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冬奥会中国体育话语权的提升路径研究

宋玉梅 陈杰 赵雯婷 魏惠琳 史姜旭

(1.北京体育大学国际体育组织学院;2.北京体育大学教务处 北京 100084)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加强全球伙伴关系，逐步形成了遍布全球的伙伴关系网络，形成了全方位、多层次、立体化的外交布局。党的十九大报告对中国外交在21世纪的地位、角色和战略内涵进行了准确、清晰、科学的定位。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总目标是推动构建新型国际关系，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因此，中国将在推动构建新型国际关系，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方面发挥表率作用，提高中国在世界上的话语权。近年来，中国特色大国外交最突出的特征是“主动进取，积极作为”，而通过体育为载体的外交和交流活动表现尤为出色，通过体育外交可以加快促进体育强国建设，推进体育文化发展，在体育领域增强国家国际地位与话语权。

1 概念界定

1.1 话语、话语权和国际话语权

“话语”是一个语言学概念，源于现代语言学开端的索绪尔语言理论，真正扩展“话语”含义、将话语和权力联系在一起的是福柯的话语理论。福柯指出“人类的一切知识都是通过话语而获得的，任何脱离话语的事物都不存在，人与世界的关系是一种话语关系。话语意味着一个社会团体依据某些成规将其意义传播于社会之中，以此确定其社会地位，并为其他团体所认识的过程［1，2］”。“话语权”本身是个外来词，翻译自英文，并具有双重属性，包括话语“权利”（right）和话语“权力”（power）。笔者认同，“权利”是指主体表达话语的自由权利，而“权力”是指主体传播话语的影响力和威信力，若主体的话语只有“权利”而没有“权力”，势必在交流沟通的过程中较为弱势。国际话语权是构成国家软实力的要素之一，国际话语权的把控和提升旨在适应新时代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新形势和新要求。

目前，国内外有关话语权的研究虽然没有形成成熟的理论流派，但是话语权的研究在哲学、政治学、社会学、传播学等诸多领域也颇受关注，如从语言学角度将话语权分为话语言说权和话语解释权；从哲学角度讨论了话语权的成因；在政治领域或社会领域探讨中国的国际话语权问题及策略等。

1.2 国际体育话语权

国际体育话语权是国际关系的一种反映，其背后必然是主权国家之间的利益关系。随着体育全球化的发展，国际体育话语权带来的影响在当前世界上还是不平衡的，即西方发达国家受益更多，而发展中国家受害更多［3-5］。中国在国际体育领域中，在各种体育交流的平台上，若取得话语权，对国际体育事务就有一定的掌控权；若没有得到话语权，就只能沉默，或者主张被认为不值得关注。

国际体育话语权应属于话语权在国际体育领域中的应用研究，目前国内研究涉及中国在国际体育领域里实现和维护国家利益的实践研究；国际体育赛事举办对国家和城市形象提升的影响和意义；中国体育国际话语权提升的博弈策略；从文化研究视角论述继承传统体育文化模式的必要性以及争取世界体育文化话语权的重要性等。

1.3 冬奥会背景下国际体育话语权

随着中国在体育国际舞台的角色不断变化，中国体育外交政策也随之转变。早期，“乒乓外交”加速了新中国走向世界的步伐。20世纪80年代，通过区域体育赛事全面贯彻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出的“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战略决策。进入21世纪后，“奥运外交”为中国树立了体育外交新典范。2015 年7 月31 日，我国成功获得了2022 年冬奥会的举办权。2018 年2 月25日，韩国平昌冬奥会结束，冬季奥运会正式进入北京周期。展望2022年冬奥会，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办赛精彩，参赛也要出彩”的工作目标［6］。2021年10月9日，北京市委书记蔡奇与参加第32届奥运会和第14届全运会的北京运动员、教练员代表座谈，他强调要立足首都城市战略定位，发挥“双奥城市”优势，乘势而上、持续发力，开创体育事业发展新局面［7］。按照中国方式，所有计划都在按部就班进行，冬奥会定将成功举办。

