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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味”的岁月凝视与诗意的审美追求
——再读汪曾祺散文《昆明的雨》

2022-03-12叶小芳铜仁学院附属中学贵州铜仁554300

名作欣赏 2022年21期
关键词:汪曾祺抒情沈从文

⊙叶小芳[铜仁学院附属中学,贵州 铜仁 554300]

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有一位作家既古典又现代,他的文章既保留了传统文人的趣味,又不乏现代革命的元素,且将现代性和民族性融为一体;他书写的大多是纷纭社会中的普通人和小人物,呼唤被忽视的人性真善美;他歌颂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谱写情感健康与美的欢歌,希冀回归人性的真实,去享受缤纷如万花筒的世界之美。他是作家汪曾祺。

随着岁月的流逝,汪曾祺的文章历经时光的考验,成为打动人心的经典。20世纪80年代,他的写作风格兴起,标志着一种美学风格的回归,是废名和沈从文创作田园牧歌之风的“还魂”。他连接了被中断和遗忘的抒情小说传统,借助文学形式将回忆固存、物化,将创作主体的个性、人生体验和哲思巧妙融于一体,以清淡娴雅、含蓄蕴藉的语言表现出言约旨远的境界和流动水韵之美。他在追忆往事的创作中,实现了异于时代环境的审美理想。

因时代迁徙和流离寓居的生活经历,思乡怀旧自然成为众多名家笔下的母题。所以林海音的《城南旧事》、琦君的《髻》、郁达夫的《故都的秋》、周作人的《北京的茶食》,仿佛“蜜罐”让读者一读再读,品尝啜饮,余味绵绵。汪曾祺的散文《昆明的雨》,隔着时空,亦将我们带入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中国西南之地,去看看昆明的雨天,体味一份邈远独特、越来越醇香的情致。

一、以通俗的抒情表现自然清欢

汪曾祺被评论界和媒体反复誉为“中国最后一位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这将他置身于中国传统文化情趣传人的位置上。抒情性是汪曾祺作品的重要特质,曾有人让他用一句话概括他的思想,他回答:“我大概是一个中国式的抒情的人道主义者。”“我的气质,大概是一个通俗抒情诗人。”

汪曾祺出身于士绅家庭、书香门第,小时候就喜欢听祖父念诗、看父亲画画写字。他在扬州念完中学后,报考西南联大(为承传教育薪火,我国三所著名大学:国立北京大学、国立清华大学、私立南开大学,1937年纷纷搬迁至西南地区,合建了西南联大)。因为仰慕闻一多、朱自清和沈从文等先生,汪曾祺辗转绕道越南,进入云南,于1938年考取了西南联大的中文系。他成了沈从文的入室弟子和得意高足。1947年,他和黄裳、黄永玉曾是上海文坛的“三剑客”,后随夫人施松卿女士去了北京开始编杂志。铁凝曾说“他像一股清风刮过当时的中国文坛”。

汪曾祺会写文章,搞过京剧和曲艺,还擅长作画,他的作品里诗情画意随处可见。《昆明的雨》文章开篇,即从他创作的一幅能表现昆明特点的画入手,这幅画画了一些能充分说明昆明雨季空气湿润、色彩缤纷又生机盎然的植物,比如倒挂着也能开花的浓绿仙人掌、青头菌和牛肝菌。为什么画菌子?雨量的充沛滋养了味极鲜腴的菌子。由一幅画抛砖引玉,引出昆明的雨,作者不无深情地告白:“我想念昆明的雨。”

汪曾祺虽然写白话文,但文中散落唐诗、宋词、元曲和明清话本小说的精髓,甚至还有《清明上河图》和“扬州八怪”书画里的韵味。在他的笔下,昆明的雨中景物是有情怀的。文中的“城春草木深,孟夏草木长”,前半句巧挪了杜甫《春望》里的“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而“孟夏草木长”则出自陶渊明的《读〈山海经〉》。诗词化用,绘出了昆明雨季雨量之多,草木葳蕤,且使文章的文质优美,典雅且富有韵味,增添了艺术魅力。古典诗词一语双关,倾泻出浓烈、沉痛的家国情怀,一下子把时代背景引向战火纷飞的岁月,莘莘学子背井离乡,来到西南边陲之地。

文章体现了客观抒情的特点,即含蓄、内敛,作家的主观倾向通过营造诗情画意的氛围来抒情。这一抒情话语背后是以意境论为代表的中国古典知识谱系。在作者看来,李商隐的《夜雨寄北》正是雨夜游子的应景之作,身在异乡,归期不知。作者继而列举了一个雨天,他和昔日同窗“德熙”信步郊外一处小酒店小酌。酒店院子里有一棵爬在架子上的硕大木香,密匝匝纯白的花瓣,被雨水淋得湿透了。这雨下得大,时间又长,让那天的“我们”在沉醉中坐到了午后,令“我”四十年后仍无限神思。

