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误会的地名
2022-03-09庚沅
庚沅
地名有千差万别,却大抵离不开那一方水土。自先民筚路蓝缕以启山林之后,山河的巨变,帝王的征伐,同平凡的劳作与迁徙被平等地记录在每一个地名里,刻录着独属于这方乡土的密码。
中国幅员辽阔,也总有一些地名让人印象深刻。山东枣庄和湖北仙桃还让人流口水——那里的枣子和桃一定堆成了山吧?现实往往是残酷的。事实上,枣庄不产枣,仙桃也不产桃,这么多年的口水算是白流了。
心中不禁要问:既然枣庄无枣,仙桃无桃,干嘛要取这样的名字?
说起来让人误会的地名,也绝非仅此两例。一方面它是一个望远镜,通过地名你可以管窥千里之外的地方千年之前的历史;一方面它是一个放大镜,一个小小的地名可以发现内心最细微的情愫。由此来看,地名足够精彩。
枣庄无枣
其实要说枣庄没枣,也是冤枉——枣庄早在唐宋时期就已经形成村里,当枣庄还仅仅是一个小村庄的时候,附近确实有一片枣林,枣庄也因此得名。
明朝初年,朝廷允许民间开矿,鲁峄地区(今枣庄市境内)的煤矿开采事业也逐渐发展。有诗形容为“磨塘山欲尽,煤井地皆空”。
到了清朝,枣庄地区出现了以开采煤矿起家的大族,“县诸大族若梁氏、崔氏、宋氏,以炭故皆起家,与王侯埒富”的局面(《峄县志》)。光绪五年,枣庄的名士坤金铭、李朝相、法玉昆等人正式成立了“官督商办”的“中兴矿局”。从此枣庄在社会上的地位逐渐攀升。
1928年,建枣庄镇,1948年设枣庄行政区,1960年设枣庄市,1961年枣庄市升格为省直辖,成为了一个地级市——此时,那片枣林早已不复存在,但枣庄之名已经发扬光大了。顺便一提,今日枣庄辖区,曾经属于兰陵郡。如果兰陵王到今天,怕是要叫“枣庄王”,俨然农产品大亨。
仙桃无桃
仙桃原称沔阳县,关于仙桃这个名称,有一个传说。很久以前,一群仙女手捧仙桃前去为王母娘娘祝寿,行至如今仙桃地界,见当地乡民赶集,于是摆摊卖桃。买桃的人很多,有人说要买回家孝敬老人,有人说要买回家给小孩子吃。仙女很感动,于是腾空散桃,化作十里桃林,桃花灼灼,仙桃累累,香飘四方,“仙桃”之名由此而来。
传说当然不足信,往往是先有仙桃之名,而后附会创作。另有一个说法,古时汉水之南,有一支流名叫“锦瑞河”,河水由老矶头处入口,绕龙华山南流后折向东,至此流速减缓,水上过往舟楫渔船在此停泊,形成码头,由此得名“尖刀嘴”。
明嘉靖年间,船民认为“尖刀嘴”不吉利,于是根据它的桃形地势称之为“仙桃渡”。明末,李自成义军逼近沔阳,官府增兵驻守布防,取名曰“仙镇哨”,继而设 “仙镇公署”,形成集镇。后谐音为仙桃镇,沿袭至今。1952年,沔阳县治迁入仙桃镇。1986年,撤县建市,以县治地名为仙桃市。至于为什么改名,可能是因为沔阳的“沔”难读难写吧。
山东离山远
何谓“山东”?有人说“泰山以东”,可能是泰山的名气太大了。实际上,泰山在今天山东的中部,说泰山以东就太委屈山东了。有人说“崤山以东”,错。崤山在河南地区,这个“山东”泛指黄河流域,可比今天的山东大多了。
实际上山东的“山”是太行山,可是今天在山东却看不到太行山——这是行政区划变更的原因。山东开始作为一个独立的行政单位,开始于南宋,正式形成于金。金将南宋的“京东路”改名为“山东路”,这里的山正是太行山。明朝定都北京,从元朝的山东道划出一片区域叫做京师,也就是后来的河北,从此太行山仍然巍巍伫立,山东却远离了太行山。
湖州失太湖
和山东不同的是,作为一座以太湖为名,靠太湖而生,因太湖而兴的城市,湖州仍然抓得住太湖的裙边——但太湖已经另有所属。“湖州”之名第一次出现在隋朝,继承的是三国时期吴兴郡的地盘。此时湖州和太湖联系非常密切,豐富的水资源和畅通的大运河,极大刺激了太湖沿岸的经济发展。
到了明朝,考虑到都城南京的安全,朱元璋将苏州和浙江以太湖为界分而治之,争端的种子从此埋下。然而此时湖州并没有失去太湖,而是与苏州保持着对太湖的共治。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为了方便管理,太湖的管理权于1960年全部划归了北岸的江苏,而作为补偿,浙江获得了原属于江苏的嵊泗列岛。从此湖州与太湖,只剩下了沿岸50米,还留着最后的温柔。
长春春不长
如果说上面这些地名让人误解,是出于历史的选择,那么有些地名则完全是一个误会——它们的名字来自音译。
长春这个名字很美,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冬暖夏凉的宝地。实际上长春的春天一点都不长,和东北的其他城市一样,长春有着漫长的冬天,零下十几二十度是常有的事。
那么“长春”是怎么来的呢?传说早在尧舜时代,东北就生活着一个古老的民族,叫做肃慎,它也是今日满族的前身。“长春”即音译自古老的肃慎语,“茶啊冲”,原本是古代肃慎祭天时的祈福用语。今日的长春则始于清朝为了管理外地流民建立的长春厅。至民国时期,长春的经济方快速发展。可以说,长春是有着古老历史的年轻城市。
牡丹江畔无牡丹
黑龙江省牡丹江市的名字也很美,仿佛让人看到一条大江平静地流淌,河畔盛开着成片的牡丹花。实际上牡丹江离牡丹的产地有万里之遥,“牡丹江”这个名字也是音译的产物。
清时,松花江有一大支流名曰“穆丹乌拉”,穆丹,在满语中是弯曲的意思,穆丹乌拉就是弯曲的大江。随着19世纪末清朝移民实边政策的实施,穆丹乌拉地区开始出现一批又一批的汉族人,新来到这里的汉族人为了称呼起来方便,便把“穆丹乌拉”叫作了“牡丹江”。1903年,沙俄修筑中东铁路时在牡丹江北岸修建了一座车站,该车站就命名为牡丹江车站,随着人口不断的增多和地理位置的优势,当初的牡丹江车站逐渐已经发展成为今天黑龙江省东部重要的区域性中心城市。
地名有千差万别,却大抵离不开那一方水土。自先民筚路蓝缕以启山林之后,山河的巨变,帝王的征伐,同平凡的劳作与迁徙被平等地记录在每一个地名里,刻录着独属于这方乡土的密码。
摘编自《国家人文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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