总体来讲，我国的国际形象通过奥运赛事的举办得到提升。但是，即便是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之后，中国“话语”在奥运舞台被“吞噬”的例子仍比比皆是：在饱受争议的2012年伦敦奥运会上，我国游泳选手叶诗文的优异成绩被裁判质疑，遇媒体贬损；体操运动员陈一冰完美表现却无缘金牌；2016 年里约奥运会女子4×100m预赛中，因为美国队被裁判判决掉棒后可以单独重赛，于是原本已经是第八名的中国队失去了进入决赛的机会；2018年的平昌冬奥会，中国短道速滑选手多次遭到判罚等，中国在这些大赛中的体育话语权同中国的参与程度与体育大国的实力远远不相匹配。这种现象的存在有诸多原因，如代表团申诉意识薄弱及具体的申诉工作方法与技巧的缺失，但更重要的是我国体育代表团对竞赛规则的话语权在世界级竞赛中的缺失。在各种国际体育组织中，中国的委员（会员）都普遍偏少。国际体育组织是具有生命力、影响力和话语权的组织，在修改竞赛规则、审批赛事、设置比赛等事务中享有绝对权威。一个国家在国际体育组织中任职人数的比例直接影响话语权的分量，但我国在国际奥委会委员席位中占据一定比例（不到3%），100 多个国际单项体育组织中的中国人比例不到2%，我们的利益诉求声音被“淹没”也就不足为奇［8］。中国作为2022年冬奥会东道主，具有提升中国体育国际话语权的机会。然而，关于冬奥会的话语权研究，鲜有文献可鉴。

2 研究方法

2.1 文献资料法

为全面掌握冬奥会中国体育话语权的相关研究进展，对国内关于此议题的专著、期刊、政策法规等资料进行文献检索；同时，从国际奥委会、2022 冬奥会组委会、中国冬季运动项目管理中心和国家体育总局外联司等部门，获取研究相关的政策文件和统计数据等资料，为该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理论依据和参考资料。

2.2 访谈法

邀请来自体育、外交、语言学领域的5名专家学者，针对该研究内容及可行性等多方面进行了访谈。有专家提出问题“如何才算拥有足够话语权？”，解决话语权的量化问题，构建中国体育话语权量化指标体系是科研人员值得中重视的研究。有专家提出“如何使用国际体育话语权？”的问题。针对话语权的应用策略问题，将寻求“中国获得国际体育话语权之后，我们想做什么？以及我们能做什么？”的具体答案。有专家认为可以通过向国际体育组织输送更多的人才，提高国际体育话语权。以下3 个问题是输送人才的关键：输送多少人为宜？这些人可以在什么位置上？什么样的人可以进入国际体育组织？该研究将针对向国际体育组织输送人才问题，进行探究和总结。有专家在研究方法方面给予了详尽的指导，提出研究方法多样化，因地制宜。例如，梳理文献，将话语权提升策略进行大分类，并细化到条款，制作调查问卷，进行专家访谈和问卷调查。增加案例分析，将案例与相应条款进行分类归属。

2.3 分析法

一方面，对2022 年冬奥会中国体育话语权现状进行SWOT分析。另一方面，通过分析近3届冬奥会东道主的“主场优势”效应等方面，结合我国的现实国情推导出冬奥会中国体育话语权的提升路径。

3 研究结果

3.1 体育话语权的主要内涵

体育话语权的主要内涵包括概念内涵和目标任务：（1）体育话语权是一个国家在国际体育事务中身份和权益的象征符号，它作为一种软实力，在国际体育交流与互动中具有主导性的力量；（2）体育话语权主要表现于宪章的制定，项目发展方向，竞赛规则的制定、修改和解释，赛事举办权的归属，资金的来源与流向等方面，体育话语权在竞技体育中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3）北京联合张家口申请举办2022 年冬季奥运会获得成功，北京作为首个既举办过夏季奥运会，又将举办冬奥会的城市，是新时代体育外交的一次胜利成果，是用体育进一步拉近中国与世界的联系的机缘。

3.2 冬奥会中国体育话语权的SWOT分析

20 世纪80 年代初，在管理学领域出现了SWOT 分析的概念：S（Strength，优势）、W（Weakness，劣势）、O（Opportunity，机遇）、T（Threat，威胁）。S、W主要分析内部因素，着眼于研究对象的自身优势与劣势；O、T主要分析外部因素，强调外部环境的变化为研究对象带来的机遇与威胁［9］。该研究在SWOT分析法的基础上，对冬季奥运会中国体育话语权的4个方面因素进行了全面分析，旨在为提升2022冬奥会中国体育话语权提供积极有益的策略，以达到发挥优势、克服劣势、利用机遇、规避威胁的目的。