文末重复“我想念昆明的雨”,记忆的水龙头戛然而止,却使全文力臻抒情的极致。如此回环往复,呼应开头,以一气呵成、酣畅淋漓的抒情表达怀念至深的情感。汪曾祺的作品带有抒情色彩,“主宰他的小说的不是意义,而是情绪、氛围和语调”。他提供给20世纪80年代文坛的,与其说是一种思想认识,不如说是一种审美感受。

二、苦难凝视里歌颂人性的芬芳

汪曾祺的抒情是乐观的抒情。他的抒情并不流于感伤,散文欢快的内在情调通过叙述者的生活态度传达出来。“我想把生活中真实的东西、美好的东西、人的美、人的诗意告诉人们,使人们的心灵得到滋润,增强对生活的信心、信念。”他概括自己的写作是“人间送小温”。所谓“温暖”的写作,一直是中国现代文学一以贯之的线索,时隐时现。

汪曾祺说:“人到晚年,往往喜欢回忆童年和青年时期的生活。但是,你用什么观点去观察和表现它呢?用比较明净的世界观,才能看出过去生活中的美和诗意。”对于求学时代曾经的苦难,他在另一篇散文《跑警报》中写道:“我刚到昆明的头二年,三九、四〇年,三天两头有警报。有时每天都有,甚至一天有两次……一有警报,别无他法,大家就都往郊外跑,叫做‘跑警报’。”可见彼时环境的恶劣。他书写那些蕴藏“爱”与“美”的日常生活,满怀敬意地开掘出普通人的内在性格力量和精神美,从而在新时期文学中体现出别具一格、清新脱俗的气质。

生活中的汪曾祺擅长烹调美食,也爱写家常味的美食。“春城”昆明景色秀美,气候宜人,更有众多美食,汪曾祺对野生菌最为喜爱。他在昆明住了七年,昆明是他心中的第二故乡,离开四十年后,念兹在兹的是昆明的菌子。在散文《昆明食菌》里,他回忆,只要雨季一到,昆明的各种菌子不约而同就冒出来,空气里一片菌子的气味。在《昆明的雨》中,他又写了雨季的菜市场,随时可见菌子,一溜烟转笔写饭馆的“牛肝菌色如牛肝,滑,嫩,鲜,香,很好吃”。标点符号的连用,仿佛在回味舌尖上的美味绵长,汪曾祺俨然是食“菌子”的美食家。

他写昆明的普通老百姓,描摹卖杨梅的苗族女孩子的娇俏特写:“戴一顶小花帽子,穿着扳尖的绣了满帮花的鞋,坐在人家阶石的一角,吆喝‘卖杨梅——’”那娇娇的声音,使得昆明雨季的空气中更添柔媚色彩。提起雨季的缅桂花(也叫白兰花),他马上想到五十多岁、身为寡妇的女房东和她相依为命的一个养女,她们每天在院子里搭梯子上去摘花,再拿到花市卖。好客的女房东有时会摆满七寸盘子的缅桂花,热情端送给各家房客。这带着雨珠的缅桂花使作者的心软软的,读者从中读到了此地淳朴的风土人情。

发现并能感受生活中最细小的幸福,这是作家不同于常人的敏感之处。现代作家张爱玲曾在《公寓生活记趣》里说她很喜欢市声,“非得听见电车响才睡得着觉”,她的笔下流溢出活色生香的市民生活,让读者仿佛身临其境,感同身受。作者似乎醉心描写生活的小情趣,却也淡化了沧桑时代之下个人或小人物命运的悲剧性,弱化了现实生活带来的悲凉。

作家拥有一颗善于发现美的眼睛,能观察到生活中的不寻常和亮点。他写平常人、平常事却能别出心裁,风情万种,达到一般人难以企及的艺术境界和人生境界。汪曾祺的散文再现了衣食住行的日常生活,以千般零碎却琳琅满目的镜头,展现了生活的本质是安之若素,要以荣辱不惊的姿态去面对。那些升斗小民、引车卖浆之流,大概“卑之无甚高论”,但在有滋有味打量生活的汪曾祺眼中,这一切饶有兴味,可读出人生况味。

无独有偶,张爱玲1944年的散文《烬余录》,描述了战时香港沦陷下的众生相。文中提到一个叫苏雷珈的女同学在急难中并没忘记把她最显贵的衣服整理起来装进累赘的皮箱,在炮火中搬运下山。后来她以红十字会的临时看护身份,穿着赤铜地绿寿字的织锦缎棉袍蹲在地上劈柴生火,她觉得值得。她灿烂无比地同那些男护士一起吃苦,担风险、开玩笑,话更多了,人也变得干练。这心底的自信与快乐仅仅是来源于一身伶俐的装束。还有一个开朗欢乐的女同学炎樱,冒死去城里看一场五彩卡通电影,回宿舍又独自在楼上洗澡,“流弹打碎了浴室的玻璃窗,她还在盆里从容地泼水唱歌”。

