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姑娘潜伏虎穴立奇功

冯秋阳

国民党第五战区豫鄂边区游击总指挥部一号人物石毓灵经过机要室时，发现一张新面孔，停住了脚步。机要室负责人小吴立即走出来，小声说：报告长官，这是新来女职员，姓杨。石毓灵问：谁介绍来的？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小吴刚要解释，石毓灵说：我马上要去开会，你最好弄清楚她的来历，你应该清楚机要室是干什么的，在她没有开始接触机要文件时，对她要严格审查，严加管控！小吴连声说：是，是，是。

第二天，石毓灵还没有忘记这件事，把小吴喊到办公室询问，小吴一五一十地报告了关于小杨的情况。石毓灵听后，沉默一下说：你把她喊来见我，我来亲自盘问。

石毓灵坐在太师椅上跷着二郎腿，两眼眯成一条缝，盯着眼前学生模样的姑娘至少两分钟，杨姑娘被这位上司盯得有些拘束不安。石毓灵看到了杨姑娘的不安，比较满意。突然问：“叫什么名字？”“杨德裕。”女职员用她那夹着天门口音的普通话轻声地回答。“杨德裕？一个女儿家，怎么叫了个男孩的名字？”“名字是父亲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选这个名字。”“你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天门县皂市镇，家有父母，还有弟弟。”“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应城中学毕业的。”“是怎么到指挥部来的？”“是政治指导部把我从战地服务团选来的。”“你是怎么到战地服务团去的呢？”“我随同学逃难到襄樊，那天我在街上看到战地服务团在招人，想试试看，当场报了名，又参加考试，后来告诉我说考上了，就这么进来了。”

石毓灵还问了她很多问题，主要是审查杨德裕的家庭出身和来历，见她应答自然，毫无破绽，第一关审查算是顺利通过。但过后不久，石毓灵又把杨德裕叫去问话。“你是应城中学毕业的，那么你参加过汤池训练班吗？”“没有参加过。”“听说过共产党鄂中游击队吗？你那里有熟人吗？”“我只听同学们说过，共产党有很多游击队。可是我一个人也不认识。”“你认识李范一、许子威先生吗？”“不认识！”

石毓灵这次问话，主要是审查她和共产党有什么关系。杨德裕回答得非常简单，看起来态度非常诚恳，模样又是个纯朴姑娘，这第二关的审查又算顺利通过了。

最后，石毓灵带着警告的口吻说：“你们机要室小吴已经跟你说过机要室的严格纪律，这里我就不重复了，但有一点我得告诉你，泄露任何机密，下场都很悲惨，轻则坐牢，重的嘛，人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听明白了吗？”石毓灵一边说一边拿眼盯着杨姑娘看，杨姑娘面色如常地对着他点头称是。石毓灵又带着鼓励的口吻说：“一定要懂得你现在工作的重要性和机密性，相信你会让我满意的。”

“长官放心，我一定履行好我的职责，严守机密！”石毓灵露出满意轻松的笑容。

石毓灵跟小吴说，几次问话，感觉杨德裕这姑娘社会关系简单，为人老实。既然是政治指导部挑选来的，也就不要再对她戒备了。

石毓灵开始让她正式接触机要工作。

不久后的一天，石毓灵发给五战区一份电报：“我已派两人顺利打入共党内部，待弄清情况，即可一网打尽……”五战区回复：“抓紧弄清楚，等待你们的好消息。”

五战区没有等来好消息。被石毓灵派去新四军内部的两个特务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与这两个特务发生过工作关系的人员也都联系不上了。

石毓灵意识到，他们豫鄂边区游击总指挥部里面一定出了内鬼。

石毓灵气得暴跳如雷。当晚，他就召开紧急会议，一个一个地排查可疑人员，但排查来排查去，没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散会后，石毓灵气急败坏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这到底是谁把消息透露给新四军的呢？难道是杨德裕？不像，这姑娘哪有这个本事，就算她看到发给五战区的电报，她也不知道打入到共产党的哪个队伍，更不知道哪两个人啊！但这姑娘没来这里之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她干的？不能冤枉好人，但也绝不能姑息养奸。从明日开始，对她严防，密切盯着她。