第一因素，冬季奥运会中国体育话语权的优势。国际奥委会长久以来一直信任和支持中国奥林匹克运动和体育事业的发展，北京成为全球首个既承办夏季奥运会，又将承办冬季奥运会的城市。中国政府和民众全力支持冬奥会的举办，同时中国民众对冬季运动充满热情，北京冬奥会的筹备和举行，将推动冬季运动在中国的普及和在世界的推广。全国健身运动的普及和参与国际体育合作的程度，也是一个国家现代化程度的重要标志，举办北京冬奥会还将为中国加强体育国际合作提供新的机会。中国积极努力为世界呈现一届“绿色、共享、开放、廉洁”的冬奥会。

作为2022年冬奥会的东道主，冬奥会有明显的“主场优势”效应存在。受主观条件和客观条件的影响，东道主竞技实力会显著提高［10］。2018 年平昌冬奥会，韩国充分利用了其东道主优势，以确保运动员取得优异成绩。运动员可以提前几年熟悉场地，并针对运动员的特点进行场地设计。因此，韩国在无舵雪橇和速度滑冰项目中实现了历史突破。另外，借助2022冬奥会的历史机遇，实现全面参赛，确保中国2022 冬奥会排名。一方面，从运动员自身实力提高做起，强化优势项目的绝对优势。另一方面，尽早谋划新增项目，创造更多冲击奖牌的机会。

第二因素，冬季奥运会中国体育话语权的劣势。从冬奥会竞技成绩以及国际奥委会组织成员比重来看，欧美国家一直占据着优势地位，换言之，中国的竞技成绩和成员比重仍处于劣势地位，其国际体育话语权也同样处于劣势地位。中国体育话语权缺失表现为参与规则制定和修改的力量太少、太弱，无法表达合理的诉求，始终被动式地参与竞争，这就必然会引发把握比赛判罚尺度不准和比赛策略制定不合理等问题，严重制约了我国竞技体育实力的发挥。另外，近几届冬奥会中的判罚争议，引发了人们对体育国际话语权问题的关注。奥林匹克倡导的“公平竞争”精神在现实中也常备受挑战（例如，平昌冬奥会女子短道速滑3000m 接力决赛中的争议），一些掌控话语权的国家因其自身利益会对比赛进行干扰，这常常就导致了判罚争议的发生［11］。

第三因素，冬季奥运会中国体育话语权的机遇。随着全球化的发展，体育资源在全球范围内加速流动。各国或聘请世界顶尖教练员执教本国运动队，或归化外籍运动员代表本国参加冬奥会，使更多的国家和地区有机会在比赛中获得奖牌。另外，中国1980年首次参加冬奥会（即美国普莱西德湖举办的第13届冬奥会），当年参赛国仅有37个。到2018年，共有92个国家参加了韩国平昌举办的第23届冬奥会。冬奥会的参赛规模逐届递增，而冬奥会奖牌和金牌分布中，传统冰雪强国所占比重呈现下降趋势。这种趋势表明冬奥会的奖牌竞争越来越激烈，各国和地区的竞技水平更趋于接近。上述两点为中国提升体育话语权提供了外部机遇。

第四因素，冬季奥运会中国体育话语权的威胁。冬奥会是冬季体育运动项目最高水平的国际竞技综合体育赛事，奥运会奖牌数量一直是衡量参赛国体育竞争实力的重要指标之一。1980 年，我国首次派队参加冬奥会的比赛。在2002年实现金牌“零”的突破后，至2018年第23届平昌冬奥会，中国体育代表团在冬奥会上总计获得13枚金牌。在亚洲，虽然中国、韩国、日本在近3 届冬奥会中都有稳步提升，但是韩国的竞争实力远在中国之上，韩国在冬奥会上总计获得31 枚金牌。在2022年冬奥会，韩国对中国诸多方面都构成威胁，其中也包括体育话语权。虽然我国一直在努力提升话语权，但是，应该意识到权利是双刃剑，注意其两面性。拥有权力后，是否具有影响力取决于工作情况和话语的使用。

