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如你，却不凡如此！——致敬“一老一小”行业的先行者、坚守者

文 任日莹 高瑞怡（实习）

不仅在中国，“一老一小”已成为世界级难题。年轻人工作压力大，照顾孩子分身乏术，谁来照顾家里的老人？持续高压下，年轻人不愿意生育，如何维持人口红利？“老有所依、幼有所教”的冀望与愿景，既需要顶层设计的美好蓝图，更需要无数有志之士的先行与坚守。

“春天总会来的”

在杭州社会福利中心，时常可以看见曹媛忙碌的身影。她是一名养老护理员，90后，杭州人。至今，曹媛仍记得第一次去护理区时的忐忑心情，当近距离看到陌生老人残缺的肢体，失智老人步履蹒跚地向她走来，她紧张到不知所措。“那时候有人告诉我，不用担心，慢慢就会习惯的。”往后的日子，她开始一一记住这些老人的姓名，面对失智老人时，她总能“没话找话”，亲近、关怀他们。

真心换真心，被人惦记是一件幸福的事。自理区的陈奶奶住了快四年，如今她总会大喊：“曹媛是不是来看我了？”比起自理区，失智失能区的工作更显繁琐。整天哭闹着要回家的老人，需要曹媛斗智斗勇地哄他们；不愿睡觉、砸门呼救，他们总会创造状况百出的场景，等待曹媛一一解决。“辛苦吗？有过想放弃的念头吗？”记者提问时，曹媛摇了摇头，会心一笑：“有过动摇。遇到不被理解的时候，他们训斥‘你这么年轻，懂什么？’那时年轻气盛的我，备感受挫。其实，大部分老人都是很可爱的，他们会感受到你所付出的，并给予关怀。”曹媛说，做这份工作是一件有意义、有收获、有成长的事情，值得坚持。2013年刚毕业的时候，曹媛从事的是行政工作；2015年，曹媛转入一线，从自理区见习护士长做起；两年后，她转任介护区护士长，带领六十名护理员照顾200多位失智失能老人。

▲ 志愿者为富阳区老年人提供学习服务

尽管这个行业发展迅猛，这几年曹媛依旧会感受到养老护理行业的困境。“目前，还有一些专护床位闲置，因为没有足够的专业护理员。”虽然养老服务要求普遍提升，却因为招工难问题而不得不降低用工门槛，这意味着，养老机构要耗费更多精力和时间给新员工进行专业培训，提升技能。与之相对的是，护理员的流动性在不断增大。曹媛说，“鲜有年轻人愿意到一线做护理员，我们从业者年龄普遍偏大。”

▲ 曹媛在杭州市社会福利中心为认知障碍老人服务

现实是，中国社会正悄然迈向一个深度老龄化的时代。《2021年度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公报》显示，截至2021年末，全国60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26736万人，占总人口的18.9%；全国65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20056万人，占总人口的14.2%。另一份数据显示，在过去的18年里，浙江省老年人户籍人口占比连续上升。2021年底，户籍老年人口1205.69万，占比达到23.66%。社会的养老压力进一步增大。

数据之外，是真实的养老现状。他们的生活困境大抵相似，总被孤独包围，渴望陪伴，却又对外界心生抵触。未来，每个人将都面临这个问题：当那一天到来，我们该如何面对？

曹媛对养老护理行业仍充满信心。在她看来，一线养老护理员的工作确实辛苦，但这几年待遇和福利在逐步改善，政府层面也不断出台向好的政策。2022年2月，《浙江省养老服务专业人员入职奖补办法》正式实施，对中等职业技术学校毕业生奖补3万元，高等院校毕业生中，对专科（高职）奖补4万元、本科及以上学历奖补5万元；2022年6月，浙江省民政厅印发《关于服务保障稳经济兜民生底线20条措施的通知》，专项提出加强养老护理队伍建设，年内新增持证养老护理员6000名，每万名老年人持证护理员达到22人；这几年，开设老年服务专业的高校增多了，甚至一些00后学生开始加入老年护理员队伍。

“春天总会来的。”曹媛说。

智慧养老，离我们有多远？

在宁波海曙广安养怡院里，杭州乐湾科技有限公司研发的数智化养老系统正在为429位老人提供全天候的服务。陆爷爷就是其中一位。一次养怡院里的单独活动，陆爷爷不慎摔倒，他佩戴的智能手环检测到躯体异常状况，及时向护理人员和医生发送呼救信息，使陆爷爷得到了及时的医治。“老人的定位、滞留、呼叫等情况都能形成实时数据，持续跟踪分析并形成健康监测报告，提高突发状况的处置效率。”杭州市乐湾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姜干成说。

2015年，姜干成带领团队成立杭州市乐湾科技有限公司，开始打造数字化养老服务平台。在他看来，中国的养老服务行业起步晚、发展缓慢，且缺乏科学的管理模式与监管体系。“那几年，逐渐高涨的养老服务市场需求和不断加大的政府政策支持力度，让我看到了养老服务行业的广阔前景。”