石毓灵怀疑得没错，这个消息就是杨德裕冒着生命危险传出去的。

农家姑娘杨德裕是新四军从天门县皂市镇召来的一个女战士，她曾担任過当地妇救会主席并负责妇女文化夜校的工作。由于表现突出，1938年春加入中国共产党。当年10月，她告别母亲，与同志们一起离开了家乡和亲人，辗转来到襄樊，党组织通过战地工作团的关系，介绍她到第五战区豫鄂边区游击指挥部，司令是国民党湖北省第三行政专署专员石毓灵。

受领党组织的指示后，杨德裕深感卧底意味着什么。每时每刻她都会想起临行前党组织叮嘱她的话：“你去的任务，主要是搜集国民党顽固派反共反人民的情报。这是一场复杂尖锐的阶级斗争，你又是单独作战，一定要细心，坚定勇敢，提高警惕，严守机密，不准与任何人发生横向关系！”

取得石毓灵等人的信任后，杨德裕在机要室站稳脚。杨德裕丝毫不敢有半点马虎，处处小心谨慎，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石毓灵及其司令部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杨姑娘的那双敏锐而又机警的眼睛。

那天，石毓灵发给五战区的电报被杨德裕发现，杨德裕吃惊不小，石毓灵的这个阴谋一旦得呈，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打入中共内部的两个内鬼究竟是谁呢？

真是无巧不成书，杨德裕在给石毓灵送电报时，从门缝中发现两个约莫30岁左右、穿着中山装的男子正在接受石毓灵训话。只听到石毓灵对他俩说：“你们前期干得不错。这一回，可是孙猴子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哟。一定要好好干，将来大功告成，党国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什么是“孙猴子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呢？啊，原来这两个家伙是石毓灵打入中共党内的特务！于是，杨德裕又进一步进行秘密调查核实，把这两个家伙的籍贯、出身、特征、特点和公开身份等情况，迅速报告给党组织指定的接头人陈秀山。

党组织获得这个情报后，立即秘密处决了这两个特务，把相关人员全部调离。

一个情报使党的组织和根据地得以化险为夷，这使杨德裕心里充盈着满满的成就感的同时，也感到自己的肩头责任重大，必须竭尽全力完成好组织赋予的光荣使命。

事隔不久的一天晚上，石毓灵与几个部下商讨一个更加阴险毒辣的计划。那天，他变得像个发狂的魔王，额头上跳着青筋，瞪着血红的双眼，捶桌子打板凳地吼着：“共产党活动猖狂，擒贼先擒王，得把他们的头子先除掉！”

那段时间，中共正与国民党顽固派的倒行逆施针锋相对地斗争，这使得石毓灵非常头疼。所以，他想出一个毒计：利用他担任第三行政专署专员的身份，以召集抗日会议名义，诱杀鄂中游击队的几位领导人。

会议之后，石毓灵迅即给五战区拍发电报，内容是：“近来共匪活动猖狂。拟假抗日会议之名，将赤党首领聚而擒之，盖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计可成，于党国利益莫大焉。”

杨德裕得此情报后，心急如焚。她想，如何及时把此情报送交给党组织呢？明天石毓灵一旦开会，将会给党组织造成不可挽回的重大损失。这么想着想着，她终于有了主意。当天深夜，当其他人沉睡时，她悄悄起床了，冒着瓢泼大雨，迅速溜出驻地，疾行七八里山路，不管道路泥泞，也不怕漆黑一片，她越走越急，越走越快，后来几乎是一路跑到了党的地下交通站，将此情况迅速报告了党组织。

党组织和根据地避免了一场重大的损失，但杨德裕也因此暴露了身份，不能再入虎穴了。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组织上只能重新安排她回天汉地区做群众工作，担任手枪队长。

（责任编辑 孙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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