”乡村诗人惊叹着看着立夏,“不得了!你竟然知道牧云人?”

立夏点点头:“只是看到过记录,并不了解,能跟我详细说说吗?”

“你说,你有一个专门收集名字的朋友?”芒先生却岔开了话头,“我正好可以提供一些名字,也缺一个名字,你能带他来吗?我们可以做一笔双方互利的交易。”

立夏摸到自己裤兜中的笔记和笔,感觉手心发热,脸也发热,她鼓足了勇气:“我也收集名字!”

话一出口,立夏脸就红了,心里升起一股想要替代朋友的愧疚,还掺杂着“我以后要和乌有共享收藏啊!所以我来收集也可以吧”的矛盾心情。

说真的,如果你收集过东西,比如邮票、古董、明信片、冰箱贴、糖纸、电影衍生品、娃娃、飞机模型……你一定了解那种想要收集一切的迫切心情!

立夏环顾花园四周,并没有看到蜻蜓,这让她稍稍心安了些,没有蜻蜓,她也联系不到乌有啊!

自从收集名字以后,立夏也对所有的名字有了上瘾般的狂热。谁不想无限丰富自己的收藏呢?

“你也收集名字?”芒先生赞赏,“那最好!”

“锦葵的种子做奶酪,天仙子做长条的面包,牛蒡(bànɡ)叶子是我们的桌布,铺在我们的石头桌子上,爬在篱笆上的旋花,就当作我们的酒杯,我们用这夏日之草,开一场欢乐的宴会。”

乡村诗人扭头问立夏,“这首诗的名字叫《童年》,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你收集过吗?”

童年?立夏只收集了一些植物和动物的名字,还从没想过要涉猎这些涵义深远的名字。她要怎么画出童年呢?像描述一棵树的枝叶那样?要给“童年”这个名字下个定义,该如何定义呢?立夏有点茫然。

但不能否认,这首诗里描述的场景,她很向往。她也想要一个这样的童年。和小伙伴玩过家家,她记忆里就没有过这样的活动。尽管看到同学们一起玩乐的时候,她很羡慕,也想融入其中,但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捆住了她的脚,黏住了她的嘴,让她一边享受着独处又深受孤独之苦。

立夏摸出笔记,写下“童年”两个字,给这个名字留下一整页的空白。

“真好,这是你写的诗吗?”立夏问乡村诗人。

“不是,是一个叫约翰·克莱尔的诗人写的。”乡村诗人挠挠头,“你想听我写的诗吗?我念给你听……”

诗人清了清嗓子:“这首诗叫《节日》,是我来到这里后写的第一首诗。”

春节的形状弯弯

端午的形状尖尖

中秋的形状圆圆

为什么?

因为饺子、粽子、月饼啊!

春节的声音噼啪

端午的声音哗哗

中秋的声音——

没啦

为什么

因为爆竹、龙舟、拜月啊!

没想到诗人自己写的诗这么……呃,通俗易懂。立夏咧开嘴笑,幸好不像他一开始说“人生信条”的时候那么高深,这次自己听懂了。

“弯弯!”“尖尖!”“圆圆!”“噼啪”“哗哗!”……此时,三人已经走过花园的牵牛花篱笆和蔷薇甬道,经过一丛铁锈红的灌木。

立夏惊异地看向声音的来处,那儿只有灌木丛的枝叶在微微摇摆。

“噢!是它们又在学诗人说话了!”芒先生示意立夏蹲下来,“这是我刚从集山的集市上买来的新品种,它的名字,我猜你一定没有收集过……”

立夏好奇地蹲在这丛铁锈红的灌木面前,伸手摸了摸枝条上挂着的就像一面面小鼓一样的果实,看着好眼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它的画像。

脑海中有什么闪过,立夏扭头问芒先生:“这是长在模拟山的那种会说话的稀有灌木吗?据说它的果实就像鹦鹉学舌一样,可以发出人声,会重复它周围发出的任何一个词,是真的吗?你好!你好!你好!”

“你好!”一个清脆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和立夏的声音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哎呀!真会说话!”立夏兴奋地喊起来,“它叫什么名字?学舌木吗?”

“差不多,叫鹦木,”芒先生惊讶得胡须一翘一翘的,“你竟然知道模拟山?从哪儿知道的?”

当然是在乌有那本手记里看过呀!立夏记得她对那小鼓一样的可爱果实印象深刻,手记里细细描述了它的形态,画了堪比植物图鉴的手绘图,名字那一栏却写着“待考”。这下好了,自己知道了它的名字,可以告诉乌有了!

“是在收集名字的朋友那里看到的,他收集了这种植物。鹦木,鹦鹉学舌!再没有比它更配的名字了!”立夏语气兴奋中略有遗憾,“不过,他的笔记上只提了模拟山,并没有详细解释是座什么样的山。”

“喔!原来如此!在模拟山,所有的植物都能发出声音,那才是真正的‘耳听为虚’呢,你若不瞪大眼睛凝神谛听,仔细分辨,很容易被植物们的小把戏骗过。不过,模拟山的居民对这些拟声植物了如指掌,他们对声音有着天然敏感和模仿优势,很容易在大城市找到工作,大多数去做拟音师和配音师了。”

芒先生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说起模拟山的来历,仿佛对所有植物的出处都了如指掌。

立夏手忙脚乱地记着,诗人又对着鹦木念起诗来,看上去对鹦木的捧场十分得意。

“啪——啪——”几声脆响在立夏背后响起,她扭头看去,原来是一株豆子,豆荚迸裂开来,跳出来几粒种子。只是那豆子有的是月牙形,有的是半月形,有的是圆形。

立夏好奇地捡起几粒,这是什么豆子?立夏吃过豌豆蚕豆红豆绿豆黄豆黑豆扁豆……没一种豆子能和它对上号。

“这是历草,也叫历荚,每月的初一,历草长出第一个豆荚。之后每天长一个,到十五日,正好长出十五个豆荚。从十六日开始,历草每天掉一个豆荚,到月末,正好掉完。每个月循环往复,就像一个活的日历,所以人们叫它历草。”芒先生解释道。

“奇妙的植物!它也让我有了写诗的灵感,关于时间……”诗人接过话头。

立夏赶紧在笔记本上又写又画。

一路逛下来,立夏见到了很多见过或没见过的植物,知道了很多植物的名字。对一个收集名字的入门者来说,脚印花园里有太多新鲜的名字,立夏觉得自己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幸福得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要是乌有也在就好了,他收集了那么多名字,一定知道哪些名字更珍贵。

“也不一定!”立夏马上否定了自己,也许对乌有来说,所有的名字都是珍贵的,没有贵贱之分。

立夏尽可能详尽地记下各种植物的名字,画下它们的形态,她要与乌有分享今天的所见,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对着乌有的“名典”张大嘴巴,十足一个无知的小孩。

花匠芒先生好像拥有绿手指,所有的植物都被伺候得葳蕤(wēi ruí)繁茂。诗人则整日沉浸在花园和田野中,据说有时也去乡村漫步,他说大自然给了他爱和魔法,他必须写诗,这是宿命。立夏不怎么懂诗人的话,实在是他有时候太高深。

“这就是我说过的那个交易。”芒先生在一株奇怪的植物前停下来,“它缺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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