3.3 “主场优势”分析

以近三届冬奥会东道主国家获取奖牌为例，可以说明之前举办过的冬奥会也遵循了主场优势这一规律。冬奥会是冰雪竞技运动最高水平的赛事，只有高水平精英运动员才可能获得奖牌，因此一个国家代表队在冬奥会上取得的奖牌数量可以客观反映该国冰雪运动的发展水平。例如，加拿大在温哥华冬奥会中获取14枚金牌，在下一届索契冬奥会中仅获取3枚金牌，在最近一届平昌冬奥会中获取6枚金牌。再如，2014年冬奥会在索契举办，东道主俄罗斯依靠出色发挥，获得13 枚金牌，位居金牌榜第一位。挪威、加拿大、美国、荷兰和德国占据金牌榜的前六位，而中国获得了3枚金牌，排在金牌榜的第12 位（详见表1～表4）。因此，担任东道主那届冬奥会的主场优势明显。需要承认的是，东道主得利，是国际大赛中几乎必然出现的现象［12，13］。

表2 俄罗斯在近3届冬奥会所获奖牌统计

表3 韩国在近3届冬奥会所获奖牌统计

表4 中国在近3届冬奥会所获奖牌统计

4 2022冬奥会中国体育话语权的提升路径

第一，有效利用“主场优势”。为了使中国代表团在2022年冬季奥运会上取得历史最好成绩，该研究将运用文献分析和策略分析等方法，指出冬奥会主场优势和劣势的客观存在，认同气候、旅途、赛场环境、观众气氛、裁判等为主场的优势影响因素。同时，压力过大、干扰过多等是主场的劣势影响因素。因此，充分利用主场环境条件、正确处理人文社会条件、客观看待比赛结果的评定和加强运动员对信息的心理调控能力等具体措施，发挥中国运动员的主场优势，为进一步提升中国冬季项目的整体竞争力提供参考。

第二，针对国际体育组织竞选人选来源进行思考。（1）优秀运动员加入国际竞技体育组织的比例逐渐扩大，以优秀运动员为培养对象符合这一趋势。（2）支持中国企业家参与竞选国际体育组织领导人。中国企业家身体力行提升中国体育话语权的典型案例已出现很多，如王健林，万达并购盈方，从而全面提升中国申冬奥、办冬奥的硬实力；王石，出任亚洲赛艇联合会主席，并表态将竞选国际赛艇联合会副主席、国际奥委会委员。（3）可以尝试专门培养一批身份地位相对稳定的体育外交官参与国际体育组织官员的竞选。现阶段，我国在国际体育组织的人员主要是现任各体育单项协会的官员。由于其外语能力和出国次数受到限制的影响，可能会失去参与国际体育事务决策的机会，甚至会由于经常缺席而被国际体育组织冷落。

第三，针对国际体育组织官员履职策略的思考。（1）秉承着新时代外交方略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成功进入国际体育组织任职的中国官员应摒弃处处为中国争利益的狭隘的中国话语权理念，要有“大国担当”的胸怀和格局，在将“国际利益”的诉求放在首位的前提下，逐步谋求中国话语权的提升。（2）我国体制上的一些束缚会影响中国体育人的履职和影响力。由于国内官员要遵守职位轮岗制度的现实原因，常常会出现悉心与国际体育组织建立的良好关系被中断的现象。正如国际奥委会副主席于再清所建议，要想有更多的中国人在国际体育组织中发挥更大作用，就要破除体制障碍，推进体育社团改革。（3）除了熟悉本项目的专业知识外，还要熟悉国际政治经济文化的变化态势，因为体育与政治经济文化环境已有割舍不断的内在联系。

第四，关于国际体育组织中国话语权提升路径的确定。（1）在国内，通过国内发展各级各类体育项目，有组织、有计划地促进中国在国际体育领域提升话语权。（2）在国外，中国积极申办或举办各种大型体育赛事，将有更多的中国体育官员进入了国际体育组织中任职。同时，也需要依靠民间的力量，让世界了解中国体育。（3）在网络及其他媒体上，提升中国获取国际体育话语权，可以通过互联网向国内、国外大力宣传中国体育发展。

5 结语

随着我国日益强大，体育话语权利诉求在以奥运会为标志的西方竞技体育中愈发急迫，高质量的话语权对我国的大国形象和国人的身份认同至关重要，也是实现“中国梦”的软实力之重要体现。体育的发展与科学技术、经济、医学等领域的发展息息相关，国际体育话语权的提升，会为体育相关的领域提供更多的发展动力和机遇，具有深远的社会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