张爱玲捕捉到了战时逃难生活中普通人身上散发出的耀眼光芒:“我们还是我们,一尘不染,维持着素日的生活典型。”从这一点看,汪曾祺竟然和张爱玲有相似的一面。不同的是,在流动的思绪和记录过往的吉光片羽中,汪曾祺提倡的是一种温情、昂扬的写作姿态,而张爱玲则留恋那一抹深长回味的苍凉,她的作品刻意凸显出人世沧桑、人生的虚无感。在张爱玲的文艺观中,苍凉好比葱绿配桃红,是一种参差对照,她觉得这“参差的对照”表达的是力和美。

汪曾祺承传了沈从文的衣钵,执着于对生活的热情,即使面对严酷现实,也怀抱抒情意味的情趣和爱。同为京派重要代表作家,他们耽于书写自然风俗和美好人性的纯净牧歌。汪曾祺孜孜写美和健康的人性,在他的文学观中,这是美学情感的需要。他不写市侩,他写的是人心的珠玉,流光溢彩,向暖而生。

20世纪80年代初期,汪曾祺的小说《受戒》发表后,因其文如一股清流之风,备受读者瞩目。他率先突破写人性的禁区,在小说中歌颂了自由纯朴的人性。小说充满了内在的欢乐,洋溢着人情和人性,歌唱着人与自然和谐并处的欢歌,缓解了当时干涸如沙漠的文学界现状,改变了文学的生态环境。由此,汪曾祺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进入了创作井喷期。

三、重温岁月中体味丰富的情味

与其说昆明的雨是“明亮的、丰满的,使人动情的”,不如说汪曾祺更难忘在艰苦岁月、国“破”时代中的昆明求学生活,难忘那份热忱酣畅的情感,苦中有乐的精神生活,以及难忘的故人故事。他的创作饱蘸了对人生的感情。

他主张反复沉淀情感,“除净火气”,“去掉浮躁”,直到仿佛是童年回忆。所以炮火纷飞的战争、昆明求学时代贫瘠清苦的物质生活,在作者多年之后的记忆里,竟仅留美的回味,这难道不是历经磨难后生活馈赠的甘甜吗?

风情,即风采与情趣。汪曾祺的文章也透出“风情”盎然。他的散文是有气氛的,《昆明的雨》写了被乡愁围绕的游子们的日常。在“积雨少住的早晨”,他和西南联大读书的德熙,从联大新校舍走到蕴含文化氛围的莲花池,欣赏满池清水。据传陈圆圆随吴三桂到云南后出家,暮年就投身于此池。雨中,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小街酒店,点了一碟猪头肉,慢饮半市斤酒,这酒也是装在古色古香的“上了绿釉的土瓷杯里”。读到这里,一股古雅怀旧又具生活气息的情调扑面而来。令人叫绝的,还有吃饭时身边围绕着“酒店几只鸡”,“脑袋反插在翅膀下面,一只脚着地,一定不动地在檐下站着”;院子里、小河沿岸的木香花繁茂盛开,这是一片诗意氤氲的世界……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四十年后的作者,仍忘不了那天的“情味”,遂诗涌笔端,即兴赋诗一首:“莲花池外少行人,野店苔痕一寸深。浊酒一杯天过午,木香花湿雨沉沉。”“少行人”“野店”“苔痕”说明酒店地点的清寂、宁静,“浊酒”让人想到了李叔同大师的著名歌曲《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那天的“情味”呈现出岁月之下的朦胧美,令人浮想联翩,感怀不已。这“情味”,或许是眼前纷飞之雨引发的游子心中的乡愁,或许是作者陶醉于雨中美景的闲适之情,或许是西南联大学子彼时无奈、淡淡的哀愁,又甚或是李商隐的那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情味,颇有留白的想象空间。

《昆明的雨》是汪曾祺对昔日昆明生活的回望和追思,也是对青春岁月的怀恋和礼赞,更是对故人故事的赏叹和追思。在汪曾祺的书写中,曾经的“过去”弥漫着淡淡的诗意。汪曾祺的“抒情”恰恰来源于他本人对这个已然消失的世界的怀念。

四、清淡温爱之笔记叙流水情深

汪曾祺的散文流淌出水一般的诗情画意,文章如水般起伏、断续。他的文章处处充满了画面感,又兼具京派作家崇尚的文章之气,诸如绘画美、音韵美、形式美、意境美等。他喜欢归有光以清淡之笔写平常的人情。对于写人物,他的老师沈从文曾经说,对于兵士和农民要“怀了不可言说的温爱”,不是“热爱”,而是“温爱”。汪曾祺认为这个“温爱”的说法妙不可言,这不就是说作者对于所写的人物要有人道主义的温情,要带有抒情意味的同情心吗?