当然，这事得有人做。姜干成是技术出身，他懂得如何利用物联网、大数据等技术手段，为居家养老创造更为智能的生态系统。接下来几年，凭借研发室内传感器的经验，姜干成带领团队从养老安全问题入手，围绕安防、照护、点餐、就医等养老服务场景，打造出集服务、运营、监管为一体的数字化养老服务平台。

如今，在乐湾科技的云计算中心综合信息指挥室，我们可以看到临安区349个服务网点的实时监控画面，这些实时数据和画面来自临安区民政数据指挥驾驶舱（调度中心）。150022名老人的基础信息、上门服务动态、设备预警统计数据呈现在大屏上，并同步接入“浙里养”，实现了省市区的全面贯通。2016年至今，乐湾科技已在杭州市上城区、拱墅区、临平区、临安区等地建立智慧养老院、智慧医养、预约服务、线上助餐四类典型应用场景，涵盖居家养老、社区养老、机构养老三项服务体系，通过智能硬件打造居家养老的“好帮手”。

尽管发展势头强劲，尚不成熟的产业模式依然困扰着姜干成。“目前，智慧养老企业的营收仍以财政拨款为主，脱离市场环境的运行模式，一定程度阻碍了企业的成长。”所幸的是，现代信息技术手段，已经为产业发展提供了很多想象空间。例如，利用互联网信息技术可以提升失能半失能老人生活质量，能够更全面做好安全管理及预防(尤其防摔)，情感陪护及心理健康、更细颗粒度的监测维度和流程等。

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汇集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智能硬件等新一代信息技术的产品推陈出新，不断有人前赴后继加入探寻之路。这几年，在智慧养老领域探索的企业，远不止乐湾科技。三开科技、麦麦养老采用的DARMA体征监测垫，通过监测垫在不影响老人生活习惯的同时，对其生命体征进行持续性监测；安康通设计了一款居家养老服务专用App，为老年人家居生活保驾护航……“更多社会力量的加入是好事。养老服务产业应有更全面、更多元的未来。也感谢那些先于我们之人，始终在这条路上前进。”姜干成说。

照顾好“世界上最柔软的群体”

1999年出生的朱雨欣，是杭州科技职业技术学院学前教育学院早期教育专业的毕业生，也是浙江省最早一批该专业的毕业生。可能在家人眼中，她还是个孩子，但她的肩上早已承载着重任：站在孩子人生起点最关键的1000天，同呼吸、共命运。

这段时间，朱雨欣的精神很紧绷，她在时刻记录班上一个小男孩的行为动态，包括每一次行为出现的时间、地点、原因。“最近，早早（化名）出现了一些攻击行为，比如抓挠、推搡其他小朋友。”朱雨欣说她很担心。下班后的空余时间，她查阅各种书籍资料，试图寻找孩子异常行为的动机，例如环境因素、家庭教育方式等等，并通过家访的形式了解孩子在家的动态。

“之后每当发现早早出现攻击性行为，我都不会当场批评他，而是先使其平静，再用一种小朋友可以接受的方式逐步改善他对此类行为的认知。”一段时间耐心地观察和引导后，孩子的攻击性行为不断减少，直至完全消失。

从业仅一年有余的朱雨欣在一次次的经历中，体会到这份职业所带来的成就。在校学习期间，朱雨欣研习了婴幼儿日常照护、幼儿心理发展、幼儿行为观察、各国幼儿教育理念、特殊幼儿教育、幼儿家庭教育等课程，以及钢琴、声乐、舞蹈、画画等专业课程，为其相关工作提供丰富的理论基础。“最关键还是要热爱。从事这份职业，需要耐心、细心、爱心和责任心，缺一不可。”朱雨欣说。

随着“三胎政策”的放开，解决生育支持配套、低幼托育等话题再冲热点。2021年7月，国家卫生健康委人口家庭司司长杨文庄提到，目前中国约有4200万0-3岁的婴幼儿，其中三分之一有比较强烈的托育服务需求。但调查显示，中国3岁以下婴幼儿入托率仅为5.5%左右。比起找到一家可以寄放孩子的托育机构，也许更重要的是，什么样的机构和老师才能让家长放心。

“0至3岁的婴幼儿，是世界上最柔软的群体。照护婴幼儿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我们时时更新教育理念。”杭州科技职业技术学院学前教育学院党总支书记马永良说，0-3岁的孩子，每个月甚至每一周都在发生变化，需求也会相应改变，这要求从业人员具备充足且科学的培育知识，妥当地辅助，以促进孩子的生命发展，这也为全国高校开设相关专业创造了更多需求。

目前，国内托育行业仍处于起步阶段，巨大的市场前景伴随着亟待突破的困局。该培养什么样的婴幼儿看护人才？如何有效考察托育机构的质量、从业者的专业素养？托育赛道的未来究竟在哪里？关于这些问题，存在诸多想象。毋庸置疑的是，只有越来越多像朱欣雨这样的专业人才进入托育行业，才能增强大众对未来的信心。

▲ 朱雨欣在课堂上与小朋友们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