对于生活的态度,不是悲观、玩世不恭,或尖锐的睚眦必报,汪曾祺认可沈从文从不用嘲弄或悲凉的文笔描述现实社会,即“千万不要冷嘲”,而是通过作品流露出对于生活的“执着”,充满热情地去生活。这让人联想到沈从文生前一段委婉且富有深意的话:“你们能欣赏我故事的清新,照例那作品背后蕴藏的热情却忽略了;你们能欣赏我文字的朴实,照例那作品背后隐伏的悲痛也忽略了。”这段话让人无限感慨。沈从文生前体尝过的寂寞,身为学生的汪曾祺也十分理解。用手中的笔给世界增绘一点美好,呼吁美好的人性苏醒,在逆境中不丧失带有抒情意味的情趣和爱,笔触欢悦而轻盈,汪曾祺做到了这点。

沈从文在小说《边城》的最后写孤苦无依的湘西女子翠翠独自守在渡口,等待傩送的归来。“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伤感中带有希望。而汪曾祺在他的小说《大淖记事》中运用了类似的手法:“十一子的伤会好么?会。当然会!”这一结尾则明快昭示了活泼乐观的剧终曲调。

作者对于小说人物的命运结局,采取以情感所致和顺应天命的自然而收尾。这种开放式的结局,令读者无限遐想,余音袅袅。人心向善向美,九九归一,谁说不是呢?命运好坏和人物臧否,随着故事自然发展,文中人物和读者自是心有遗憾也坦然承受。汪曾祺的春秋笔法和神来之笔并不是刻意为之和牵强附会。

五、在文辞雅洁中呈现中和之美

“很多歌消失了。”汪曾祺在小说《徙》的开篇如此写道。如许简洁素净的独特文字,展现出文体的峻洁之美,意蕴无穷。

汪曾祺排斥长句,崇尚文句的简短、雅洁,却满蓄如海深情;不事雕琢,却自带风味。他的文字,疏朗清淡,如行云流水,涤净了戾气与火气,唯剩一川烟雨,水汽泱泱。冲淡平和的形式与内质,淡到极致,让人从中找到平静、柔和的力量,返璞归真。他不写苦涩,只记欢乐。在他从容自如的笔下,荟萃人间草木虫鱼、美味果蔬食物、寻常百姓人家、饮食红男绿女,展现了纯良人性、民俗民风、魂牵梦萦的乡思和乡恋、美与爱的光彩,清新而自然。

文品的淡泊亦如人品,他追求本真,大道至简,欣赏随遇而安。虽然他一生历经无数磨难,却以宠辱不惊的平和心态,营建一种积极达观、诗意丛生的文学人生。

汪曾祺沉湎于往事,追记老旧生活的场景,以饱满的笔墨点染岁月的痕迹,描绘人生斑斓,打磨最美记忆,汲取生活力量,既保存了生命中应有的单纯和质朴,又超越了现实生活的藩篱,获取一定的精神自由,这体现了汪曾祺独特的个人志趣和性情。贾平凹赞他:“是一文狐,修炼成老精。”

汪曾祺成名后回忆起对他影响较大的现代作家是鲁迅、沈从文、废名。他惺惺相惜于废名的创作,认为废名作品对于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青年作家,产生过颇深影响。他坚信这种影响“像一股泉水,在地下流动着。也许有一天,会汩汩地流到地面上来的”。

六、结语

汪曾祺的散文风格不是“大江东去”的豪放,而是“小桥流水”的婉约。他的行文是月白风清,又如一溪欢唱的流水,潇洒自如、欢欣鼓舞地向前流去。一个作家有属于自己的风格,就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不赶时髦,不追求功利,那么他在文学史上就永不会寂寞,即使被一时遮蔽,也终会散发出迷人的光芒!

时至今日,汪曾祺的“歌声”没有消失,他在中国文坛留下一股清音和典雅之美,使人静享一处明净隽永、灯火可亲的阅读空间。他的创作直抵圆熟的人生态度,充满着诗意的审美追求。“人间有味是清欢。”原来,对生活无比热爱的人,可以把平凡的一粥一饭、一针一线、一点一滴和春夏秋冬过成诗意的人生。当我们全心全意感受人生的种种快乐、悲苦,才算真正体察到了生活的滋味。

再品《昆明的雨》,如秋月当空,收获了心灵如洗,又如春初新韭,余香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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